第十二章

但嶽小玉心中仍然暗暗叫苦:“男女授受不親,這番折煞血花宮宮主者也!”

豹娘子這一插,可不是鬧着玩的,她真的把一雙眼睛硬生生的戳瞎了。

她雖然劇痛攻心,但居然還在發笑,道:“蝶蝶,你若還不肯相信,大可以把我的鼻子和耳朵都割了下來!”

小惡女突然直撲上前,叫道:“豹娘,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豹娘子兩眼甫瞎,但依然定力十足,小惡女才撲過來,就已給她伸手抱住。

小惡女哭了,而且還哭得很厲害。

劇痛使豹娘子不斷地發抖,但她一點也不重視自己嚴重的傷勢,反而安慰着小惡女,道:

“蝶蝶,不要哭,你一哭嘴兒就會扁,嘴兒一扁就不漂亮了。”

但她的說話,只有使小惡女哭得倍加厲害。

嶽小玉看得既是膽顫心驚,又是不禁爲小惡女而感到憐惜。

“你們別哭哭啼啼好不好?”他皺着眉說:“豹姨的眼受了傷,好好歹歹也得先止了血才說。”

小惡女立刻說:“我身邊有金創藥,是早幾天在路上向一個江湖郎中買的。”

“你買的屁藥有個屁用!”嶽小玉連連揮手,又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瓷瓶子,大聲叫道:

“這是我師兄公孫咳的萬靈藥散,包管萬試萬靈。”

小惡女大喜,道:“眼珠子一戳爆了,就算是華佗再世,也不可能讓她重見天日的了,這些萬靈藥散,最多也只能止血生肌而已。”

小惡女呆住了,再也作聲不得。

嶽小玉也不再說話,只是把藥散不斷向豹娘子的眼眶撒去。

公孫咳親自配製的金剛藥,自然不同凡響,只是須臾之間,豹娘子的傷口已不再流血,連痛楚也爲之大大地減少。

過了好一會,豹娘子才道:“嶽小玉,剛纔我打得你疼不疼?”

嶽小玉道:“現在不疼了。”

豹娘子道:“現在隔了這麼久,當然是不疼了,但是剛纔,你一定是疼得很厲害的。”

嶽小玉道:“那算不了什麼,而且小嶽子口舌招尤,實在該打得很。”

豹娘子嘆了口氣,道:“不要說你這把年紀,便是我活了大半輩子,也是經常任性胡爲的。”

嶽小玉道:“但你再任性胡爲,也不該把一雙招子弄瞎了。”

“別再提起這件事!”豹娘子拂然不悅地說:“只要蝶蝶明白我不是個壞女人,只要她知道我和她的真正關係,不要說是戮瞎這對眼睛,便是把我的手腳都一起砍斷了,也是值得的!”

嶽小玉忙道:“小惡女已相信了,你再也莫要傷害自己。”心中卻在嘀咕:“你叫老子別再提,但自己卻說得更他媽的萬分恐怖。”

過了片刻,豹娘子才又再緩緩地說:“你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嶽小玉、游出海和小惡女同時搖頭說道:“不知道。”

豹娘子道:“我也不熟悉這裡的地方。”

小惡女仍然抽抽噎噎,道:“豹姨雙目受傷,非要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爲她治療不可。”

嶽小玉道:“我師兄若在這裡,那就好了。”

小惡女忙問道:“你可不可以找他回來?”

嶽小玉怔了怔,豹娘子已不斷地搖頭,道:“不必了,這金創藥很好,傷口已不疼,相信很快就會沒事。”

小惡女道:“但是你還是看不見東西!”

豹娘子道:“我能否看見東西,那是一點也不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你。”

小惡女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我該怎樣做?”

豹娘子道:“跟我回金殿去。”

“金殿?”小惡女楞住,道:“金殿是什麼地方?”

豹娘子道:“金殿,就是你父親心目中的世外桃源,所以,它又叫桃源金殿。”

嶽小玉皺了皺眉,道:“這可沒聽人提起過。”

豹娘子笑了笑,道:“這地方若是人人都知道,也就算不上是世外桃源了。”

嶽小玉道:“那桃源金殿距離這裡遠不遠?”

豹娘子道:“說遠不算遠,說近也不算近,據我估計,大概有六七百里路左右吧!”

“六七百里!”嶽小玉長長的吐出口氣,道:“這的確是既不遠也不近了。”

豹娘子道:“你是公孫我劍的弟子,應該明白別人的難處。”

嶽小玉一楞,道:“這是什麼意思?”

豹娘子道:“這意思簡單極了,這次你非要幫小惡女一臂之力不可。”

嶽小玉道:“你要我陪她到金殿桃源去?”

豹娘子道:“不是金殿桃源,是桃源金殿。”

嶽小玉皺了皺眉,道:“金殿桃源和桃源金殿又有什麼分別?”

豹娘子道:“你叫嶽小玉,對不?”

嶽小玉一怔,道:“當然叫嶽小玉,那又怎樣了?”

豹娘子道:“倘若把你叫成玉小嶽,你說行不行?”

嶽小玉乾笑一聲,道:“那當然是不行的,因爲這樣別人就會以爲那是另一個人了。”

豹娘子點點頭,道:“所以,桃源金殿,就是桃源金殿,萬萬不可以說成金殿桃源。”

嶽小玉卻還是死不認輸,道:“嶽小玉若說成玉小嶽,別人一定會弄不懂,但金殿桃源和桃源金殿之間的差別,照算不會太大吧?”

豹娘子道:“差別太大了。”

嶽小玉道:“何以見得?”

豹娘子說道:“因爲金殿桃源比桃源金殿遙遠得多,兩者最少相隔了一千多裡。”

嶽小玉不由怔住,道:“什麼?原來除了桃源金殿之外,還有另一個地方叫金殿桃源嗎?”

豹娘子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所以兩者之間的稱呼,是萬萬不能弄錯的。”

嶽小玉道:“有兩個這樣的地方,豈不是連你們也會經常混淆不清了。”

豹娘子道:“咱們習慣了,就不會弄錯。”

嶽小玉道:“桃源金殿的主人,就是小惡女的父親?”

豹娘子點點頭,道:“是的。”

嶽小玉道:“金殿桃源的主人呢?”

豹娘子道:“也是蝶蝶的父親。”

嶽小玉道:“他老人家怎麼稱呼?”

豹娘子道:“現在不能說,你若要知道其中真相,就得先把我們送回桃源金殿去。”

嶽小玉遲疑了片刻,豹娘子已催促着說:“考慮得怎樣?”

嶽小玉心中暗道:“你若不弄瞎自己的眼睛,又何須老子隨行護送了?”

小惡女見他遲遲不下決定,不由冷笑一聲,道:“嶽宮主又怎麼會陪伴我們到桃源金殿?

豹姨,你還是無須多費脣舌了。”

豹姨嘆了口氣,道:“這也難怪,他現在是什麼身分了,當然不會……”

“老子現在是什麼身分了?”嶽小玉聽得心中有氣,道:“老子還是老子,既然兩位這樣看得起小嶽子,本座奉陪到底便是!”

游出海怔怔地盯着他,道:“你是老子?還是小嶽子?”

嶽小玉道:“我是什麼子,你不必多花腦筋去想,現在你要考慮的是,去不去桃源金殿?”

游出海道:“連你也去,我當然不會待在這裡,但丐幫長老大會……”

“唉!老子想過了。”嶽小玉抓了抓脖子,道:“諸葛大叔的事,當然也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但就算咱們這兩條小光棍在場,只怕也幫不了他老人傢什麼忙,說不定一個不小心,還會連累了他老人家,所以……”

“所以遊小子已經明白了。”游出海咧嘴一笑,道:“咱們這就陪着豹姨前往桃源金殿可也。”

豹姨道:“很好,你們都很好。”

嶽小玉道:“豹姨對我們好,我們當然也要對豹姨好的。”

豹姨搖搖頭,道:“我對你不好,一上來就打了你一記耳光。”

嶽小玉笑道:“那是小嶽子口沒遮攔,罪有應得的。”

小惡女道:“不要再說了,我們現在該怎樣走?”

豹姨沉吟了一會,道:“我追蹤着你們的時候,在不遠看見一座山峰,峰頂形狀有點像是一把刀子,你們可留意到沒有?”

小惡女立刻道:“我知道,它就在西南方三里路左右。”

“對了。”豹姨微笑了一下,道:“還是蝶蝶細心一些。”

嶽小玉道:“那是什麼地方?”

豹姨道:“那隻不過是一座小小的山峰而已,但我卻聽人說過,它叫小刀峰,山峰下有一座‘小刀山莊’,莊主是‘小刀老俠’鍾南超。”

“這個鍾南超爲人怎樣?”嶽小玉又問。

“鍾南超爲人極講義氣,武功雖然比不上他哥哥,但卻機智聰明,連你師父也經常讚不絕口。”豹姨說。

嶽小玉一怔,道:“怎麼我從沒聽師父提過這人?”

豹姨問道:“你拜公孫我劍爲師多久了?”

嶽小玉一笑,道:“不算久,只有幾個月時間。”

豹姨道:“你跟着師父只有幾個月,難道就想知道他心裡所有的想法?”

嶽小玉訕訕一笑,道:“你教訓得對,嗯,那個鍾南超的哥哥又是何許人也?”

豹姨道:“鹿谷天師鍾北凡!”

嶽小玉“噢”的一聲,道:“原來是鑄劍名匠鍾天師的弟弟,難怪也是江湖上響叮噹的角色了。”

豹姨道:“鍾南超雖然本領不凡,但平時極少在江湖上走動,這‘響叮噹’三個字,他似乎是配不上哩!”

嶽小玉道:“我們現在是不是要去找他?”

豹姨道:“鍾南超跟蝶蝶的父親交情頗深,我們現在既有困難,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豹姨道:“帶我們回桃源金殿去。”

嶽小玉道:“我們不可以就這樣回去嗎?”

豹姨道:“我目不能視物,若是沒有他的指引,只怕一輩子都找不着桃源金殿。”

嶽小玉道:“鍾莊主曾經到過桃源金殿嗎?”

豹姨搖搖頭,道:“沒有。”

嶽小玉不禁大是奇怪,道:“連他也沒到過桃源金殿,又怎能帶引咱們?”

豹姨道:“鍾老俠雖然從來沒有到過桃源金殿,但卻知道桃源金殿的入口在什麼地方。”

嶽小玉一怔,道:“這可奇哉怪也。”

豹姨道:“鍾老俠是個江湖怪傑,他不喜歡別人打擾他清靜的生活,也同樣不喜歡去打擾別人。”

嶽小玉道:“既然這樣,金殿主人又怎麼和他結交朋友的?”

豹姨道:“鍾老俠喜歡遊覽山川名勝,蝶蝶的父親也是一樣,所以雖然這兩人從來沒有到過對方的宅院,但卻交情極深,有如兄弟手足一般。”

嶽小玉道:“連蝶蝶的父親也沒打擾過鍾莊主……”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豹姨嘆了口氣,道:“這一次,好好歹歹也要見了鍾老俠再說。”

游出海咳嗽一聲,道:“這是無可奈何的求見,但願鍾莊主千萬不要生氣纔好。”

就在這時,一把冷而鋒利的劍突然橫在游出海和嶽小玉的面前。

豹姨雖然雙目失明,但卻也聽到了利刃破空而來的聲響,登時大喝道:“什麼人?”

喝聲甫落,她就聽見了一個人冷冰冰的聲音。

“我要帶走一個人。”

豹姨滿面血漬的醜臉上充滿了怒意,道:“不行!無論是誰都不能帶走蝶蝶!”

那人“嗤”一聲笑了出來,道:“誰要你的什麼碗碗碟碟?我只是要嶽小玉一個人就夠了!”

豹姨怒道:“有我在這裡,誰都不能帶走!”

那人道:“瞎婆娘,你能保住自己,已算走運!”

豹姨腮旁的肌肉一陣顫動,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道:“你是不會認識我的。”

嶽小玉立時冷冷一笑,道:“江湖上的無名小卒,豹姨自然不認識。” WWW •ttκΛ n •c○

豹姨沉着臉,已瞎了的一雙眼彷彿仍在盯着嶽小玉,道:“你知道他是誰?”

嶽小玉道:“他叫南宮業。”

“南宮業?”豹姨道:“聽他嗓子,好像年紀比你大不了多少。”

嶽小玉道:“他大概比我大兩三歲,武功也比我好得多。”

“南宮業!”豹姨沉聲說道:“你父親是誰?師父又是誰?”

南宮業沒有回答,只是用劍尖指着嶽小玉,道:“快跟我走!”

嶽小玉笑盈盈地望着他,道:“你在本座面前放什麼屁?”

南宮業也笑盈盈地望着嶽小玉,道:“狗口長不出象牙,這句話果然永遠錯不了的。”

嶽小玉仍然盯着他,道:“你不是很早就想把老子幹掉嗎?爲什麼還不動手?”

南宮業嘿嘿冷笑,道:“要殺你這個小無賴,那是易如反掌的,但我不想你死得這麼爽快,我要你受盡折磨,然後慢慢地才死!”

小惡女聽得怒火中燒,忍不住叫道:“我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說着,“嗤”一聲向前刺了出去,直擊南宮業左脅下要害。

南宮業哈哈一笑,道:“你也懂得劍嗎?”隨手一揮,長劍向小惡女面門部位蕩去。

小惡女大喝一聲,突然雙腳飛起,南宮業劍式倏改,反手疾砍她雙足,但小惡女身形飄忽,一扭身又已變了招術,長劍突然迎風一抖,剎那間只見千百道劍影直向南宮業罩來。

南宮業冷笑,也一抖劍花,把小惡女的劍招悉數化解開去。

游出海看得爲之心驚肉顫,忖道:“小惡女果然早已練過高深武功,倘若換上游小子,此刻還焉有命在?”他自知武功不如小惡女,也不如南宮業,但卻還是忍不住要出手支援小惡女。

但他才衝上前,小惡女便已怒聲把他喝止道:“你想送死,也別揀這個時候!”

游出海給她這麼一喝,立刻就縮了回去。

嶽小玉眉頭一皺,道:“你怎麼又退回來了?”

游出海吶吶道:“是小惡女叫我不要去送死的,所以……”

“混帳!你怎知道打下去一定會送死?”嶽小玉怒道。

游出海道:“但……這句話是小惡女說的……”

“小惡女又怎樣?你以爲小惡女就不會放屁嗎?”嶽小玉“哼”一聲,又道:“你不上老子上!殺呀!”說着,赤手空拳就衝了上去。

小惡女見嶽小玉衝了上來,不知如何居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嶽小玉見她突然這樣子笑了一下,心中不禁有一陣盪漾的感覺。

“老子的祖宗,怎麼這小惡女笑起來的時候居然也是如此迷人?”

他這麼一想之下,不禁爲之想得出了神。

他一出神之下,南宮業的劍已在他的胸口直劃而過。

嶽小玉也並不是沒看見這一劍,但他也並不急於閃避。

他並不急於閃避,是自恃身上穿着銀蠶絲軟甲,就算捱上一劍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但南宮業劍如電閃,劍勢突然又變。

他這一劍並非划向嶽小玉的胸口,而是刺向嶽小玉的咽喉。

南宮業這一劍的變化極是突兀,眼看嶽小玉再也沒法閃避開去,但也就在這一剎那間,小惡女已揮劍攔在他面前。

“叮”一聲響,小惡女硬接了南宮業一劍。

南宮業冷喝道:“野丫頭,你少管閒事!”

小惡女充耳不聞,依然出劍如風,處處護着嶽小玉。

嶽小玉心中熱血翻騰,忍不住道:“小惡女姊姊,我會自己保護自己,這龜兒子絕傷不了老子的!”

小惡女聽見他稱呼自己“小惡女姊姊”,不禁又是一陣失笑,豹姨立時在旁邊叫道:

“臨陣對敵,切忌心浮,就算有什麼好笑的事情,也得忍住!”

小惡女忙道:“知道了!”

南宮業與小惡女纏鬥了三十招,打成平分秋色之局,嶽小玉雖想助小惡女一臂之力,但奈何武功太差,根本想插手一戰也是無能爲力,不禁暗自嘆道:“老子也練過幾十天武功了,但直到如今還是飯桶一名,連這個碗碗碟碟姊姊也大大的比不上。”

游出海在旁觀戰,也是越看越擔心,就在這時,忽見兩條身形古怪的影子,有如流星般從天而降。

這兩人雖然一肥一高,但卻都穿着寬袖金線長袍。

只見肥的一人年紀約五旬,高的一人約莫年輕幾歲,兩人面色都是陰森森的,四道目光恍如出鞘刀刃。

“不必打了!”肥中年人嗓子極響,說話有如沉重的釘槌,道:“我們既已來了,你們這些瞎婆娘、臭小子、野丫頭還能不認輸嗎?”南宮業立時收劍退開,站在這肥中年人身旁。

嶽小玉怒道:“你這個肥鬼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肥中年人哈哈一笑,道:“你說對了,我就是‘天山二鬼’的‘肥鬼’焦金令。”

嶽小玉一怔,道:“和你在一起的是高鬼了?”

高中年人冷哼一聲,道:“也給你一口說對了,我便是‘高鬼’卓金符。”

嶽小玉道:“久聞天山地闊山高,高手雲聚,怎麼卻殺出你們這一對老妖怪來?”

肥鬼焦金令道:“臭小子,你就是公孫老兒的徒弟嶽小玉?”

嶽小玉一挺胸膛,大聲道:“好說,老子就是嶽小玉!”

高鬼卓金符嘿嘿一笑,道:“還以爲公孫老兒收了一個怎樣了不起的少年英雄爲徒,想不到卻是個只會躲在女兒家背後閃來閃去的小無賴!”

“胡說!”小惡女倏地叫了起來,道:“他不是小無賴,也不是膽小鬼!”

肥鬼嘟嘟一笑,道:“你怎麼是要幫着這個小雜種?莫不是……”

“住嘴!”嶽小玉怒視着他,大聲道:“你們跟南宮業是不是一夥的?”

肥鬼冷笑一聲叱道:“南宮少爺的名諱,豈是你隨便可以直說出來的?”

南宮業卻乾笑一聲,道:“焦大叔也切其小覷了他。”

肥鬼冷哼着道:“這小雜種又有什麼了不起?”

南宮業道:“他除了有一個玩世不恭的師父之外,還有一個又糊塗又厲害的義父!”

高鬼道:“怎麼又糊塗又厲害了?他到底是誰來着?”

南宮業道:“晚輩說他的義父糊塗,是因爲他義父居然把辛辛苦苦打出來的江山,一下子就送到這小雜種的手裡。”

肥鬼冷笑道:“如此糊塗之人,又怎會是個厲害的角色了?”

南宮業淡淡地道:“但話也不是這樣說。”

高鬼道:“不是這樣說,又該怎樣說的呢?”

南宮業道:“嶽小玉的義父,雖然糊塗地把大片基業斷送在這個乾兒子的手裡,但他的確不是個尋常的人物。”

肥鬼越聽越不耐煩,道:“這個又糊塗又厲害的人到底是誰?”

南宮業道:“他姓練。”

“姓練?”高鬼聽得一怔,忽然臉色煞白,道:“不會是‘茹毛飲血鬼獨夫’練驚虹吧?”

南宮業卻點了點頭,道:“正是練驚虹!”

“練驚虹!”肥鬼也爲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這人當然很厲害,很厲害!”

嶽小玉立時怪聲笑了起來,道:“現在才知道我義父是誰也不算遲的。”

肥鬼立時臉色一沉,道:“你以爲我們怕了你這個義父嗎?”

嶽小玉道:“你們當然是不怕的,至少嘴裡不怕,但心裡怕不怕,那就難說得很了。”

南宮業不住冷笑着,道:“練驚虹這老匹夫,他威風的日子絕不會很長久了,肥、高兩位前輩又怎會把他放在心上?”

嶽小玉臉色一寒,喝道:“南宮業,你好大的膽子!”

南宮業冷冷一笑,道:“我的膽子向來不小,總不會向你一般,只會躲在女兒家的背後搖尾乞憐!”

小惡女怒道:“你可以說岳小玉武功極差,但若說他貪生怕死,便是歪曲事實,含血噴人!”

南宮業哂然一笑,道:“你不但用身子擋住他,連說話也處處維護着這臭小子,嘿嘿,嶽小玉啊嶽小玉,你真是豔福無邊,羨煞旁人者也!”

小惡女臉上一紅,怒道:“你這根可惡的舌頭,遲早會給惡鬼拔了出來!”

南宮業哈哈大笑,道:“什麼惡鬼?是不是想借助‘茹毛飲血鬼獨夫’這一個惡鬼的力量來對付咱們?但真可惜,這惡鬼如今到處流浪,你想找他,只怕比登天還難了。”

嶽小玉沉聲喝叱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昔日我義父待你不薄,你就算現在不再跟隨他老人家,也不該再三出言辱罵!”

南宮業“呸”一聲,道:“這老匹夫怎配做我的師父?”

嶽小玉臉色鐵青,喝道:“他不配,誰配?”

南宮業道:“這個你不必理會,也無須知道,你現在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已很足夠了。”

嶽小玉道:“你想怎樣?”

南宮業道:“只想你跟我走!”

“不能!萬萬不能!”小惡女嘶聲道:“你纔是一個真正的惡鬼,也是一個大逆不道的叛徒!”

“放屁!”肥鬼大喝一聲道:“既然南宮少爺說要帶走嶽小玉,就算公孫老兒和練驚虹都在這裡,咱們也是非要帶走他不可的!”

一直沉默了很久的豹娘子突然開口,道:“焦金令,你真的不認得我了?”

肥鬼焦金令陡地一呆,道:“你?你是……”

豹娘子嘿嘿一笑,道:“你的聲音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有半點改變。”

焦金令忽然“呀”的一聲叫了起來,道:“是你?豹娘子?”

“對了,我是豹娘子,你還是記得十五年前的中秋夜嗎?”

“記得!記得!”

高鬼卓金符忽然神秘地一笑,道:“十五年前的中秋夜,你們兩個怎麼了?”

肥鬼瞪了他一眼,又啐了一口口水才罵道:“你這一顆歪腦袋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高鬼道:“我沒有想到什麼歪處,只是你自己緊張起來而已。”

肥鬼冷哼一聲,半晌才道:“十五年前的中秋夜,我很倒黴。”

高鬼道:“怎樣倒黴法?”

肥鬼道:“那一晚,我喝醉了酒。”

高鬼道:“喝醉了又怎樣?”

肥鬼道:“很不幸,另外一個人也和我一般,喝得醉醒醺的。”

高鬼眉頭一皺,道:“酒鬼遇上了酒鬼,那是無日無之的事情,後來又怎樣了?”

肥鬼立時更正道:“我不是酒鬼,我是肥鬼!”

高鬼陰惻惻一笑,道:“你平時是肥鬼,但喝醉了之後就是肥醉鬼了。”

肥鬼道:“那時候,我的‘厚肉窒息殺人掌’已練到第六層境界。”

高鬼道:“現在是更上一層樓了。”

肥鬼道:“當時,我已認爲自己的武功很了不起,尤其是在喝醉了之後,更是誰也沒放在眼內。”

高鬼“吃吃”一笑,道:“你本來就是個目空一切的肥鬼!”

肥鬼道:“那天晚上,我遇上了另一個醉酒鬼,兩人一碰面就吵了起來。”

高鬼道:“無緣無故的,爲什麼會鬧得這麼不愉快?”

肥鬼道:“當一個人有八九分酒意的時候,往往就會無緣無故的跟別人吵了起來,尤其是當兩個人都醉了,情況就會更加嚴重。”

高鬼點了點頭,道:“嗯!你說得有理。”

肥鬼道:“當咱們吵得天翻地覆之際,忽然有人在旁邊大叫着,說道:‘光是吵架有什麼屁用,最好大打一場,以定贏輸!’”

高鬼一怔,道:“這人是誰?”

肥鬼道:“歐五。”

“歐五?”高鬼忽然“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道:“這個歐五,莫非就是‘江北仙上仙’歐如神嗎?”

肥鬼道:“正是這個吃飯神仙,人間大混蛋!”

高鬼道:“我只聽人說過歐如神是個了不起的相士,卻沒有聽人說他是個大混蛋。”

肥鬼道:“別人不說,我說!”

高鬼道:“你是什麼都說得出口的,作不得準。”

肥鬼道:“若不是這個人間大搗蛋從旁煽風撥火,我和那個酒鬼也未必真的會打了起來。”

高鬼道:“但那也只是遲早間的事情而已。”

肥鬼道:“這一戰,我輸了。”

高鬼道:“當然是輸了,否則你也不會這樣子說話。”

肥鬼冷笑一聲,道:“勝負本乃兵家常事,輸了就是輸了,你用不着幸災樂禍。”

高鬼也冷笑着,道:“十五年了,你一直都不肯把這件事情向我說出,還算什麼兄弟?”

肥鬼道:“就算說了又怎樣?”

高鬼道:“你若早早向我說出這件事,那可惡的酒鬼早就得到了報應。”

肥鬼冷冷道:“你以爲憑咱們哥兒倆聯手之力,就可以擊敗那人?”

高鬼道:“那又有什麼稀奇了?你別老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好不好?”

肥鬼道:“但你可知道那人是誰?”

“是誰?”高鬼冷哼一聲,道:“總不會是太乙真人吧?”

肥鬼道:“太乙真人絕不會是個酒鬼,你這一說簡直就是他媽的多餘!”

高鬼道:“難道又會是武林奇葩‘菊癡’葉上開了?”

肥鬼冷笑一聲,道:“嗯!你總算不笨。”

“什麼?”高鬼立刻跳起來,失聲叫道:“你遇上的那個醉酒鬼,真的就是‘菊癡’葉上開?”

肥鬼道:“正是葉上開!”

高鬼呆住了,半晌作聲不得。

肥鬼冷冷一笑,道:“想不到吧?我遇上的那個酒鬼,居然就是葉上開,天下間獨一無二的‘菊癡’葉上開!”

高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隔了很久才說:“你遇上的既是葉上開,那麼就算‘厚肉窒息殺人掌’練到第九層境界,還是非敗不可的。”

肥鬼冷笑道:“既使再加上八九個高鬼卓金符,也同樣是非敗不可。”

高鬼的臉色一陣難看,但卻也不敢反駁肥鬼這句話。

嶽小玉卻聽得興致鴦然,笑道:“後來又怎樣了?”

肥鬼道:“我給葉上開打得天旋地轉,眼看不出三五招就得當場喪命,但就在這時候有人把葉上開拉走了。”

高鬼忙道:“這人是誰?”

肥鬼沒有回答,豹娘子卻在那邊淡淡的說:“這個人就是我!”

豹娘子雖然已瞎了眼,但她的聲音還是有着一種懾人的力量。

她這句話雖然說得很平淡,但卻已使得形勢有了不同的改變。

一十五年前的中秋夜,若不是豹娘子把葉上開拉走,肥鬼早已糊里糊塗地死掉了。

高鬼聽到這裡,不禁爲之呆住。

豹娘子又在淡淡的說:“肥鬼的確欠下我一個人情,但他可以不還,甚至可以恩將仇報。”

肥鬼還沒有出聲,高鬼已揚眉道:“焦金令並不是這種人!”

豹娘子道:“肥鬼也許真的不會對我怎樣,但你這個高鬼,卻是連半點塵埃也沒欠我的。”

高鬼截然道:“你曾經救過肥鬼,也就等於是救過高鬼了。”

嶽小玉撫掌一笑,道:“難得你們天山二鬼深明大義,真是好極!好極!”

南宮業早已臉色鐵青,怒視着肥、高二鬼道:“你們想反了?”

肥鬼聽見他語氣不善,也是不禁爲之臉色一變,冷然道:“咱們兄弟二人這次離開天山,只不過想看看中原武林變成怎樣,可沒有把身子賣給了神通教!”

南宮業怒道:“好啊!這些話,我會牢牢記住的。”

高鬼眼色一變,道:“南宮少爺,你想在萬教主面前告咱們一狀嗎?”

南宮業冷冷道:“我只是實話實說,可不是歪曲事實,無中生有。”

肥鬼“哼”一聲,道:“南宮少爺,你若總是要咄咄迫人,才覺得過癮,咱們兄弟恐怕很難奉陪到底了。”

南宮業冷笑連聲,道:“兩位既然改變主意,我也不會勉強你們的,再見!”語聲未落,人已彈出丈許開外,瞬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高鬼雙眉緊蹙,道:“這小子好霸道!”

肥鬼道:“我們該殺了他,以免除後患!”

高鬼卻遲疑了半晌,才說道:“我看還是算了,就當咱們沒到過這中原武林便是。”

肥鬼一怔,道:“你想回天山?”

高鬼道:“就算不迴天山,也絕不能靠萬層樓那邊站。”

肥鬼道:“你又有什麼餿主意?”

高鬼道:“咱們誰都不幫,只管到處遊逛,幹自己喜歡乾的事。”

肥鬼哈哈一笑,道:“此言正合我的心意。”大笑聲中,與高鬼並肩而行,很快又已消失了蹤影。

游出海這才吐出口氣,道:“一場虛驚,但總算是有驚無險。”

小惡女橫了他一眼,道:“你若怕,就快點離開,以免嚇破了膽子。”

游出海脹紅了臉,道:“你別把我瞧得太扁了。”

小惡女正待反脣相譏,嶽小玉已喝道:“現在不是自己人爭吵的時候,咱們先去找鍾老莊主再說。”

豹娘子道:“還是嶽小玉頭腦最冷靜。”

三人正想向小刀峰進發,忽然聽見有幾個人大吵大鬧地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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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四支火炬,還四張嘴巴,不停地你一言我一語爭吵個不休。

第一人首先罵道:“他奶奶的,大除夕滿天星斗,早就叫你們早早出發,沒來由的耽誤了光陰,趕到來時已是人去樓空,連鳥糞也沒剩下半兩!”

第二人“嘖嘖”一笑,道:“老大弄錯了,那不是人去樓空,該說是人去山莊空纔對。”

第三人道:“老三就喜歡如此挑話來說,如此作風,俺老四大不贊同,老五,你認爲怎樣?”

第四人乾笑着,道:“我是老五,正是倒算第一,可沒資格批評三哥。”

老四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

那老五道:“只有不知死活的傢伙,纔會得罪器量狹窄的人,俺見慣世情,自然不會亂說二十八!”

老三大怒道:“死胖鬼,兜來兜去還是想一腳把我兜進茅廁裡,找死嗎?”

老大更怒道:“兜兜兜,兜你媽個屁股,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還不爭氣一點,想找到展槍王就難比登天了!”

一聽見“展槍王”這三個字,嶽小玉差點立刻就跳了起來,同時大聲道:“小嶽子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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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聲一起,立刻就有四個同時怪聲應道:“你在哪裡?”

四人才問了一句,就已經找到了嶽小玉。

這四人不問而知,正是古怪兀突的“江東五傑”。

鮑正行首先舞動着沉重的鐵杖直奔過來,怪聲叫道:“嶽宮主,你怎麼會在這裡?”

舒一照哈哈一笑,道:“正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但在這裡遇上了小嶽子,的確是怪異得很。”

白世儒瞪了他一眼,道:“你這副德性纔是他媽的怪異得很。”

鮑正行回頭望着他,道:“你什麼時候開始講粗語了?”

白世儒“哼”一聲,道:“這都是拜你所賜!”

鮑正行奇道:“你說粗話又跟我有什麼相干了?”

白世儒道:“怎會沒相干?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不是你無時無刻不說粗話,我又怎會跟着說出來?”

鮑正行冷冷一笑,道:“老四天天放屁凡四五十響,看來你也學得很不錯了。”

“你媽的才放屁!”舒一照怒道:“你們吵架便吵架,幹嘛燒到我身上來?”

鮑正行正要反駁,老大常掛珠已然喝道:“統統住嘴,聽聽嶽小玉怎麼說。”

嶽小玉悠然一笑,道:“你們說夠了沒有?”

鮑正行乾咳一聲,道:“夠是不夠的,但是暫時停止片刻,也是一件賞心樂事。”

常掛珠“呸”一聲,大聲道:“閉上鳥嘴,這又算是什麼賞心樂事了?”

鮑正行道:“你不當是賞心樂事,那是你自己的事,但咱們大家都認爲是賞心樂事,那便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換,不折不扣的賞心樂事了。”

舒一照忽然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接着笑道:“這是老大的意思,你可不要怪我!”

鮑正行給他打得跳了起來,正要回敬一腳,常掛珠已站在他面前,兩眼直瞪着他,說:

“你想怎樣?”

鮑正行見老大好像真的光火了,只得訕訕一笑,道:“不怎麼樣,俺打算馬上閉上這張鳥嘴,決不再胡說八道便是。”

常掛珠又再瞪了他一眼,纔不斷搖頭嘆息着,對嶽小玉道:“真是太胡鬧了,嶽宮主千萬不要見怪。”

“言重!言重!”嶽小玉連忙回敬七八個鞠躬,道:“雖說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但咱們居然會在這等荒山野嶺中遇上,也未免是湊巧得太古怪了。”

常掛珠道:“你想到哪裡去?”

嶽小玉咳嗽一聲,回答道:“我不能說。”

豹娘子卻接道:“直說無妨。”

嶽小玉一怔,這才說:“咱們想去小刀峰找一個人。”

“找誰?”

“小刀山莊莊主‘小刀老俠’鍾南超。”嶽小玉說。

“什麼?”鮑正行哈哈大笑,道:“原來你們也想去找這個老東西?”

常掛珠回頭怒視着他,道:“你不是說過要閉上鳥嘴的嗎?幹嘛又在這裡大呼小叫的?”

鮑正行訕訕一笑,道:“這是一時情不自禁,休要見怪!”

常掛珠這才怒氣稍平,又望着嶽小玉道:“你們爲什麼要找鍾南超?”

嶽小玉道:“因爲……”說到這裡,又望了豹娘子一眼。

豹娘子雖然瞎了眼,但彷彿知道嶽小玉在盯着自己。

她嘆了口氣,道:“嶽宮主,不妨繼續直說。”

嶽小玉見她這麼說,才道:“咱們找鍾老莊主,是爲了要去一個地方。”

常掛珠道:“怎麼說來說去都是吞吞吐吐的?你們到底想到哪裡去?”

豹娘子道:“桃源金殿。”

“桃源金殿?”常掛珠一楞,道:“桃源金殿又是什麼地方?”

豹娘子道:“那是一座金殿,也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常掛珠道:“金殿俺懂得,但世外桃源又是怎樣的?”

豹娘子說道:“在世外桃源,永遠不會有人煩擾,人人都可以過着很清靜的生活。”

常掛珠“噢”一聲,道:“原來如此,但這樣豈非悶死人了?”

豹娘子道:“不,那是人間仙境,只要是正常的人都不會感到沉悶。”

鮑正行咧嘴一笑,說道:“這就難怪老大覺得沉悶了,那是因爲他大大不正常之故。”

常掛珠冷冷的瞅着他,道:“若要過清清靜靜的日子,大可以去做和尚!”

舒一照道:“女的可以去當尼姑,天天吃齋菜,晚晚念阿彌陀佛。”

白世儒搖搖頭,道:“做和尚與做尼姑雖然也可以過着清靜的日子,但終究不甚過癮,最少,不能吃雞鵝牛羊狗肉,那就已經是苦之又苦的苦事。”

常掛珠道:“是和尚寺也好,是尼姑庵也好,在這個瞎婆娘的眼裡,還是萬萬及不上什麼桃源金殿的。”

游出海臉色一變,道:“你說話客氣一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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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掛珠一楞,望着這個小叫化,道:“你是什麼人?”

嶽小玉立時道:“他叫游出海,是諸葛大叔的未來弟子。”

常掛珠一怔,道:“弟子就是弟子,怎麼又弄出一個未來弟子了?”

嶽小玉道:“游出海現在雖然還沒有正式拜諸葛大叔爲師,但這也只是遲早間的事情而已,所以現在說他是諸葛大叔的未來弟子,是最貼切不過的。”

常掛珠“哦”了一聲,似懂非懂地說:“原來是這樣,但俺還是不大明白。”

鮑正行道:“且先別管這個什麼游出海,嗯,你剛纔的話,有什麼地方不夠客氣了?”

常掛珠一楞,道:“俺怎知道!”

游出海道:“哦!你不該那樣說豹姨的!”

“豹姨?豹姨是什麼東西?”常掛珠更加爲之莫名其妙。

豹娘子嘆了口氣,道:“我就是他們口裡說的豹姨,江湖上的朋友若認識我的,都叫我做豹娘子。”

常掛珠皺了皺眉,道:“又豹姨又豹娘子的,真是混亂得很。”

鮑正行望住游出海,道:“咱們的老大剛纔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

游出海道:“他不是得罪了我,而是不該說豹姨是個瞎……”

說到這裡,卻再也接續不下去。

“是瞎婆娘!”鮑正行哈哈一笑,道:“俺記起來了,老大剛纔就是這樣形容豹姨的。”

常掛珠咳了一聲,道:“俺剛纔的確是這麼說,又有什麼不對了?”

游出海臉色一陣蒼白,怒道:“不可以這樣說!這樣會使她倍加悲傷的!”

常掛珠又是呆了一呆,豹娘子卻道:“遊小子,你用不着爲了這點小事跟別人執拗,況且,我現在的確是個瞎婆娘。”

游出海吸了一口氣,只好默然不語。

鮑正行卻一步一步向豹娘子走了過去,凝視着她良久才說:“豹娘子,你這對眼睛是不是剛剛瞎掉的?”

豹娘子道:“不錯。”

鮑正行怒吼了一聲,道:“是哪個烏龜王八把你弄瞎的?”

豹娘子道:“是我自己!”

鮑正行一怔,接着又再吼叫了一下,道:“你還在開什麼玩笑?”

豹娘子嘆了口氣,道:“我爲什麼還要在這時候跟你們開玩笑?”

小惡女的眼睛又紅了,她忽然哭了起來,道:“這都是我不好!”

“你不好?”鮑正行更感奇怪,道:“你這個小妮子又是何方神聖?”

嶽小玉道:“她不是什麼神神聖聖,她叫小惡女。”

“小惡女?”鮑正行咧嘴一笑,道:“看你這副樣子,怎麼說也不像惡人。”

小惡女抽抽噎噎地哭着說道:“我的樣子不惡,但心腸卻是比蛇蠍還更惡毒千萬倍。”

鮑正行搖搖頭,道:“俺不信,不信!一千一萬個不信!”

舒一照卻道:“連她自己都承認心腸惡毒,你爲什麼卻不相信?”

鮑正行道:“正因爲她自己承認了,所以俺就絕不相信。”

常掛珠吸了一口氣,道:“別再絮絮不休了,先聽聽豹娘子怎麼說。”

豹娘子道:“你們以前曾經見過我,但卻沒有一個還認得我了。”

鮑正行一呆,回頭望着白世儒道:“有這種事嗎?”

白世儒聳了聳肩,說道:“我不記得了。”

舒一照道:“俺也不記得,不知道老大又怎樣?”

常掛珠道:“連你們都不記得,我這副又老又鈍的腦袋更加記不起來啦!”

豹娘子微微一笑,道:“十年前,你們是不是在杭州和十八個流氓打過來?”

“是呀!”白世儒一揚手中大摺扇,道:“你怎會知道的?”

豹娘子道:“那十八個流氓,武功都比不上我們江東五傑,但卻勝在人多勢衆,而且其中有幾個還擅用暗器……”

“哈哈,俺記起來啦!”常掛珠立刻大叫道:“你就是那個紅衣女俠!”

“啊呀!俺的祖奶奶,怎麼原來就是你!”鮑正行登時跳了起來,不斷用拳頭敲打腦袋,叫道:“當年若不是你出手相助,咱們早就嗚呼哀哉去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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