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莫凡靜靜地看着蘇漠然，她是吃過苦的人，是一塊肉掉在桌子上都要撿起來的人，她這房子裝修的也比較簡單，應該不是個會亂花錢的人。如果說當初買這幅畫是被他刺激的，那現在可以翻倍賣出去她應該爽快的答應纔對啊。
蘇漠然被他看的有些尷尬，她情不自禁的抿了抿嘴脣，“顧先生，這幅畫我真的不能賣給你，它對我很重要。”
顧莫凡卻有不同的想法，“我記得當初在拍賣會我叫到八百萬的時候蘇小姐就沒有繼續加價了，可見這幅畫在蘇小姐心中也就是這個價位。後來是我說要把畫燒掉，蘇小姐纔不得不把畫買下來。所以，我不覺得這幅畫對你有多重要。既然當初八百萬就能讓出去，爲什麼現在我出兩千萬蘇小姐反倒不肯讓了？”
蘇漠然眼神突然變得凌厲，“當初八百萬讓給顧先生是因爲我以爲顧先生就算不喜歡那幅畫，至少也是個善良的人，畫被你買去也算是有個歸宿。可我沒想到顧先生是如此不珍視別人作品的人，所以我纔會再花一千萬把它買回來。現在你又想把畫買回去，我既然知道你不會好好對待這幅畫又怎麼可能把它賣給你。”
當初眼都不眨的要把這幅畫燒掉，現在又來買，誰知道他有什麼目的呢？這只是一幅畫，它本該安靜的被人欣賞，而不是成爲這些商人利益交換的犧牲品。
顧莫凡知道自己當初做的確實有些過分，“我知道自己當時的做法有些欠妥，我很抱歉。可是我今天來不是爲自己買這幅畫，而是爲我母親。她生日快到了，我想把這幅畫作爲禮物送給她。我說過了她很欣賞暗夜，所以她一定會好好對待這幅畫的。”
他並不知道趙玉的生日是哪一天，也從沒陪她過過生日，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蘇漠然是不會知道的。
蘇漠然認真的看着他，“顧先生，我不是做投資生意的，這幅畫我既然買回來了就沒想過再轉手。它已經屬於我了，我不會再讓它在外面流浪。”
顧莫凡不是很理解她，不過藝術家的想法有時候就是與衆不同的，這幅畫在她眼裡大概是有生命的，她們之間可能已經有了感情吧。
或許她也是有些羨慕這畫中的人吧，一家人在一起快樂的野餐，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卻是他們一生都無法體會的幸福。
“你說是要送給母親，我覺得只要是孩子用了心的禮物，父母一定都會喜歡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在這幅畫上執着，自己親手做個小禮物也許更能討你母親歡心。”蘇漠然認真的提建議。
顧莫凡卻沒有聽的興趣，他永遠都不會送趙玉禮物。他也知道今天這幅畫是買不走了，算了，以後再想別的辦法彌補吧。
“既然蘇小姐對這幅畫有這麼深的感情，那我也就不奪人所愛了。”顧莫凡歉意的笑了笑，“今天打擾蘇小姐了，抱歉。”
蘇漠然鬆了口氣，還好他放棄了，不然還要多費口舌。
“沒關係，顧先生也是一片孝心。”
顧莫凡笑了笑沒有接話，孝心？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孝順的人，他們也不配。
“那我告辭了。”顧莫凡有些失望的離開，他心裡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卻不知道要怎麼把那一千萬還回去。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蘇漠然心裡也不太舒服。如果他只是想送給他的母親一份禮物，那也許她可以做些什麼。
第二天蘇漠然早早的去了動漫工作室，她先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又拿出本子不知道在畫些什麼。
她下午也沒有走，一直在畫畫，不知不覺就畫到了晚上。
“終於畫好了。”蘇漠然伸了個懶腰。
她把畫好的十幾張紙裝訂在一起，就拿着出門了。
她來到了顧莫凡的辦公室門口，不知道他今天有沒有來。
蘇漠然輕輕敲門。
“請進”顧莫凡的聲音在裡面響起。
他真的在啊，蘇漠然推門進去。
顧莫凡沒有擡頭，“文件放桌子上吧，我待會看。”他以爲是秘書。
“顧先生”蘇漠然輕輕叫他。
顧莫凡詫異的擡頭，“蘇小姐 ，怎麼是你？”他站了起來，“請坐，不知道蘇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蘇漠然把手上的紙遞給他，顧莫凡一頭霧水的接過來。他翻開發現上面畫的是一個孩子從出生到長大的一些人生重要時刻，這些時刻母親都在旁邊陪伴。
他大概知道蘇漠然是什麼意思，他昨天說要送給母親禮物，她今天就送了他這些漫畫，顯然是想讓他把這個當禮物。
只是她不知道漫畫上的這些都是他從未經歷過的，他人生的重要時刻父母都是缺席的。
“謝謝”他並不想讓蘇漠然知道太多，不過她真的是個很善良的人，“蘇小姐這份心意的確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別人我不知道，但是對於一個母親來說，一份充滿誠意的禮物一定比金錢更能打動她。”蘇漠然肯定的說。
顧莫凡心想，別人他不知道，但是趙玉如果收到這份禮物一定不會感動，她會認爲這是在諷刺她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顧莫凡把畫放在了桌子上，“謝謝，蘇小姐有心了。”
他們除了工作沒有多少交集，蘇漠然卻願意費心準備這樣一份禮物，可見她的內心是溫柔的。雖然外表冷冰冰的但實際上卻是個很溫暖的人。
“不客氣，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她並不想讓顧莫凡感激她，她只是想借這個機會送出一份她想送卻送不出去的禮物。
她沒有人可以送，她的母親早就去世了，沒有機會陪她長大。養母也沒有參與她的童年，只陪她走了一段路程。無論是誰，她都沒辦法送出這份禮物。
她其實有些羨慕顧莫凡，羨慕他可以在父母的陪伴下長大，羨慕他可以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羨慕他可以在這個年紀給母親送禮物。而她呢？她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