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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面試統共才十分鐘, 遲朝有些迷糊地在辦公桌前坐下,對面坐着的許文庭問的問題也不刁鑽,說是面試, 她更覺得是來拉家常的。

就在遲朝認爲自己這次面試要完蛋時, 許文庭站了起來, 客氣地伸出手:“你這次面試成功, 未來幾天可能要麻煩你暫住在我們基地, 等這次表演賽結束以後我們會給你提供推薦信和這次的酬勞。”

遲朝受寵若驚,這個穿着軍裝,看起來兇巴巴的男人竟然這麼快就通過了她的面試。難道這次翻譯沒人來應徵了嗎?

“……”遲朝眼神有些遲疑, 但舉止還算大方得體。“我能冒昧問一下爲什麼是我嗎?”

許文庭笑了起來,露出贊同的眼神。他就知道周暮臨找來的人不簡單, 一般面試通過以後都是開心雀躍的, 這女孩反而是一臉的相信, 還要問爲什麼。

“我們這裡有這麼一句話。”許文庭停頓了一下,賣了個關子

“疑人不用, 用人不疑。你是那個在機場被挾持的女孩,那樣的情況下你還能淡定,甚至抓到機會把犯人控制,完全不比我們營裡的女兵差,而且這次的表演賽是通過網絡直播方式面向大衆, 你的條件很符合。一個擁有冷靜的頭腦, 家世清白的人, 我們爲什麼不用?”

許文庭的一番話, 給予了遲朝很大的認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得到如此高的評價, 而說這番話的人,還是級別不低的軍人。

“謝謝你們給我這次機會。”遲朝笑着對他點頭, 退出了辦公室。

周暮臨還在辦公室外乖乖等着,耳尖的他聽到室內傳來走動的聲音,便知道面試結束了。探頭一看,遲朝果然出來了。

“怎麼樣了?”周暮臨走了過去問。

心裡鬆了一口氣,遲朝這纔有空去打量眼前這個男人。男人身上穿着作訓服,綠油油的長袖穿在他身上,顯得整個人都精神奕奕的。即使許久未見,他的皮膚依舊白皙,和以前的蒼白不一樣,現在的他看起來健康了不少。腰帶往腰部一束,整個人便高挑了起來。他本來就高,現在一看,簡直是典型的腰細腿長,和首都廣場上站着的禮儀兵並沒有差別。

遲朝打量的眼神讓周暮臨有些遲疑,女孩呆呆的站在他面前,說不上是開心還是難過:“怎麼了?是面試沒過嗎?”

沒理由啊,他推薦的人許文庭沒理由不讓她過。難道剛纔兩人在裡面聊天的時候,遲朝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這姑娘的脾氣他還是清楚的,在陌生人面前只會是乖寶寶的模樣,完全沒有脾性。

“我再去跟許文庭商量,你在這等等我。”周暮臨作勢要推門進去。

看了個夠,遲朝這才從容開口:“面試通過了。”

周暮臨推門的手尷尬地停在了門把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坐在裡面的許文庭把外面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壓低了嗓子,用教訓的語氣說:“臭小子,你給我進來。”

“……”周暮臨糾結地看了遲朝一眼,眼裡還帶着控訴,似乎是在指責她故意沉默逗她玩。

這樣新鮮的表情讓遲朝的嘴角翹了翹,爲了面子又用力地把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還不進來?是不是我都叫不動你了?”許文庭等了半天也不見他進門,這下是真生氣了,這臭小子這幾天就狀態不好,到時候還指望他在表演賽給自家爭臉,再這麼下去不丟臉就算走運了。

遲朝伸手推了他一把,把自己的包抓了過去:“你進去吧。”

周暮臨使了點勁,不讓她奪回自己的包:“在這等我,我很快出來。”

“……”遲朝還真是服了這人了,怎麼幾年不見,人好像更幼稚了?

話落,周暮臨也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死死的抓着她的包,走進辦公室。

許文庭看到周暮臨抓着一個女士揹包進門,劍眉當即皺了起來,不悅地說:“遲朝是你推薦的,你今天安排個女兵去照顧一下,接下來幾天你給我放機靈點,別給咱營丟臉了。”

話說到一半,他又壓低了嗓子說:“你現在年紀也還沒到要催的時候,我也不阻攔你發展個人感情,但凡事得有個度,你追這麼緊,人姑娘喜歡你嗎?你就厚着臉皮貼上去,你不嫌躁得慌我替你嫌。”

周暮臨配合他,壓低聲音解釋:“教官你不懂,這女孩我以前太對不起她了,現在做不來那樣的事,心裡有疙瘩。”

“你就是活該,仗着自己有個好皮囊,就隨便糟蹋人姑娘的心。滾吧,我看着煩。”許文庭揮了揮手,讓他趕緊走。

周暮臨聽了這話,樂意至極。

他從辦公室出來時,遲朝正蹲在走廊的角落,伸手逗弄着一顆不知名的植物。周暮臨走了過去在她身邊蹲下:“走吧,帶你去附近逛逛?”

遲朝瞥了他一眼,無情地丟開手中的植物,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說:“我要回家了。”

“……”周暮臨心了抽了一下,剛纔她丟開植物的樣子,怎麼感覺是在丟他呢?

遲朝站了一會,身邊蹲着的男人絲毫沒有站起來的想法,他拒不配合的樣子讓她頭疼,有時候遲朝還是挺懷念當年那個高冷的周暮臨,至少能讓她硬起心腸不去搭理。

現在態度軟乎乎,對她也軟乎乎的周暮臨,讓遲朝有一種自己在欺負小朋友的錯覺。

“周暮臨,你不能這樣。”遲朝深呼吸了一口氣,打算好好和他說話。

周暮臨頭一回覺得男人撒嬌似乎沒什麼奇怪的,至少遲朝對他的態度也軟了下來拍了拍大腿站了起來,語氣軟軟地說:“我沒有怎麼樣,我就是帶你去看一下我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地方。”

遲朝舔了舔有些乾枯的脣瓣,覺得無力:“我並不想看,你能怎麼辦呢?”

“那我就下次等你想看了,再帶你去。”周暮臨點了點頭,下定決心道。

“……”遲朝閉了閉眼,“你這人怎麼學會耍賴了?”

她真想上手揍他一頓出出氣,這樣就不用把自己憋得一肚子火,卻無處宣泄。

“你不在的那五年,我學會挺多東西的,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跟你說。”男人的聲音依舊低沉,跟以前一樣用哄騙的語氣對遲朝說。

這招對於十六七歲的遲朝來說,屢試不爽。只可惜,現在是二十二歲的她,之間女孩笑了笑,毫不留情地翻了個白眼:“我沒興趣知道,把包還給我。”

哄騙計策宣告失敗。

別無他法,周暮臨只好把包還給她,然後亦步亦趨地跟在遲朝身後,溫順得像只大金毛。

綠蔭路過半,周暮臨依舊在跟,遲朝嘆了口氣停在了原地。轉身仰起頭看着他問:“你到底想幹嘛?”

周暮臨被她的突然停下嚇了一跳,沒能剎住車直直地便撞上遲朝,雙臂一張人便進了他的懷裡。

女孩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又有點甜,和記憶中的奶香味完全不同。

遲朝鼻尖撞上的男人的胸膛,硬硬的一塊差點把她撞得眼淚直流。捂着鼻子從他懷裡退了出來,眼淚汪汪甕聲道:“你怎麼跟這麼緊啊?”

“你沒事吧?”

鼻樑上的痛感很快就消散了,遲朝擺着手錶示自己沒事。

周暮臨推開一步不敢再接近她,用忐忑的語氣問:“我想問,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遲朝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時隔五年,兩個人都變化不少。遲朝更不是以前那個爲喜歡而一頭熱的女孩,屬於青春的那份悸動被刻意壓抑在心底,多年後再被提起,卻沒有她想象中的激動。

遲朝往後退了一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瞪得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驚訝。周暮臨懊惱地低下頭,在後悔自己怎麼就突然衝動了,就跟初出茅廬的小屁孩似的,當年的淡定從容被時間洗刷得一乾二淨。

不想讓她有壓力,周暮臨又開口說:“你可以不用現在回答我,我可以等。”

“不,你不用等。我現在就能跟你答案。”遲朝胸膛微微起伏,看來是被嚇得不輕。

周暮臨心裡隱隱期待,期望能從遲朝嘴裡聽到他想要的答案。

穩住心緒,遲朝說:“周暮臨,我們都變了。五年前的我,和五年前的你,都已經回不去了。所以,即使在將來我不討厭你了,但也不代表我會再給你一次機會。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做奇怪的舉動,我們還是保持友誼的距離就好。不用送我了,我知道出去的路,再見。”

遲朝狠下心來說出這番話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她怕自己再看一眼,會心軟,會想回去抱住這個男人,說她還喜歡他。

可是我們再也不是五年前的彼此了,她依舊喜歡這個男孩,但她知道,他們並不能在一起。

五年前的遲朝會說彼此喜歡的人就應該在一起,五年後的遲朝只會說彼此喜歡卻有緣無份。

或者她和周暮臨,就是命中註定的不會有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