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卻見,鄭天揚急急匆匆奔進門來,一邊快步過來,一邊口中大喊道:“玲瓏少爺,快些救我們啊!”
玲瓏和維鈺一聽,大吃一驚,急忙飛身過去,拉住他細問端詳。
待得聽完鄭天揚所說之話,維鈺氣得怒吼道:“我們方纔正在說起這個狗官,沒承想,他手下家奴就做出如此之事!真是狗仗人勢,可見這狗官,平日裡是如何飛揚跋扈了!”
曹文清聽到這裡,搖頭不止,沉聲說道:“這狗官近日得逞,正在風頭之上,一時之間,我們卻也奈何不了他!你們幾人年少氣盛,切不可意氣用事,惹下禍端!就權且忍上一忍,避開他的銳氣風頭,待得日後再慢慢思量,如何將這狗官除掉不遲!”
玲瓏點頭,側首對維鈺說道:“曹伯伯說的極是,我們雖然與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目前,我們不能只爲一己私仇,就置曹伯伯一家老小於不顧!更何況,此時敵強我弱!維鈺,你快去叫上二哥過來!我們現在就趕去‘京城獅院’,探望老當家的!”
維鈺點頭,急忙出廳,奔向後房去叫鈺傑去了。
玲瓏轉身對曹文清說道:“曹伯伯,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意氣用事!只是,無論那陳廣徵是否邀請曹伯伯前去赴宴,你都得欣然前去,好不讓對方以你爲敵纔是啊!”
曹文清一聽,心裡瞭然,就掏出懷中一張信函來,低聲說道:“他已經派人送來邀請函了!我也早就準備前去赴宴,低調行事,讓他以爲我並非是他的敵人!”
玲瓏點頭,又對着鄭天揚低聲說道:“你不要心急,我們今夜就去陳府!絕不會讓我們的‘京城獅院’,這塊金字招牌毀在這狗官的手中!”
剛剛入夜。京城南郊一座極爲氣派的官邸門前,就已是張燈結綵,人來人往,熱鬧一片了。
陳廣徵身着一身團錦黑色稠衣。頭戴一頂繡着金絲的便帽。正滿臉笑容,拱手迎接不斷前來的各位官員。
“陳大人,貴府好氣派啊!”
剛剛下得轎子的一位肥胖男子,一路搖着走到陳廣徵面前,拱手向他行禮,揮手指着自己身後兩名壯漢所擡着的一口精緻箱子,接着說道:“下官一點兒微薄禮金,還望陳大人不要嫌棄啊!”
陳廣徵立刻就喜上眉梢,呵呵笑着說道:“楊大人,你明明在下官位子之上。怎能自稱下官?豈不生生折殺了下官了?”
這楊大人搖頭笑道:“哪裡,哪裡!陳大人官運亨通,日後必將在我之上!我今日所說,也只不過是提前預祝賀詞罷了!”
陳廣徵一聽,更是樂得合不攏嘴。急忙親熱上前,拉着楊大人,高聲說道:“大人說笑了!快些請進!”
這時,又有幾人陸續下轎過來,紛紛向他行禮賀喜。
陳廣徵看着他們各自帶來的各色禮物,心裡不覺暗自想到:“看來,我幾月之前。走關係,給這些人所送的禮物,所耗費的鉅額禮金,都沒有打了水漂啊!現在,我已經立足朝廷之上,手握天下兵權。這些人就都紛紛巴結討好於我!日後,我定當千百倍的將之前所出,都賺將回來!”
這時,卻見又是一乘小轎來到府前,從轎中走出一人來。
陳廣徵定睛一看。不覺就微微皺起眉頭。
只見此人,身着簡樸,腳下一雙雲靴,已是磨得只剩下薄薄一層底子。一張清瘦臉上,滿是正氣,此時三冉徑須,隨風飄動,很是凜然。
陳廣徵在心裡冷哼了一聲,暗自想到:“這個曹文清,今夜竟然會應邀前來赴宴,倒也着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卻依然笑意盈盈,快步過去,躬身施禮,大聲說道:“哎呀呀,我說是誰來到了呢?原來是吏部侍郎曹大人啊!曹大人能來敝處,正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快快請進!”
曹文清急忙拱手回禮,朗聲說道:“陳大人說笑了!我乃一介窮酸小官,何來的令貴府蓬蓽生輝之能啊!只是,我平日裡兩袖清風,家底太薄,只是勉強度日罷了,所以,今夜前來,之能是兩手空空而來啊!還望陳大人海涵啊!”
陳廣徵看他身前左右前後,的確再無人手拿什麼禮物,就知道這個曹文清的確是空手而來,心裡很是不高興,但也依然笑呵呵,朗聲說道:“曹大人今夜能來敝處,已是老夫的無上榮耀了!不要說什麼禮物不禮物的,顯得見外啊!快快請進!”
曹文清再不禮讓,就笑着走進大門。
他剛剛走進大門,放眼一看,就被狠狠的嚇了一跳。
只見寬敞的院落之中,竟然也是張燈結綵,燈火通明,擺了幾十桌酒席出來,此刻已是座無虛席了。
他正自心驚之時,已有一位管家模樣的老奴過來,拱手施禮,對他說道:“曹大人,這裡是無官無品或六品以下官員所坐之位,還請大人進大廳一坐!”
曹文清聽到這裡,就更是心驚不已了。
他跟着老奴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羣,走至前廳,卻見這裡也是擺了一二十桌酒席出來,也是座無虛席了。
他正感到心驚肉跳之時,這老奴卻藉着說道:“曹大人不要停步,請繼續朝裡走!這裡只是四品以下官員所坐之席!”
曹文清立時感到心裡騰起一股無名怒火,臉上不覺就有了些凝重之色。
兩人轉過密密麻麻的人羣,這才轉身進入裡廳,這裡也已經擺好了十幾桌宴席出來,也已經座無虛席了。
曹文清剛剛進入,席間已經坐好的衆人就急忙紛紛起身,向他施禮問好。
曹文清放眼看去,心裡更是悲憤異常,卻見此間,進入全是早朝之上,天子面前的衆位權高位重的大員了。
老奴將曹文清引到一張酒席之前,指着一個空位,笑着說道;”曹大人,這就是您的座位了!請坐!”
曹文清看見這張桌前,紛紛向自己拱手行禮之人,就是朝堂之上,站立自己身旁左右的各位大員,雖然自己已是鋼牙咬斷,卻也不得不強自壓住心裡悲憤,只得拱手向衆人行禮問好,眼角卻不知不覺間,已是絲絲淚水滴落下來了。
“曹大人,你怎麼雙眼紅腫,有淚啊?”身旁有人關心問道。
曹文清急忙伸手擦掉眼角淚水,笑着說道:“這幾日勞累,眼睛有些不舒服罷了!謝謝劉大人關心下官!”
席間幾人,平日裡見曹文清剛正不阿,一身正氣,從不與其他官員走動,拉關係,此刻見他竟然也順應形勢,前來赴宴,都立時鬆了一口氣,臉上喜形於色,紛紛和他撈起話題,說笑不已。
曹文清一邊和這些人應酬說笑,一邊暗自想到:“看來,我今日前來真是再對不過了!這個陳廣徵,藉着請客之際,其實是在觀察朝中與自己敵友之人,究竟是誰!心思之深,心機之重,着實可怕!而今夜所見,朝中大員,竟然是一個不差,全部來到,由此就已說明,此人已是下足了功夫,眼見着,在朝中已是根基牢固了!”
他想到這裡,不覺,就更是心裡冰冷一片了。
正在此時,卻見陳廣徵已經進來這裡,朝着衆人一一拱手謝禮,高聲說道:“諸位仁兄,今夜能賞臉來敝處一聚,實在是讓我感激涕零啊!還望各位,日後能與下官精誠合作,團結一心,同爲聖上分擔憂愁,爲我大明殫精竭慮,使得我大明,自此煥然一新,重振國威!”
說完,他舉起酒杯,仰頭一口飲下。
衆人紛紛鼓掌喝彩,也各自將手中之酒,仰脖飲下。
曹文清飲下酒去,卻彷如引入一杯毒酒,立時感到心裡泛起一股噁心,急忙強自壓住。
這時,陳廣徵接着說道:“今夜,我請來享譽京師的舞獅隊,特來敝處表演助興,好以此來感謝諸位仁兄的捧場之恩!”
說完,一揮右手。
衆人面前一道白色巨幕立即被拉開,露出一座精巧大臺子來。
曹文清也不覺驚呼出聲,原來這看似不大的裡間,竟然還有一座戲臺!
衆人紛紛落座,舉目去看臺上。
這時,就聽得一陣鼓樂聲起,從戲臺兩側,正搖頭擺尾徐步走出兩隻彩色獅子來,一雌一雄,兩相呼應,煞是威風。
衆人於是鼓掌喝彩,都喜笑顏開。
曹文清卻低下頭去,不忍心去看臺上,心裡清楚,此時此刻,這舞動着的兩隻獅子的四人之中,就有自己那三個孩子。
他想到,自己見到這狗官陳廣徵,就已經要拼命壓制住心裡怒火,而這玲瓏和維鈺此刻見到這個仇人,又不知該如何強自壓制心裡悲痛之情了!更何況,他們兄妹二人,還不得不,爲這個仇人盡力表演,博得他的歡心!
曹文清想到這裡,心裡替玲瓏和維鈺痛楚,眼裡更是流下淚來。
於是,自始至終,這曹文清都幾乎不敢去看臺上表演,心裡爲玲瓏和維鈺時刻揪着一顆心。
他耳邊只是聽得掌聲如雷,不斷響起,身旁衆人,更是驚呼喝彩聲聲不停,心裡就更是慘然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