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沒有考慮這麼多,朝戰士們招呼了一聲就舉着槍朝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我可不想陰溝裡翻了船,這要是越鬼子手裡拿把槍或是抓個手榴彈想跟我同歸於盡什麼的,那我不是虧大了。
“救……”當那個聲音再次發出來的時候,我們就翻開了兩具屍體找到了它的主人——一個被鮮血淋得滿頭鮮紅的越軍軍官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他手裡沒有槍,身下也沒有手榴彈或是炸藥包,就是一個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越鬼子。
“同志,我投降,救救我!”這傢伙在我手電筒的照射下舉起手來不斷地乞求着,似乎只要我們救他出去讓他做什麼都願意了。
其實我能理解他,就算他原來是個勇敢的越軍,但是在這地道里已經死過一次後,再堅強的人也會崩潰了。
看着我沒有什麼動作,這名越軍軍官趕忙補充道:“同志!我……我是特工團團長,我叫滎(讀陽平xing,越南的姓)泉堂,我對你們有用,我……我什麼都說!只要你們不殺我……”
“唔!”一聽這話我不由頗感一絲意外,竟然是個團長,而且還是特工團團長。
用手電照了照他的肩章,兩槓三星,是個上校……照想應該是不會錯了。
接着我就不由奇怪了,他是怎麼活下來的呢?這裡頭不是應該還有有毒氣體的嗎?
帶着這個疑問我就在手電筒的光線下觀察了下他的周圍,於是很快就明白了……就像我們之前分析的那樣,這地道還有其它的通風孔。這個通風孔是在斷崖的另一側。所以我想……它在地面的另一端應該是哪個洞穴或是亂石等隱秘的地方。這越軍團長正是在最靠近通風孔的位置……所以才生存了下來。
不過這卻不是我關心的重點。我很快就有了新的疑惑:這個通風孔並不大。只夠兩到三個人呼吸,那麼憑什麼就這個團長能活下來?
如果說就因爲他是團長……所以其它人把生存的機會讓給了他,那就有點太扯了。如果是一個、兩個警衛員也許還會做得到,但這地道里有這麼多人,生死關頭誰還會理會他是不是團長!!!
接着……當我的手電筒照到越軍團長身邊的一把ak47、滿地的彈殼,以及周圍到處都是被近距離射殺的越軍的時候,我很快就明白了:這個團長,是殺了自己的手下。或者說是殺了所有有能力與他爭奪空氣的越軍,這才活了下來。
這時我不由再次將手電光照向這名叫滎泉堂的越軍團長,我很難想像就是這樣一個在我面前卑躬屈膝賤得跟狗一樣的人,竟然會是一個雙手沾滿了部下鮮血的劊子手。這得要有多自私、要有多狠心,才能爲了自己的生存不惜將槍口對準自己的部下,並朝那些昔日同生共死的戰友開槍的。
我想,或許僅僅只是在幾分鐘前,他還信誓旦旦的在鼓勵手下英勇作戰、誓死不降,可是轉眼之間……他就能將槍口對準自己人。
“解放軍同志!我真的是團長……”這越軍團長似乎還在擔心我不相信他的話,顫悠悠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沾滿了血跡的小本子遞了上來:“這是我的軍官證。上面有我的番號和名字,279特工團團長。滎泉堂,就是我,真的是我……”
“把他擡出去!”我根本就沒有看他的軍官證,甚至可以說我根本就不想再見到他這個人。他讓我噁心,比看到滿地道的屍體還要噁心!一個能爲了自己活命殺死自己的部下,而且向敵人下跪乞求的人……我對他的評價只有四個字:卑鄙無恥!
一走出坑道,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摘掉了防毒面具在空氣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真是隻有進去過的人才知道那下面有多恐怖,現在的我是沒有勇氣再進去一次了。
“下面什麼情況?”還沒等我喘幾口氣,羅連長就在旁邊問道。
“都死了!”我說:“滿地都是屍體,除了這個……”
說着我就朝後面揚了揚頭,兩名戰士正把那努力的把那渾身是血的越軍團長給吊了上來。
“嘿!是個上校!”羅連長一看那越軍團長的軍銜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啊!總算給你撈到條大魚了!”
說着也不多說什麼,帶着兩名戰士就走迎了上去。
刀疤也跟着上去幫忙,可是當他看清那越軍團長的臉的時候,不由驚呼:“是你……滎泉堂?”
“唔!是你……”聞言越軍團長也擡起頭來,當他看到站在面前的刀疤的時候,愣了好半天,終於長嘆一口氣頹唐的低下了頭:“老同學……我最終還是敗在你手裡了!”
“老同學?”聞言不只是我,身邊所有的戰士包括羅連長在內都被這個稱呼嚇了一大跳。刀疤竟然是這越軍特工團團長的老同學!
刀疤搖着頭笑了笑,讓開了一步指着我說道:“打敗你的不是我,是他!發現地道的是他,用燃燒彈炸地道的也是他……沒想到吧!”
越軍團長打量了我一下,苦澀的笑了笑:“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怎麼可能會是他……”
刀疤只回了一句話:“我們認識這麼久,你什麼時候見我開過玩笑?”
於是越軍團長的笑容就僵在那兒了,好半天他才慘然道:“沒想到我幾年的經營,卻毀在一個小兵手裡!而且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
我鄙夷的瞄了這越軍團長一眼,反諷道:“只怕……死在我手下越鬼子,還沒你多的吧!我還要謝謝你纔對!”
越軍團長神色一黯,就低垂着眼睛不再說什麼了。
“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等越軍團長被押走之後,刀疤隨手遞上了水壺,疑惑的問了聲。
我往旁邊的石頭上一坐,接過水壺猛灌了幾口,然後纔回答:“你的老同學……在地道里的時候,把身邊的部下都殺光了……所以才活了下來!”
聞言刀疤不由一愣,過了良久才嘆道:“爲了活着……不狠不行啊!”
被刀疤這麼一說,我覺得還真是……爲了自己能活下來,似乎不管做什麼都是應該的。甚至嚴格的來說這越軍團長做的也是對的,反正那些部下能活下來的機率也不大,與其陪着他們一起死,還不如自己活下來。從某些方面來講……用槍殺死那些部下還是給他們個痛快!或者可以說……這只是在地道那種封閉的空間裡,那越軍團長在死亡的威脅下被激發出的求生慾望而已。
“一排長!”這時羅連長來到我們面前,有些好奇的問:“你跟那越鬼子怎麼會是同學的?”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刀疤回答道:“我以前在某某步兵學校學習……(注:我國在80年纔將“步兵學校”改爲“陸軍學院”),那時候越鬼子還在跟美國佬打仗呢,咱們學校每年都會有幾批越南人,這滎泉堂就是其中一個……”
“哦!”聽到這羅連長和身旁的戰士們才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讀書人在旁邊插嘴道:“難怪一排長軍事素質這麼好呢,原來還是在步校裡學出來的!”
話說這步校也就是現代的軍校,那時代就算是有讀過書的人都沒幾個,就更別說是什麼步校了。
刀疤苦笑了一聲:“說實話,在步校裡頭……那些越鬼子就比我們強。咱們是努力學習……越鬼子那都是拿命去拼、去練的!”
“那也正常啊!”讀書人回答道:“人家越鬼子正和美國佬打仗呢,只有學好本領纔有辦法把美國佬趕走,他們能不拿命去拼?”
“操他孃的越鬼子!”聽着這話沈國新就罵道:“原來這傢伙的本領還是從咱們這學去的,然後就當上了特工團團長……這狗日的殺了我們多少人哪!”
“就是!”王柯昌也不岔的說道:“咱們還幫他們打過美國佬呢,越鬼子轉眼就用從咱們這學去的本領打我們了!個個都是白眼狼!”
“何止是學本領?糧食也是咱們的!”
“繳獲的武器不是也有咱們的?而且全是好武器給了他們!”
……
接着戰士們就你一言我一語的,把話題扯到越鬼子忘恩負義這個面上。
也許,這事對於這時代人還真是很在意。原因是在抗美援越時代,中國軍人對越南的感情是單純、熱情、真摯的……這時代的人思想簡單,在一種思想潮流的帶動下很容易就會付出真感情。於是在越南翻臉後纔會覺得被背叛了,於是才無法接受。
就像老頭一樣,說起越鬼子那也是一大堆的髒話加唾沫……也難怪我自打幼兒園起就被封上了“髒話大王”的封號,老頭就是這樣教我的啊!
只不過……這些在我這個現代人的眼裡,那其實只有四個字:國家利益!
國與國之間從來都沒有什麼感情而言,有的就只有利益,所以這也怪不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