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便是放學時間。遲朝想着點等會還要去兼職,便趕緊讓冬東把衣服給她換上,手裡的獎盃塞到她的手上叮囑道:“冬東你先回教室吧,獎盃丟我桌上就行了。我等會換好衣服就回去。”
“不等你也沒關係嗎?”冬東有些不放心地問。
遲朝抱着衣服往更衣室跑,末了還不忘回答她:“沒事。”
既然是遲朝要求的,冬東便不再停留,和言序他們一同返回教室。
藏身在椅子之間的陶蓮蓮露出腦袋,臉上帶着惡作劇的笑容。一路小跑輕聲來到到更衣室,更衣室的人全走了,剩下的便只有遲朝一個人在隔間裡面。只見她從工具間拿出一股長繩,小心翼翼地綁在門把上,再將繩子的另一頭繞到更衣室門口的門把上,打上死結。確認不會鬆掉這才離開更衣室。
專注換衣服的遲朝對門外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離開大禮堂,唐白揹着書包正在門外等陶蓮蓮。看見她出來迎了上去問:“怎麼樣?”
陶蓮蓮得意地笑了笑,露出狡猾的笑容:“我出馬肯定是沒問題啊。”
唐白挽着她的手,笑着說:“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在班級裡面張揚,這次鍾靈應該會誇我們吧?”
“畢竟這個新轉來的把鍾靈都快壓下去了,我們這樣做不過是替鍾靈出一口惡氣。”陶蓮蓮得意極了,“走吧,我們去吃小吃怎麼樣?叫上鍾靈。”
“走走走。”
兩個女孩打鬧着離開學校。
*
換好衣服的遲朝把禮服疊好放回袋子裡,打算拉門離開。手握上門把往外拉動,卻只聽見東西晃動的聲音,門卻絲毫未動。
再拉了兩把,門依舊是鎖得緊緊的。遲朝深呼吸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剛纔換衣服她也是選的這個隔間,那還門鎖還沒壞,現在卻開不了門,不能排除是門鎖突然壞了,但現在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求救。
遲朝連忙翻找起袋子來,希望她有記得帶手機纔好。
但結果卻是徒勞,之前來禮堂的時候完全沒想到要用手機,現在她的手機應該靜靜躺在書包裡吧。
“外面有人嗎?”遲朝有些不死心地拉着門。
門板不斷地晃動着,卻絲毫沒有要打開的跡象。
無力地靠着門板坐在地上,遲朝有些慌。如果今晚沒人發現她被鎖在大禮堂,就意味着她要在這片小小的空間度過一整夜。
天不怕地不怕的遲朝有一個秘密,她怕黑,還怕鬼。她腦洞大,整天會腦補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特別是小時候有一次因爲老師的疏忽,僅僅四歲的小遲朝被關在了午休的臥室。那種整個房間只剩下她一個,黑暗漸漸籠罩的感覺,讓她感到絕望。
曲起雙腿,遲朝把腦袋埋進自己的膝蓋之間。只要看不到黑,就會好一點吧。
*
放學後的教室總是格外的寧靜,周暮臨百般無聊地趴在桌上,指尖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隻黑色簽字筆被他翻出花來。
冬東和言序早就回家了,只剩下周暮臨一個人在等遲朝。剛纔揹着書包走了的鐘靈再次進到教室,看到周暮臨還沒離開,卻沒感到驚訝。
“周同學,你還不回家嗎?”鍾靈在自己的抽屜裡不知道找些什麼,磨磨蹭蹭的也沒着急走。
周暮臨把筆扔進筆袋,拉上自己的書包鏈子。冷漠地回答:“在等人。”
“是在等遲朝嗎?”鍾靈站在周暮臨面前,假裝不在意地問。
“嗯。”
周暮臨看了鍾靈一眼,實在不懂這個女孩想幹嘛。明明走了又回來,肯定不單純。
鍾靈把頭髮挽到耳後,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遲朝沒跟你說嗎?我剛剛看到她跟一個男生走了。”
周暮臨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似乎是在說,你是誰,她什麼時候跟你這麼好了?
那個新鮮的獎盃還放在遲朝的桌上,周暮臨就不信這小丫頭會捨得不拿獎盃回家顯擺。不冷不淡地撇了鍾靈一眼,他繞到遲朝的桌前,替她收拾好書包和獎盃,背上自己身上離開了教室。
全程沒有丟給鍾靈一個眼神,鍾大美女徹底成了不起眼的路人。
鍾靈咬着牙,看着周暮臨離開的背影狠狠道:“看你們能得意多久!”
……
離開教育去的周暮臨摸到了大禮堂,推開大門,裡面黑漆漆的。
剛纔遲朝說要去換衣服,應該是在換衣服的時候遇到什麼困難了。其實周暮臨剛纔也不確定遲朝走沒走,但鍾靈的出現恰好給了他提示。一定是她們對遲朝做了什麼,不然爲什麼會離開了還要回來一趟。
“遲朝,你在裡面嗎?”周暮臨冷靜沉穩的聲音在禮堂內迴盪着,如同開了混響。
偷偷掉眼淚的遲朝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人聲,也顧不上什麼淑女風範了,錘着門大叫:“救命,這裡有人被困住了!”
哐哐的錘門聲讓人無法忽視,周暮臨循着聲音過去,就看到被繩子綁在一起的兩扇門。裡面還有遲朝的哭喊聲。他趕緊出聲安撫:“遲朝是我,周暮臨。別怕,我來了。”
聽到是周暮臨的聲音,遲朝哭得更歡了,堪比哀嚎的哭聲一浪比一浪高,嘴裡還含糊不清地說着話:“嗚嗚嗚,周暮臨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們都沒發現我。我還以爲今天要在這裡睡了,如果……如果沒人發現我怎麼辦啊,是不是就餓死在這裡了。”
周暮臨被她這胡言亂語逗笑,成功解開了繩子,門自然就開了,他敲了敲門板,滿是無奈地說:“要是哭夠了就趕緊出來吧,不然今天真的要在這睡覺了。”
遲朝胡亂地擦着臉,把門拉開。漆黑之中看到周暮臨如天神下凡般站在門前,她想都沒想就撲了上去,一把把人抱住。
“還好你發現我不見了,謝謝你。”遲朝說話的時候還在抽噎着,雙手緊緊抱住男孩的腰不撒手。
周暮臨雙手舉過頭,站在原地充當定海神針。他沒想到面對流氓這麼英勇的遲朝會有這樣的反應,果然還是女孩,就算看起來能一打十,還是有她害怕的東西。
女孩身上有淡淡的牛奶味,大概是和她每天早上都喝牛奶的緣故。環在他腰間的手臂也是軟綿綿的,跟豆腐一樣。腹部有輕微的擠壓感,似乎被什麼頂住了。他說不上正直,以前被小寶耳濡目染的,也懂得不少。當下肯定知道頂住他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咳……”周暮臨清了清嗓,“那個,如果抱夠了我們就走吧。不然兼職就真的晚了。”
遲朝哭是止住了,換來的是不斷打嗝。她憋着氣,臉蛋都紅了。小心翼翼地揪着周暮臨的衣角,聲音啞啞的:“那個,我怕黑。你能不能走慢一點?”
女孩哭過後的聲音更軟了,揪住他衣角的力氣更是小得忽略不計。周暮臨把心一橫,直接抓過她的手腕把人牽在身邊:“這下能好好走了吧?”
“嗯。”
兩人摸黑走出更衣室,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下來了。周暮臨夜間視力好,拉着遲朝東繞西繞的,也沒讓她摔着,直接走出禮堂。
終於自由了!遲朝反手握住周暮臨的手晃了晃,眼眶還帶着淚,吸着鼻子對身邊的男孩說:“今天真的,還好有你在。”
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了下來,遲朝的手腳也不自覺地看是發軟。周暮臨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反應極快地一把把她撈住。
遲朝被他抱着,腦袋低垂着抵在男孩的肩上。周暮臨很高挑,遲朝的身高不過堪堪到了他的肩膀處,遲朝抵着的地方硬硬的,還帶着一點彈性,是他的肩膀。
擡起頭去看周暮臨,男孩皺着眉有些不安,正專注地看着她。
“你沒事吧?”周暮臨規規矩矩地站在原地,除了落在遲朝腰間的手,其他一切正常。
遲朝閉了閉眼搖頭:“我就是好像有點累。”
“應該是剛纔被嚇到了。”周暮臨抽回手,露出自己的後背。“上來吧,我揹你回家。”
遲朝瞪了瞪眼,有些吃驚。扶着周暮臨的後背有些慌亂:“我,我自己能走啊。”
“你確定?”周暮臨側過頭,無可挑剔的側臉上,那根根分明的睫毛奪走了遲朝的所有注意力。
就像古希臘神話中被海女塞壬迷惑的水手,遲朝就這樣呆呆的,安靜地趴在周暮臨的背上,任由他揹着自己走向學校外面的公交車站。
一路無言,遲朝側靠在周暮臨的背上,耳朵裡聽着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忽然之間,遲朝在想。如果這段路能長一點就好了。
抵達車站後,周暮臨把人放在了公共長椅上。看她還是呆呆的,不禁有些擔憂:“你真的沒事嗎?不用去醫院。”
遲朝呆呆地擡起頭,嘴巴微張,看起來像傻子,心裡卻感嘆,上帝啊,這個男孩會發光哎!
怎麼辦,她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
遲朝這個傻傻愣愣的樣子沒有持續多久便恢復過來了,閉上讓她看起來癡呆的嘴巴,收斂起花癡的眼神。
“我沒事!”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搞不清楚自己的心。
遠處的公交緩緩駛來,車還沒停穩遲朝便急急忙忙地丟下週暮臨等着上車,語氣有些慌亂:“我自己可以回家,再見。”
不等周暮臨反應,就先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