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同學會年年都有。
許解很無所謂,有人邀約,他就去。不邀,那就不去。
林離和許解跳下的士,站在富麗堂皇的東湖溫泉度假山莊門口發呆。
“靠,看來今年是有人發達了,居然能來這麼奢侈的地方。”許解感嘆不已。
這個溫泉度假山莊大約是東湖市最高檔的度假山莊了,原因這兒正好在東湖市最美的湖泊東青湖畔,景色極美,又有溫泉可泡,是東湖實實在在的旅遊首選景區。
“走吧,年年都搞同學會,前兩年還比較單純,大夥要麼還在念大學,要麼就剛進社會工作,這次好象就真的有些變味了。”許解笑着解釋:“其實前兩年來的人都算是比較齊全了。”
“一來是比較單純,二來是抹不開面子,三嘛就是每年都請了桂老師。”許解笑:“桂老師都來了,大夥好意思不來嗎。”
桂老師是好老師,再壞的學生都沒法否認這一點。
其實年年舉辦年年都有不少人來的原因,也因爲大夥兒基本都是思衝縣的人,誰還不知道誰呀。既然都是一個地方的,就是想找藉口不來,也沒合適的藉口。
像林離和幾位老同學,就都是原210工廠的子弟,基本是打小在子弟學校一塊兒長大的。就是後來沒什麼來往了。
人和人的際遇真的很奇怪,就那些老廠子弟,和林離是一屆的,一塊兒上幼兒園,一塊上小學上初中甚至高中。可真的大了,反而是隻同窗了兩年的許解,跟他成了好朋友。
在東湖辦同學會倒不是今年纔有,因爲這些年經濟發展不錯,大夥當中有不少就搬到了東湖。
“前兩年,大夥就是隨便湊在一塊吃頓飯,聊聊過去就算了。今年,真的不太一樣了。”許解嘿嘿直笑,看着度假山莊裡的一棟棟充當酒店房間的房子:“我讒那個香雲可是太久了。”
“呸!下流。”林離哭笑不得。
“靠,你上流呀。”許解反呸一口:“丫和薛蘭思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解釋一下先。”
“我說,我們是不是有點扮豬吃老虎了?”林離本來是要駕寶馬車過來的,給許解制止了,說要低調一點。來了這,他才覺得許解這狗東西好象有別的心思。
許解嘿嘿怪笑:“要是有人想裝大貓,咱就跳出來吃他。沒有嘛,咱就繼續低調。”
大貓就是指大老虎,是東湖的方言。就跟爛也是方言一樣,只不過爛是專門用來罵人的,是罵人的詞前面加一個爛字,就可以表示爛到某種境界了。
林離轉念一想,許解這肯定是爲了他才這麼幹的。他沒參加過同學會,和不少同學有矛盾,萬一給人當面下不來臺,這扮豬吃老虎就有必要了。
尤其是今年看起來似乎還有些不一樣的味道呢。
度假山莊挺大,差點迷路。問了路,才悠然的到了約好的大包間。
在大樓外,林離和許解就皺眉不已。怎麼一個高中同學會也搞得這麼張揚,連橫幅都掛出來宣傳了。
一邊看着,林離看見了另一個同學會的橫幅,忍不住低罵一聲斜特。
好象堂姐林小嬌也在這邊參加同學會呢。
惹不起,老子躲得起。沒法子,林小嬌打小嬌生慣養,蠻橫嬌縱是不消說了。
主要是他對打女人這件事有點牴觸,打林如堂沒牴觸,打了就打了。打林小嬌,那就不妥了。說不得,只好躲着點。
慢條斯理的推門進了大包間,熱浪和喧囂迎面而來。
有個女生首當其衝轉臉一笑:“許解,你再不來,我就去你家揪……”
話說到一半,王香雲吃驚的看着林離,脫口而出:“林離!”
一聲喊得不大,卻令整個包間驟然間鴉雀無聲,一時竟像是連呼吸都暫停了,神色各異。
林離微笑:“王香雲,你還是這麼熱情如火呀,來個擁抱吧。”
王香雲一直是老同學中的活躍分子,爲人十分熱情,和許多人都是朋友。每年都是她在組織同學會,許多人也都是卻不過她的面子纔來。
她嫣然一笑,爽快大方的走過來抱了抱林離:“我還以爲你忘了我們這些老同學呢。”
其實年年王香雲都試圖邀請林離,只是林離從來都不來。
林離在她頸項間嗅了嗅:“你還是用玫瑰香水呀,帶刺的玫瑰,小心沒人要。”
王香雲白他一眼,卻也忍不住笑了,驚訝林離好象真的想開了,這句話就依稀有了當年在學校時的作風。
“抱抱,我也要!”許解可憐巴巴的說。
“去死!”
同學會嘛,誰都不會是帶住一肚子的火來。不管有多少人看林離不順眼,這一來就互相對幹,也太不恰當了。
二三十位老同學當中,其實還是有好幾位都比較有交情的,林離和這幾位說得來的老同學聊起天來。
其實這包間裡幾乎人人都在好奇,林離今年怎麼會來。
一時間,倒不少人都圍向林離,詢問起這些年來的經歷之類的。
往年的同學會基本是AA制,今年卻是羅小磊和錢登慶及陳俊三人出資,還鼓動大夥把女朋友啥的都給帶來。
這三人在高中的時候就有權貴三角的綽號,就好比錢登慶的老子多年前就是思衝首富,羅小磊的老子以前是縣長,現在則是分管工業的副市長,陳俊的老子也是一個某個市局的局長了。
說曹操,曹操到。
三人一塊兒帶着女友現身了,笑呵呵的全然沒有以前在學校裡的囂張樣。只不過,等三人看見林離,臉色立刻就僵了,吃驚不已,心想他怎麼來了。
這三人先是臉色一白,隨即大喜過望,這次終於有機會報仇了。這麼多了,也是不動聲色,只當是無視了林離。
說老實話,這三位當年在學校次次都被林離揍得滿地找牙,實在有些心理陰影。當着同學的面羞辱林離,這在他們看來比什麼都來得痛快。
衆人都想看戲,奈何三人打定主意,竟是沒有當場發作起來。
林離失望了,紀從從沒有來,王香雲邀到的是另一位也是在高二就轉學的老同學。
不用林離打聽,許解就到處問了一圈,沒有人知道紀從從的消息和下落。
林離掂了很久的心,終於還是回落了,悵然若失。
大約因爲大夥大多數都還在念大學,相對比較單純一些,也沒有夾雜太多的利益糾葛,同學間也比較談得來。
直到吃飯的時候,戲肉終於來了。
羅小磊等隨意找了個藉口,輪流敬酒碰杯,輪到林離的時候,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拭目以待——大夥都知道林離不喝酒的。
林離果然微笑拒絕了。
陳俊不滿喝道:“林離,大家都喝了,就你不喝,這是掃我們的面子呢。”
羅小磊矜持的笑着,神態間實在有報復的喜悅。
錢登慶彈彈杯子沉下臉:“我說林離,給個面子,喝了這杯。不管以前怎麼樣,我們都有這層老同學的關係呢。”
“就當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嘛!”羅小磊笑望桂老師:“桂老師,我的成語用得沒錯吧。”
林離不是來砸場子的,也不會真的發作。就衝桂老師一臉關心,他也笑了笑:“我不能喝白酒,換啤酒。”
倒不是林離在裝,他是真的不能喝酒,尤其是白酒,基本屬於一沾就醉的那種。
看林離爽快的自個倒了一杯啤酒,一口喝乾,有和林離交情不錯的老同學鼓掌大笑。
羅小磊三人錯愕,以前林離可沒這麼退讓的時候,基本是說你不聽再勸不動,就動手抽。
不過,林離是不想毀了氣氛。羅小磊三人卻明顯誤會了,看林離的穿着打扮很普通,還以爲林離沒了以前的銳氣,原本就是壯着膽子來找麻煩,這會膽氣猛的滋生膨脹。
不必說,陳俊立刻鼓譟起來:“這怎麼行,大家都是喝白酒,你喝啤酒,還算不算男人,有沒有把大家放在一起。”
許解皺眉:“好了,別過分呀。”
“許解,不關你的事,彈開。”錢登慶的動作像揮蒼蠅。
林離凝視這杯白酒,無聲一笑,偏偏腦袋笑:“是不是我喝了這杯白酒,你們就還會說換大杯。”
還真被說,這三人真有這樣的想法。給一句話說穿,羅小磊不動聲色道:“你怎麼說話呢,就算是換大杯,也是對桂老師的尊重呢。”
“就是,老同學了,連這點面子都不肯給呀。”錢登慶笑裡藏刀。
“不給我們面子,就是不給老同學面子。既然不給大家面子,那就不要怪我們了。”陳俊冷笑。
大包間裡鴉雀無聲。
王香雲正想起身打圓場,給這羅小磊一指:“今天這酒他喝定了,誰都不許多事!”
林離苦笑看了一眼其他同學和桂老師:“對不住大家了。”
轉過臉來,笑容已然斂去,熟悉的凌厲流露出來:“是不是很久沒捱揍了,想找刺激。”
三人全給這熟悉的暴走表情嚇得退了一步,太熟悉了,以前每次捱揍前,總是這麼個表情。
退了這步,三人才想起,媽逼,怕什麼,他們本來就是想要激怒林離纔好進一步的報復。
陳俊手一抖,酒潑向林離:“給臉不要臉,有種你打我們呀。”
林離暴走了,啪的一巴將陳俊抽飛出去,冷冷道!
“就憑你們也配和我化敵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