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洛執意北上,除了獵奇,更是因爲澄子說她的家就在朝北方向。
三年前的一場動亂被當時的大封帝打壓,事態只用了月餘就解決,然而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史書不會說。
彷彿默契一般,沒有人去問爲何洛夜會加入同行,這個男人開始站在傾洛身邊,如同之前的蘇沅舟,又,完全不同。
傾洛的一個微笑是因爲戲臺上舊曲新唱,傾洛的一個皺眉是因爲早飯的粥裡點綴了薑絲,傾洛的欲語還休是爲了也想吃澄子手裡的冰糖葫蘆,傾洛的心不在焉是看見錢塘湖的漲潮。全然靈動起來的女子,澄子沒見過,蘇沅舟也是。
右手被握了去,包裹了許多心思。傾洛側頭去看,恰好對上洛夜的目光,笑出淺淡的春色,雖然淺淺,可在這盛夏的潮水中,震天的聲音裡,別樣的走心和溫柔。
曾經,許你江山看遍,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洛夜將摺疊仔細的油紙包打開時,傾洛喜形於色:“你哪裡買來的?”
紅彤彤的山楂果,裹了薄薄的一層糖衣,依舊欲滴豔色。傾洛好開心:“你怎麼知道我想吃?”
洛夜拈了一顆:“是你自己盯着澄子的冰糖葫蘆不放,擺明在告訴我,”他故意對着她眨了一下眼,“‘好想吃,可是我已經是大人了,怎麼好意思搶孩子的’,是吧?”
他將她的心理和語氣模仿地惟妙惟肖,穩重裡帶着孩子氣的傾洛,洛夜接受起來並不困難。只要,是她。
將手裡的山楂果送到她脣邊,洛夜拿過果子的手指有一絲黏,是甜的糖,他收回隨意地放到嘴裡吮了一下。就是這一丁點甜,已經讓他微皺眉,極度不愛甜的他,唯有這時容得下這般滋味。
傾洛品着最愛的酸甜,偷眼看他,看到那英挺的劍眉皺着,不贊同地表達它的不滿,卻開心地笑了:“還要吃嗎?”
洛夜搖頭,在桌前坐下,招呼傾洛:“快過來吃,小心一會兒澄子回來了,笑話你。”
“哦~”傾洛乖乖走過來,口裡卻哀怨:“做大人好難。”
“那你以前,和長溱一起時,都是怎麼辦?”洛夜有意試探,長溱的一席話,關於他無所不能的皇姐,洛夜一直耿耿於懷。
“長溱?”傾洛不明就裡,直覺以爲話題還在吃上,不由得意到:“長溱有什麼好吃的,都會第一個拿來給我,讓我嚐鮮,自己卻看着。”末了她嘆:“他是個好弟弟呢。”
洛夜當然不會說,她的好弟弟還有打算過娶她,他拍掉傾洛不知休止的手:“好了,再吃牙該酸倒了。”
傾洛沒夠,委屈地看着:“我好久沒吃了。”
洛夜笑嘆:“蘇沅舟小氣,虧待你吃喝啊。”說完微怔,看她的臉色——不會,真是這樣吧。
如果真是如此……洛夜的拳握起來,沉默了。
傾洛見他誤解,不知該哭該笑,伸手去撥他的拳頭:“別瞎自責,蘇公子很富的,你別瞎說,小心他爹會跟你拼命,他爹有多愛名聲你知道。”
也是,關心則亂。洛夜苦笑,反握她的手:“是了,那爲何你如此虧待你自己?”
“那,”傾洛有些不自在,咳了一聲才說,“那不是我本身身無分文,吃喝用度都要靠他,又……如何再好意思對他提多餘要求?”
洛夜沒想到會是這樣原因,心疼地摟過她:“你是傻瓜嗎,你父親是誰,你父皇又是誰,你竟然這樣虧待自己!”
“啊呀,”傾洛不服地反駁,“我這麼節約,你不是該誇我。再說,以後有你在,我不就什麼都可以吃了嗎?”她擡頭看他,一絲絲討好。
洛夜心軟了,衝她笑笑,手下卻沒停着,將盛着山楂果的油紙包收起來,只聽傾洛喊道:“哎哎,你幹嘛?幹嘛收起來?幹嘛要帶走它?”卻是洛夜將油紙包收好,準備離開了。
“聽你剛纔的說法,那麼饞,防你夜裡偷吃啊。”相對於傾洛手忙腳亂地來阻止,洛夜卻好整以暇,他一手撐着奔過來的傾洛的肩頭,一手拿着裝有山楂果的油紙包,如是道。
傾洛皺了皺鼻子,看出來他存心鬧她,山楂果也不要了,一咬牙推開他的手:“好了好了,澄子也快回來了,你快走快走吧。”
洛夜笑睨她,一雙長眸端的是含了無雙風華:“小白眼狼,吃完就趕人啊?”
傾洛仰頭,驕傲:“有我這麼漂亮的白眼狼嗎?”
“哈哈哈哈。”洛夜的大笑傳開很遠,在微醺的夕陽下,瀲灩了一城風景,入了誰的畫。
只爲你綻開無雙風華,等你合酒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