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聽到了這個消息，儘管其實在看到的時候，心裡已經有底了，但聽到確認，寧煙的心還是不由地咯噔一下。
寧煙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指，顧培衍感覺到她的動作，大手握住她，微微用了一下力，另一隻圈着她，更近地向自己摟了摟。
寧煙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她擡起頭看，看了看他，微微搖了下頭，示意她沒事。
這邊，警官繼續說道：“他們的遺體已經運到了C城，需要顧先生和顧太太配合一下，前去確認一下。”
寧煙聽到這句話，不由地再次一抖，顧培衍低聲安慰了一句，“沒事。”這才又對警官說，“好，那麼明天上午可以嗎？”
“可以！那麼……顧先生，我們就告辭了！我們還要去把這個消息逐一通知他們的家屬！”警官說。
“……”顧培衍下意識點點頭，但立刻又叫住轉身的警官，“等一下警官，江以愛……她是我朋友的妹妹，能不能……讓我去通知他？”
“……”三位警官微愣了一下，但很快點點頭，“那就請顧先生讓他的哥哥一起去認屍吧！”
“好。”
送走了警官，顧培衍回過頭看寧煙，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就那麼站在那裡，神情看起來也有些緊繃。
顧培衍微微蹙了下眉，走過去，“怎麼了？你的臉色不太好看，不舒服嗎？”
寧煙緩緩擡起頭，“培衍，不知道爲什麼，之前……我恨透了齊浩南，一心只盼着他能夠得到報應，我希望他死，只有他死了，才能消我心頭之恨，我纔會覺得替爸爸、媽媽報仇了！”她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微微咬着嘴脣說：“可是……現在他真的死了，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應該高興的，可是……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煙煙……”顧培衍攬住她，“我知道，這也是人之常情，也許……這對他來說，也是最好的結果，他解脫了，大家也都解脫了！”
寧煙聽着，擡起頭，看着顧培衍，半晌後她點點頭，“也許你說的對，齊浩南這種人，讓他活着，對他自己也是一種折磨。其實……在這麼多年裡，他一直想着報復別人，他的本性早已經沒有了，現在真的成了一個變態，與其一直活在痛苦中，倒不如死了乾淨。如你所說，這是他最好的歸宿，於他，於大家都好。”
“對！”顧培衍點點頭，“不過……我們是不是還應該多通知一下人呢？”
“……”寧煙想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說……周子翼？”
“是啊！不管怎麼說，周子翼終究是他的父親，他有權利知道的不是嗎？更何況，應該讓周子翼見齊浩南最後一面的。”顧培衍說。
“好，那就這麼決定吧！”寧煙說：“不過……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只怕……周子翼知道了，也是承受不住打擊的，齊浩南再不好，終究是他的兒子，他怎麼捨得。”
顧培衍低頭，在寧煙的前額上輕輕親了一下，然後擁住她，“好了，這件事，我來處理！你不要擔心了，你去補個眠，我來想想，怎麼處理纔好！”
寧知道他心疼她，而這些問題對她來說，也的確覺得頭痛，她沒有堅持，而是點點頭答應了，轉身上了樓。
顧培衍回到書房，站在窗前點了一根菸，他其實平時不怎麼抽菸的，但是這會兒，卻是很想吸一根，似乎有了這麼一根菸，會讓他的思路清晰起來，他要好好想想，有些話要如何開口。
青煙嫋嫋，一支菸，顧培衍也就只是吸了幾口，便夾在指間，沉默地思考着，直到菸蒂差一點燙了手，顧培衍纔回過神。
他捻滅了菸頭，盯着電話看了一會兒，這纔拿起電話。
……
一個小時後，顧培衍出現在江家門口。
江逸臣親自開門，將他迎了進來，笑眯眯地說：“今天怎麼這麼有空，來我這裡？”
“嗯！”顧培衍點點頭，“怎麼，不能來看看你嗎？”
江逸臣打量了他一下，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似的，但顧培衍神色如常，並沒有什麼異樣，他只能下意識地撇撇嘴，“自然不是，只不過……你是稀客，有點意外罷了！”
“有什麼意外的？我們好歹還有合作呢，見個面，再正常不過。”顧培衍走進去，在江逸臣的示意與他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聽他這番話，江逸臣不禁笑了，“怎麼，是不是我們合作的工程有什麼問題？不過……工程上的事，還需要你這位總裁親自過問嗎？”
“怎麼，我找你，就一定是公事，不能是私事嗎？”顧培衍說。
“當然不是！”江逸臣搖搖頭，“只是……不知道，你找我能有什麼私事。自從……自從我妹妹那個丫頭得罪你以後，你和我來往的也不太多。”在這個問題上，江逸臣倒也不掩飾，直言說道。
“……”江逸臣提到了江以愛，顧培衍微微垂了下眼簾，江逸臣快速掃過顧培衍的反應，他立刻說：“抱歉，我知道，你不願意提起以愛，我不說就是。”
“不。”顧培衍再度擡起頭，對上江逸臣的目光，“我其實就是爲她而來！”
江逸臣愣了一下，“你是說……以愛？可是……她並不在家啊！你不是要找她吧？怎麼了，她是不是又做了什麼不妥當的事？給你惹麻煩了？”
“逸臣，之前不是聽說伯父伯母要回來嗎？什麼時候？”顧培衍突然又轉了話鋒。
“噢……他們啊，大概下個月吧！”江逸臣笑了笑，“這次在外面呆的也太久了，主要也是我父親身體不太好，需要休養，歐洲那邊的氣候更適合他。”
顧培衍點點頭，微微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腔，“不如……打個電話給伯父、伯母吧！讓他們……早點回來！不，是這個月，現在，越快越好！”
“……”聽到顧培衍的口氣，江逸臣再度一怔，不知怎麼的，他頓時就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怎麼了，培衍，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江逸臣直接就問。
“……”顧培衍聽江逸臣這麼問了，也不打算拐彎抹角了，他略略沉默了片刻，才點點頭，“嗯，是出了事！”
江逸臣的心一緊，目光也跟着一凜，“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是……是不是以愛？她又惹了什麼麻煩嗎？”
“逸臣，你……明天怕是要跟我去一個地方。”顧培衍並沒有直接說。
“什麼地方？”江逸臣愣了一下，“該不會……是警察局吧？”
顧培衍再度沉默了幾秒鐘，接着說道：“不錯，是警察局！只不過……是警局的法醫處。”
“法……法醫處？”江逸臣的眼中閃過一瞬間的驚愕，更有着些許的恐懼，“怎……怎麼回事？爲什麼要去法醫處？”
“認屍！”顧培衍看着他。
“什麼？”江逸臣瞪大了眼睛，卻仍然不願意相信，“認……認什麼屍？”
“當然是認法醫處的屍體！”顧培衍補充到。
江逸臣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培衍，你在開什麼玩笑？這警局法醫處的屍體多了去了，再說……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啊？我們爲什麼要認屍啊？”
“我沒有開玩笑！”顧培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逸臣，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這是玩笑，可是……很遺憾，這不是！”
顧培衍並沒有說認誰的屍，但是，卻已經給了江逸臣答案，江逸臣也不傻，他自然也聽得明白，可他怎麼能夠相信呢？不願意信也不敢信，他勾了勾嘴角，想要笑一笑，可是……他卻知道，自己嘴角的表情有多麼的僵硬，“不，不！”他一邊搖着頭，一邊拿出手機，手上顫抖地去號碼，但是……越急，手上的動作越是變形，半晌才把電話打出去。
很顯然，電話打出去了，可是……電話卻不會有人接聽，應該說，是處於無信號狀態，因爲，江以愛的手機早已隨着車子滾落，摔成了碎片，就算是手機完好無損，江以愛也不可能去接了。
可顯然江逸臣並不打算就這麼放棄了，他拿着電話，掛斷了，又一次撥打，再掛斷，再打……一次又一次，像是不打通，就不會放棄一般。
終於，顧培衍是看不下去了，他站起來，一把按住了江逸臣打電話的手，“夠了，逸臣，你要接受現實。如果連你都不能接受現實，那你要讓伯父、伯母怎麼辦？”
“……”江逸臣聽到這句話，像是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的眼睛泛紅，眯着眸子看着他，“什麼意思？你是什麼意思啊？我不相信，不相信！以愛不會有事的，不可能的！”
“逸臣，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顧培衍沉聲開口，意圖讓他別這麼激動。
可是，江逸臣顯然根本聽不進去，他幾乎是一下子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顧培衍的衣領，“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想告訴我，以愛出事了嗎？可是……那不可能，不可能！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正文 第866章 Chapter 868 不怪別人，要怪只怪她自己
第866章 Chapter 868 不怪別人，要怪只怪她自己
“……”顧培衍沒有反抗，他任他揪着，任他對着他狂吼，直到他打得累了，喊的累了，整個人軟了下來，顧培衍才伸出手扶住他，兩人一起坐在了沙發上，“逸臣，你別這樣，你以爲……我的心情就好受嗎？我看着她坐的那輛車在山崖底下，你覺得，我會是什麼心情啊！”
“你說什麼？你看着他的車子在山崖底下？”江逸臣的眼睛突然又瞪起來，再次抓住他的脖子，“那你爲什麼不救她？”
“我並沒有看到他的車子滾下去，等我到的時候，車子已經殘破不堪了！”顧培衍說：“她本可以沒事的，可是，她卻跟着齊浩南，上了他的車，而齊浩南是警方的抓捕對象，他們疲於奔命，所以……在山路上跑得太倉惶，導致了車子失控，掉進了懸崖！”
“不，不，不……”江逸臣卻是怎麼都不願意相信，儘管顧培衍把來龍去脈說清楚了，可是，江逸臣就是沒辦法相信，他拼命地搖着頭，“以愛她怎麼可能死？她明明還好好的！不會……怎麼會？她還那麼年輕，她是我們江家的掌聲明珠啊！怎麼會？”
“……”顧培衍沉默了好一會兒，搖搖頭，“這原本不該發生！以愛她……如果不是那麼固執，如果不是做了那麼多錯事，甚至是藏着一顆想要害人的心，結局……絕不是這樣！”
“是，以愛的確是犯了大錯！可是……可是……怎麼會？”
“逸臣，我們都不想的！出這樣事，沒有人願意！求你，冷靜一點！”顧培衍大聲說道。
“……”江逸臣的眼睛完全紅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我怎麼可能冷靜？她是我妹妹，我妹妹啊！是我爸媽最疼愛的孩子，現在變成這樣，我要怎麼跟他們交待，你說啊！”
“……”顧培衍嘆了口，“對此，我也無能爲力！明天……我們一起去吧！”
“我不去！”江逸臣仍然非常激動。
顧培衍面色一沉，“你必須去！你沒有拒絕的餘地！你是她最親的人，難道……你都出面嗎？”
“我不去！只要我沒有見到，那就不是真的！”江逸臣說。
顧培衍皺了下眉頭，“你……你這是在自欺欺人！你不去，不代表她還活着！你是一個男人，你如果都這樣，你要讓伯父伯母怎麼辦？江以愛變成這樣，不是你造成的，也不是我造成的，而是……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錯！你是她的哥哥，難道……你雖然沒錯，但是，你得爲她善後。”
“……”江逸辰聽着這句話，久久沒有開口，一雙眼睛似乎變得空洞而無光，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好吧，我去！”
終於聽到了江逸臣這句話，顧培衍像是終於鬆了口氣，這才鬆了口氣，“那明天見！”
離開江家，顧培衍打了電話給周子翼，周子翼沒想到會接到顧培衍的電話，不過，顧培衍並沒有直接把事情告訴他，而是約他第二天的時候，在警察局門口見，周子翼自然會問怎麼回事，但是顧培衍並沒有說，而是告訴他到了自然知道。
第二天，顧培衍本不想讓寧煙去的，可寧煙雖然心裡排斥，但卻堅持要去，她想，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場。
車子到了警察局法醫處的時候，一下車，寧煙就看到了周子翼，距離他們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分鐘，而他似乎是早已經到了，看來，他是很着急的。
看到寧煙和顧培衍，他立刻就迎了上來，“顧先生，顧太太，爲什麼約我來這裡啊？是有什麼事嗎？”他說着，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建築物前的牌子，神色有些緊張。
“周先生，一會兒，會讓您見見他，但是，您不要激動！”顧培衍並沒有直接告訴周子翼，齊浩南已經死的事實，不過，他應該是聰明人，這句話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什麼意思啊？見……見誰啊？我不太懂！”周子翼道：“我們……爲什麼來這裡呢？”
“周先生，我們都是得到警察的通知纔會來的，您這邊……是因爲我們覺得您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終歸是要見上一面的，所以通知了您！希望您要保持冷靜！”講到這裡，寧煙覺得，周子翼應該也能猜到什麼了，她和顧培衍都不想說出那個字，無論如何，血濃於水，他是齊浩南的親生父親，聽到這樣的消息，終究是會很難過的。
周子翼完全愣住了，“你……你們的意思是……浩南他……出事了？”
“……”寧煙與顧培衍面面相覷，隨後點點頭，“是的！所以，我們才通知您，來和他見最後一面。”
終於還是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周子翼就像是受了打擊一樣，猛地後退了幾步，若不是顧培衍去扶了他一把，他差點就摔倒。
“周先生，您還好嗎？”顧培衍問。
周子翼的臉色蒼白， 看起來……很憔悴，他緩了半晌才說：“我……沒事。”
其實，他早就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的，畢竟……那個人做了那麼多錯事，他總是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的。但是，他沒有想到，報應來的這麼快，而且，真的是善惡有報，齊浩南能有這樣的下場，根本就是他自己作的結果，與別人無關。就算有人曾經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他所做的一切也早已償還了，而他卻仍然執迷不悔，那就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命弄沒了。
這樣的結果，他周子翼又能說什麼呢？雖然是他的親生兒子，可是……他惡貫滿盈，得到一劫也是他的報應，或者說，這也是他最好的結果，這樣的齊浩南，帶着一身的仇恨，與其讓他這麼恨下去，這麼報復下去，倒不如就這麼讓他死了乾淨，免得再傷及無辜了。
“周先生，沒有人希望發生這樣的事，雖然齊浩南做了那麼多壞事，但請相信，我們並不希望他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只是……我們無能爲爲。”顧培衍試圖安慰他。
周子翼點點頭，“謝謝你顧先生。我的兒子是什麼人我知道，他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這樣的下場，他並不冤枉！不怪別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是他自己太過於仇恨這個世界，也太過於仇恨別人，纔會變成今天這樣。還有，所有的悲劇，都是因爲我一手造成的，我纔是這個悲劇的締造者。”
“……”這一次，顧培衍沒有說話，寧煙也沒有說話，兩人對視了一眼，不得不說，周子翼說這番話並沒有錯，就是因爲他當年的錯誤，所以纔會造成這一系列的麻煩和悲劇，說起來罪魁禍首就是他，他的自責是顯爾易見的，不僅是現在，哪怕是以後……只怕他都要揹負着這樣的悲傷和自責活着了，他的餘生不會再有快樂，留下的全部都是痛苦。
三人還沒進去，不遠處又駛來一輛車，遠遠地，顧培衍就認出，是江逸臣到了。
他跟寧煙低聲說了一句，便向車子的方向走了兩步，站在臺階上，等着江逸臣。
江逸臣下了車，一身黑色的正裝，連領帶都是黑色的，英俊的臉上架着一副墨鏡，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卻能夠感覺出他的悲傷。
“逸臣你來啦！”顧培衍迎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
江逸臣看了看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下頭，他下意識將目光投向寧煙，寧煙並沒有迴避，而是隔空與他對視了一下，寧煙對他點了下頭，他也示意了一下，就算作打了招呼。
其實……寧煙覺得，自己和江逸臣見面，多少是有些尷尬的，畢竟……因爲江以愛的關係，說起來，江以愛一次次在她和顧培衍之間搞破壞，做了太多噁心的事，而偏偏她最後又因爲和齊浩南綁架、算計她，而最終害人不成卻害了自己。雖然錯不在寧煙，但是，整件事卻還是與她有關，想必……這江逸臣看到她時，心裡也是極複雜的。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自然就是要進去了。
走進了警局的法醫處，寧煙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明明外面是豔陽高照的，可是……她卻能夠感覺到，撲面而來的一種寒意。她不知道究竟是這裡面太陰寒，還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總之，整個人覺得特別的不舒服。
她下意識地挽緊了顧培衍的胳膊，而顧培衍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伸出大手，牽住她的手，將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裡，他的大掌十分的溫暖，肌膚緊貼，那掌心的溫度就那樣隨着脈絡，向她的胳膊及身體蔓延，被他握着的那一瞬間，寧煙一顆不安的心似乎漸漸平復下來。
顧培衍打了個電話，與一位相熟的警官聯繫了一下，不一會兒功夫，那警官就帶了兩個人迎出來，一番寒喧後，顧培衍又分別介紹了一下江逸臣和周子翼，大概也是提前打好了招呼，那人似乎也是知道的，沒有多說什麼，便帶着幾個人向停屍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