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尷尬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叫了聲:“霍先生。”
霍成澤沒應聲,而是沉默地將旁邊的西裝拿起,隨意搭在自己交疊的腿上,繼而移開目光,不再看我。
正當我猶豫着到底要不要上車的時候,旁邊傅濤笑着開口了:“何小姐請上車吧。”
這個時候我其實很想轉過頭幽怨地看他一眼,埋怨他爲什麼剛纔沒跟我說清楚,霍成澤居然也在車上。
可是這能怪誰呢,要不是我偷懶,現在也不必弄得這麼尷尬。
咬了咬嘴脣之後,我心一橫,還是俯身坐了進去。
反正逞強只會讓自己受苦,這個道理我也懂。
傅濤開車的時候,還細心地問我在哪裡下車。
我回答說在前行1000米左右的公交車站牌處放我下來就可以,誰知傅濤笑笑道:“何小姐不用客氣,霍先生也是回市區,正好順路。”
我只好應了聲,然後默默報了自己的地址。
路上車內誰都沒說話,傅濤在開車需要集中精神,而坐在我身旁的那人呢,一直微微側頭看向窗外,根本沒有跟我交談的意思。
好歹那天晚上我還幫過他呢,雖然之前他也先幫過我一回,但是我們這一幫二幫下來,怎麼也算是個相識的關係啊,至於這麼冷淡嗎?
唉,弄得我在車上坐着更尷尬了。
傅濤看上去是個很細心的,也很善良,走到一個路口紅燈停車的時候,他還笑着轉頭對我說道:“何小姐今天也去買酒。”
我看了眼放在腳邊的紙袋,也笑着答道:“其實是來見一個朋友的,順便買兩瓶酒回去而已。”
“那何小姐的朋友是已經先回去了?”
“嗯,他有點急事,先走了。”
說完這兩句之後,傅濤重新開車向前走,我也稍稍舒了口氣。
雖然霍成澤這廝沒吭過聲,但是在他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跟人交談,也是很有壓力的。
畢竟他身上的氣勢太深沉厚重,讓人根本沒辦法忽視。
汽車行駛了大概半個多小時,還有兩個路口就要到我入住的酒店了,霍成澤這時候突然開口了,聲音低沉:“你跟楊家的繼承人楊熠很熟?”
他的話讓我嚇了一跳,定了定神之後纔回答:“我們是朋友。”
“嗯。”霍成澤淡淡應了聲,又移開了目光。
他這說話說到一半也是挺討厭的,可是礙於他周身的清冷,我也不能追着去問他個究竟,只能心裡乾着急。
原本以爲這場對話註定無疾而終,誰知道在車停在酒店門口,我要拿着東西下車的時候,霍成澤卻又說了句:“如果可能的話,儘量離他遠一點。”
離他遠一點?
誰?楊熠?
我轉過頭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而我也不得不承認,不管看了幾次,霍成澤給我的感覺還是像第一回那麼……那麼驚豔。
如此英俊的男人,卻偏偏有着最深藏不露的心思,神情也總是一絲不苟,一雙眼睛更是幽深得像是把所有都吸進去一般。
先不說別的,就是單單待在他的旁邊,都讓人覺得有些緊張得喘不過氣。
只是這樣一個人,現在用最認真沉肅的語氣告訴我,離楊熠遠一點。
這是爲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把車把上的手收回,嚥了咽問道:“霍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霍成澤這回倒是很快答道:“只是一句善意的提醒,至於聽不聽,全憑何小姐自己。”
他這話,倒讓我真的拎不清了。
霍成澤沒再說什麼,只用幽深至極的眼睛看了我一會兒,又慢慢收回了視線。
這時坐在前面的傅濤輕咳了一聲,似乎在善意地提醒我下車。
好吧,我也知道自己不適合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可是霍成澤還是沒有回答我,到底爲什麼說剛纔那句話。
只不過現在看來,這個答案我是沒辦法從他口中得知了。
如此,我道了聲告別之後,就抱緊懷中的紙袋下了車。
我站在酒店門口,一直看着車子漸漸遠去,才轉身邁步進到酒店。
剛回到房間,我就接到了楊熠的電話。
後者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焦躁,即便他在極力壓制着這種情緒。
“你回去了嗎?”他簡短地問我。
我聞言應了聲:“嗯,剛回來。”
“我這邊出了點麻煩事,所以想問問你,能不能現在來一趟警局。”
警局……
我一下子怔住。
……
從酒店趕到警局,再從警局出來,已經過了將近七個小時的時間。此時天色都已經昏暗下來,沉沉的有些陰冷。
楊熠走在我的身邊,雖然一如既往的高大挺拔,但是卻隱隱有些頹喪。
剛纔我一見到他時,就看到他的頭髮亂了,衣服的鈕釦也掉了幾顆,襯衫領子皺巴巴的,更重要的是,他眼裡的灰敗甚是濃重。
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我也大體瞭解到了事情的發生經過。
無非就是楊崇山蓄意挑事,而楊熠氣憤不過,出手打了他幾拳。
本來不是什麼天大的事,可是楊崇山那邊顯然早有準備,兩個律師也極有經驗,因而楊熠被警察帶走,我來到這周旋了好久才最終將他保釋出來。
此時我沉默地跟着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楊熠本來不是個衝動的人,能讓他如此,肯定楊崇山做了什麼卑鄙嚴重的事,或者是說了什麼話。
如此,我就更沒辦法去問楊熠了。不管是責問他爲什麼將自己弄成這般模樣,還是問他楊崇山究竟足了什麼。
走到路邊的時候,我伸出手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而後放緩聲音道:“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打車。”
楊熠聞言頓住,沒有繼續往前走。
叫到出租車之後,我又折回去拉住他的胳膊,讓他坐上了車。
一路上,除了司機偶爾搭話兩句,其他時候車內都是一片沉默。
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楊熠的心情不好,我又能輕快到哪裡去。
而且警察局那邊還有些事情要交待處理,之前我已經聯繫了一位認識的律師,讓他接手這個案子。
相信有了律師的介入,楊崇山那邊也不會一味地得寸進尺。
回到酒店的房間前,我替楊熠打開了房門,然後將門卡放入他的手中,輕聲道:“現在什麼都別想,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楊熠泛紅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伸出手,將我擁入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