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日之夕矣

龜爺爺說完,於是便開始爲甜甜療傷,但是這一次療傷的感受和上一次完全不同,上一次就猶如干枯的禾苗遇到了甘霖一般,而這一次的療傷就像是一棵大樹遇到了狂風暴雨一般,一股源源不斷的真氣不停地灌注在自己的身體裡面,在自己的的四肢百骸之中不斷來回遊走,如長江決堤一般。

龜爺爺的頭頂上漸漸冒出了白色的氣體,臉色也漸漸蒼白了起來,呼吸漸漸沉重起來。少傾,龜爺爺雙手垂下,精疲力竭的靠在牀邊,一口一口喘着粗氣。甜甜卻是紅光滿面,容光煥發,整個人看上去就如脫胎換骨一樣。

“龜爺爺,你怎麼了?”靈脩和葉子看着奄奄一息的龜爺爺,急切的問道。

龜爺爺笑着搖搖頭,沒有說話。從龜爺爺的臉色上看就知道龜爺爺已經疲倦到了極點,似乎隨時都可能沉睡下去,而且永遠不會醒來。

甜甜回過身來,帶着擔憂,不安,驚訝,感激看着龜爺爺,詫異道:“龜爺爺,你這是幹嘛?”甜甜在療傷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龜爺爺在幫助甜甜療傷的同時也在將自己上千年的修爲注入到了甜甜的身體裡面,甜甜的傷勢痊癒,龜爺爺的全身修爲也全都傳給了甜甜。

龜爺爺有氣無力的笑了笑,道:“這就是一件大禮物。怎麼樣,這禮物大吧?”

甜甜眼角泛起了淚花,嗚咽道:“大,但是龜爺爺,這禮物甜甜受不起。”甜甜雖然開始對龜爺爺沒有太多的好感,覺得龜爺爺太過輕視生命,現在看到龜爺爺爲自己療傷並且將自己上千年的修爲都傳給了自己,心裡大爲感激。

龜爺爺吃力道:“甜甜,小雅這個女魔頭的修爲太高深,我不將自己的千年修爲傳給你的話,你的傷勢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痊癒。而且我將自己的千年修爲傳給你是希望你幫我做幾件事。”

甜甜慨然道:“什麼事?龜爺爺,你說,不論多麼困難我都一定會幫你做好的。”

龜爺爺欣慰的點點頭,道:“我希望你們擡着我上去,我希望再看一看夕陽。”

甜甜一口答應,道:“好的,龜爺爺,我們現在就擡你上去。”

龜爺爺掃視了一眼自己居住了幾百年的屋子,心裡百感交集,感傷道:“這個地方我住了幾百年,現在要走了,心裡真是捨不得。靈脩,葉子,你們看看這屋子裡有什麼你們喜歡的東西,有的話就拿走吧。龜爺爺送你們了。”

靈脩和葉子都搖了搖頭,靈脩道:“龜爺爺,我們沒有什麼喜歡的,這些東西就留在這裡吧。”

葉子也贊同道:“是啊,龜爺爺。我們都不需要。”

龜爺爺長嘆道:“這裡的東西都是我這幾百年收集的寶物,現在居然都送不出去了,哈哈哈,唉......”龜爺爺的笑聲中無比的蒼涼和落寞。

龜爺爺沉默半晌,又開口對甜甜幾人道:“甜甜,現在你們幾個人送我出去吧,現在應該是午時左右,雖然離黃昏還有幾個時辰。但是我現在不想呆在這裡了,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看看海邊的風景不是比呆在這裡守着這些沒有人要的東西要強得多嗎?”

甜甜和葉子,靈脩都點點頭,齊聲道:“好。”

甜甜檢查了龜爺爺屋子裡的所有器具,發現一把藤椅比較適合擡着龜爺爺出去,也是和靈脩將龜爺爺放在藤椅上,自己和靈脩一前一後擡着龜爺爺沿着自己來的原路返回,葉子則在前面引路。走到外面那間堆滿金銀珠寶的房間裡時,龜爺爺示意靈脩和甜甜停了一下,龜爺爺神情落寞的看了這些他身前視爲珍寶,現在卻毫無用處的金銀珠寶,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龜爺爺黯然搖了搖頭,悽然的笑了笑,而後對葉子道:“葉子小娃娃,你走到石門前的第三塊地板上去,待在那裡不要動。”葉子雖然不知道這是要幹嘛,但是龜爺爺的吩咐應該是沒有錯的,而且是這個時候。

葉子走到石門前的第三塊地板上,怔怔的看着龜爺爺,等候下一步的指示。

甜甜和靈脩擡着龜爺爺站在葉子的身邊,龜爺爺的身體雖然有點重,但是甜甜和靈脩運用自己的修爲來擡着龜爺爺,自己倒也不覺得辛苦。

龜爺爺接着對葉子道:“葉子小娃娃,現在我告訴你如何打開這石門,你現在踩的是第三塊地板,現在前面還有兩塊地板,你先在第三塊地板上狠狠地蹦一下,一定要用力。因爲你身體比較輕,和我和體重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葉子點了點頭,龜爺爺又道:“然後你在第二塊地板上狠狠的蹦兩下,在第一塊地板上狠狠的蹦四下,這樣這扇石門就可以打開了。”

“四下?爲什麼不是三下呢?”葉子疑惑的問道,既然第三塊地板是蹦一下,第二塊地板是蹦兩下那第三塊地板應該就是蹦三下啊,這是葉子的邏輯。

龜爺爺笑着道:“老夫我一向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你別廢話了,葉子小娃娃,你就按我說的做就好了。”

甜甜道:“葉子,龜爺爺的想法和我們不一樣,你就照着龜爺爺說的做就好了。”

“嗯,葉子知道了。”葉子說完,接着在第三塊地板上蹦了一下,然後看了看龜爺爺,龜爺爺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葉子又在第二塊地板上蹦了兩下,然後在第一塊地板上蹦了四下。

葉子第四下落地之後,甜甜和靈脩,葉子幾人都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石門。

咔嚓一聲,石門開始響動,而後慢慢擡了起來,外面的一切又漸漸映入甜甜幾人的眼簾,幾人都是又驚又喜,本來還以爲自己可能出不來了,現在看到來時的路自然都是很興奮的。

“好了,我們出去吧。”龜爺爺指着外面對甜甜幾人說道。

甜甜幾人應了一聲,便先後走了出去。

幾人出來之後,龜爺爺讓甜甜和靈脩把自己放下,龜爺爺不捨的看了自己住了幾百年的地方,嘆息一聲道:“現在這裡的一切都應該消失了。這麼多年的心血,現在要自己把它毀掉,真是還有點捨不得啊。”

甜甜奇道:“龜爺爺,這裡的東西你也可以不用毀掉的,把他們封存在這裡就好了。”

龜爺爺無力的笑了笑道:“這裡面的東西都已經塗滿了劇毒,誰碰到之後就會立刻毒發身亡,幾百年來,這裡的金銀珠寶已經殺了無數的生命,現在也是讓他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靈脩贊同道:“確實如此,如果有人進來之後發現這裡面的東西的話,不知道又要害死多少人。我們還是把它毀掉的好一些。”

龜爺爺指着右邊的石烏龜,對靈脩道:“靈脩小娃娃,在右邊那個石烏龜的背上有一個圓形的圖案,上面畫着一個太陽和一個月亮,你現在月亮圖案上狠狠敲三下,然後在太陽圖案上狠狠敲兩下,這樣就會啓動這裡的自毀裝置,一個時辰過後,這裡就會變成一堆廢墟。”

葉子問道:“龜爺爺自毀裝置是什麼啊?”

龜爺爺用食指指了指地面,對葉子道:“我在下面埋了一些**,這些**的分量都是我找人精準測量的,可以將這座地下洞府完全炸掉,但是又不會影響到海邊漁民的正常生活。”

葉子聽完,又問道:“那龜爺爺你把機關就放在這裡,要是來到這裡的人不小心把你的機關給啓動了怎麼辦?那不是把你的心血都毀了嗎?”

龜爺爺輕蔑似的笑了笑,道:“葉子小娃娃,你龜爺爺沒有那麼傻,這個機關要在裡面先啓動機關,外面的機關啓動纔會有效果的。剛在叫你蹦的那幾下就是在啓動裡面的機關。”

葉子明白了,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接着靈脩走到右邊的那個石烏龜前,果然發現石烏龜的背上畫着月亮和太陽圖形,開始進去之前沒有好好觀察,所以沒有看見。靈脩依照龜爺爺的說法在月亮圖案上狠狠敲了三下,然後又在太陽圖案上狠狠敲了兩下。接着石烏龜鐺的一聲,石烏龜開始慢慢下降,與此同時左邊的石烏龜也在開始緩緩下沉。

靈脩退到龜爺爺身邊,有點驚訝的看着眼前的這些變化,甜甜和葉子也靜靜的看着。

很快兩個石烏龜就沉到了地面之下,然後地面上又冒出一塊地板將石烏龜的缺口完全補上了。

龜爺爺如釋重負的點頭道:“一切都結束了。唉。幾個小娃娃,我們出去吧。希望你們不會走到外面花上一個時辰的時間。”

甜甜幾人聞言,不再停留,擡着龜爺爺一路狂奔。直到他們離龜爺爺的洞府入口好遠之後,地下才傳來一陣震動,接着很快大地又恢復了寧靜,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甜甜和靈脩,葉子將龜爺爺擡到龜爺爺平時看落日的雲浪石上,龜爺爺將藤椅扔進大海,自己和甜甜幾人坐在冰冷的石頭上。此時正值下午時分。離日落還有一段時間,湛藍的天幕中沒有一片白雲,只有晴空萬里,一片風清日和。海水一次次的拍打着海岸邊的石頭激起無數的浪花。

龜爺爺望着遠方的天空,怔怔的有些出神,深陷的雙眼裡不知道散發的是悲哀還是痛苦,或者深深的思戀。

葉子望着出神的龜爺爺,好奇的問道:“龜爺爺,你爲什麼喜歡看落日啊?我們經常看見你在這裡看落日。”

龜爺爺沉默着,沒有做出絲毫的迴應,不知道葉子的話他有沒有聽到,葉子見龜爺爺沉默不語,也不好再問,於是就問甜甜一些關於人間的事情。甜甜也知道龜爺爺喜歡看落日的背後一定有一段很深的故事,但是龜爺爺不願意說,自己也不能強迫,於是也不再在意這些,只和葉子說一些人間有趣的東西和自己的一些經歷。

至於靈脩,他躺在石頭上懶洋洋的睡着,似乎對這些問題沒有一絲興趣。

“甜甜,現在我要告訴你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了,你記好。”甜甜和葉子在一旁說的興趣正濃的時候,龜爺爺轉過頭來,靜靜的看着甜甜和葉子,突然開口道,語氣裡帶着已經淡漠很久的憤怒和不甘。

甜甜聽到龜爺爺的話後,停下和葉子的交談,問龜爺爺道:“龜爺爺,第二件事是什麼?甜甜一定會盡力幫你完成的。”

這是靈脩坐了起來,聚精會神的注視着龜爺爺,看來他並沒有睡着,先前的談話他全都聽到了,只是沒有興趣而已。葉子也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龜爺爺,等着龜爺爺說出要甜甜做的第二件事。幾人似乎都感覺到了龜爺爺接下來說的這件事有一定的難度。

龜爺爺長嘆一聲,帶着深深的悲哀,緩緩道:“甜甜,第二件事,我要你殺......殺了小雅。”

“什麼?”甜甜吃了一驚,詫異道:“龜爺爺,你是要我殺了那個妖界的大將軍--小雅?”

葉子和靈脩也吃了一驚,怔怔的看着龜爺爺,心裡實在想不通龜爺爺爲什麼要甜甜去殺了妖界的大將軍。

龜爺爺看着幾人一臉的詫異,毫不在意的接着說道:“你們一定很疑惑吧?爲什麼我要甜甜去殺了小雅,你們看......”說着龜爺爺挽起自己右手的衣服,露出了一道長長的傷痕,從肩膀一直延伸到手腕。

甜甜和葉子,靈脩驚訝的看着龜爺爺手上的傷痕,葉子忍不住問道:“龜爺爺,你這道傷痕難道就是那個什麼小雅弄的嗎?”葉子說完,甜甜和靈脩一齊擡起頭來,默默的注視龜爺爺。

龜爺爺沉重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道傷痕確實是妖界大將軍小雅所爲。”

靈脩道:“龜爺爺,你和妖界的小雅是有什麼恩怨嗎?”

龜爺爺自嘲的笑了笑,道:“恩怨?恩怨?唉......”龜爺爺無力的搖了搖頭,接着道:“這都怪我當年胡作非爲,才惹下事情來。”

甜甜一聽,心道:龜爺爺說自己當年胡作非爲纔會有這一道傷痕,難道龜爺爺曾經得罪過小雅,和小雅有什麼糾紛,於是問龜爺爺道:“龜爺爺,你是不是曾經和小雅有過什麼糾紛,一時衝動纔會留下這道傷痕。”

龜爺爺蒼老的臉頰上擠出了一絲微笑,默然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相應的代價,你現在種的是善因,以後收到的就是善果,你現在種的是惡因,以後收到的就是惡果。天道循環,每個人都逃離不了。我過去作惡太多,今生也應有此報。”

甜甜幾人一頭霧水的看着龜爺爺,沒有明白龜爺爺的話。

龜爺爺也不理會甜甜幾人聽沒聽懂,又繼續道:“我曾經遇到一個和尚,這些話都是他告訴我的,我覺得很有道理。”龜爺爺說完,又擡頭望着湛藍的天空,似乎龜爺爺想在天上尋找什麼。

甜甜幾人聽了龜爺爺莫名其妙的話,互相看了一眼,自己也沒問龜爺爺是誰告訴他的呀,龜爺爺這不是有點前言不搭後語嗎?

葉子疑惑的看着龜爺爺,用嬌弱的聲音問道:“龜爺爺,什麼是和尚啊?”甜甜和靈脩還以爲葉子要問龜爺爺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呢?原來葉子和自己的思維不在一起。

龜爺爺轉過頭來,看着純淨無暇的葉子,沉聲道:“和尚就是沒有頭髮的人,他們將自己的頭髮剃光之後,然後在自己的頭上點上幾個疤,他們不吃肉,不喝酒,也不結婚,一輩子就老老實實的在自己的廟裡念着自己的佛經,有時候也出去普渡世人。”

“啊!還有這樣的人啊?”葉子驚訝道,要是什麼都不準做的話,那活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意思啊?

甜甜也皺眉道:“龜爺爺,你說的和尚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呢?”

靈脩點點頭道:“龜爺爺,我就不說見了,我連聽都沒聽過。”

龜爺爺笑着道:“你們幾個小娃娃纔來到這個世界多久,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你們沒有見到過的東西呢!這個和尚佛教的信徒,他們信仰的是釋迦牟尼佛,也是幾百年前傳到我們中原來的。”

葉子怔了怔,問道:“龜爺爺,佛教是什麼?那個釋迦牟尼佛又是什麼東西?”

龜爺爺擺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嘆息一聲道:“跟你們幾個小娃娃說話真是費勁。佛教就是和我們這邊的道教一樣,和尚也和道士差不多。這些東西你們以後都會知道的。”

甜甜大致能夠理解龜爺爺說的話,其中雖然有些模糊的地方,以後找到了少陵哥哥,可以問問少陵哥哥,於是也不再問,就問龜爺爺道:“那龜爺爺這和你和小雅的糾紛有什麼關係啊?”

這也是靈脩想問的,靈脩對於不喝酒,不吃肉,不結婚的和尚沒有什麼興趣,還是聽聽龜爺爺說說自己和小雅的恩怨好得多,而且靈脩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龜爺爺和小雅之間似乎還有一些令人興奮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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