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二十三年六月初七,這一天註定要成爲北郡城史記上重要的一天。因爲這一天,對整個北郡來說就像是末日一般,那些僥倖逃過一劫的人們每每想到這一天,都仍然會心中驚懼。
太陽像是火球一般掛在天空中,氣溫高的嚇人,整個北郡城都被緊張的氛圍籠罩着。
終於到達了塵夜樓前,如軒轅七殺所料想的那般,葉歌帶着塵夜樓的人早早地在那候着。
“軒轅七殺,我們又見面了。”葉歌輕笑着,沒有一點戰前該有的緊張。
這樣明顯的不把幽冥宮放在眼裡的表現讓衆人很是不滿,但是也知道現在並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就連一樣沉不住氣的殘六也都老老實實地待在後方,手中雙錘緊緊的握着,不發一言。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我都快認不出你了。葉歌,被煉血勁支配着的日子感覺如何?”軒轅七殺騎在馬上,噬血劍微微揚起,面對葉歌的挑釁,應付自如。
“你!”軒轅七殺的話正好戳中葉歌的痛處,煉血勁雖然能夠讓他武藝得到極大的提升,但是唯一不足的地方便是改變了自己的心性。有的時候即使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不對,也沒有辦法阻止心中的那股渴望。
“樓主,別中了他的奸計,這個軒轅七殺就是想激怒你。”一旁突然竄出來一人,湊近葉歌耳語道。
看到熟悉的面孔,洛霓裳和鳳千易都是一震。
鳳千易打馬上前,看着葉歌身邊的人,微微眯起眼睛,笑道:“咦?這不是徐天嘛?怎麼,你還沒死?現在似乎已經混到了被葉歌信任的位子了,還有幾分本事嘛?”
鳳千易的話讓徐天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收斂起情緒,望着馬背上的鳳千易說道:“不過是塵夜樓的叛徒,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倒是你,居然還有臉回來,哼,真是不知道幽冥宮給了你什麼好處?”
“幽冥宮自是給了我塵夜樓給不了的好處啊,怎麼,你有興趣來嗎?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引薦引薦你。”鳳千易的話逗得七煞都跟着哈哈笑起來。
徐天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的本領本不低,奈何之前一直被四鬼壓着,施展不出。自然心中對四鬼也是存着怨的,現在好不容易四鬼不存在了,他也終於有了嶄露頭角的機會,這個鳳千易卻說這樣的話,實在是讓他氣惱萬分。
“魎,有本事別逞嘴上痛快,咱們來打一架,刀劍上見真章,你敢不敢!”徐天終究還是氣不過,他等這個機會很久了。雖然現在他是塵夜樓的副樓主,但是他心裡很清楚,葉歌並不認同他,這個職位不過一個名頭罷了,現在他需要一個機會,來證明他並不比四鬼差。
“我來同你過兩招怎麼樣?”熟悉的聲音傳來,不單單是徐天,就連一旁不動聲色的葉歌也瞬間僵住了身子。
幽冥宮的人馬紛紛讓開一條道,依舊是青色的衣衫,青岡大刀抗在肩頭,黑色的長髮不再肆意飛散,而是束成一絲不苟的髮髻。
大刀自肩頭放下,被君無憂拖在地上,隨着腳步的走動發出“呲呲”的聲音。
俊朗的容顏上是熟悉的放肆不羈的笑意,君無憂走到最前方,肆無忌憚地望着對面早已是呆若木雞的徐天說道:“
聽說你現在是塵夜樓的副樓主,不巧在下以前也是,那麼副樓主對副樓主該是公平的。怎麼?有興趣和我打一場嗎?”
面對君無憂的發問,徐天卻沒有一絲迴應。
“無……憂?”葉歌終於反應過來,看着活生生出現在眼前的君無憂,臉上遍佈的都是不敢相信:“你,你不是死了嗎?”
聽了葉歌的問話,君無憂笑的更加放肆了:“沒錯,塵夜樓的副樓主君無憂死了,但是現在幽冥宮的君無憂卻是活着的,葉樓主,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葉歌顫抖着手指向君無憂,好半天才說出破碎的話語:“你,騙我?”
“騙你?”君無憂冷笑一聲,移開目光,似乎是連看都不願意再看葉歌一眼:“葉樓主多慮了,無憂沒那工夫想着去騙你,這種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的事情,我,向來不屑於去做!”
話語如刀劍一般狠狠地扎進葉歌的心中,連騙他都懶得騙嗎?
“君無憂,你就這麼恨我?”葉歌笑的蒼涼,望着君無憂問道。
倘若葉歌沒有殺害鳳千尋,這樣的話語應該是足夠讓君無憂動搖的,哪怕他壞事做絕,只要沒有觸及君無憂的底線,那麼一切都是可以原諒的。可是偏偏,葉歌拂了他的逆鱗,那麼就絕對不能夠饒恕。
“恨?葉樓主真是擡舉自己,在你身上,無憂不願意浪費任何感情。”君無憂笑着,緩緩擡起大刀指着葉歌道:“葉樓主大概是沒有認清現在的情勢,那麼就有無憂和你說一說吧。現在,我們是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和敵人說這麼多話總歸是不好的,你說是不是呢?葉樓主?”
心,早就通到麻木了,不單單是君無憂一句惡毒過一句的話語,還有那個君無憂身後,軒轅七殺身旁,一直不曾開口說話,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洛霓裳。
終於,衆叛親離了嗎?
葉歌輕笑着,緩緩抽出寶劍,遙遙的望着洛霓裳的方向,輕聲開口:“那麼,便如你所願。今日,不死不休!”
狂風瞬間大作,似乎也在爲這樣的滿是悲哀的戰場而哭泣。
刀光劍影,血流成河。
哀嚎聲,哭喊聲,刀劍相碰的撞擊聲,還有激昂奮進的鼓勵聲,在這片狹小的天空下交織着,迴盪着。
葉歌說的沒錯,即使塵夜樓失去了四鬼,失去了洛霓裳和君無憂,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源源不斷而來的人還是讓幽冥宮的幾人深感力不從心。
原本簫大的簫音會是對付塵夜樓最有利的武器,但是葉歌着實也不是平庸之輩,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幾個武藝高強的人一直纏着簫大,讓他根本無法靜心吹奏出奪人性命的簫音。
而對於這種直接刀劍相見的場合,媚三孃的媚術也無了用武之力。
塵夜樓的每一個人都帶着面罩,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料子做的,但是鬼七的毒藥也絲毫不起作用。
原本最有利的臂膀卻都像是被人折斷,無法施展。現在真的能夠對塵夜樓做出打擊的便也只有軒轅七殺、洛霓裳等人了。雖然這幾人武藝高強,但是蟻多咬死象,面對着無窮無盡的人,漸漸地也有些疲於應付了。
“七殺,這不對。”
洛霓裳一邊揮舞着落雨劍,一邊朝着軒轅七殺靠攏。
“沒錯,我也發現了。”一旁君無憂隨手斬落一人也朝着洛霓裳他們的方向奔來。
“哪裡不對?”待到三人會合,成三角之勢,軒轅七殺才問道。
君無憂一邊躲着四周的刀劍,一邊眉頭緊鎖道:“塵夜樓,根本沒有這麼多人。”
“是的,雖然我離開塵夜樓有段時間了,但是也能看出,這裡有很多人根本不是塵夜樓的人,是我從來不曾見過的面孔。”洛霓裳也跟着說出自己的看法。
“果然,那邊的人還是出手了,”噬血劍劃過帶走一條性命,軒轅七殺冷下眉眼,聲音裡帶着絲絲嗜血的味道:“連塵夜樓也成爲了他的爪牙了嗎?”
“那邊?誰?除了塵夜樓還有誰在與我們爲敵?”洛霓裳和君無憂俱是一驚,問道。
“說來話長,以後有時間了再慢慢說,現在先解決眼前的事情。”軒轅七殺說着又是狠狠地一揮劍。
洛霓裳和君無憂也不再多問,他們自是清楚現在的情況對幽冥宮來說有多糟糕。不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勢力與幽冥宮爲敵,都要先解決掉眼前的麻煩再說。
眼看幽冥宮應付地越來越吃力了,葉歌臉上的笑意越發的猙獰:“哈哈哈,我原本還以爲你幽冥宮有怎樣的能耐,看來也不過如此!”
“葉歌,回頭是岸,你若是一直執意下去,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洛霓裳終於還是看不下去了,開口說道。
想想當年,那個白衣勝雪的少年,溫煦的笑意如花間月下的淺唱低吟,縱然自己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對待他,也不曾見他這般心狠陰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如晨光般乾淨的男子就這樣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消失在了,這個世間。
洛霓裳的話,讓葉歌有一瞬間的失神,但是很快便又重新地回覆了過來。臉色有些蒼白,葉歌眸光躲閃着不願意去看洛霓裳,只是飄忽落向素白的衣裳上,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意道:“霓裳,你說的可真是輕鬆。你知不知道,我的這雙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我的劍下有多少無辜的亡魂,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甚至還殺了千尋,殺了很多很多塵夜樓的人。回不去的,這樣的我就像惡魔一樣,即使我真的悔改了,又有誰能夠原諒我?”
“葉歌,我知道你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纔會偷練煉血勁,你不過是被邪功攫取了心智。我相信,那個善良溫和的葉歌還是存在的,只是被你藏了起來,放開他好不好,變成從前那樣好不好,”洛霓裳手中的劍突然緩了下來,一步步朝着葉歌走去,面上的表情有些慼慼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回來,和我們一起,還有七殺和幽冥宮,我們聯手,也定然能夠奪得一片天地的。”
原本洛霓裳的話已經是讓葉歌的心微微動搖了,可是在聽到軒轅七殺和幽冥宮的名字的時候,原本面上迷茫的神色驀地斂去,暗紅的殺意又從眼底浮現:“說到底,你還是爲了軒轅七殺,爲了幽冥宮。洛霓裳,你在我塵夜樓十年卻終究還是背叛了我,離開了我,那麼我還能相信誰?這個天下,只有自己纔是靠得住的。今日,你我二人再無交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