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有微風,凌宇還是一身藏藍色的袍子,如往日一樣來到玫瑰的屋子裡,坐定就叫下人傳膳。兩人一起用膳時,他不說話,玫瑰也不說話,他說什麼,玫瑰喜歡的就應兩句,不喜歡就自己吃自己的,但誰也沒提過回洛陽的事情。
今天的凌宇眉宇之間有掩不住的笑意,這些天的相處下來,玫瑰對凌宇的討厭少了很多,卸下皇子的身份,他不過是個可憐的人罷了。
玫瑰總是學不好筷子,索性像個孩子一樣用勺子吃飯,凌宇剛開始還笑她,後來也就習慣了,她想吃魚,可是勺子很難弄,凌宇夾了一塊魚腹放在她的勺子裡,玫瑰吐吐舌頭,破天荒的先說話,“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你想知道?”凌宇斜着眼睛含着笑的看着玫瑰,玫瑰瞪了他一眼,“愛說不說,不說拉倒。”
“你確定嗎?這對你可是天大的好事。”玫瑰又瞪了他一眼,“你到底說不說?”
凌宇又夾了一塊魚放進玫瑰的碗裡,這才娓娓道來,“這次凌辰接了諭旨到大興監造橋樑,可是他卻半路跑到了始安,被二皇子凌楓抓到了把柄,在父王面前說他玩物喪志,無能繼承大統,並讓父王治他的罪……”
“什麼?凌辰會不會有事?”玫瑰驚呼,她聽得到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我要去找他,現在就要。”擡腿就要跑,迎面就要撞上端着菜盤子的下人,凌宇拉住她,“你平時不是挺有主意的嗎?我話還沒說完,你衝動什麼?”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去幫忙。”玫瑰甩開凌宇的手,凌宇示意那個嚇得有點失魂的小姑娘下去,繼續說,“我來這找凌辰就是知道二皇子會這麼做,而且在你聽到我們說話的那天,我接到了洛陽的飛鴿傳書,證實了我的猜想,你以爲我爲什麼冒着風險把你關在這?”
玫瑰坐在椅子上,等待凌宇的解釋,“如果這時凌辰把你帶回去,只會激化矛盾,讓二皇子抓到更多的把柄,不僅如此,父王對他的信任也會減弱幾分的。”
“可是……”玫瑰沒有下文,凌宇補上,“可是我之前說,綁你是爲了想讓他心裡難受,你是想這麼說嗎?”
玫瑰點頭,她有些弄不懂,凌宇前後的態度轉變都讓她糊塗了。
“我是恨他,可是我也會以大局爲重,我剛收到消息,父王封了凌辰爲沭王爺,賜了黃金,你說,這對你來說算不算天大的好事,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凌宇攤開手掌,做出一副邀功等賞的樣子,玫瑰先將手舉了老高,一下子打在凌宇的手心上,凌宇倒沒什麼反應,玫瑰捂着手“嘶嘶”了半天。
“沒事吧?”凌宇把玫瑰的手攤開,雪白的掌心透出紅色,凌宇很小心的捧着,往玫瑰的手上吹風,“好點了嗎?”
玫瑰點頭。
“我不明白,爲什麼不處罰反而給了賞?”玫瑰有些想不通,就算及時回去了,還是做錯了事情,而且如果如凌宇所說,二皇子凌楓還在其中作梗,怎麼就化險爲夷了呢?
凌宇從來不曾覺得誰會和自己這麼親近,讓他說這麼多的話,吹到玫瑰手上的紅已經退卻了以後才說,“邊境一直不安,是父王的心患,我派了人提前鎮壓,並向百姓宣揚四皇子凌辰的美名,自然會有大臣上疏父王進言,說四皇子爲國爲民,不辭辛勞,爲民着想的,就算二皇子再說什麼,父王也不會聽他的,因爲事實擺在這裡,不容置疑。”
“凌宇……”玫瑰眼中帶着愧疚,她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樣,“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害的我誤會了你那麼久。”
“我可不喜歡當好人,明天我們就啓程回洛陽了,到時候你就能見到我那個癡情的弟弟了,這應該是你想聽到的吧?”凌宇的語氣彆扭,可玫瑰只顧着歡呼根本沒在意,凌宇看着眼前開心的玫瑰,眼中閃過一絲遺憾和不甘,爲什麼所有的美好都屬於凌辰,而自己只能做他的擁護者,爲他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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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院子裡的花瓣上還沾着點點露珠,說玫瑰是起的早,莫不如說她是興奮的一夜未眠,天矇矇亮的時候,就已經伸了懶腰從牀上坐起來了。
院子裡很安靜,就連下人都還沒起牀,小鳥嘰嘰喳喳的,叫的人心情舒暢。
“你這是起牀了?”玫瑰一回頭,看見一臉疲憊的凌宇從書房走出來,手背在身後,眼底已經有了黑眼圈。
玫瑰瞥了他一眼,十分不高興,“你不會是一夜沒睡吧?以前凌辰也是這樣,真不知道你們到底在忙些什麼!”
“父王年齡大,而且沉迷後宮,不理朝政,所有大臣的摺子都是分給我們幾個批閱的,然後他在抽查,雖然這些日子我不在國都,但還是很多事情是飛鴿傳書到我這,然後要我打理和安排的。”
“一堆摺子,幾個人分都累成這樣,要是以後當了皇帝,豈不是要被累死?做皇上到底哪裡好?萬人之上,越是站的高就越是責任重,哪天搞不好都會因爲睡不了一個完整的覺而被困死。”玫瑰坐在石椅上,拿起水壺給花澆水,說的漫不經心。
“哈哈,你這丫頭……”凌宇笑的開心,話剛說個開頭,玫瑰就趕忙叫他小一點聲,“人家都還在睡覺呢!不要打擾了別人的清夢。”
凌宇果然壓低了聲音,坐在玫瑰旁邊,擺弄着花瓣,“你話是對,但記住,進了洛陽城,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說錯了話,在那裡,隨便一句錯話,都會身首異處的。”
玫瑰倒是不怕,衝凌宇眨了眨眼睛,“我纔不怕死,如果連說話的自由都沒有了,我寧願死了纔好呢!”
凌宇敲了一下玫瑰的額頭,“怎麼世上有你這樣固執的古靈精啊?”
“嘻嘻~我是古靈精嗎?爲什麼我都沒感覺到?”玫瑰也笑的開心,“快去睡會兒吧!不是一會兒就要啓程的嗎?路上顛簸肯定更睡不好了,不過我好想從來都沒去過那麼遠的地方?路上應該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對不對?”
凌宇點頭,“你是玫瑰嗎?”
玫瑰沒聽懂,探尋的望着凌宇。
凌宇一直都查不到玫瑰的過去,他去過風雅閣那裡,媚娘是說東街頭馮家賣來的,可他的人到了東街頭馮家,卻只剩下空房子,人早已沒了蹤影,凌宇甚至懷疑凌辰將風雅閣解散還有一道想法是想讓玫瑰這一段過去石沉大海,“跟我講講你過去的事情吧!”
“過去啊?雖然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我也不知道過去的事情……”玫瑰撓撓頭,“我就在風雅閣醒來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小翠說,媚娘給我看過大夫,腦子裡好像有什麼血塊,所以以前的事情都忘記啦~”
“忘記?”凌宇陷入沉思,既然是病了,可凌辰卻從沒給玫瑰找過大夫,難道凌辰不希望玫瑰恢復記憶?這其中到底有着什麼不爲人知的隱私?
玫瑰見凌宇神色奇怪,“怎麼不說話了?”
“主子,玫瑰姑娘……”凌宇的貼身奴才小桂睡得迷糊,看到在院子裡的兩人,小跑到兩人跟前,鞠了個躬,等着聽吩咐。
“沒什麼事,你去收拾收拾東西,我們一個時辰後出發。”凌宇一揮手,小桂跑開。
“我去休息會兒,你也別待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