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雪山之約

鐵劍真人望了顧青楓一眼,微笑道:“畢金環正在藉着被孔大騰掄得滿空亂翻之勢,拚命的凝聚功力,想把‘駝龍飛抓’的絲繩弄斷,萬一成功,則她對孔大騰的報復手段,必然慘到極處!顧青楓眉峰微聚說道:”孔大騰不是說他那‘駝龍飛抓’的絲繩是什麼‘天絲寶繩’,決非任何刀劍指力能斷麼?“話方至此,畢金環果因業已竭盡功力,凝貫十指,仍無法把那”天絲寶繩“弄斷,深知情勢不妙,趕緊發出一聲悠長厲嘯!孔大騰哈哈笑道:”畢金環,你不要鬼嚎一般的向千危谷內求援,你們那些黨羽得訊趕到此處,大概最多隻能帶走你一具無頭屍體而已!

畢金環胸蘊急怒地,又把那“天絲寶繩”猛力扯了兩下!孔大騰益發得意狂笑道:“我早就對你說過我這‘天絲寶繩’無物能傷,只要誰能把它弄斷?孔大騰甘心將藏在‘喪門劍’內的那柄‘莫邪神劍’雙手奉送!”

話音剛了,一點赤紅火星,突然從“烈火太歲”呼延炳藏身之處冉冉飛來!

鐵劍真人低聲笑道:“‘烈火太歲’呼延炳業已出手,這下形勢逆轉,孔大騰恐怕要糟糕了?”

果然,孔大騰一見赤紅火星出現,臉色便即慘變,要想收回“天絲寶繩”,卻因“駝龍飛抓”緊緊抓在畢金環的頸項以上,哪裡還能如願?

那點冉冉飛來的赤紅火星,看似緩慢,其實卻神速無比,就在這眨眼之間,便已打中那根“天絲寶繩”的中腰之處!

說也奇怪,畢金環那高功力均無法弄斷的“天絲寶繩”,竟禁不住這點赤紅火星輕輕一觸,毫無聲息發出,也未見甚火光,但二三尺長的一段繩腰,卻已化爲灰燼!

鐵劍真人低聲一嘆說道:“無怪武林之中人人都對‘烈火太歲’呼延炳頭疼,他這‘火中之火’委實太以厲害!”

這時“瑤池使者”畢金環人在半空,絲繩忽斷,遂被甩出丈許遠近,“駝龍飛抓”受震之下,幾乎把她的頭頸生生折斷?

畢金環疼得慘哼一聲,暈死過去,身軀順着山坡兩個翻滾;險些跌落在桃花沼的十丈毒泥以內!

“烈火太歲‘呼延炳宛若一朵紅雲,飄墜當場,目注孔大騰冷冷說道:”孔兄的心計着實太工,我真想不到你會預先準備了一柄劍身中空的’喪門劍‘,而把’莫邪神劍‘套藏其內!翱狀筇諉婧於赤地囁嚅說道:“呼延太歲請恕孔大騰相瞞之罪,因爲我這柄‘莫邪神劍’委實得來不易?

呼延炳臉色忽轉,哈哈大笑說道:“行走江湖,本不厭詐,孔兄放心,關於你瞞我之事,呼延炳決不計較!”

孔大騰聞言,頗覺不信,方以懷疑的眼色一看呼延炳,這位“烈火太歲”又復雙目兇光內蘊地怪笑說道:“但行走江湖,雖不厭詐,武林人物卻似應以‘然諾’爲先!”

孔大騰知道不妙,無可奈何地點頭說道:“那是自然!”

呼延炳伸手一摸頭上所戴、中藏“火中之火”的那頂燈形金冠,異常得意地大笑幾聲說道:“孔兄既然承認武林人物應以然諾爲先,則我記得你方纔曾說不論是誰只要能弄斷你那‘駝龍飛抓’以上的‘天絲寶繩’,你便甘心將‘莫邪神劍’雙手奉送!”“展翅飛龍”孔大騰那裡捨得把費盡心機才弄到手的“莫邪神劍”平白送人?但又對呼延炳的一身火器極爲畏怯,遂不禁緊皺濃眉,躊躇難答。

呼延炳吃準孔大騰不是自己敵手,又復狂傲笑道:“孔兄不要亂動心思,你那些手段只能對付畢金環,若在呼延炳面前施爲,無非自速其禍?”

話方至此,驀然一陣勁風,帶着從所罕聞的攝魂怪笑,當頭猛壓而下!

“烈火太歲”呼延炳與“展翅飛龍”孔大騰懾於對方來勢太強,遂均不及細辨,雙雙施展輕功,真氣一提,貼地平飄丈許,遠遠閃避!

等他們足尖點地,雙掌護胸,回身一看,原來當頭下撲的正是萬劫羣魔所豢養的那隻“墨羽神鷲”,如今卻抓着昏迷不醒的“瑤池使者”畢金環,刺空直上!

呼延炳怫然變色,紅袍大袖一甩,甩出三粒紅珠,向那“墨羽神鷲”電疾打去!

他出手雖快,但仍不及“墨羽神鷲”的飛行迅速,故而三粒紅珠連連爆發,“砰”然巨震起處,只把一角崖壁震裂,無數碎石墜落桃花泊中,“墨羽神鷲”

與它爪下所抓的“瑤池使者”畢金環,卻毫髮無傷,入雲高飛,往西而去!

顧青楓見“墨羽神鷲”所飛的方向是往正西,不由愕然說道:“這‘黑羽神鷲’怎的往西直飛?難道萬劫羣魔不住在千危谷了麼?”

他因關懷龐真真安危,突見“黑羽神鷲”所飛方向有異,不由心頭震驚,以致雖仍低聲發話,卻忘了施展“蟻語傳音”功力!孔大騰與呼延炳均是一流好手,何況雙方又在靜默無聲的對峙之中,故而顧青楓語音雖低,仍被他們聽出!

呼延炳心中一動,暗想除了“瑤池使者”畢金環外,居然還有人潛伏在側,今夜這桃花沼旁着實多事!

但他藝高膽大,倚仗一身火器無人能敵,遂只心中略動,並未形諸神色!

孔大騰則聞聲之下,立動靈機,暗想自己倘若再無妙計,只怕難以生出六沼山去!

惡念動處,詭謀立生,翻腕肩頭,拔出喪門長劍,果然又自這“喪門劍”內抽出一柄精芒奪目,顯系斬金截鐵神物的“莫邪劍”,看着“烈火太歲”呼延炳,語氣平和地含笑問道:“呼延炳,你一定想要這柄‘莫邪劍’麼?”

呼延炳神劍在目,貪心狂熾,掌中暗釦兩粒“純陽火珠”,準備隨時施爲,制敵死命,口內應聲答道:“想是想要,但不知孔兄能否割愛而已?”

孔大騰雙眉一剔,哈哈大笑道:“這柄‘莫邪劍’沉在桃花沼底,雖經孔大騰費盡心力才告撈起,但俗話有云‘寶劍贈烈士’,我就奉贈呼延太歲,爲‘苗疆雙怪’略助聲威也好!”

話完,居然雙手捧劍,向“烈火太歲”呼延炳恭恭敬敬遞去。

呼延炳怎肯相信孔大騰會如此慨然贈劍?不由微退半步,目光凝注對方,一面提防突襲,一面忖度孔大騰此舉是何用意?

孔大騰哈哈一笑,手內“莫邪劍”精光微閃,一塊磨盤大石應劍而裂!

揮劍裂石,顯示鋒芒以後,又向呼延炳笑道:“神物鋒芒,裂石如朽,呼延太歲難道還能懷疑此劍麼?孔大騰竭誠相贈,請自接劍!”

呼延炳委實絕不相信孔大騰贈劍之舉其中不蘊陰謀,但又不便不接,只在略一沉吟以後,厲聲喝道:“孔兄倘若誠心贈劍,便請將劍向我頭頂上空拋起五丈,呼延炳得劍之後,必有一份相當人情回敬!”

孔大騰暗笑“烈火太歲”呼延炳心機周密,太以狡猾!但自己慨然贈劍之舉,是因知曉明處暗處皆有強敵,既難平安走脫,不如索性贈劍,嫁禍呼延炳,先求全身,然後再設計奪劍!故而聽完話之後,立即滿面含笑地脫手擲劍,並凝足功力,把“莫邪劍”擲起七丈有餘,化成一道耀眼精虹,沖天飛起!

直等去勢盡後,才掉頭下落,位置恰好是在“烈火太歲”呼延炳的頭頂上方!

顧青楓看得詫異起來,暗運“蟻語傳音”神功,向鐵劍真人問道:“老前輩,這孔大騰怎的突然如此大方?其中還有什麼陰謀詭計?”

鐵劍真人眉頭方自一蹙,尚未答言,業已發生出人意料的怪事。

原來那柄“莫邪劍”剛剛掉頭下墜尺許,忽似有物凌空吸引,往左斜飛,直向距離鐵劍真人與顧青楓藏身之處約莫兩丈來遠的一大塊巨石飛去!

顧青楓見狀知道石後有人運用“空掌抓物”的絕頂內功,正在奪取這柄“莫邪神劍”!

鐵劍真人則大吃一驚,暗想此人是誰?怎的自己毫未發覺!

“烈火太歲”呼延炳雖知附近藏人,卻不知人有兩撥,震天狂笑起處,神功凝聚右掌,虛空不住連抓,“莫邪劍”遂又中止斜飛之勢,緩緩下落!

石後人那肯幹休?功力也加,“莫邪劍”竟然不起不落,在空中微微顫動,成了一種膠着狀態!

“展翅飛龍”孔大騰見狀,縱聲狂笑道:“想不到六詔山桃花沼旁居然高人云集?呼延太歲好自施爲,孔大騰先行告別,我既無此德能,也不再想要這柄‘莫邪劍’了!”

說完,便自面含獰厲笑容,揚長而去!

顧青楓以“蟻語傳音”功力低嘆道:“想不到孔大騰居然還能參透‘得放手時且放手’的哲理,來個全身而退!”

鐵劍真人搖頭笑道:“孔大騰倘能如此?到真足見高明!但常言道得好,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我料他未必就此罷手!”

顧青楓目光微瞥空中,見“烈火太歲”呼延炳因人在下方,略佔優勢,那柄“莫邪劍”正自極緩極緩的漸漸降落,遂向鐵劍真人笑道:“不論孔大騰是否全身而退?抑或另有兇謀?老前輩似乎該出手了!”

鐵劍真人笑道:“你要我也參加這凌空奪劍之舉?”

顧青楓搖頭答道:“參加凌空奪劍之舉似屬下乘,我想請老前輩助那石後藏人一臂之力!”

鐵劍真人一時雖尚未能猜透顧青楓的心意,但知他既然這等說法,必有深謀,遂如言凝勁施爲,幫助石後藏人提升“莫邪神劍”!

那石後藏人的內家功力本與“烈火太歲”呼延炳彷彿,只因呼延炳人在下方,才略佔便宜,但經鐵劍真人這一暗助,以二對一,強弱易勢,“莫邪劍”立見斜升尺許!

顧青楓一扯鐵劍真人衣袖說道:“老前輩且請收手,我們再看看變化如何?”

鐵劍真人恍然頓悟,微笑問道:“顧老弟是要設法維持凌空奪劍的雙方均勢,讓他們雙方騎虎難下,耗盡真力麼?”

顧青楓點頭笑道:“老前輩認爲這種策略如何?我是因見孔大騰與畢金環、呼延炳彼此的鬥角勾心,才也觸類旁通地想出了這條‘坐觀虎鬥’之計!”

鐵劍真人看了顧青楓一眼,深爲嘉許的點頭笑道:“顧老弟的這條妙計着實高明,但等呼延炳與石後藏人雙雙力竭神疲以後,我們再一同凝勁飛奪,‘莫邪劍’便將毫不費力的垂手而得!”

這時“烈火太歲”呼延炳因對方突然真力大增,莫邪劍一升尺許,不由急得滿頭大汗,內力提聚到十二成,雙手齊伸,連連猛抓,總算遏止了“莫邪劍”的斜飛去勢!

斜飛去勢一止,由於自然引力之助,及呼延炳的全力爭奪,“莫邪劍”又告一寸一分地緩緩降落!

鐵劍真人靜等寶劍降到原處,又復功勁暗凝,幫助石後藏人一臂之力!

呼延炳正在得意,驀覺對方勁力又復奇增,“莫邪劍”再度斜飛,不禁激怒得怪嘯連連,拼耗真元,全力搶奪!

這時石後藏人與“烈火太歲”呼延炳業已同覺有異,但誰也不敢分神旁騖,只能不顧一切的全力施爲!

時光不斷流逝,繁星匿彩,蟾魄潛輝,六詔山桃花沼旁,現出了濛濛曙色!

“烈火太歲”呼延炳與石後藏人拼到此際,雙方均告氣喘如牛,真力將竭!

“展翅飛龍”孔大騰則也在前途完成惡毒佈置,高踞崖頂,全神凝注下方,準備不使任何由桃花沼方面走來之人,有絲毫生存機會!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孔大騰高高在上,眈眈虎視地全神貫注下方,卻怎知另有強仇?亦復對他虎視眈眈地高高在上!

滿頸傷痕的“瑤池使者”畢金環,騎着一隻“墨羽神鷲”,在孔大騰頭上十丈左右,悄無聲息地不住飄翔,目噴仇火,面罩兇光,手中則倒提着那隻孔大騰仗以成名的“駝龍飛抓”!

除了這隻“墨羽神鷲”以外,空中還有第二隻“墨羽神鷲”,鷲背上坐的則是“餐霞使者”衛芳華!一般武林豪客,各懷絕學,各鬥機謀,血淋淋的慘烈惡戰,一觸即發,也不知誰勝?誰敗?誰吉誰兇?那柄春秋神物“莫邪劍”,也不知究將落在誰的手內?

大戰前的環境,分外沉寂,黎明前的山林,分外黑暗!驀然間一絲日色,照透了桃花沼上的彩霧霞光,一聲慘號,劃碎了山林靜寂!

這聲慘號傳到顧青楓的耳中,不禁悚然一驚,向鐵劍真人說道:“‘烈火太歲’呼延炳與石後藏人強拼至此,真力已弱,老前輩趕緊與我合手施爲,凝勁奪劍,否則可能又將生變?”鐵劍真人也知事不宜遲,一聲長嘯,與顧青楓雙雙現出原形,四掌齊抓,凝足神功,凌空奪劍!

“烈火太歲”呼延炳與那石後藏人委實均已力盡神疲,再經鐵劍真人與顧青楓這一全力施爲,“莫邪劍”自然便即冉冉上升,斜飛而去!

石後藏人首先發難,三點精光飛打鐵劍真人的眉心、前胸,以及顧青楓的右太陽穴!

鐵劍真人看出對方所發暗器,是專破各種內家護身神功的“五芒寒鐵珠”,遂不得不暫分心神,引袖拂出一股強勁罡氣,震飛三點精光,並狂笑說道:“我道石後何人?原來是‘婁山大煞’!”這時“烈火太歲”呼延炳也已摸取一粒純陽火珠,欲向鐵劍真人及顧青楓發出!

驀然一片疾風,斜空而降,直向“莫邪神劍”掠去!

由於鐵劍真人分神應付“冷煞”洪飛所發的“五芒寒鐵珠”,“莫邪神劍”

的來勢遂緩,致被那片疾風趕上!

那片疾風正是“瑤池使者”畢金環所騎的“墨羽神鷲”!畢金環手中提着“駝龍飛抓”,“駝龍飛抓”中扣的則是“展翅飛龍”孔大騰的巨大頭顱!

孔大騰昨夜抓住畢金環的頸項,掄得她滿空飛舞,如今卻報應循環,被她抓住頭顱,凌空提到此處!

“墨羽神鷲”的雙爪,剛剛抓裝莫邪神劍”,“烈火大歲”呼延炳的那粒“純陽火珠”業已脫手飛出!

他這粒“純陽火珠”威力極強,本想用來暗算鐵劍真人及顧青楓,如今因見“莫邪神劍”已入“墨羽神鷲”爪中,遂臨時改變主意,向“墨羽神鷲”打去!

昨夜“墨羽神鷲”在救援畢金環時,曾經逃出呼延炳手下之故,系因刺空而上,飛行較速!如今則適得其反的,正在下衝奪劍,突見火星射到,再想轉折飛騰,業已無及,遂被“純陽火珠”打中腹部!

火光騰處,“墨羽神鷲”連聲慘啼,在空中兩個翻轉,便向桃花沼的十丈毒泥栽落!

鳥一栽落,背上的“瑤池使者”畢金環,“展翅飛龍”孔大騰,自然也告栽落,那柄“莫邪神劍”更是脫離“墨羽神鷲”雙爪向“桃花沼”中落去!

眼看兩人一鳥,以及一柄神劍,即將斷送於桃花沼那卅丈毒泥之內!

第二隻“墨羽神鷲”,又復凌空掠下,鳥背上的“餐霞使者”衛芳華急聲叫道:“大師姊趕快甩卻手中‘駝龍飛抓’,施展‘海鶴鑽雲’身法!”

畢金環驚急之下,神智略昏,如今被“餐霞使者”衛芳華這一提醒,立時甩卻手中“駝龍飛抓”,施展“海鶴鑽雲”輕功,右腳猛踹孔大騰身軀,借勁穩往下墜之勢,然後雙掌平胸,凝勁下按,往上竄起了七尺左右!

“墨羽神鷲”恰好掠到,驚魂始定,透出了一口長氣!

衛芳華則恐“烈火太歲”呼延炳接連攻擊,遂不及把師姊救上鳥背,就由畢金環攢住鳥爪,凌空飛去!

“瑤池使者”畢金環幸獲生還,但那隻腹部燒焦的“墨羽神鷲”和頭顱被“駝龍飛抓”緊扣、業已閉氣暈死的“展翅飛龍”孔大騰,以及春秋神物“莫邪神劍”,均一齊墜落桃花沼中,緩緩沉入卅丈毒泥之下!

鐵劍真人目睹這場慘劇,不禁喟然一嘆!

“烈火太歲”呼延炳怒聲叫道:“老牛鼻子嘆什麼氣?不是你這樣從中一攪,‘莫邪劍”怎會重又沉入桃花沼底?“鐵劍真人眉頭一蹙,冷然問道:“呼延太歲,你遷怒貧道,莫非想要賜教幾招?”

呼延炳因自己與“冷煞”洪飛凌空奪劍,強拼半夜,真力大大損耗,如果再若向鐵劍真人叫陣,必難討好,遂只得冷哼一聲狠狠說道:“江湖之上,盡有相逢之時,老牛鼻子莫忘今日這場過節便了!”

話完,紅袍一閃,便即倏然馳去!

那藏在石後的“冷煞”洪飛,更是知機,此時早已走得無蹤無影!

顧青楓卓立豔豔朝陽以下,目注“桃花沼”一潭毒泥,不禁發出一聲悠長嘆息!

鐵劍真人笑道:“顧老弟如此感慨則甚?莫非爲了那柄業已到手,竟又失去的‘莫邪劍’麼?”

顧青楓搖頭嘆道:“晚輩對那‘莫邪劍’毫無患得患失之心!只是目睹畢金環爲此身受重傷,險些送命,孔大騰及‘墨羽神鷲’爲之沉屍卅丈毒泥,連老前輩與洪飛、呼延炳等人,也爲此互種深仇,但結果‘莫邪劍’卻仍鬼使神差,墜落潭底!這一條人命,幾件仇讎,豈非太不值得?”

鐵劍真人聽得也自微微一嘆,點頭說道:“顧老弟所感雖是,但江湖中紛壇萬事,錯雜恩仇,類皆如此!誰能跳得出這些閒是閒非,名利糾纏以外,纔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傑呢?”

顧青楓劍眉雙軒,朗然說道:“老前輩,趁着‘瑤池使者’畢金環身帶重傷,尚未完全痊癒之際,我們何不一探千危谷,看看真妹是否陷身谷內?”

鐵劍真人點頭贊同,遂由顧青楓前導,雙雙馳向千危谷而去!

但等他們翻下絕壑,到了那條黑暗深幽的隧道入口之處,顧青楓不禁目瞪口呆,原來那條隧道業已被人移來千斤大石,密密封死!

顧青楓失聲說道:“由於隧道封死暨‘墨羽神鷲’飛往正西方向二事加以判斷,好像萬劫羣魔對這千危谷別府業經放棄了呢!”

鐵劍真人眉峰一聚說道:“千危谷可以放棄,‘萬劫門’總不會搬家,我們既然到了雲南,便索性跑趟‘野人山百丈坪’……”話猶未了,聽得高空忽有一陣隱約鈴聲傳下!

鐵劍真人詫道:“這鈴聲像是本幫傳信靈鴿,難道幫主已從別處獲知龐姑娘的下落了麼?”

一面說話,一面便把身邊所攜靈鴿放出,讓它刺空飛上,去與空中靈鴿會合。

片刻以後,果然兩隻靈鴿聯翩飛回,另一隻靈鴿足上並附有一封小柬。

鐵劍真人取下看時,小柬是“翻天怪叟”龐千曉親筆所書,大意是說,幫中另有要事,請自己立即趕回,對於搜尋龐真真之舉,無妨暫加擱置。

鐵劍真人看完,向顧青楓皺眉說道:“幫中不知發生什麼要事,龐幫主竟以親筆急件命貧道立即趕回,暫時放棄搜尋龐姑娘之舉,顧老弟……”顧青楓不等鐵劍真人話完,便即冷笑一聲說道:“老前輩奉命回幫,顧青楓則決意一探野人山百丈坪,因爲龐幫主可以不對他女兒的性命懸憂,顧青楓卻不能不對良友的安危關切!”

鐵劍真人笑道:“龐幫主只有真真姑娘一位獨生愛女,無疑鍾愛異常,此舉若非別有苦衷,必具深意,顧老弟不要有所誤會纔好!”

顧青楓劍眉微揚,冷笑不答,鐵劍真人見狀,遂也只好作別自去!

顧青楓目送鐵劍真人去後,獨處谷底,閉目深思,腦中一片紊亂!

他想的是昨夜今晨先後兩次所遇“萬劫”一派人物,是“瑤池使者”畢金環與“餐霞使者”衛芳華,卻未曾看見“拘魂使者”池中龍與“桃花使者”連城玉,難道池、連二人已在“懷玉山”中死於龐真真所發的“三離霹靂彈”之下?

但龐真真倘若得手,本身無甚兇險,則決不會輕舍自己而去!何況她若在江湖行走,偵騎遍天下的三元幫人物,也不會得不到絲毫訊息!

想來想去,覺得只有甘冒奇險,獨自去往野人山百丈坪,一探“萬劫魔宮”,才能獲得龐真真生死吉凶的真實訊息!

顧青楓主意既定,方待援登絕壁,趕往野人山,卻忽然聽得有人哈哈一笑說道:“顧老弟別來無恙?”

顧青楓循聲驚顧,只見三丈來外的暗影之內,閃出了一位身着骷髏黑衣的矮胖老人,正是“婁山三煞”中的“笑煞”哈騰!

不由冷笑一聲說道:“適才在桃花沼得見洪大先生,如今又遇哈三先生,可見身分高如‘婁山三煞’,也不能作到‘篤守信義’四字!”

武林中人若被對方責爲不守信義,均極難堪,何況“婁山三煞”又屬一派高手身份,故而“笑煞”哈騰聞言之下,詫然問道:“顧老弟何出此言?”

顧青楓冷然說道:“顧青楓前次在此贈送靈藥,解救哈三先生所中‘化血神煙’劇毒之時,你們‘婁山三煞’曾作允諾,聲稱不再對‘紫清玉女’孟紅綃……”“笑煞”哈騰不等顧青楓話完,便即搖手哈哈笑道:“顧老弟錯會意了,‘婁山三煞’弟兄重來六詔之意,決不在‘紫清玉女’孟紅綃,只是欲尋‘五毒使者’唐嘉,報復他用‘化血神煙’害我之仇,並順便試試是否能自桃花沼中撈取沉在毒泥以內的一柄寶劍!”

顧青楓哦了一聲,恍然說道:“原來哈三先生是爲了‘五毒使者’唐嘉與那‘莫邪神劍’而來。但你這兩樁心願統統都已成空,因爲‘五毒使者’唐嘉業已死在‘苗疆雙怪’手中,而‘莫邪神劍’也在被‘展翅飛龍’孔大騰撈得以後,鬼使神差,又復重墜桃花沼卅丈毒泥之內了。”

哈騰聞言驚道:“怪不得我在‘萬劫’一派人物遷居之時,未曾看見‘五毒使者’唐嘉,原來他已死在‘苗疆雙怪’手內!”

顧青楓也自失驚問道:“哈三先生曾經親眼看見萬劫羣魔,遷居他往麼?”

“笑煞”哈騰點頭說道:“我們到了六詔山後,洪大哥與焦二哥去往桃花沼,設法撈犬莫邪劍’,我則掩藏在這千危谷出口附近,準備伺機去找那‘五毒使者’唐嘉的晦氣,以報前仇,誰知卻看見萬劫羣魔乘坐鷲鳥,一批一批地遷居而去!”

顧青楓對“笑煞”哈騰語中的‘一批一批’四字頗爲注意,劍眉微軒,急急問道:“哈三先生,你看見萬劫羣魔遷居之際,一共走了幾人?”

“笑煞”哈騰想了一想說道:“四女一男,共有五人!”

顧青楓又復急急問道:“四女之中,可有三元幫龐幫主的愛女‘黃衫紅線’龐真真在內?”

“笑煞”哈騰搖頭說道:“我趕到此處,對方第一批遷走之人業已飛在空中,相貌看不清楚,彷彿記得其中三女一男均着綵衣,另外一個女子,則是其他裝束!”

顧青楓暗想“萬劫魔宮七使者”中,“五毒使者”唐嘉與“逍遙使者”崔一葦已死,“氤氳使者”莊蘿蝶被“烈火太歲”呼延炳擄走,只剩下“瑤池使者”

畢金環、“餐霞使者”衛芳華、“桃花使者”連城玉及“拘魂使者”池中龍等三女一男,“笑煞”哈騰既見四女一男自千危谷內遷居,則不僅證明了連城玉、池中龍未曾死在“三離霹靂彈”之下,那多出來的另一女子,並也不問可知,定是“黃衫紅線”龐真真了!

“笑煞”哈騰不知顧青楓心中愁思重重,又復笑道:“但其中最可疑的卻是未見到萬劫羣魔把‘紫清玉女’孟紅綃帶走,我才繼續留此窺伺,看看他們是否尚會去而復轉?”

顧青楓搖搖頭說道:“哈三先生不必再在此處枯等,‘紫清玉女’孟紅綃早就不在這千危谷內了!”

“笑煞”哈騰微吃一驚問道:“孟紅綃怎生逃出魔掌?”

顧青楓嘆道:“她哪裡是逃出魔手?只是魔劫重重,如今又復落入‘苗疆雙怪’手內!”

“笑煞”哈騰聞言,更是一驚,正待繼續向顧青楓細問究竟,忽然聽得谷上傳下兩聲厲嘯!

厲嘯入耳,哈騰忙向顧青楓笑道:“顧老弟,我大哥有急事相召,哈騰必須立刻趕去,我們異日有緣,江湖再見!”

顧青楓因這婁山第三煞感於自己贈藥解毒之恩,神色頗爲友善,遂也抱拳笑道:“顧青楓也有要事趕赴滇西,哈三先生請便!”

哈騰一走,顧青楓獨探野人山百丈坪之念益決,遂單人獨劍,向這威震天下的“萬劫魔宮”趕去!

他何嘗不知道,如今已屆臘盡年終,正是自己與“紫清玉女”孟紅綃約定在祁連山羣玉峰的相會時日!

他這決意不往祁連踐約,而趕往野人山百丈坪的“萬劫魔宮”探險之故,是因一來得悉“紫清玉女”孟紅綃剛剛落入“苗疆雙怪”的手中,不知被“妙音公主”及“烈火太歲”呼延炳隱藏何處,似乎無法去踐雪山盟約。二來權衡輕重以下,感覺營救“黃衫紅線”龐真真之事,總比雪山踐約來得重要,不容延緩!

顧青楓主意打定,甘冒奇險,趕往野人山百丈坪的“萬劫魔宮”一節,暫且按下不提,筆者先行表敘如今正在祁連山羣玉峰頭獨對漫天冰雪、苦候情郎的“紫清玉女”孟紅綃方面。

孟紅綃在懷玉山中傳授了妙音公主佛家“法華禪唱”、道家“萬妙清音”以後,便即迴轉“百忍庵”中,把師傅的“百忍神尼”法體金身,尋覓隱僻妙境供奉,並苦心精練“蕩魔寶錄”中所載的“大羅手”及“摩訶劍法”!

一直練到臘盡年終,才前往與顧青楓約定的祁連山羣玉峰頭,而“大羅手”

與“摩訶劍法”的火候,自然又復增進不少!

孟紅綃自臘月二十日開始,便在羣玉峰頭苦候顧青楓前來踐約,彼此暢敘離情,但一直等到臘月甘八,仍未見着那位平素極守信義,不輕然諾的“中條劍客”

的絲毫蹤影!

這羣玉峰頭,氣候嚴寒,滿布冰雪,無論怪石奇鬆,或是密翠浮天的幹雲綠竹之上,無不披了一襲銀色新裝,真所謂乾坤清靜,天地無塵,尤其是幾株老梅,凌寒吐豔,散發幽香,更點綴得這峰頭景色,一片靈奇靜諡!

孟紅綃倚梅獨立,目光凝注遙天,心中暗忖:“楓哥哥前年在此苦盼自己,自己失約未至!而今年自己在此等他,他卻也未見到來!難道彼此的雪山之盟竟屬不祥,無法得諧素願麼?”

想到此處,驀然一驚,失聲自語道:“我前年失約之故,是爲了隨侍師伯,苦習‘蕩魔寶錄’,無法分身,後又落在‘婁山三煞’手內,輾轉流離,身難自主!楓哥哥平素極守信義,又對自己愛重情深,他竟亦失約不來,莫非也是被甚災厄羈絆了麼?”

自語至此,忽然面露喜色,因爲她已聽得羣玉峰下有人施展輕功身法飛縱而上,此時此地,來人不是自己相思已久的“中條劍客”顧青楓,還有哪個?“果然片刻以後,人形一晃,來人輕如飛絮地卓立峰頭,顯然功力已到上乘境界!

孟紅綃在人影剛現之際,一聲“楓哥哥”便已脫口叫出!

但聲纔出口,頓即滿面紅霞,嬌羞不勝,因爲業已看清來人不是自己朝夕思念、魂牽夢縈的“中條劍客”!

縱上羣玉峰頭之人,身着黃色儒衫,年約二十三四,舉止飄逸,神態高華,面目亦頗美秀,可惜膚色黃中帶黑,右頰以上並有一片錢大的傷疤,以致減去不少風采!

黃衫少年驟睹孟紅綃,頓爲她的絕世容光所醉,又被她驀然脫口高呼的“楓哥哥”三字所驚,遂劍眉微蹙,以一種沙啞語音說道:“姑娘上姓芳名,怎會知曉賤名,可否見告?”

孟紅綃認錯了人,業已微覺嬌羞,再聽黃衫少年這樣一問,更是紅霞滿頰,搖頭說道:“我們萍水相逢,孟紅綃怎會知曉尊駕名姓?”

黃衫少年愕然說道:“孟姑娘方纔不是在一見面之下,便即叫我楓……”話音至此,倏然而止,因爲黃衫少年自覺再說下去,未免略嫌輕薄!

孟紅綃也想把這場誤會趕緊解釋清楚,遂含笑說道:“我與一位名叫‘顧青楓’之人雪山有約,故在尊駕來時料想錯誤!”

黃衫少年哦了一聲,點頭笑道:“小弟黃慕楓,賤名中恰好也有一個‘楓’字,致有誤會,尚祈孟姑娘諒宥冒昧之罪!”說完便自深深一禮,長揖到地!

孟紅綃因這黃慕楓雖然面有傷疤,膚色黃黑難看,但風神器宇卻甚高華脫俗,不惹人厭,遂斂衽還禮,微笑說道:“黃兄休得過謙,真要談到冒昧之罪,卻應話屬於我孟紅綃呢!”黃慕楓突似想起甚事?目光凝注孟紅綃問道:“孟姑娘所說的顧青楓,是不是已故奇俠‘中條逸士’焦大先生的唯一傳人,外號人稱‘中條劍客’?”

孟紅綃點頭說道:“正是此人,黃兄認得他麼?”黃慕楓笑道:“小弟遊俠江湖之際,曾與顧青楓兄數度相逢,對他那身精粹絕學以及霽月光風般的氣度風神,欽遲不已!”說到此處,忽然劍眉微蹙,向孟紅綃問道:“孟姑娘恕我再冒昧動問一聲,你與顧青楓兄,是約定何時在此見面?”孟紅綃答道:“是約定年底以前,在這羣玉峰頭相見!”黃慕楓失驚說道:“明日便是年底,顧青楓迄今未來,只怕我所聞屬實,有些不妙了呢?”

孟紅綃聽出黃慕楓話中有話,不禁秀眉一聚,目注對方,急急問道:“黃兄聽得了有關顧青楓的訊息麼?”

黃慕楓面色沉重地點頭答道:“我聽說顧青楓兄單人獨劍,要往野人山百丈坪,暗探‘萬劫魔宮’!”

孟紅綃訝然問道:“他好端端的獨探‘萬劫魔宮’則甚?”黃慕楓嘴脣微張,欲言又止,臉上現出一種尷尬神色!孟紅綃何等聰明?見狀愕然笑道:“黃兄有話儘管實說,不必顧忌!”

黃慕楓不得不囁嚅道:“顧青楓兄似與三元幫的幫主‘翻天怪叟’龐千曉之女‘黃衫紅線’龐真真交厚,龐真真突告失蹤,據說人陷‘萬劫魔宮’,顧兄遂往查探營救!”

孟紅綃眉梢一動問道:“黃兄此訊從何而得?”

黃慕楓答道:“小弟路遇三元幫首席護法鐵劍真人,是聽他說起此事!”

孟紅綃低哼了一聲,面色微顯不悅,冷冷說道:“三元幫藏龍臥虎,高手如雲,怎的無人援救龐幫主獨生愛女,卻要顧青楓獨自遠上野人山百丈坪則甚?”

黃慕楓被孟紅綃問得一愕,旋即搖頭微笑說道:“孟姑娘問得有理,但其中細情,恕非黃慕楓所知的了!”

孟紅綃也覺得自己這兩句話兒問得太過魯莽,遂向黃慕楓歉然笑道:“黃兄,孟紅綃因心懸良友安危,出言魯莽,尚請黃兄勿罪,並就此告別!”

黃慕楓訝然問道:“孟姑娘意欲何往?”

孟紅綃柳眉微揚,接口答道:“我也往那野人山百丈坪的‘萬劫魔宮’走走!”

黃慕楓搖手笑道:“孟姑娘便要去野人山,也須再等一日!”

孟紅綃不解問道:“救人危急,自然越快越好,爲何要再等一日?”

黃慕楓笑道:“顧青楓兄,是位光明磊落的英俠,一向不輕然諾,何況對這與紅顏知己互訂的雪山之約,自更不會無故相違,縱令黃慕楓所聞是實,也許他先來此踐約,然後纔去野人山?故而孟姑娘既與顧青楓兄約定年底以前在這羣玉峰山頭見面,仍應等到最後一日,以免他萬一趕來,參差遺恨!”

孟紅綃搖頭笑道:“黃兄,你不知顧青楓的性情爲人,纔會如此說法,我卻有兩大理由,可以斷定他必然遄赴野人山,不會到這羣玉峰山頭踐約!”

黃慕楓頗感興趣地微笑說道:“孟姑娘這兩大理由,能否說給小弟一聽?”

孟紅綃笑道:“第一點理由是顧青楓知道我爲了一冊‘蕩魔寶錄’,身落魔掌,輾轉流離,未必便能如願脫身?他若無甚要事,必會趕來羣玉峰頭一試,如今既欲前往‘萬劫魔宮’救人,自然不會來此踐約!”

黃慕楓方自哦了一聲,孟紅綃又復笑道:“第二點理由則是顧青楓只要與我兩心如一,真情不變,則海枯石爛,地久天長,根本不必拘泥於一時之約,龐真真姑娘卻身陷‘萬劫魔宮’,艱危頗甚,亟待救援!兩者之間的輕重緩急,略一權衡,他也應該先去野人山了!”

黃慕楓聽得彷彿既覺羨慕,又覺佩服地嘆息說道:“像孟姑娘與顧青楓兄這般,纔可稱得上是真正知己!”

孟紅綃笑道:“我雖然斷定顧青楓已不會趕來,但仍聽黃兄之言,在這‘羣玉峰’頭,再等他半日便了!”

說到此處,目光一注黃慕楓,微笑問道:“黃兄怎的在這冰雪封山之際趕來羣玉峰頭,莫非你也是與人有約麼?”

黃慕楓搖頭笑道:“小弟仗着粗淺武技,江湖遊俠,到處萍飄,根本行無定所!孟姑娘若不嫌棄,黃慕楓倒願意奉陪走趟野人山,一來爲孟姑娘助威,二來也順便見識見識新近崛起武林名震天下的‘萬劫魔官’人物!”

孟紅綃從對方上峰身法之上,便已看出這黃慕楓武功不俗,益以雙眼神光炯炯,一團正氣,分明也是位磊落英俠,遂斂衽爲禮,含笑說道:“黃兄仗義相助,不辭遠行千里,身入魔巢,孟紅綃在此先行謝過!”

黃慕楓一面含笑還禮,一面說道:“孟姑娘不必如此多禮,黃慕楓有兩句話兒要想請教,但又恐交淺言深,不便啓齒!”

孟紅綃笑道:“黃兄有話儘管請講,武林中人所貴的是肝膽論交,萍水初逢,何殊莫逆?談不上什麼相識深淺!”

黃慕楓笑道:“孟姑娘既然如此着重小弟?黃慕楓便冒昧動問,你方纔說是爲了‘蕩魔寶錄’,被羣魔相逼,卻又怎生逃出魔掌?”

孟紅綃絲毫無隱地把自己由“婁山三煞”手中轉被萬劫羣魔控制,最後終於在把“法華禪唱”及“萬妙清音”兩種神功傳授給“妙音公主”以後恢復自由等事,向黃慕楓細說一遍。

黃慕楓聽完喜道:“如此說來,孟姑娘對於那冊‘蕩魔寶錄’業已精熟貫通,則在四月初四的‘萬劫大會’之上,大可獨秀羣倫,擔負降魔衛道重責的了!”

孟紅綃搖頭笑道:“不瞞黃兄,我利用‘婁山三煞’、萬劫羣魔等對我竭力維護之便,摒絕萬慮、苦心潛修之下,雖把‘蕩魔寶錄’秘奧整個參悟,但火候畢竟不夠,未必敵得過那些功力湛深的一流名手!”

黃慕楓笑道:“孟姑娘對蕩魔寶錄中所載的妙音神功、大羅手、摩訶劍法等三般絕學,哪一種參研得比較精深?”

孟紅綃笑道:“我對‘妙音神功’最有心得,自信已有九成以上火候,至於‘大羅手’、‘摩訶劍法’,恐怕功候只到八成左右。”

黃慕楓微笑說道:“小弟平生最愛好劍法,也曾蒙異人略加傳授,但以資質魯鈍,所得畢竟粗淺,尚祈孟姑娘不吝指正!”

孟紅綃笑道:“黃兄休得過謙,你那風神器宇的安詳高華程度,已經顯示你是一位身負絕學的內家好手!”

黃慕楓遜謝道:“‘內家好手’四字,黃慕楓萬不敢當,我只有幾招劍法,略具自信而已!”

孟紅綃見他一再自詡劍法,遂含笑說道:“黃兄如不嫌孟紅綃冒昧,可否請你一展絕妙劍法?讓我開開眼界!”

黃慕楓笑道:“小弟正有此意,以求見教高明,但孟姑娘千萬須加指正,不可絲毫客套呢!”

話完,掣出背後青鋼長劍。便自一招一式的演練起來!

孟紅綃凝神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原來這黃慕楓的劍法,果然從來罕見,精奇無比!輕靈處,宛如雲捲風飄,猛烈處,宛如雷沉雨暴,十來招過後,舞到酣時,人影頓杳,整個羣玉峰頭,只見劍光如海,並挾帶着一片懾人心魂的風雲雷雨!

直等黃慕楓劍光收歇,孟紅綃猶自出神凝目,默然無語!

黃慕楓也自略含得意神色,微笑問道:“孟姑娘,你對我這幾手劍法,有何批評?”

孟紅綃讚歎萬分說道:“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杜工部觀公孫大娘子弟舞劍器行中的這幾句詩,便是黃兄劍法的極好寫照!看了你這精妙招術以後,我不禁竟對‘蕩魔寶錄’之中所載那種慢吞吞而毫不起眼的‘摩訶劍法’,發生懷疑,不知它是否有實用了?”

說到此處,忽然目注黃慕楓問道:“黃兄,你這劍法可有名稱?是何宗派?”

黃慕楓似是有甚難言之隱?微愕片刻,方自口中囁嚅說道:“我……我是無師自通,孟姑娘請你勿見怪!”

孟紅綃素性平和,既見黃慕楓不肯說出,也就一笑而罷!

黃慕楓因對方未再追問,窘態漸收,又向孟紅綃微笑問道:“孟姑娘,小弟已然獻醜了,你肯不肯把‘摩訶劍法’也施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孟紅綃笑道:“‘摩訶劍法’比起黃兄所擅精奇靈妙絕學差得遠了!”

黃慕楓搖頭不信說道:“‘蕩魔寶錄’中三種神功,武林人物無不夢寐求之,視爲無上絕學,孟姑娘又何必如此自謙呢?”

孟紅綃笑道:“我知道黃兄必不肯信,請把尊劍借用,讓我毫不藏私地練給你看,是否頗爲平庸?無甚可取!”

黃慕楓滿腹疑雲地遞過寶劍,暗想孟紅綃爲人純正,不會虛言,難道所謂的“三大蕩魔絕學”中的“摩訶劍法”,真是徙負虛名,傳聞有誤麼?

孟紅綃接過青鋼長劍,緩慢異常地演練了十三招平常劍式,便自收手笑道:

“這十三個毫不起色的劍式,便是‘蕩魔寶錄’所載的‘摩訶劍法’!

其中雖似略藏奧妙,但若以之對敵,絕難抵得上黃兄適才所練的一半威力。

“黃慕楓看完那慢悠悠、輕飄飄的“摩訶十三式”後,心中也覺詫異非常,要想請孟紅綃把“妙音神功”、“大羅手”等其餘兩種蕩魔絕學再復施展一遍,又恐對方懷疑自己有甚私心?只好默然不語!

一日光陰,極易消逝,轉瞬間便是臘月甘九日黃昏,顧青依舊毫無蹤影!

但黃慕楓與孟紅綃卻因氣味相投,萍水相逢地,微作盤桓之下,竟彼此敬愛,宛若多年宿契!

孟紅綃俏立雪山絕頂,風-衣袂,飄飄欲仙,指着欲墜未墜的西天夕陽,含笑說道:“黃兄,我所料如何?顧青楓迄今不到,哪裡還會來雪山踐約?

但等這夕陽一墜,蟾魄一升,我們便開始踏月南行,往野人山百丈坪的‘萬劫魔宮’去找他了!盎頗椒慵孟紅納獨立斜陽影裡,雲霞映臉,容光煥發,委實是美絕夭人,不由一陣愛意自心底滋生,眼珠微轉,含笑說道:“孟姑娘,我陪你南行千里,窺探魔巢,孤男寡女的,頗有不便,我們先定個名份好麼??

孟紅綃聽得心內不免一驚,秀眉微蹙,目注黃慕楓問道:“黃兄此話何意?

你想與我定的是什麼名份?”

黃慕楓知道孟紅綃錯會了意,一張黃中透黑的俊臉以上,不禁微微一熱,趕緊雙目神光湛然的朗聲含笑答道:“孟姑娘已經有了一位楓哥哥,願不願意再結交一個楓弟弟呢?”

孟紅綃從黃慕楓一雙湛如秋水的眼神之中,看得出他對於自己只是一片真誠敬愛,決無絲毫凡俗邪思!並因彼此閒談之間,已知自己大他一歲,遂毫不猶豫地立即改口點頭笑道:“楓弟既有此意,我們便在這羣玉峰頭定盟,撮雪爲香,互指夕陽爲誓便了!”

黃慕楓見孟紅綃對自己毫不嫌棄,不由高興得眉飛色舞地大笑說道:“紅姊,我們既在羣玉峰頭相識,自然應該在羣玉峰頭定盟!你‘撮雪爲香’之識,更是雅絕,但互指夕陽爲誓,卻似乎不太理想!”

孟紅綃含笑問道:“暮靄烘千里,餘霞明半天,眼前的景色綺麗絕倫,我們互指夕陽爲誓,又有甚不好?”

黃慕楓笑道:“紅姊難道忘了古人‘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詩句?

我們定盟伊始,方期彼此敬愛永生,故而若指這將墜夕陽爲誓,不甚妥當!

懊蝦扃點頭笑道:“在理,有理,我們便不要夕陽,請楓弟想想,指何爲誓才妥??

黃慕楓軒眉笑道:“我認爲夕陽不如冰雪玉潔,且等西墜,明月東昇,便以白雪爲誓,玉冰爲證地互相定盟,然後姊弟二人快步同奔野人山百丈坪,去找尋楓哥哥,並把‘萬劫魔宮’攪它一個天翻地覆!”

孟紅綃目注黃慕楓,微笑說道:“好一個白雪爲誓,玉冰爲證,確實比我所說的互指夕陽爲誓強得多了!”

剎那間,暮色四垂,殘陽匿彩,魚天星吐,萬里蒼茫,孟紅綃和黃慕楓二人對着白雪玉冰,結爲了姊弟!

一盟既定,彼此更覺親切,遂相偕踏月南行,趕往野人山百丈坪的“萬劫魔宮”而去!

一路無話,但剛剛進入野人山區,黃慕楓便偶然聽得了傳言,說是“萬劫魔宮”中的“萬劫魔主”與北天山“玄冰老魅”結爲兄弟之好,並因兩人爲了準備四月四日的“萬劫大會”,正在苦練玄功,坐關未畢,遂各派門下大弟子“瑤池使者”畢金環與“玉雪書生”蕭九寒代表定盟換帖!

孟紅綃聽得這項傳言之後,不由向黃慕楓笑道:“楓弟,天下竟有這種巧事,我們剛在雪山定盟,‘萬劫魔主”居然也要與什麼’玄冰老魅‘結爲兄弟!盎頗椒忝紀肺Ⅴ舅檔潰骸啊萬劫魔主’平素高傲絕頂,把當世武林‘十三名手’均未看在眼內,怎會突然與人結盟?那個‘玄冰老魅’又是從裡鑽出來的??

孟紅綃笑道:“‘萬劫魔主’大概已知‘十三名手’的實力不可輕侮,而‘萬劫魔宮七使者’又兩死一俘,纔想結交外援,增張聲勢!至於那‘玄冰老魅’雖然不知來歷,但‘萬劫魔主’既欲向其結盟拉攏,總也是位武功卓絕的蓋世魔頭!須知宇宙之大,無奇不有,未爲世知的怪異之事及怪異之人多得很呢!”

兩人一面談笑,一面行往深山,在走到一座高峰之前,孟紅綃突然駐足,向黃慕楓低聲說道:“楓弟,這峰後有人談笑,好像是‘萬劫羣魔’中的‘餐霞使者’衛芳華與‘桃花使者’連城玉!”

黃慕楓聞言之下,忙自凝神側耳,但聽了片刻以後,卻向孟紅綃苦笑說道:

“紅姊,我怎麼聽不到絲毫聲息?此處距離百丈坪還遠,你怎會知曉對方定是‘餐霞使者’與‘桃花使者’?”

孟紅綃低聲笑道:“我在九回谷及千危谷兩地,靜居暗室,苦蔘‘蕩魔寶錄’,其他功力進境如何?尚且還不自知,耳目之聰,卻着實大異常人,楓弟如若不信?我便把她們引出來,讓你看看好麼?”

黃慕楓訝然問道:“紅姊,我們正想聽聽‘萬劫魔宮’人物的背後之言,悄悄掩去,不比驚動她們前來好麼?”孟紅綃搖頭笑道:“萬劫羣魔無一弱者,我們悄悄掩去,難免將其驚動,只有引誘她們尋來,纔是上策!”

黃慕楓眼珠一轉,恍然大悟地微笑問道:“紅姊,莫非你要施展‘妙音神功’?”

孟紅綃點頭笑道:“在我施展‘妙音神功’引誘對方尋來之前,我們應該先行找好理想的藏身竊聽所在!”

黃慕楓展目四顧,指着山壁上離地丈許的一大堆藤蔓說道:“眼前無甚理想藏身所在,我們便藏在那一大堆藤蔓之中,對方也難發覺!”

孟紅綃點頭微笑,兩人遂同閃身形,一齊藏入那堆藤蔓以內!

藏好身形,孟紅綃方待發聲引誘“餐霞使者”衛芳華,“桃花使者”連城玉尋來,忽又凝神傾耳似有所聞?“黃慕楓低聲笑道:“紅姊,你又聽見什麼?”

孟紅綃笑道:“我聽見另外有人吹笛作歌,也向這山峰緩緩走來。”

黃慕楓笑道:“我們志在引誘‘萬劫魔宮使者’來此,以竊聽他們的背後之言,卻理會別人則甚?”

孟紅綃笑道:“既有人吹笛作歌,緩緩走來,我便以笛聲引誘‘萬劫魔宮使者’來,豈不最爲理想?”

說完,微撮紅脣,立時便有一縷極低,但卻清脆得如龍吟水、如雁叫雲的美妙笛音,自脣間嫋嫋吹出!

黃慕楓對於音律本來就是行家,傾聽之下不禁佩服無已地,微笑說道:“碧玉誰家奏?紅橋有客停,清風吹一曲,明月悟三生!紅姊,你吹的這陣笛音委實太美,但怎不吹得高昂一些,如此低法,能使‘萬劫魔宮使者’聽得見麼?”

孟紅綃停口不吹,低聲笑道:“楓弟不要看輕‘妙音神功’,我方纔所吹笛音,足可聲聞裡許,你雖覺得低微宛轉,但聽在萬劫魔宮使者耳內,卻如裂石穿雲般,高昂頗甚呢!”

黃慕楓聞言,益發驚佩,孟紅綃又復笑道:“萬劫魔宮使者業已循聲尋來,楓弟再若與我問答,必須施展‘蟻語傳音’功力,免得驚動對方!”

黃慕楓冥心細聽,果然聽出峰後有了人語之聲,隨聲傳到。

片刻以後,峰角轉出兩個綵衣女子,果被孟紅綃猜得半點不差,正是“餐霞使者”衛芳華,與“桃花使者”連城玉,但連城玉的左臂,卻已斷去半截!

衛芳華、連城玉二女身形才現,正北方數十丈外,也有一陣燎亮笛音劃空入耳!

衛芳華倏然一驚,停步目注連城玉說道:“笛聲來處居然還有這遠?可見吹笛人真氣極強,不知是哪路人物?”

連城玉笑道:“‘萬劫大會’之期尚有數月,一般武林人物不會亂闖野人山,莫非此人便是北天山‘玄冰老魅’派來與我們定盟約的‘玉雪書生’蕭九寒麼?”

衛芳華點頭說道:“五師妹這種猜測頗有見地,但不知‘玄冰’一派門下,是否真有實學足以剋制‘烈火太歲’呼延炳及‘火孩兒’鄔赤所用的諸般火器!”

連城玉笑道:“‘玄冰老魅’除了一身詭異武功以外,所練七種玄冰暗器,正足剋制各種火器,否則魔主恩師何等高傲?怎會紆尊降貴與他換帖定盟!”

說到此處,柳眉雙蹙,狠狠一跺蠻靴,滿面兇光地咬牙又道:“若論武功,‘萬劫’門下誰肯後人?但那些猛烈火器,卻委實難當!不僅崔二師兄與唐六師弟雙雙被‘烈火太歲’呼延炳所害,我這隻左臂,還不也是斷在龐真真賤婢所施展的‘三離霹靂彈’之下!”孟紅綃靜聽至此處,施展他人不得與聞的“妙音神功”,專向黃慕楓笑道:“楓弟,原來‘萬劫魔主’與‘玄冰老魅’結盟之故,是要利用對方剋制‘烈火太歲’呼延炳及‘火孩兒’鄔赤所擅長的烈火暗器!但從這‘桃花使者’連城玉的語氣之中聽來,那位三元幫幫主愛女‘黃衫紅線’龐真真,卻又未曾被困在‘萬劫魔宮’之內呢!”

話方至此,忽又笑道:“適才遠方吹笛之人,業已行近,倒看看此人是不是‘玉雪書生’蕭九寒?以及這位‘玄冰老魅’的大弟子究竟是怎樣人物?”

黃慕楓傾耳凝神,果然聽得正北方笛聲已止,卻隨後傳來一片歌聲,唱的是:

“薄雨收寒,斜照弄晴,春意空洞。長亭柳蓓才黃,倚馬何人先折?煙橫水漫,映帶幾點歸鴻,平沙銷盡龍沙雪。猶記出關來,恰如今時節!將發,畫樓芳酒,紅淚清歌,便成輕別!回首經年,杳杳煙塵都絕,欲知方寸,共有幾許新愁?芭蕉不展丁香結,憔悴一天涯,兩厭厭風月!”黃慕楓聽畢歌聲,以“蟻語傳聲”

功力向孟紅綃笑道:“對方所歌,系北宋名詞,方回樂府,來人如若真是‘玉雪書生’蕭九寒,則此人還不太俗呢!”

“餐霞使者”衛芳華也向“桃花使者”連城玉笑道:“五師妹,不算來人是否北天山‘玄冰’一派門下的‘玉雪書生’,我們先摸摸對方功力如何?”

連城玉點頭笑道:“三師姊既欲稱量對方,則我們暫時不可問他來歷,須等試出深淺以後,彼此再拉交情!”

衛芳華一點頭,一位身着雪白長杉,年約二十六七的少年書生,已自十來丈外的峰腳轉出!

十來丈的距離並不算近,但這雪衫少年未見若何騰躍作勢,只是身形微晃,便到了衛芳華、連城玉二女面前,笑吟吟地負手而立!

此人腰懸玉笛,面貌極爲俊美,只惜目光中微帶淫邪,令人一看便知,不是正經人物!

衛芳華目光微瞥雪衫少年,向連城玉冷笑說道:“五師妹,如今的江湖人物,多半都是坐井觀天,不識宇宙之大!會一點‘五行挪移身法’及‘移形換影輕功’,有什麼大了不起的?居然還洋洋自得地故意賣弄,簡直令人齒冷!”

雪衫少年聞言,臉上神色方自略變,“桃花使者”連城玉卻目光凝注身邊的一枝老梅,暗運無形真氣,逼得一朵梅花離枝飛起,直向雪衫少年眉心襲去!

雪衫少年眉梢微軒,竟如未覺,直等那朵梅花飛近面門,才以一種極爲敏捷的手法,疾伸三指,將梅花撮住!

但就在雪衫少年三指撮花之際,連城玉秀眉雙挑,竟復又有七八朵梅花同時離枝,漫空飛舞,襲向對方前胸後背等各處要穴!

雪杉少年見狀,臉上突然浮現一絲傲笑,不僅仍未閃避,竟自雙睛微闔,根本不加理睬!

眼看那七八朵梅花,已將沾身,雪衫少年雙目猛睜,縱聲狂笑說道:“飛花迓客,委實別緻新奇,兩位姑娘具有如此高明手段,大概是百丈坪的‘萬劫魔宮’門下!”

在他狂笑聲中,漫天飛花似遇極強無形勁氣反震,一齊碎成數十花瓣,飄飄落地!

黃慕楓看得一驚,向孟紅綃以“蟻語傳聲”說道:“紅姊,這個雪衫少年若是‘玉雪書生’蕭九寒,則我們又添一名勁敵!我看他功力湛深!似乎不在‘瑤池使者’畢金環以下呢?”

孟紅綃微微一笑,並未答言,只以目光向黃慕楓示意,叫他靜觀究竟。

這時“餐霞使者”衛芳華、“桃花使者”連城玉,因雪衫少年那一陣縱聲狂笑,不僅以無形暗勁震碎飛花,並還有一片酷冷奇寒向自己暗暗襲到,不由心中也好生驚佩!

衛芳華一面凝功抵禦排空涌到的酷冷奇寒,一面目注雪衫少年,發話問道:

“尊駕是何來歷?‘萬劫魔宮’中從無外賓,衛芳華、連城玉姊妹,有意飛花,無心迎客!”

雪衫少年聞聽對方果然是“萬劫”一派,臉上敵意全消,抱拳笑道:“在下蕭九寒,人稱‘玉雪書生’,是北天山玄冰門下!”

“桃花使者”連城玉在“萬劫”門下最稱淫蕩,丈夫“氤氳使者”莊夢蝶被“苗疆雙怪”中的“烈火太歲”呼延炳擄去,不知下落,久曠之餘,早就爲“玉雪書生”蕭九寒的俊美風姿所醉,故在聽他報名以後,立即喲了一聲,嫣然笑道:

“原來尊駕竟是北天山玄冰門下的‘玉雪書生’蕭九寒師兄,這才叫大水沖倒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請恕小妹等無心得罪之過!”

蕭九寒原是一位脂粉魔頭,調情聖手,見“桃花使者”連城玉對自己說話之際,媚態撩人,風情萬種,遂也滿臉堆笑,欠身改口說道:“姊姊太謙,蕭九寒奉命代我恩師來此換帖定盟,尚請兩位姊姊恕我魯莽輕狂,並請教哪位是衛姊姊?

哪位是連姊姊?”

連城玉見蕭九寒如此嘴甜,益發眼角傳情,眉梢送媚,含笑說道:“小妹等不敢當蕭師兄如此稱呼,那一位是我三師姊‘餐霞使者’衛芳華,小妹‘桃花使者’連城玉!”

蕭九寒又是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地,含笑說道:“蕭九寒適才冒昧,敬向兩位姊姊陪禮請罪!”

這位“玉雪書生”的傲氣一收,竟變得如此謙和有禮,人生得又極其俊俏風流,慢說“桃花使者”連城玉早在眉梢眼角暗送柔情,便連“餐霞使者”衛芳華也同樣芳心“怦怦”,對他垂青不已!

蕭九寒禮畢又含笑問道:“此次北天山、野人山及大雪山三派結盟換帖之事,家師與‘萬劫魔主’均因坐關練功,不克親自主持,但不知大雪山‘鬼手天尊’方面,是否業已趕到?”衛芳華笑道:“大雪山‘鬼手天尊’也因‘奪魄抓魂手’的功行正在緊要關頭,特派他唯一弟子‘百變無常’郝大風代表定盟,並已於昨夜趕到!我畢師姊說是隻等師兄一來,便在‘萬劫門’前舉行歃血之會!”

蕭九寒聞言笑道:“既然‘百變無常’郝大風師兄已到,便請兩位姊姊爲我引見畢師姊,彼此早點結盟,成爲一家人後,也好親近親近!”

衛芳華、連城玉二女,被“玉雪書生”蕭九寒所說的“親近親近”四字,逗得遐思不禁,蕩意盎然,雙雙抿嘴嬌笑,轉身引領着這位北天山來客,向百丈坪緩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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