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丘,上午九點多鐘,本來正整裝待發準備前往迎接美國商務代表團的歐陽雲卻先被從北平傳來的消息驚呆了:29軍下屬的保安部隊竟然集體叛亂,而背後的主使者乃是金碧輝。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歐陽雲本來已經稍微平靜下來的心立刻就亂了。29軍的保安部隊,名義上雖然不是正規軍,但是其編制卻頗爲嚇人,達到了三個旅九個團,這已經是一個半師的編制了。而29軍現在的正規編制,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個半師。雖說因爲正規和業餘的區別,雙方戰力比不在同一水平線上。但是,作爲地頭蛇的29軍的保安部隊卻佔據着天時地利人和的有利因素。雖然現在還沒有戰報傳來,但是歐陽雲相信,宋哲元要想平息這次叛亂,只怕沒那麼容易。29軍一旦陷入自身難保的境地,那麼,宛平那裡就只能靠學兵軍自己了。可是,宛平只有一個團的兵力,現在北平形勢混亂,地域控制勢力不明,學兵軍已經不能像當初那樣沒什麼阻礙的派出援兵了。
真要將付開明他們撤回來嗎?將宛平就這麼送給日本人,那北平怎麼辦?未來的新中國的首都啊……
歐陽雲痛苦的想着,心中滿是無力感。
曾經的歷史上,29軍中並沒有如此大規模的保安部隊編制,現在造成這樣的局面,其實是因爲自己的原因啊。不過,木劍蝶怎麼回事,狐瞳在北平的情報工作一直做得有聲有色的,這一次卻怎麼會出現如此大的失誤呢?歐陽雲越想越不對,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半個小時之後,他拿起電話,讓總線找到了木劍蝶,讓他立刻過來一趟。
木劍蝶此時正在安排迎接美國商務團的安保工作,他匆匆趕過來以後,一看見歐陽雲的臉色便隱隱猜到了什麼。他和歐陽雲共事的時間並不短,清楚的知道他的脾性,不過,他卻並沒有感到擔心。
一見面,歐陽雲瞪着他,一針見血的沉聲問道:“金碧輝策反29軍保安部隊的事情,爲什麼不上報?!你難道覺得29軍垮了對我們有好處嗎?”
歐陽雲的嚴詞厲色並沒有嚇到木劍蝶,他平靜的說:“軍座,既然您已經知道了,那我就實話實說吧。金碧輝在北平的活動,北平小組一個多月前就查到了名目,而且將有意參加此事的主要人物名目都摘落了下來。”說着,他遞給歐陽雲一張公文箋。
公文箋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人名,歐陽雲接過來一看,從上面竟然找到了幾個相熟的人的名字,不由觸目驚心。這幾個人竟然是29軍中的老人,其中一個更是擔任着旅長這樣的要職,要是這幾個人也起事的話,納悶,29軍和北平肯定是凶多吉少。一想到這點,他再也冷靜不下來了,將那張信箋拍在桌子上,看着木劍蝶氣惱的說:“劍蝶,這事你糊塗啊!你有沒有想過啊,29軍再有不是,那也是我們中國人的軍隊。29軍萬一出事,北平怎麼辦?宛平怎麼辦?我們學兵軍又怎麼辦?北平一旦落入日軍手中……”說到這裡,想起此事的嚴重後果,他倒吸一口涼氣,竟然說不下去了。狠狠的瞪了木劍蝶一眼,歐陽雲真想吼上一聲:老子把你斃了!雙手用力握拳,打開,他拿起電話,直接要了張鎮還有姜樹人。先接通張鎮,他讓後者立刻趕往這裡,然後接通姜樹人,請他和潘媚人去負責迎接考察團;然後,他叫來白流蘇,讓她立刻讓參謀部發報,令何正降立刻帶團折往高碑店,同時又下令駐守雄縣的學二師三旅全速往北平進發,目標,所有原29軍保安部隊和其所佔領的地域。一口氣忙完這些,歐陽雲纔有精神來處理木劍蝶,他冷冷的看着其問:“你就沒有什麼好說的嗎?”
木劍蝶蕭然說:“軍座,我覺得自己這麼做完全是從我部的利益出發,因此,沒什麼好說的。”
歐陽雲盯着他,忽然想起一事,他口氣緩和了一些說:“這麼說,你應該也有所佈置了,說說看吧,都有什麼應急手段。”
木劍蝶見他語氣有所改善,心說果然如此,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抹不着痕跡的微笑,從懷裡拿出有一份公文箋說:“軍座,您看看這個,這幾個人都已經被我們策反了。還有,29軍位於北平西郊的兵工廠裡也有我們的人,關鍵時刻,他們會選擇炸燬那條突擊步槍的生產線。”
歐陽雲接過那張公文箋匆匆一掃便放下了,然後,他審視着木劍蝶,問:“你們準備多久了?”
“三個月了!”門口傳來張鎮的聲音,他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歐陽雲回頭看了看他,臉上並沒有驚訝的神色,好像已經算到了這一點似的,他問:“還有誰?”
“老李也知道。”
歐陽雲冷笑:“好啊,這麼說是單單瞞了我一個人了?”
張鎮不以爲意的笑着走近來,近點看着他說:“我們知道你對29軍有感情,不是怕你難做嗎?”
“怕我難做,那你們就將我架在火上烤?!”歐陽雲大聲吼道,激動的站了起來。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歐陽雲已經沒有了選擇。不管是從大局出發,還是從學兵軍自身利益考慮,北平絕對是不能丟的,所以他只能派兵去協助29軍平叛。而他一旦走出這一步,下面的事情便無法控制了。不管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外人看來,肯定會以爲這是學兵軍欲趁火打劫呢。而且,稍微有點政治頭腦的一聯想,便會發現29軍叛亂背後學兵軍的影子——因爲,這事到了最後,真正獲益的或許只有學兵軍。
“軍座,這事我們確實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但是,我卻覺得這是個遲早的結果。爲什麼?因爲我不放心把北平交在29軍手上!”在歐陽雲氣急敗壞的眼神注視下,張鎮終於將臉上可惡的笑容收斂起來,他說完這話,靜靜的看着歐陽雲。
歐陽雲臉上依舊滿是怒氣,他坐在椅子上,託着下巴想了想,然後站起來說:“不行,我得去一趟天津。”
“軍座要去找張軍長?”
“張鎮,這簍子是你們捅下的,你們得給我修補好了,如果北平因此丟了,你,還有我,都準備被吐沫淹死吧!”撂下這句話,歐陽雲大步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