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暖……”楊熠的目光閃動了一下,最終對我似是無奈地低聲說了句,“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很感激。當初你拿那麼多錢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也是一輩子都會銘記。當然,我還是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努力達成我爺爺振興楊氏的遺願。到那時候,我會對你做最好的補償。”
我聞言笑了一下,明明知道這不是該笑的時機,但就是忍不住。
楊熠還真是會演啊,而且演技並不高明,很拙劣。
那以前的我爲什麼還會完全被他矇蔽,絲毫未對他產生任何懷疑。
看來別人說的都對,我真的是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好,我不逼你,你只管施展自己的抱負。只是楊熠,有件事我還是提醒你一句,凡事最好都給對方留點餘地,因爲最後的結果誰也沒辦法預料。就算是已經十拿九穩,也不能保證不出任何變故,對嗎?”
我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很平靜,楊熠單單從我的話中根本無法獲取什麼。
今天我來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要說的,只是我見了他的模樣,突然覺得喉嚨像是被堵住一樣,什麼都講不出來了。
話說到現在,我也已經萌生了去意。
就在我起身要走的時候,楊熠忽然也跟着站起身,語氣有些急切道:“時暖,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話想跟我說?”
嗯,楊熠確實是個聰明人,連我沒說出的話,他都能猜到一二。
只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那些被我壓下去的言語,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他了。
來之前我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想看看他是不是跟我一樣還念着以前的情分。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就算是冒再大的風險,也要跟他當面對質一番,就像我跟霍成澤說過的,我想要的答案,只會從楊熠的口中親自得知。
只是最後的結果還真是讓人失望啊。
從我進來之後,楊熠絲毫未過問我在樓下遇到楊崇山的情況。明知道楊崇山爲難我,他毫不在意,也毫不關心。
還有,上次半途離開“世間”,我被醉漢騷擾受了傷,他也從沒有過問我是否安然到了家,甚至只怪我扔下了他的客戶,讓他丟了面子。
凡此種種,我是真的死心了。
原本尚在心底的僥倖,到了此刻終究還是消逝無蹤。
“沒有了,楊熠,我沒什麼可跟你說的了。你保重吧。”我最後看了他一眼,然後拿着包慢慢走了出去,離開這間裝飾的富麗堂皇的辦公室。
……
坐出租車回去的路上,我細細想了一下接下來該做的事。
在拋去了被朋友背叛的憤怒和傷心之後,我最該思考的是如何將自己的損失減到最小,起碼不必在事情來臨的時候毫無還手的能力。
而很快我也得出了答案,單單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我可能沒辦法完全阻止楊熠,也沒辦法保護自己從這場鬧劇中全身而退。
畢竟他現在是楊氏的總裁,就算是面臨着種種困難,受着種種束縛,他也仍然擁有無法估量的手段和權力。
我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公司職員,憑一己之力跟楊氏總裁正面對抗,當然毫無勝算。
那對我來說最好,也是最可行的辦法,就是尋找一個幫手。
而且這個幫手必須有足夠的能力跟楊熠抗衡,同時也答應真心地幫我。
只是這樣的人物,我該從哪裡去找,又該怎麼找呢?
在苦惱的時候,我的心裡其實已經模糊有了兩個人選。
他們的輪廓漸漸清晰,我卻越來越排斥去看清。
因爲我已經知道他們是誰,也很清楚,每一個人我都難以對其開口。
陸懷南,霍成澤。
要是我告訴他們我決定跟楊熠對抗到底,他們是會笑我,還是會冷眼旁觀,亦或是兩者都會呢?
雖然陸懷南之前說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找他,但我跟他之間畢竟還有一個林蔚然,有了她的存在,陸懷南幫我便有了不少顧慮。
至於霍成澤……別說我跟他沒什麼交情,就算是有,我也不見得有那麼大的面子請他幫這麼大的忙。
下車回到家之後,我沒胃口吃東西,洗了個澡就回牀上躺下,身體雖然疲憊,卻無一絲睡意。
我其實一直在想霍成澤那天對我說的話。
他說楊熠最近一直在尋求大的合作案,等到利好的消息一傳出去,股價大漲的時候,他就會開始拋售股票,到時候引起股民恐慌瘋狂拋售的時候,他就會用低價抄底買入,由此達到重新洗牌的目的。
而我要是想剩他一籌,避免成爲所謂的炮灰,就必須趕在他之前趁着高價將股票賣出去。
可是我手中那18%的股份,當真不是一個小數目。
先不說賣的時候會不會引起楊熠的懷疑,單單是交易就很難辦到。
如果沒有專業操盤手的幫助,我根本寸步難行。
想來想去,我始終沒有找到能破解的法子,自己也只能在牀上輾轉反側。
就這樣一直迷迷糊糊地到了第二天清晨,一夜未睡的我猛地坐起,有些悶疼的腦袋閃過一個念頭,而且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朗。
我掀開被子走下牀,赤着腳來到客廳找出錢包,然後從裡面掏出了一張名片。
這是不久前我偶然送霍成澤回他住所的時候,他給我的聯繫方式。
我還記得當時他說過,這上面是他的私人號碼,除了他的助理之外,我是唯一一個能聯繫到他的人。
唯一。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字眼僅僅聽上去就讓人覺得心頭有些溫熱。
我輕輕搖搖頭,將腦海裡的混沌都消散,然後拿出手機撥打了上面的號碼。
鈴聲響了一會兒,那邊終於有人接通。
我不由得有些緊張,長吸一口氣之後,我開口道:“霍先生您好,我是何時暖。”
電話那頭還是靜默,這不禁讓我懷疑,該不會只是有人不小心蹭到了電話,根本沒人在聽吧。
就在我猶豫着到底是繼續說還是掛斷的時候,一陣低沉的呼吸聲緩緩傳來。
我一怔,然後不確定地叫了聲:“霍先生?”
“還真是起早。”終於有一道低啞的聲音傳來,混着幾分濃重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