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方孟海搖頭道:“我已說得很清楚,在沒有找到丹楓之前,我是絕不會離開長安的。”

肥娘微傲一笑,道:“你想見丹楓,那是最容易不過的。”

方孟海目光大亮,道:“你已把她救出來了?”

肥娘道:“不是我,是我的一個結拜妹子。”

“結拜妹子?”錢有多一怔。

肥娘冷哼了一下,道:“你有結拜弟弟,老孃爲什麼不能有結拜妹子?”

錢有多又問道:“你的結拜妹子胖不胖?”

肥娘道:“不胖,不胖!她比我輕了三十斤。”

錢有多幹笑一聲,道:“只輕三十斤,也同樣是另一個肥娘了。”

語聲甫落,突聽一個女子的聲音怒喝道:“老孃肥不肥,幹你祖奶奶屁事!”

錢有多給這一喝嚇了一大跳。

只見一輛雙套大馬車,正從雜貨店後院子門裡駛了出來。

趕車一人,作農村女子打扮,她年紀不大,也不算太細小,約莫二十五、六歲左右。

“我的好妹子,不要光火嘛!”肥娘嘻嘻一笑,對錢有多道:“我這個異姓妹子叫呂足金,乃江東著名的才女,江湖上的朋友都叫她‘江東老孃’。”

“什麼?”錢有多差點沒有昏倒過去,道:“她就是……江東老孃……呂足金嗎?”

那農村女子“咯咯”一笑道:“好說,老孃正是江東呂足金。”

錢有多不由抽了一口涼氣,俯首鞠躬,道:“是老夫一時嘴貧舌賤,呂姑娘休怪休怪!”

呂足金又是“咯咯”一笑,道:“你看老孃美不美?”

錢有多幹咳一聲道:“老夫年紀老邁,眼盲耳聾,不敢唐突了呂姑娘。”

呂足金輕哼一聲,又問方孟海道:“你呢?”

“我?我姓方,叫方孟海。”方孟海說。

呂足金冷冷道:“老孃不是問你的名字,老孃是問你,老孃美不美?”

方孟海乾笑着道:“不算美,但卻也不難看。”

呂足金瞪着眼,道,“你說話模棱兩可,好不滑頭!”

方孟海道:“我若真的是個滑頭之輩,就該對呂姑娘大加稱讚了。”

呂足金冷冷一笑,道:“但你若真的贊老孃漂亮,可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方孟海茫然地搖搖頭,道:“請恕小弟無法猜度結果如何?”

呂足金道:“老孃生平最恨花言巧語之輩,所以你若讚我漂亮,嘿嘿!”說着,隨手一拳擊在石牆上,厚厚的牆壁立刻穿了一個大洞。

方孟海暗叫一聲僥倖,錢有多卻說:“那麼請教呂姑娘,方老弟昔才的作答,是否可以令你滿意了?”

呂足金道:“不滿意!”

方孟海一凜,忙道:“姑娘息怒,小弟自知嘴、舌不靈,還望姑娘高擡貴拳,饒了小弟這番無心之失。”

呂足金冷冷道:“你求饒也是沒有用的。”

方孟海道:“既然求饒沒用,小弟只好三十六着,走爲上策。”

錢有多吃了一驚,忙叫道:“賢弟,慢走!”

但方孟海卻已一陣風也似的走了。

呂足金怒道:“這小子無情無義,兼且膽小如鼠,樓小姐怎會看上他的?”

話猶未了,方孟海又已折了回來,手裡卻多了一罈女兒紅。

呂足金一怔,道:“你做什麼?”

方孟海嘻嘻一笑,說道:“藉酒敬姑娘。”

呂足金道:“誰說老孃要喝酒?”

方孟海又笑了一笑,道:“寶劍贈烈士,紅粉贈佳人,但遇上了江東老孃,卻非要送酒一罈不可。”

呂足金說道:“你把老孃當作醉酒鬼麼?”

方孟海道:“呂姑娘當然不是醉酒鬼,因爲江湖中人,誰也沒有看見你醉過一次!”

呂足金一楞,道:“你怎知道老孃酒量不錯?”

方孟海神秘地一笑,道:“是一個姓白的江湖異士告訴小弟的。”

“姓白的?是不是詩仙李太白?”呂足金怪聲說。

肥娘笑道,“李太白是姓李的。”

呂足金道:“既不是李太白,準是白居易了!”

肥娘道:“白居易乃古人,又怎會對方小子說話?”

呂足金道:“古人在夢中現身相告,那也不是什麼奇事。”

肥娘睨視着她,忽然嘆了口氣,才慢慢的說道:“到了現在,你還裝什麼蒜?”

“裝蒜?我裝什麼蒜了?”呂足金的聲音變得有點怪異,臉上的表情也是一樣怪異起來了。

肥娘盯着方孟海,道:“你敢不敢跟老孃打一個賭?”

方孟海道:“怎樣打賭法?”

肥娘道:“老孃敢打賭,老孃已經知道那個姓白的人是誰。”

方孟海道:“你若錯了呢?”

肥娘道:“老孃若錯了,這罈女兒紅就算是老孃請客,你不用付帳。”

方孟海訕訕一笑,道:“姊姊好眼力,居然看出這壇酒是你酒鋪內的。”

肥娘道:“老孃若連自己的酒罈都認不出,這雙招子豈非有等於無了?”

方孟海道:“但肥姊姊若贏了,我又該怎樣?”

肥娘道:“老孃若贏了,你就得答應一個條件。”

方孟海道:“一個怎樣的條件?”

肥娘道:“這個以後再說。”

“放屁!”錢有多怪叫起來道:“無論是輸是贏,無論是怎樣的條件,都一定要現在說出來,倘若不說,豈不是變成鉤腸債了?”

肥娘冷冷一笑,道:“你認爲老孃會用卑鄙的手段來陷害方孟海嗎?”

錢有多道:“先小人後君子,你若神秘兮兮的,大不了不賭,反正贏了也只不過是壇醋一般的女兒紅!”

肥娘冷哼一聲,道:“你現在才說老孃的酒有如醋一般惡劣,怎麼從前你卻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碗又一碗?”

錢有多“吃吃”一笑,道:“那是因爲你肯讓老夫賒帳之故。”

肥娘給他氣得連臉都白了,道:“死老鬼,你以後等着瞧好了!”

錢有多笑道:“老夫早已想戒酒,你以後不再賒帳,對老夫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肥娘冷笑一聲,目光轉移到方孟海的臉上,道:“別理會這個老不死,你敢不敢跟老孃打這個賭?”

方孟海道:“賭就賭!”

肥娘道:“你不怕老孃會給你一條鉤腸債?”

方孟海微微一笑,道:“我不怕,大不了連腸、髒也給了肥姊姊!”

肥娘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笑道:“你真是個傻小子!”

方孟海道:“你說,那個姓白的人是誰?”

肥娘盯了呂足金一眼,一字一字的說:“這人就是白世儒。”

方孟海笑了。

錢有多看見他笑,跟着也笑了。

肥娘冷冷道:“你笑什麼?”

方孟海也望住了錢有多。

錢有多又笑了一笑,道:“她猜錯了對不?”

方孟海道:“你怎會認爲肥姊姊猜錯了?”

錢有多道:“因爲你在笑,這一定是勝利的微笑。”

方孟海搖搖頭,道:“這你猜錯了。那個姓白的人的確就是白世儒。”

錢有多陡地呆住。

方孟海淡淡一笑,道:“白世儒是‘江東五傑’之一,他排行第三,外號是‘扇卷神州’。”

錢有多道:“你見過白世儒了?”

方孟海道:“當然見過,否則又怎知道呂姑娘喜歡喝女兒紅,而且酒量相當不錯!”

“白世儒!”錢有多嘆了口氣,道:“其實,即使是老夫也該猜得到了!”

方孟海道:“家師認識江東五傑的,兩年前,他們來拜訪家師。”

肥娘笑道:“那麼,你是輸了?”

方孟海聳肩道:“當然是輸了。”

肥娘道:“你不後悔跟我打賭嗎?”

錢有多“呸”的一聲道:“他怎會後悔?”

肥娘冷冷道:“你怎知他不後悔?”

錢有多冷冷一笑,道:“他根本就是明明知道會輸的。”

肥娘道:“既然明明知道會輸,爲什麼要跟我賭?”

錢有多道:“因爲他是個羊牯,一個真真實實的羊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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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車廂很寬闊,也很舒適。

但拉動着這輛馬車的兩匹馬兒,卻是一點也不舒適。

錢有多坐在車轅上,望着呂足金道:“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有幸得見芳顏,真乃老夫三生之幸也!”

呂足金瞪了他一眼,道:“你少放屁行不行?”

錢有多道:“老夫沒有放屁。”

呂足金道:“你是在嘴裡放屁!”

錢有多道:“嘴裡放屁?這是不是武林絕技?老夫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呂足金怒道:“你再羅羅嗦嗦,就請馬上給老孃滾下去!”

錢有多嘻嘻一笑,道:“不羅嗦就不羅嗦,老夫決不是一個多嘴的人,但旅途如此寂寞老夫若三緘吾口,只怕你這位江東老孃會納悶得很,所以……”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呂足金已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

在車廂裡,方孟誨怔怔地注視着樓丹楓。

樓丹楓的目光是呆滯的,她甚至不能開口說話。

這是呂足金的傑作。

呂足金在長安城內出其不意地把她點住了穴道,然後又把她送到這輛馬車上。

車廂裡除了方孟海和穴道被點住的樓丹楓外,還有肥娘。

肥娘忽然嘆了一口氣,道:“馬是好馬,但卻好像有點疲倦!”

方孟海道:“是不是載人太多了?”

肥娘道:“不但人多,而且個個斤兩十足。”

方孟海道:“我們現在往哪邊走?”

肥娘道:“離開長安,取道前往飲血鎮。”

“飲血鎮?”方孟海一怔,道:“飲血峰是我聞名多時的,但飲血鎮卻又是在什麼地方?”

肥娘道:“飲血鎮就在飲血峰下。”

方孟海道:“這麼說,也應該是屬於血花宮的地域了?”

肥娘道:“是的。”

方孟海道:“我們爲什麼要到那裡去呢?”

肥娘道:“老孃已想過了,天下雖大,但能給咱們容身的地方,似乎就只有血花宮而已。”

方孟海道:“你敢肯定這個決定不會有錯?”

肥娘道:“老孃不知道,但除了那地方,老孃已沒有更好的選擇。”

方孟海嗆咳一聲,道:“可否先把丹楓的穴道解了?”

肥娘道:“爲什麼?”

方孟海道:“她這樣子坐馬車,也許會很辛苦。”

肥娘道:“但穴道是足金妹子點住的,老孃可不懂得怎樣解開。”

方孟海說道:“你不是不懂,而是不敢!”

肥娘吃吃一笑,道:“好小子,居然向老孃施展激將法了?”

方孟海道:“這一招是師父教的,但現在顯然是不管用了。”

肥娘道:“你不必擔心,樓小姐很快就會沒事的。”

這時候,車轅上的呂足金忽然唱起江東的小曲。

方孟海聽得爲之一怔。

肥娘微微一笑,道:“是不是老孃的妹妹唱得太難聽了?”

“不!”方孟海道:“小弟想不到她唱歌居然如此動聽!”

錢有多的聲音陡地響起:“賢弟,少拍馬屁,我的鼻子已給她打扁了!”

語聲甫落,嘹亮的歌聲裡忽然又夾雜着一種可怕的聲音。

那是錢有多又再捱了一拳所發出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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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安城到飲血峰,自非一日行程可及。

樓丹楓的穴道,已在三個時晨之後自行衝開。

她居然表現得很平靜,完全沒有急於報仇的樣子。

肥娘在她穴道未解之前,已說了一大堆話。

肥娘對她說:“小不忍則亂大謀。”

肥娘又說:“老孃不錯,是太多管閒事了,但老孃絕不能讓方小子的知己紅顏給人欺負。”

肥娘還說:“長安城內已給弄得烏煙瘴氣,你再也不要回去,至於令堂的喪事,自有藥局中人代爲打點。”

樓丹楓只能靜靜地聆聽着,直至穴道被衝開之後,她臉上的神情還是沒有多大的變化。

呂足金知道樓丹楓穴道已解之後,便大聲說了幾句:“老孃知道你很悲傷,但你非要好好好保重不可,你若還是不知好歹,老孃就割掉方小子的鼻子作爲泄忿!”

錢有多立刻怪叫起來,道:“若是那小妮子不知好歹,你去揍她一頓也好,把她的耳朵切下來也好,老夫都絕不會反對,但你怎麼都要把這筆帳算在方小子頭上?”

呂足金冷冷一笑,道:“把帳算在方小子的頭上,也就等於把帳算在樓小姐的心裡,老孃若真的把方小子折磨,這比起怎樣懲罰樓小姐都還更殘酷!”

錢有多陡地呆住,過了很久才輕輕嘆一口氣,道:“看來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果然不錯。”

但出乎意料之外,他這樣說呂足金,反而使她一點也不生氣,並未揮拳再揍錢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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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花宮矗立在飲血峰上,它一向被江湖中人視爲武林禁地,甚至是有去無回的魔域。

但這種情況,近來巳漸漸有所改變。

當然,改變得最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方,就是血花宮的主人不再是號稱“茹毛飲血鬼獨夫”,又被稱爲“六親不認斷腸人”

的練驚虹,而是隻有十三、四歲的少年嶽小玉。

嶽小玉做了血花宮的宮主,雖說有師父“笑公爵”公孫我劍從旁協助,但畢竟也是一件極其古怪的事。

而公孫我劍這個人,本來也就是個相當奇異的怪人。

自從練驚虹把權力移交給這對師徒之後,嶽小玉就儼然成爲飲血峰的主人了。

這一天,天氣相當嚴寒,嶽小玉在師父督促之下,已練了三個時辰劍法。

到了黃昏,公孫我劍才施施然的走了過來,對嶽小玉說道:“今天到此爲止。”

嶽小玉長長地吐出口氣,道:“多謝師父不殺之恩!”

公孫我劍瞪着他,道:“你又在胡說什麼?”

嶽小玉嘻嘻一笑,道:“徒兒若再練下去,勢必疲累而死,如今師父網開一面,讓徒兒休息休息,也可算是大發慈悲是也!”

公孫我劍眉頭一皺,道:“你對練功沒有興趣嗎?”

“非也非也!”嶽小玉忙道:“徒兒越練越有興頭,越練越是有趣,但凡事適可而止,練功也是一樣的。”

公孫我劍嘿嘿一笑,道:“你又想學一學踢股功了?”

嶽小玉嚇得連臉都白了,急道:“徒兒內急,現在就要上茅廁,師父再見!”

但等到他一口氣奔到茅廁門外的時候,赫然看見師父在這裡恭候着他。

嶽小玉訕訕一笑,道:“師父的輕功,越來越是高明啦!”

公孫我劍冷冷道:“但你的忍功卻好像越來越差勁!”

嶽小玉道:“常言道:‘屎可忍,尿不可忍。’於是徒兒忍無可忍……”

“放屁!”公孫我劍臉色一寒,冷笑道:“常言說的乃是:‘此可忍,孰不可忍!’你胡亂篡改無中生有,成何體統?”

嶽小玉乾咳了一聲,說道:“徒兒不敢!”

公孫我劍道:“那麼,你現在且跟我來。”

嶽小玉苦着臉,說道:“徒兒遵命便是。”

公孫我劍又瞪了他一眼,說道:“遵命就說遵命,何謂之‘遵命便是’?以後不要再加添這等無可奈何的字眼,你懂不懂?”

嶽小玉道:“懂,遵命!徒兒以後說話,一定務求簡潔明白,絕不羅羅嗦嗦,也決不多加不必要的多餘字眼,以免師父聽了就生氣,再者,旁人聽見更是覺得大大的不妥,甚至會誤會了咱們師徒的感情,其實嘛!天下間對小嶽子這麼好的人,算來算去就只有師父你一個,徒兒很感激師父的大恩大德,而且感激得快要忍不住撒尿啦……”

公孫我劍嘆了口氣,揮手道:“小無賴畢竟還是小無賴,你快點進茅廁速速解決,不要讓水姑娘久候了。”

“水姑娘?”嶽小玉立刻跳了起來,道:“師父,您老人家說的水姑娘到底是哪一位姑娘?”

公孫我劍道:“怎麼,一聽見‘水姑娘’這三個字,就連小便也不急了?”

“不,很急,很急!”嶽小玉匆匆跑進茅廁,但很快就已鑽了出來,道:“師父,是不是水瑩兒來了?”

公孫我劍微微-笑,說道:“不但水瑩兒來了,還有江東五傑和許不醉也都來了。”

嶽小玉忽然一陣黯然,道:“江東五傑現在只剩下四傑了。”

公孫我劍道:“胡無法雖然已遭不幸,但他們仍然號稱江東五傑,他們相信,胡無法仍然和他們在一起的。”

嶽小玉點了點頭,說道:“他們說得對。”

公孫我劍道:“不要再說了,快到碧血樓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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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看守碧血樓臺的,仍然是曾經在朝廷中做過驃騎大將軍的沈必理。

他現在是碧血樓臺的總調度,也是血花宮裡嗓門最響亮的人。

嶽小玉第一次進入碧血樓臺的時候,曾經給這位沈總調度弄得啼笑皆非,但這個時候,他卻是以血花宮的宮主身分而來的。

沈總調度一看見嶽小玉,立刻便鞠躬大叫道:“碧血樓臺沈必理參見嶽宮主!”

嶽小玉微笑揮手,覺得寫意極了,道:“沈總調度不必多禮。”

沈總調度這才站直了身子,道:“水姑娘、江東五傑及許軒主等,正在黑石堂中等候着嶽宮主及公孫總老供奉。”

公孫我劍眉頭一皺,道:“這裡的規矩實在古怪,你是總調度,我卻是什麼總老供奉,真是長篇累贅,聽得耳朵大大的不舒服。”

沈總調度笑了笑,道:“本宮有好幾位老供奉,但目下以公孫老俠身分最高,於是在‘老供奉’三個字之上多加一個‘總’字,亦無不合之處。”

這一天,公孫我劍不時看着嶽小玉微微發笑,嶽小玉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卻也不敢向師父發問。

在沈總調度帶引之下,嶽小玉終於看見了水瑩兒,還有江東五傑和許不醉。

許不醉怔怔地瞧着嶽小玉,忽然笑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昔日的小嶽子,現在已經是血花宮宮主啦!”

嶽小玉連忙抱一拳答話,道:“許軒主休要取笑,本座年紀尚輕,還望諸位前輩多加指導。”

常掛珠“吃吃”一笑,目注着嶽小玉說道:“你現在自稱‘本座’,倒也威風得很!”

嶽小玉道:“這是義父的意思,他老人家說:‘名不正,言不順,雖然名正言順,則威不可失,禮不可免。’”

常掛珠眼珠子一轉,道:“說得未嘗無理,正是大人物自有大人物的大架子,俺若做了血花宮宮主,也是和你一般無異的。”

鮑正行“咯咯”一笑,道:“血花宮宮主這個寶座,老大是一輩子也沒法染指的了,但飲血鎮下有座茅廁,尚欠廁主一名,老大如有興趣,不妨屈就屈就。”

嶽小玉笑道:“幾位前輩越說越妙,未知鐵眉樓那一邊形勢又怎樣了?”

許不醉乾咳一聲,道:“在早一陣子,神通教着着進逼,似有君臨天下,氣吞河獄之勢,但忽然間,形勢又有了大變動。”

嶽小玉道:“變得怎樣?”

許不醉道:“神通教的精銳高手,已悄悄撤退。”

公孫我劍道:“會不會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策?”

“看來卻又不像!”許不醉道:“據五盾會大龍頭龍眉估計,神通教本身,可能也現出了某種變故。”

公孫我劍道:“所以神通教不敢再行冒險,於是只有悄悄撤退?”

許不醉道:“正是這樣。”

公孫我劍道:“但神通教中不乏謀臣老將,教中魔徒退得固然爽快,但一旦要捲土重來也不是一件怎麼大費周章之事情。”

許不醉淡淡一笑,說道:“這一點,咱們當然不會忽略,但咱們卻也有優勝之處。”

公孫我劍“哦”地一聲,淡淡道:“你是說丐幫嗎?”

“正是丐幫!”許不醉道:“丐幫耳目衆多,消息靈通,神通教羣邪若有什麼重大行動只怕不容易瞞得住大江南北人數逾萬的丐幫弟子。”

江東五傑的老四玲瓏妙手舒一照聞言哈哈一笑,道:“正因如此,咱們大可高枕無憂,謀定而後動。”

常掛珠把密底算盤旋轉了幾下,道:“高枕無憂的人,往往會從天邊摔掉下來,一直摔到無底深淵裡。”

鐵杖如山鮑正行也同意常掛珠的說話。他說:“丐幫雖可給咱們很大的助力,但如今這個大幫會仍然陷於羣龍無首之局。”

扇卷神州白世儒眉頭一皺,道:“諸葛酒尊不是已經答應做幫主嗎?”

常掛珠道:“他雖然答應了,而且連綠玉打狗棒也在他手中,但在丐幫大會尚未召開之前,他仍然不是丐幫幫主。”

公孫我劍道:“他甚至仍然未能算是丐幫中人。”

許不醉道:“諸葛酒尊若要加入丐幫,那是一點也不困難的,但現在他要做的是丐幫幫主!”

常掛珠眉頭一皺,道:“許軒主言下之意,莫非認爲此事行之不易嗎?”

許不醉道:“目前難說得很。”

常掛珠怪笑了一下,道:“照俺看來,大夥兒還是用不着太擔心的,聽說關長老已在緊鑼密鼓準備召開丐幫大會。”

鮑正行咧嘴一笑,道:“如此好極,俺也參加。”

舒一照道:“你是叫化子嗎?”

鮑正行道:“誰說不是叫化子就不可參加丐幫大會?”

舒一照道:“物以類聚,你幾時見過猴子羣裡會出現一條蠢豬?”

鮑正行道:“這也容易,俺到了那一天暫時做個叫化子便是。”

舒一照道:“做叫化豈有隻做一天之理?”

鮑正行道:“有人刮光了腦袋去當和尚,但只當了一天就還俗去也!”

舒一照道:“這是混帳和尚,他XX的王八東西。”

他這兩句話才罵出口,背上已給常掛珠打了一掌。

舒一照捱了一掌,不禁爲之又驚又怒,瞪着常掛珠道:“你爲什麼無緣無故打人?”

常掛珠冷冷道:“你嘴裡不乾不淨,自然該打!”

舒一照道:“我又不是罵你!”

常掛珠哼了一聲,道:“俺曾經做過和尚,而且只做了一天就還俗去也,你現在懂了沒有?”

舒一照這才恍然,鮑正行卻在掩嘴暗暗失笑。

常掛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鮑正行說道:“怎麼連俺也一併罵上了!”

常掛珠怒道:“俺告訴你這件事的時候,你是答應過會保守秘密的。”

鮑正行訕訕一笑,道:“對不起,是小弟一時嘴快舌滑,不知不覺的說了。”

常掛珠“唔”的一聲,道:“算了,算了!俺也不是真的怪你來着。”他一面說,一面向他走了過去。

鮑正行知道這個老大,準是要趁自己冷不提防的時候猝然發難,也就一面聽一面向後倒退開去。

但他才退了凡步,屁股卻突然一陣劇痛。

他猛然回頭,立刻就看見了背後站着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個是嶽小玉,另一個是沈必理。

鮑正行怒道:“是誰踢俺的屁股?”

嶽小玉笑了笑,道:“你猜猜看?”

鮑正行道:“準是你這位嶽宮主!”

嶽小玉道:“何以見得?”

鮑正行道:“你師父最擅長踢股功,你跟着他老人家也有一些時日了,自然也學會了這個要命的絕藝。”

沈必理卻搖搖頭,道:“你錯了,嶽宮主沒有踢你的屁股。”

鮑正行臉色一變,道:“不是他?那麼一定就是你踢俺的屁股!”

沈必理道:“不錯!”

鮑正行道:“你憑什麼踢俺?”

沈必理道:“憑我的腳,還有嶽宮主的命令。”

鮑正行“哇”的一聲大叫,道:“他爲什麼要下這個命令?”

沈必理道:“那是對你的懲罰,懲罰你不該胡亂泄漏常老大的秘密。”

鮑正行楞住了。

他呆楞楞的望着嶽小玉,嶽小玉也用同樣的眼光盯着他。

兩人相對互視了好一會,忽然同時放聲大笑。

□□□

臘月十五,大雪紛飛。

血花宮沒有白花,卻有雪花和桃花。

雪花是白的,桃花卻是鮮紅如血。

這一天,在碧血樓臺後面園林的桃花彷彿開得特別燦爛。

在這大雪紛飛的清晨,嶽小玉仍然不斷勤練武功。

練功並不有趣。

尤其是對嶽小玉那樣的人來說,練功簡直是苦差中的苦差。

但他卻不能不練。

尤其是他現在已成爲血花宮宮主,倘若還不快點練武功,將來一定會成爲武林中的笑柄。

他的確已立下了決心,非要練成上乘的武功不可。

但這一天,他只是練了半個時辰掌法,就給公孫我劍叫了回去。

“師父,有什麼事?”嶽小玉問。

公孫我劍沉吟了半響,才道:“丐幫大會很快就要召開了,你有什麼看法?”

嶽小玉道:“徒兒又會有什麼看法了,若真的非說不可,大概只能說希望諸葛大叔可以順利成爲丐幫幫主而已。”

公孫我劍說道:“你想不想去湊湊熱鬧?”

嶽小玉一怔,道:“徒兒可以參與這一個大會嗎?”

公孫我劍道:“本來你不該去,爲師也不會去,但爲師恐怕這一次丐幫大會,會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嶽小玉忙道:“若有這種顧慮,咱們就非去不可了。”

公孫我劍道:“爲師正是這麼想。”

嶽小玉道:“丐幫長老大會,是否只有丐幫弟子纔可以參加?”

公孫我劍道:“那倒未必,只不過這是丐幫的事,旁人一向絕少參與而已。”

嶽小玉想了想,暗忖道:“丐幫畢竟是丐幫,倘若這是美女幫召開大會,恐怕瞧熱鬧的人沒有十萬也有九萬八。”

公孫我劍見他眼珠子“骨碌”、“骨碌”地亂轉,便冷笑一聲,道:“你又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嶽小玉悚然一凜,連忙說道:“徒兒內心並無半點歪想,只是感到有點寒冷而已。”

公孫我劍道:“你今天穿的衣服太少,沒有給凍僵已算僥倖。”

嶽小玉乾咳一聲,扯開話題道:“師父若帶着徒兒前往參加丐幫大會,血花宮又由誰來主持大局?”

公孫我劍道:“當然是沈總調度。”

嶽小玉道:“這位沈總調度的武功,真的那麼厲害嗎?”

公孫我劍道:“爲師也不大清楚,但他備受練老宮主賞識,而且又做過真正的大將軍,自非-般泛泛之輩可比。”

嶽小玉道:“但咱們一走了之,義父知道了只怕會不大高興。”

“什麼一走了之?”公孫我劍冷冷道:“咱們只是爲了丐幫的事暫時離開一下,只要諸葛酒尊做了幫主,咱們馬上就趕回來。”

嶽小玉眉頭緊皺,道:“真的可以嗎?”實則心裡大是高興,道:“老子做宮主已做得有點發悶了,早就想溜出去舒散舒散一下。”

但他怎樣也想不到,公孫我劍的想法,也是和他一般無異。

□□□

丐幫長老大會,已定於大除夕晚上舉行,地點是在開封府東南五十里外的吳家集。

吳家集也曾有過幾十年很熱鬧的歲月,但自從在十餘年前給強盜放了一把火,又殺了幾百人之後,這個市集就已變得十分荒涼了。

現在,距離大除夕還有三天,公孫我劍已帶着嶽小玉來到了吳家集。

這時候,在吳家集一帶,已麇集着不少丐幫子弟。

嶽小玉大是奇怪,便問公孫我劍,道:“還有三天才是除夕,怎麼老早就有這許多叫化子了?”

公孫我劍道:“這是丐幫每次召開大會的慣例。”

嶽小玉又問道:“不怕敵人乘機侵襲嗎?”

公孫我劍道:“丐幫雖然真正的高手並不多,但勝在人多勢衆,就算有什麼仇家,也不敢貿然在此動手。”

嶽小玉心內這才明白,道:“原來如此。”

公孫我劍道:“不要再提這些,咱們到處逛逛,看看情況如何?”

嶽小玉想:“處處都是叫化子,又有什麼好看的?”突然內心之中,正在懷念着穆盈盈和水瑩兒。

公孫我劍卻看穿了他的心意,道:“好徒兒,你在想那兩個小妮子嗎?”

嶽小玉乾咳兩聲,道:“不是徒兒想着小妮子,是小妮子老是想着徒兒。”

公孫我劍道:“既捨不得這兩個小妮子,爲什麼還要跟着爲師離開飲血峰?”

嶽小玉道:“男兒志在四方,徒兒絕不會被情所困。”

兩人在吳家集裡逛了一會,忽然有個很乾淨的小叫化走了過來。

這小叫化長得眉清目秀,比嶽小玉略矮一點。

他老是望着嶽小玉,公孫我劍不禁眉頭-皺,道,“你是丐幫弟子嗎?”

小叫化搖搖頭,道:“不是的。”

公孫我劍一怔,道:“既不是丐幫弟子,爲什麼潛進這裡來?”

小叫化道:“是不是隻有丐幫弟子,纔可以在附近出現?”

公孫我劍道:“這倒不是。”

小叫化道:“既然不是,你就不該大驚小怪。”

公孫我劍瞧着這小叫化,道:“你很老氣橫秋。”

小叫化道:“你卻是個老天真,是個快活人。”

公孫我劍又問道:“是誰教你這樣說的?”

小叫化道:“我師父。”

公孫我劍道:“你師父是誰?”

小叫化道:“諸葛酒尊。”

公孫我劍陡地一呆,道:“是酒王之子諸葛酒尊?”

小叫化道:“是的!”

公孫我劍眉頭一皺,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叫化回答道:“游出海。”

“什麼?你叫游出海?”嶽小玉感到有趣極了。

小叫化道:“我姓遊,名出誨,這又有什麼出奇的?”

嶽小玉道:“不出奇,不出奇!真是一點也不出奇。”

游出海道:“你就是嶽小玉嗎?”

嶽小玉一怔,道:“你怎知我的名字?”

游出海道:“是我師父說的。”

嶽小玉道:“諸葛大叔怎麼說?”

游出海道:“師父對我說,笑公爵公孫老俠收了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徒弟,他叫嶽小玉,爲人聰明伶俐,將來必成大器。”

嶽小玉笑道:“諸葛大叔太看得起本座了。”

“本座?你爲什麼自稱本座?”游出海眨眨眼睛問道。

嶽小玉嘻嘻一笑,道:“這是爲勢所逼,我養父所賜。”

游出海道:“你認了練老宮主爲義父,只怕江湖中人會對你有所不滿!”

嶽小玉笑道:“旁人滿不滿,本座是管不了這許多的,只要我師父不反對,那便是上吉兼大吉,萬事皆吉之至。”

游出海望着公孫我劍微笑道:“公孫前輩眼光獨到,我師父是十分欣賞的。”

公孫我劍目注着這小叫化,道:“你真的是諸葛酒尊的徒兒?”

游出海咳嗽一聲,良久才道:“有一半真,有一半假。”

嶽小玉大奇,道:“怎麼這種事也有一半真,一半假?”

游出海道:“因爲我認爲是真的,但我師父卻認爲是假的。”

嶽小玉“啊”一聲,恍然道:“我明白啦!你已拜了諸葛大叔做師父,但他卻不肯承認你是他的徒弟,對不?”

游出海苦笑了一下,說道:“正是這樣。”

嶽小玉道:“諸葛大叔並不是個頑固的人,你若持之以恆,苦纏到底,他遲早一定會收你爲徒的。”

游出海道:“我也是這麼想,但近來卻又有了新的麻煩!”

“何謂之新的麻煩?”

“出現了勁敵是也。”

“什麼勁敵?”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小丫頭,她也和我一樣,老是纏着我師父,一定要我師父收她爲徒。”

嶽小玉哈哈一笑,道:“這倒很妙,想不到諸葛大叔忽然如此吃香,你也想拜他爲師,她也想拜他爲師!”

公孫我劍眉頭一皺,目注着游出海道:“你說的那個小丫頭,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游出海道:“這小丫頭比我年長一歲,樣子看來蠻可愛的。”

嶽小玉笑道:“是你認爲她可愛?還是你師父認爲她可愛?”

游出海道:“我們都認爲她可愛,即使是你遇上了她,也一定會這麼想。”

嶽小玉含笑不語,心裡卻在忖道:“老子左有水瑩兒,右有穆盈盈,已是各有千秋,可愛得無與倫比,這個叫什麼游出海遊入河的小叫化,他眼裡的西施只怕也和鼻涕丫環差不多而已。”

公孫我劍問游出海,道:“你父母呢?”

游出海道:“一個吃香燭,另一個吃齋菜。”

嶽小玉奇道:“吃齋的意思是我懂的,但吃香燭又是怎麼一回事?”

游出海黯然道:“香燭不是活人吃的。”

嶽小玉才恍然,說道:“那真是不幸之至,難怪你要變成一個叫化子了。”

游出海聳肩一笑,道:“做叫化子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逍遙自在的很。”

“做慣乞兒懶做官。”嶽小玉道:“諸葛大叔也是這般脾性。”

公孫我劍道:“但他現在卻快要做丐幫幫主了。”

嶽小玉道:“這算不算是件好事?”

公孫我劍道:“對他來說當然不算,而且還可以說是一件壞事。”

“壞的程度有多深?”

“比海深,比萬丈深淵更深。”公孫我劍淡淡道:“但對於丐幫以至整個武林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游出海道:“公孫前輩言之有理。”

公孫我劍又盯着他,道:“你在江湖流浪已多久了?”

游出海道:“兩年。”

公孫我劍道:“你說的那個小丫頭又是怎樣的?”

游出海道:“她來歷不明,刁蠻潑辣,十分任性。”

公孫我劍道:“她叫什麼名字?”

游出海道:“小惡女。”

公孫我劍眉頭一皺,道:“這綽號已很夠兇惡,但她姓什麼?”

游出海道:“她說她自己的名字已忘掉了。”

“忘掉了?”嶽小玉冷冷一笑,道:“名字又怎會忘掉的?”

游出海道:“她說,自己曾經害了一場大病,而且曾經暈迷過去,等到神智清醒之後,以前的事都一概忘掉了。”

嶽小玉道:“連名字也忘掉?”

游出海道:“是的。”

嶽小玉道:“那麼她的親人呢?”

游出海道:“都不見了,但在她的身上卻有一個很細小的包袱。”

“包袱裡是不是有很多銀兩?”

“沒有!”

嶽小玉道:“沒有銀兩?那麼裡面包着的是什麼東西?”

游出海道:“一串珍珠,一把短刀,還有一封信。”

嶽小玉道:“那串珍珠很值錢嗎?”

游出海道:“珍珠已變黃,而且珠兒細小,絕非上品。”

嶽小玉陡地一呆,道:“這豈非一病之後,她就變成一等的窮人了!”

“卻又非也!”游出海道:“那一串珍珠雖然只是凡品,但短刀卻很值錢!”

嶽小玉道:“她把短刀賣了?”

游出海道:“不是她,而是跟隨着她的一個老婢。”

嶽小玉一楞,道:“你不是說過,她的親人都不見了?”

游出海道:“這老婢不能算是她的親人。”

嶽小玉“唔”一聲,道:“那短刀賣了多少錢?”

游出海道:“五萬兩。”

“五萬兩?”嶽小玉大感意外,道:“一把短刀居然有人肯出價五萬兩?”

游出海點了點頭,道:“是的。”

嶽小玉道:“這人是誰?”

游出海道:“一個沒有人知道名字的參商。”

嶽小玉皺了皺眉,道:“這倒怪異之極!”

公孫我劍略爲沉吟,目注着游出海道:“那個老婢又是怎樣的人?”

游出海道:“她叫大鶯,已有五十歲左右年紀。”

公孫我劍道:“這個叫大鶯的老婢,一定會知道小惡女的來歷和身世。”

游出海道:“也許是的,但這個老婢卻已死了。”

“死了?”嶽小玉眉頭大皺,道:“她是怎樣死的?”

游出海道:“無疾而終,忽然倒下,不久便已呼吸中絕。”

嶽小玉說道:“你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細?”

游出海道:“她倒下的時候,我就在她的身邊。”

嶽小玉奇道:“你怎會在場的?”

游出海說道:“就算不相信又怎樣?總之她之死,跟我師父沒有關係也就是了。”

嶽小玉道:“諸葛大叔懸天下間一等一的大好人,他不會向大鶯下毒手。”

公孫我劍說道:“這是絕對不必懷疑的。”

嶽小玉說道:“但大鶯也絕非無疾而終。”

公孫我劍說道:“她這一着,是以死相求,非要諸葛酒尊把小惡女收留下來不可。”

嶽小玉不由爲之動容,道:“這老婢好大的決心!”

游出海道:“但師父直到現在,還沒有把小惡女收爲門下弟子。”

公孫我劍道:“她畢竟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少女。”

游出海道:“小惡女不但來歷不明,而且還兇蠻得緊。”

公孫我劍淡淡笑道:“你領教過她的厲害了?”

游出海哼一聲,道:“好男不與女鬥,是她首先向我動手的。”

公孫我劍又笑了笑,道:“你打不過她?”

游出海道:“她年紀比我大,而且又練過一身武功,我打不過她,又有什麼稀奇?”

公孫我劍道:“但照我看,你本身也是一個會家子。”

游出海道:“我練的功夫,只可以嚇唬小孩子。”

公孫我劍道:“那小惡女又怎樣?”

游出海道:“她的拳腳功夫十分了得,我萬萬不是她的對手。”

公孫我劍道:“你不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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