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7他有可能會失明
女護士看了看寧煙，露出頗爲同情的眼神，但還是搖搖頭，“對不起，病人剛剛纔做完手術，是不能探視的！”
明知道是這個答案，可寧煙卻不願意死心，她拉着護士，“那……我什麼時候纔可以進去看他？”
“四十八小時以後，待病人脫離危險，轉入普通病房纔可以探視。”護士耐心地回答。
“我……我可不可以見一下主治醫生？”寧煙吸了口氣，“給我丈夫做手術的醫生是哪一位？”
“這樣啊，那你跟我來吧，醫生也正好想見見家屬。”護士對寧煙點點頭說道。
寧煙下意識去看傅安巖，傅安巖忙說道：“那我陪你過去。”
“我也去。”韓莫跟着說道。
寧煙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卻並沒有說什麼。
倒是韓銳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飛快地掃了韓莫一眼，倒也沒說什麼，四人很快跟上護士的腳步，走向醫生辦公室。
給顧培衍做手術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男醫生，方正的臉上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因爲剛剛做完一臺手術的關係，看起來多少有些疲憊。
“醫生，我丈夫的情況怎麼樣？”因爲擔心顧培衍，寧煙也顧不得與他寒喧，待護士介紹完之後，上前就問。
“噢，顧太太，你們能及時趕來太好了！”醫生示意了一下，“各位請坐。”
“醫生，我丈夫什麼時候才能醒？”這是寧煙最爲關心的問題。
“是這樣的顧太太。”醫生思量了一下說道：“顧先生送來的時候，四肢及身體皆有骨折及合併內傷的情況，我之前聯合骨科醫醫已經爲他做了相應的手術。不過，由於一根肋骨刺穿肺部，因而造成了大出血，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目前還沒有脫離危險期，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
寧煙聽着，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肋骨刺穿肺部，可想而知，當時的意外發生的多麼的慘烈。
她不停地吸氣，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跌落下來。
顧培衍躺在病牀上的畫面，一直在腦海中盤旋着，他出意外時，她不在他身邊；他手術時，她還是不在他身邊；而好不容易來到他身邊，卻只能隔着冷冰冰的玻璃，看他獨自一人躺在那裡，那一刻，她分明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韓莫站在寧煙身邊，他看着她無聲地落淚，他的心也覺得萬般沉重。
無論如何，顧培衍和他終究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和恩怨，他都不希望看到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更何況，看到寧煙難過成這個樣子，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就像被錐子狠狠地戳過。
他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寧煙的肩膀，無聲地給予安慰。
“另外……”醫生猶豫了一下，纔開口，“還有一件事，我想有必要讓顧太太知道。”
寧煙心絃再次一緊，“醫生，是什麼？您請說！”
“我們替顧先生做了全身檢查，發現他的腦袋裡有一塊血腫，應該是車禍時碰撞的，但不巧的是，這塊水腫的位置就在視神經附近，我們擔心……萬一水腫不能消除，或者更進一步的發展，很可能會影響到視力。”
“怎麼會這樣？”韓銳急了，“那你們做什麼還不想辦法？難道眼睜睜看着他瞎掉嗎？”
“韓銳，你稍安勿燥。”傅安巖一把拉住他，搖搖頭。
那位醫生是知道顧培衍來頭的，看着眼前這幾個男人也都是氣質矜貴卓然，他自然是不敢得罪的，立刻賠着小心道：“不是我們不肯想辦法，而是……顧先生這個水腫的地方很特殊，我們又是小城市，無論是腦外科的專家水平還是醫療設備都有限，所以……”
他這一說，大家立刻就明白了，S市雖然距離C城不遠，但卻是屬於三線的小城市，無論各項資源都沒辦法與一頂一的C城相比，別的患者也就算了，可躺在ICU病房裡的人是顧培衍，在沒有十足把握的前提前，他們哪裡敢隨便醫治，否則……出了問題，誰也擔不起責任。
“那怎麼辦？現在這種情況，你們總要想個辦法吧！”韓銳一臉焦急地說道。
“呃……我們覺得等顧先生情況稍微穩定一些後，馬上進行轉院治療，不能耽擱！”
“我同意！”醫生剛剛說完，傅安巖就開了口，“我馬上聯絡安修，問問他的意見。”
“對啊！”韓銳一拍大腿，“真是關心則亂，我怎麼忘了安修那小子呢！快……趕緊問問傅大院長。”
傅安巖拿出手機，衝寧煙點了下頭，轉身走了出去。
寧煙自然是知道傅安修的，她上次被顧培衍從倉庫裡救出來後，就住在了傅安修的醫院裡。據顧培衍說，那是C城及北方地區最好一傢俬立醫院，無論是設施還是醫資配備都堪稱一流。
看着寧煙六神無主的樣子，韓莫再次開口安慰，“寧煙，放心吧，安修是美國留學回來的腦外科專家，這方面他是強項，把培衍交給他，一定沒問題！”
寧煙擡起頭看了看他，臉上的表情依然有些茫然，卻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片刻後，傅安巖就從外面走了進來，“天亮以後安修會帶幾位專家趕過來，到時候，讓他們看看情況再說！”
“太好了，太好了！”韓銳立刻碎碎念，“這樣……就放心了！”
傅安巖和韓銳是顧培衍最要好的朋友，他們爲顧培衍做的安排，必然都是最好的，寧煙無需去擔心。而且，此時此刻，她除了依靠他們，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探視一下我丈夫？”眼下，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到他身邊陪陪他，除了這個，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爲他做點什麼。
醫生考慮了一下，“這樣吧，顧太太，一會兒您隨護士去換上消毒服，我準您進去探視十五分鐘，但是……只能十五分鐘！”
“好，我保證！”寧煙連忙點頭！
很快，寧煙換了消毒服，由護士帶着她，進了重症監護室。
“顧太太，您只能看看顧先生，但是千萬……不要碰他！”護士叮囑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
“好。那您過去吧！”護士說完體貼了退了出去。
寧煙快步向病牀走去，就在距離只有幾步的時候，卻突然放慢了腳步。
她凝視着牀上那個一動不動的人，她的心就像是被塞進了攪拌機，痛得無以復加。
剛剛在外面隔着玻璃，就已經看得觸目驚心了，如今走近，她才發現，他傷得如此的重。
四肢包括胸口都纏着厚厚的紗布，有些地方已經被血浸透。
他的臉色極度蒼白，彷彿一張白紙一般，英俊的五官上也有一些輕淺的傷痕，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一旁的儀器滴噠作響，在這個寂靜的房間，尤顯得格外突兀，傳進寧煙的耳朵裡，竟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寒而慄。
他究竟是承受了怎樣的意外，纔會變成這樣，她根本不敢去想，一想下去，就覺得肝膽俱裂，五臟六腑都跟着痛。
最後幾步，她覺得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纔有勇氣走到牀邊，她死死地咬着嘴脣，這控制住自己不哭出聲，可是……眼淚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滑落眼眶。
“培……培衍……”她好不容易叫出他的名字，可是，只叫了一聲名字，卻也沒有力氣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她伸出手，微微顫抖着，她想要去觸摸他的臉，卻是在剛剛觸及的剎那，又飛快地縮回來。
她沒有忘記護士的叮囑，她不敢碰他，此時此刻，顧培衍彷彿就是一個易碎的玻璃人，她不敢去觸碰，只怕輕輕地碰觸，都會傷到他。
可是，她好不容易纔能夠進來，得以這樣近距離地看看他，寧煙實在是不忍心就這樣離開。
她的手在半空中遲疑了片刻，最終輕輕落在他沒有打針的那隻手上，動作極輕，生怕會傷到他。
肌膚相貼的一瞬間，寧煙就不由地吸了口氣，他的手極爲冰冷，彷彿沒有一點溫度一般，這哪裡還是他的手？記憶中，他的手一向是那麼的溫暖，她覺得冷的時候，都會主動把小手塞進他的掌心，而他也很配合地包裹住她，他的掌心溫暖乾燥，交握的瞬間，他把他的溫暖渡給她，沒一會兒功夫，她就不覺得冷了。
可此刻，他不僅手溫冰冷，而且毫無知覺，她想要用自己的手去溫暖他，卻發現，以她的體溫，卻怎麼都沒辦法讓他的手變得溫暖起來。
眼淚就那麼止不住地掉出來，“吧嗒……吧嗒……”砸在他的手臂上，濺出小小的水花。
“培衍，你快點醒來！你忘了嗎？你答應我的，出差回來去接我下班的，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守信用？你這個騙子……大騙子！”寧煙哭得有些失控，聲音也有些啞，“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自己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