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蠻荒劍氣

顧青楓雙眉一軒,朗笑說道:“老前輩,你把你這‘風雲雷雨’四劍誇耀得如此神奇,到今我有點心癢難搔,老前輩曾說,釣那‘桃花鮫’須待月上中天,彩霧散盡,目前時間還早……”釣鰲居士早被顧青楓逗得技癢難禁,聞言欣然色喜地接口問道:“你是不是現在就想看看我的‘風雲雷雨’四劍?”

顧青楓笑道:“老前輩倘有雅興,我便開開眼界也好,但望這‘風雲雷雨’四劍名符其實,確具泣鬼驚神之妙。”

釣鰲居士見顧青楓仍對自己這套獨創精研絕學的神妙程度表示懷疑,不由氣得深蹙雙眉,折了一段松枝在手。

顧青楓問道:“老前輩何必折枝代劍?我肩頭現有……”釣鰲居士哂然說道:

“武功只要練到火候,慢說一段松枝,便是三尺吳綾,施展開來,威力也與‘干將’,‘莫邪’等前古神物無異。”

說到此處,目注顧青楓高聲叫道:“我是按着‘風雲雷雨’四劍,順序施爲,每劍四式,你最好先把招名記熟,纔好體會,‘風’四劍是‘舞雪凝冰’……”

顧青楓插口截斷釣鰲居士的話頭,笑道:“老前輩不必重說,我大概業已記得!

風’四劍是‘舞雪凝冰’、‘飄紅送綠’,‘蚊龍怒卷’、‘易水蕭蕭’!雲’四劍是‘鳳翥龍噓’、‘垂天蔽日’、‘彩霞練水’、‘縹緲氤氳’!雷’四劍是‘斜鞭紫電’、‘海立山崩’、‘天鼓三撾’、‘乾坤一震’!雨’四劍是‘空濛潤物’、‘鞭石飛煙’、‘潑火清塵’、‘一天絲影’!”

釣鰲居士頗爲他這超人的記憶力吃了一驚,點頭微笑說道:“你記憶力確實不錯,但招名可以強記,劍法卻不能強記,因爲其中有許多精微變化,必須由我親加指點解說,才能發揮威力!”

話完松枝一振,果然把他數十年心血結晶的“風雲雷雨”四劍,一招一式地,順序施展!

顧青楓本來已得一代劍俠‘中條逸士’焦大先生心傳,日前在烏蒙山九回谷內,又獲“海天劍聖”展青萍把生平絕學傾囊相授,練成“青萍遁劍”,自然眼力極高,一看便知釣鰲居士這參究海天風雨、日月星辰等自然變化的“風雲雷雨”

四劍,果然窮極奧妙,無怪展師伯一再叮囑自己,若想以劍術稱絕寰宇,必須向這位性情極怪的前輩奇人設法討教不可。

釣鰲居士把“風雲雷雨”四四一十六式使完,見顧青楓默然無語,不由好生不服地揚眉問道:“你到底識不識貨?我這‘風雲雷雨’四四一十六式、是否稱得起劍法絕學?”

顧青楓肅容恭身,向釣鰲居士一揖到地,滿面欽佩神色說道:“老前輩這套劍法簡直窮精極奧,威力無儔,以致把顧青楓看得有點失神落魄!”

釣鰲居士直到如今纔算聽到顧青楓對自己表示欽佩,不由吁了一口長氣,面含得意微笑,繼續問道:“依你看來,我的劍法比起‘海天劍聖’展青萍、‘翻天怪叟’龐千曉及鐵劍真人,究意誰高誰下?”

顧青楓想了一想,微笑道:“晚輩因見識淺薄,故雖不敢斷言老前輩定然高過其他三位一流劍手,卻可認準其他三位,決不會高過老前輩!”

釣鰲居士聽到此處,胸頭鬱積已久的一口惡氣,方告漸漸平息,顧青楓又復說道:“關於老前輩這‘風雲雷雨’四四一十六式的劍法之精,顧青楓佩服得無法形容,只好借用杜工部‘劍器行’詩的‘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四語,爲讚的了!”

釣鰲居士滿面春風,點頭笑道:“你這番話兒不貶不褒,確甚中肯,可算公平論斷!”說至此處,咦了一聲,又道:“我方纔是否曾經說過倘若你在看了我‘風雲雷雨’四劍以後,能有公平論斷,便可把這四劍之中各傳一式於你?”

顧青楓喜得心頭狂跳,但表面上卻仍搖手遜謝道:“老前輩雖曾如此許諾,但顧青楓卻覺得這‘風雲雷雨’四劍太以精奧珍奇,有些不敢領受,老前輩隨意教我幾手別的劍法,應個景兒,也就算了!”

釣鰲居士忽然聽出幾分端倪,手指顧青楓呢呢笑道:“你這娃兒,究竟得了誰的高明指教?一開始時拼命拿話激我,如今卻又對我極度捧場,其實繞來繞去,無非想學我的‘風雲雷雨’四劍!”

顧青楓本性忠厚,誠篤異常,此次遵從“海天劍聖”展青萍指教,對這釣鰲居士,捉弄半天,心中已頗不安,如今再被叫破,不由漲紅着一張俊臉,囁嚅說道:“老前輩明見無差,我……我是奉了‘海天劍聖’展青萍師伯之命,特來參謁求教!”

釣鰲居士雙眼一翻,怒容滿面,怪笑說道:“原來是展老怪物叫你前來算計於我,他可曾傳你什麼劍法?”

顧青楓見釣鰲居士業已動怒,雖知所願成空,對方決不會再傳授自己“風雲雷雨”四劍,但卻因說了實話,心中毫無愧作,反倒天君泰然,遂含笑答道:

“展師伯在烏蒙山九回谷中,以百日之功,將他生平絕學‘青萍劍法’,傾囊相授,與顧青楓先師‘天遁劍法’融會成了一種極爲精妙的‘青萍遁劍’!”

釣鰲居土聽得哼了一聲,顧青楓卻繼續說道:“但展青萍師伯授完絕學,又對晚輩說道,若想依仗劍法一道,在武林中冠冕同輩,出人頭地,必須更求進益……”釣鰲居士插口問道:“你既欲更求進益,爲何不去找那‘翻天怪叟’龐千曉,或鐵劍真人,卻特意跑來找我?”

顧青楓據實答道:“展青萍師伯批評‘翻天怪叟’龐千曉及鐵劍真人的劍法雖頗狠辣詭異,但嫌屬於偏鋒,不是正宗路數!何況彼此氣味亦不相投,遂特命顧青楓趕到六詔山桃花沼來,參謁老前輩,求教‘風雲雷雨’四劍!”

釣鰲居士臉上微現得意神色笑道:“想不到那驕傲絕頂的展老怪物,居然也有幾句良心話兒,承認我的‘風雲雷雨’四劍,屬於正宗絕學!”

顧青楓老老實實地說明就裡,心頭感覺舒暢異常,又復向釣鰲居士恭身一禮,含笑說道:“顧青楓起初雖遵展師伯指教,設詞激動老前輩,但心中終覺歉然,如今實情盡吐,尚望老前輩海量相涵,恕我不恭之罪!”

話完,又復深施一禮,便即轉身向來路走去!

釣鰲居士忽然叫道:“站祝”

顧青楓愕然回身問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釣鰲居士含笑說道:“你所願未遂,怎的便走?難道‘風雲雷雨’四劍,不想學了?”

顧青楓滿面愧色,搖頭答道:“老前輩不加怪責,顧青楓已覺僥倖,哪裡還敢厚顏奢望?”

釣鰲居士笑道:“你這娃兒天資聰明,但心性卻誠實得令人喜愛,展老怪物的‘青萍劍法’與我的‘風雲雷雨’四劍,同屬珍秘異常的不傳絕學,只要他真如此大方,我又何必吝嗇,索性照樣相傳,使你成爲小一輩中的無雙劍客,也是美事!”

顧青楓聞言,不禁大出意外,喜心翻倒!

釣鰲居士見他這副失神的樣兒,哈哈大笑說道:“你不要發呆,且把所謂綜合‘海天劍聖’展青萍及‘中條逸士’焦大先生兩家之妙的‘青萍遁劍’,施展出來給我看看!”

顧青楓臉上一紅,伸手肩頭,青鋼劍“嗆啷”出鞘,足下暗合子午,一式“五嶽朝天”,向釣鰲居士恭身獻劍!

釣鰲居士此時確對顧青楓的誠實聰明頗爲喜愛,如今見他以這式“五嶽朝天”

對自己表示尊敬,遂搖手呵呵笑道:“我早已說過久居山野,向來不拘俗禮,你不必太過謙恭,儘量施展那‘青萍遁劍’就是!”

顧青楓恭身應命,微退兩步,左手劍訣一領,意與神凝,輕靈美妙,威猛沉雄地施展出自己的新成絕學!

釣鰲居士一面留神細看,一面雙眉連軒,直等顧青楓把三十六式“青萍遁劍”

使完,收勢卓立,重向自己恭身獻劍以後,方始感慨無窮地哈哈大笑道:“好!

好!好!顧老弟,你的福緣真好!這套‘青萍遁劍’果然神妙無倫,再若學會我‘風雲雷雨’四四一十六式?並肯在玄功內力方面刻苦修爲,二十年後,我保你獨秀乾坤,成爲武林無敵的超等劍客!”

顧青楓遜謝道:“武功主旨,本在強身,顧青楓雖願求絕藝,藉以術道降魔,卻無意爭勝武林,博犬無敵’之號!”

釣鰲居士伸手重重一拍顧青楓肩頭,大笑說道:“顧老弟你真是一位難得的佳才,這幾句明心見性之話,聽得我這放不下名心嗔念,終日在爭奇鬥勝的老糊塗蛋,幾乎愧死!”

語音至此略頓,蹙眉想了一想,又對顧青楓說道:“因爲你師傅焦大先生與‘海天劍聖’展青萍的路數相近,你那‘青萍遁劍’方易速成,但我這‘風雲雷雨’四四一十六式,卻系獨闢蹊徑,家數迥異,一時難以全教,故而目前我打算各傳一式!”

顧青楓感激無似地陪笑說道:“老前輩肯將‘風雲雷雨’四大絕劍各傳一式,顧青楓已受用不盡了!”

釣鰲居士笑道:“要教就全教,決不絲毫藏私!但因我於今夜釣得‘桃花鮫’後,必須趕回東海,只好暫傳你四式,其餘留待將來,你既已將招名記清,且自行在每劍之中,選上一式便了!”

顧青楓知道既已如此,不必再復客氣,遂想了一想說道:“風四劍內,我要學‘易水蕭蕭’!雲四劍內我要學‘縹緲氤氳’!雷四劍內我要學‘天鼓三撾’!

雨四劍內我要學‘一天絲影’!”

釣鰲居士搖頭笑道:“厲害,厲害,你的眼力,確實厲害!這四招全是主招,學會以後,等於獲得‘風雲雷雨’四劍的一半精奧!”

話完,遂即手執松枝,把這‘風雲雷雨’四大絕招的精微變化,向顧青楓詳加講解!

顧青楓聚精會神地專心學習之下,深知釣鰲居士毫未過甚其詞,這四式‘風雲雷雨’劍法果然變化複雜,奧妙無窮,極爲難記!

等到他勉強記熟,業已月掛斜空,釣鰲居士笑道:“難得,難得,這樣短暫的時間之內,你竟能記下四招變化,委實可稱天悟神聰,無怪‘海天劍聖’展青萍對你那般看重!目前雖尚生疏,但略下工夫,加以熟練,便可運用自如,‘縹緲氤氳’、‘一天絲影’兩招防身,‘易水蕭蕭’、‘天鼓三撾’兩招攻敵,再加上你那套‘青萍遁劍’,即遇上‘十三名手’之流,也大可一拼的了!”

顧青楓一面恭身稱謝,一面向釣鰲居士笑道:“如今那山峰腳下彩霧已消,老前輩是否可以去釣那‘桃花鮫’了?”

釣鰲居士擡頭一看天時,微笑說道:“此時尚嫌略早,大概還要等上頓飯光陰纔可前去,我對這條‘桃花鮫’業已暗暗窺視十日,今夜正值月望,正是下手良機,但我們少時走近峰腳五丈以內,便不可稍有聲息,否則它若警覺不肯上鉤,就又要再等半個月了!”

顧青楓好奇問道:“那條‘桃花鮫’約有多大?”

釣鰲居士道:“長約五尺,重約百斤!”

顧青楓聞言,不禁向釣鰲居士手中那根碧綠的釣竿及粗如米粒的黃色釣線看了兩眼!

釣鰲居士微笑道:“顧老弟不要替我擔心,我這根釣竿是‘陰沉竹’,釣線之內則雜有‘天蠶絲’,漫說重約百斤的‘桃花鮫’,就是重達千斤的‘東海鰲魚’,我也曾釣過十來條呢!”

顧青楓搖頭笑道:“老前輩在把我當作魚兒之際,我說看出老前輩所用釣竿釣線均非凡品!所以好奇之故,只是不知要用何物作爲香餌?”

釣鰲居士點頭笑道:“你這一問,倒問得頗爲在行,香餌共有三樣東西,我取出來讓你看看,等到安排妥當,時候也就差不多了!”

說完,先由懷中取出兩粒大小僅若梧桐子,但異香撲鼻的金黃靈丹,自行含了一粒,命顧青楓把另一粒含在口內!

顧青楓意識到釣勸桃花鮫”所用的香餌,可能是什麼絕毒之物?遂如言把金黃靈丹含好,只見釣鰲居士又自蓑衣以內取出三隻小小的蒼黃竹蔞,及另外兩枚帶線的釣鉤!

釣鰲居士打開第一隻竹簍,極其小心地取出一條粗如人指、長几盈尺的藍色蚯蚓,穿在魚鉤以上,並向顧青楓笑道:“這條巨大的蚯蚓,毒性頗強,是我遠從東海帶來,極可能是那條生具奇毒,但腦內元珠卻能祛萬毒的‘桃花鮫’的喜愛食物!”

顧青楓看得驚奇不已問道:“這條巨大的藍色蚯蚓已極罕見,竹蔞之中其餘兩隻,難道也是如此毒物?”

釣鰲居士點頭微笑,伸手先向另兩隻竹簍凌空虛按,然後倒出一隻拳大的蝦蟆及一隻長約七寸的蒼色毒蠍!

蝦蟆通體土色,背上卻有三條顯明的金線,那隻毒蠍則尾具雙鉤,腹間長有十二點鮮明的紅色圓點!

顧青楓對這兩般毒蟲卻曾聽人說過,知道蝦蟆是奇毒無比的“金線蝦蟊,蠍子則是極爲難見、螫人立死的“天牌毒蠍”!

但這兩般毒蟲,卻似被釣鰲居士適才凌空虛按的功力震昏,只在地上蠢蠕動,不太靈活!

釣鰲居士把這“金線蝦蟊及“天牌毒蠍”穿上另兩隻魚鉤,一齊加系在那條藍色蚯蚓左右,才向顧青楓笑道:“顧老弟,如今時刻已到,你且隨我去釣那條‘桃花鮫’,但千萬不可出聲,將它驚動!”

說完,便自領着顧青楓向那山峰腳下,躡足潛蹤,恍無聲息地走去。

顧青楓學會“風雲雷雨”四式,心中高興已極,但忽然想到分別已久的心上人兒“紫清玉女”孟紅綃來,卻又不禁黯黯生愁,暗想“萬劫魔宮七使者”所居的千危谷不知究在何處?自己但等奉陪釣鰲居士,釣得“桃花鮫”後,便將海角天涯,踏破鐵鞋,務期早日拯救孟紅綃脫離魔手!

一面思索,一面前行,不知不覺間已到峰腳左側,顧青楓遂暫遏情思,觀賞當前奇景!

原來這山峰左側,乃是一個方圓數丈的深潭,但潭中未見絲毫潭水,卻落滿了生長在山峰半腰的一片茂密桃林的無數桃花碎瓣!

這些桃花碎瓣,陳年腐爛者均在下方,表面上佈滿一層新鮮的落英,使人揣度不出這桃花沼中的一潭“桃花泥”,究竟有多深淺?

釣鰲居士輕輕縱上峰腳一塊巨石,又復取出兩粒金黃靈丹,分了一粒遞與顧青楓,以手示意,命他含在口內!

顧青楓深知這等陳腐桃花所化惡瘴極爲歹毒,遂絲毫不敢怠慢地含好靈丹,釣鰲居士擡頭略看天時,一揚手中“陰沉竹”釣竿,把那“金線蝦蟊、“天牌毒蠍”及“藍色巨大蚯蚓”等三樣香餌,輕輕甩落潭面桃花碎瓣以上。

“金線蝦蟊、“天牌毒蠍”及“藍色巨大蚯蚓”等三般毒物,雖然已被釣鰲居士穿在釣鉤以上,但均未全死,都在那些桃花碎瓣之間,蠕蠕而動!

起初潭內毫無動靜,但約莫過了盞茶時分以後,突然看見在這三種毒物香餌附近的桃花碎瓣,起了一陣微微波動!

釣鰲居士用手肘略碰顧青楓,顧青楓知道那條“桃花鮫”大概聞香而至,已被誘來,遂聚精會神地觀看究竟。

果見毒物香餌附近的桃花碎瓣持續波動片刻,突然“波”的一聲,花瓣分飛,現出一大片桃花污泥,泥中並現出一隻魚頭,約有臉盆大小!

顧青楓見這“桃花鮫”,頭尖眼小,除了顏色斑駁以外,似與海中常見的食人鰲魚彷彿,心想這樣一條魚兒,怎的會有能祛除萬毒的內丹?以及若用那身魚皮製成軟甲,並可入火不焚,入水不沉,連寶刀寶劍,內家掌力均難傷害!

疑思未了,“桃花鮫”巨口忽張,“呼”的一聲,在距離七八尺外,便把“金線蝦蟊、“天牌毒蠍”“藍色巨大蚯蚓”等三種毒物香餌,一齊吸進腹內!

顧青楓以爲業已得手,心中方自一喜,但見那位釣鰲居士卻藏在石後,面帶微笑,聽憑“桃花鮫”吞食香餌,毫無任何舉措!

顧青楓見狀,雖覺微愕,但又不敢出聲詢問,只得以好奇不解的茫然眼光,偷偷向桃花沼中僅僅露出一隻頭來的“桃花鮫”,繼續凝視。

果然這條“桃花鮫”狡猾異常,它雖吸進“金線蝦蟊、“天牌毒蠍”、“藍色巨大蚯蚓”等毒物香餌,但卻未吞下腹內,才進口中,便又一噴而出!

這一噴,足足把那三種毒物香餌噴得凌空飛出丈許遠近,但釣鰲居士及顧青楓何等眼力,均已看出在“金線蝦蟊等三種毒物身外籠罩着一層似有似無的淡淡暗影!

“桃花鮫”哪裡肯舍這等到口美食?這向外噴出之意,不過是魚類習性,試探試探有無敵人而已。

直等三種毒物,噴出一丈三四,仍復毫無動靜,“桃花鮫”忽然猛地張口一吸,“金線蝦蟊等身外所籠的淡影立即由無形變爲有形,化成一蓬其亮如電的銀白細絲,裹着三種毒物香餌,重複向“桃花鮫”口中飛疾投進!

釣鰲居士靜等“桃花鮫”再度吸進毒物香餌,大嘴一閉,縮頭沉入“桃花泥”

內之際,才突然縱聲狂笑,手中“陰沉竹”釣竿往起一抖,只見那桃花沼中一潭桃花泥,立時翻滾得狼藉不堪,彩煙浮動!

釣鰲居士知道三種毒物香餌中所藏的魚鉤,業已鉤中“桃花鮫”臟腑,遂向顧青楓笑道:“顧老弟,‘桃花鮫’業已釣到,老弟倘若江湖有暇,不妨來我東海釣磯一遊,我不但要補傳你其餘的‘風雲雷雨’一十二式,並可贈你一身入水不沉,入火不焚,寶刀寶劍,內家掌力俱都難傷的‘桃花軟甲’一付!”

一面發話,一面緩拖手中釣線,把那條“桃花鮫”自桃花泥浮面慢慢拖到潭邊!

顧青楓此時方看清這“桃花鮫”全貌,果然是條四五尺長的鰲形大魚,滿布桃花斑點,絕以朵朵桃花,但那身皮鱗看去,卻柔細驕嫩異常,不知怎會具有能避刀兵水火之效?

釣鰲居士把“桃花鮫”拖到潭邊,一提而起,又復向顧青楓笑道:“顧老弟,我們暫且爲別,望你能在兩年之內來我東海釣磯一遊,以踐前約!”

話完又是一聲得意長嘯,嘯聲清越嘹亮,宛如鳳噦龍吟,釣鰲居士也就在四山迴響之中,與顧青楓含笑而別,提着那條‘桃花鮫’,飄然而去!

顧青楓恭送釣鰲居士去後,不由一陣茫然,暗想‘風雲雷雨’劍法已蒙這位老前輩各傳一式,加上那套綜合“海天劍聖”展青萍“青萍劍法”與師門“天遁劍法”之妙的“青萍遁劍”,自信已可尋覓“萬劫魔宮七使者”一戰,拯救心上人“紫清玉女”孟紅綃脫險,但海宇茫茫,山川無數,那“萬劫魔宮七使者”所居的千危谷卻又究在何處?

顧青楓正在愁懷索莫,情思惘惘之際,驀地發現桃花沼的那潭“桃花泥”中,騰起一片青——的光霧!

因釣鰲居士曾經一再諄諄囑告沼中“桃花瘴”‘毒力奇強,厲害無比,故而顧青楓對之深具戒心,一見這片青——的光霧騰起,便以爲是“桃花瘴”已將發作,趕緊施展輕功,閃身離開這峰腳左側的“桃花沼”附近!

但等他馳高峰腳十丈以外,忽又想起先前瀰漫峰腳的“桃花毒瘴”是一片繽紛彩煙,適才在“桃花泥”中騰起的——光霧,卻怎會變成純青顏色?

心中雖告起疑,但既已離開,也就懶得回頭察看,依然信步向前走出。

才行數步,突自崖壁七八丈高處飛落一片彩雲,有位年約二十四五,身着彩色宮裝的美豔少婦,俏生生地當道而立!

顧青楓因對方凌空飛落所用身法美妙輕靈得從來未見,不由悚然一驚,微退兩步!

綵衣宮裝少婦的一雙妙目以內,射出極爲英銳而又微帶冶蕩的光輝,向顧青楓略一打量,嫣然笑道:“你背後的寶劍借我一看好麼?”

顧青楓不知道對方爲甚要看自己所用的兵刃,遂只好茫然點頭,探手拔劍!

但青鋼劍“嗆啷”微響,方自出鞘寸許,綵衣宮裝少婦便即柳眉雙蹙,搖手笑道:“不對,不對,我不要看了!”

顧青楓被她弄得一頭玄霧,訝然問道:“姑娘上姓芳名?是否錯認我這柄極爲尋常的青鋼劍是什麼斬金截鐵的前古神物?”綵衣宮裝少婦笑道:“我叫衛芳華,因知道那桃花沼中藏有一條‘桃花鮫’及一柄稀世名劍,又聽得有人在此發出得意嘯聲,才特地趕來,一看究竟!”語音至此略頓,又復看了顧青楓一眼,繼續笑道:“你叫什麼名字?我見你自桃花沼方向走來,肩頭又插着一柄長劍,以爲是得自沼中,纔想借來一看!”

顧青楓聞言這才悟出自己所見由桃花沼中騰起那片青——的光霧,原來竟是劍氣精芒,不是什麼“桃花毒瘴”!

遂含笑答道:“在下顧青楓,雖從桃花沼旁走來,卻不知沼中藏有什麼稀世名劍?”

衛芳華笑道:“你要不要聽聽這段故事?”

顧青楓因在“蕩魄居姑”妙真身上業已吃過苦頭,如今又見這衛芳華神情亦頗蕩逸,本來不欲多加理會,但忽然發現她身上彩衣,竟與‘氤氳使者“莊夢蝶所着,色澤極爲相似,遂生出幾分希冀地含笑說道:“衛姑娘既肯見告,顧青楓自當洗耳恭聽。”

衛芳華在崖畔隨意選了一塊青石坐下,微笑說道:“這墜落桃花沼中的稀世名劍,就是春秋神物‘莫邪劍’!”

顧青楓微吃一驚說道:“春秋神物‘莫邪劍’聽說是在武林名宿白陽子手中,白陽子劍術雖不太高,卻有‘神醫’之號,他怎會把這柄稀世神物失落在桃花沼的桃花毒泥之內?”

衛芳華微含媚意地瞟了顧青楓一眼,咯咯嬌笑道:“你說得不錯,這柄莫邪劍,確係白陽子之物,但白陽子並非僅僅將劍失落在桃花沼中,卻是連人都作了‘桃花毒泥’之內的冤魂怨鬼!”

顧青楓失驚問道:“白陽子是被何人所害?”

衛芳華笑道:“白陽子採藥煉丹,路過桃花沼,出其不意地突被自桃花毒泥中噴出的一蓬銀色毒絲網住,遂被沼內一條罕見毒魚‘桃花鮫’活生生地連人帶劍拖墜桃花毒泥,沉入沼底!”

顧青楓聽得雙眉一蹙,略起疑雲問道:“白陽子被‘桃花鮫’噴絲網住,拖沉沼底之事,衛姑娘怎會知曉?”

衛芳華笑道:“你說得有理,因爲我就住在這六詔山中,那日恰巧目睹慘劇,只不過是不及救援而已!”

顧青楓聞言,不禁向衛芳華身上所着的綵衣看了幾眼,暗想此女倘若真如自己所料是“萬劫魔宮”一派人物,則照她這樣說法,那渴欲相尋、惜無覓處的千危谷,豈不在這六詔山內?一面疑思,一面擡頭向衛芳華現身自上縱落的峭壁凝目察看。

衛芳華猜出顧青楓的心意,失笑問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住在哪裡?”

顧青楓心中狂喜,但又不敢形諸神色,只是淡淡一笑道:“這六詔山中的多半峰壑,我都曾遊覽,你大概是住在……”衛芳華不等顧青楓話完,便即搖手笑道:“你不必猜,猜也決猜不出,我雖來自高峰,卻是住在頗低之處!”

顧青楓越聽越覺與自己所望相近,不禁心絃微震,強自鎮靜地含笑說道:

“極低之處,你莫非住在‘金壺壑’底?”

衛芳華掩口笑道:“金壺壑哪裡算深?你方纔去過的桃花沼就有三十丈桃花積泥,我還住這桃花積泥的百丈以下!”

顧青楓愕然問道:“你說你住在桃花沼底?”

衛芳華點頭笑道:“位置是在桃花沼的下方,但路程卻需由高入低,迴環曲折,走起來遠得很呢!”顧青楓不願錯過良機,試探性的問道:“像這樣幽秘陰僻的所在,應該起個不俗的地名,才配合得上呢!”

衛芳華接口笑道:“我們師兄弟姊妹共同商量之下,起了一個地名,叫做‘千危谷’!”

“千危谷”三字入耳,幾乎把顧青楓驚喜得從石上跳將起來,心絃顫動,血脈僨張,趕緊仰視天空悠然自得的舒捲白雲,勉強保持鎮靜,以免功虧一簀!

衛芳華見他神情有異,果已起疑,柳眉微剔問道:“你在想些什麼?”

顧青楓一面調息寧神,儘量使心情恢復平靜,一面仍自仰望白雲,點頭笑道:

“千危谷,千危谷,這個地名起得多麼誘人?多麼幽秘神妙?”

衛芳華見顧青楓對“千危谷”的地名如此讚美,不禁得意地笑道:“這名兒是我起的,其他師兄弟姊妹只不過點頭通過而已!”顧青楓存心要想借機從這衛芳華身上進入千危谷,便索性捧她幾句,目光一注,含笑說道:“衛姑娘真不愧錦心繡口……”說到此處,忽又愕然間道:“衛姑娘一再提到貴師兄弟姊妹,適才自崖壁飛降之際,所用的身法,更復美妙無倫,但不知是哪位武林前輩門下?”

衛芳華笑道:“我是‘萬劫魔宮七使者’中排行第三的‘餐霞使者’!”

顧青楓佯作不知地訝然說道:“萬劫魔宮七使者之名,怎的這樣陌生?

好似從未聽得武林人物談過?“

衛芳華點頭笑道:“武林人物,眼前確實多半都對‘萬劫魔宮’四字陌生,但等他們對這四字感覺到懼怕之時,可能各大門派及‘十三名手’均將蕩然無存,只剩下‘萬劫’一派,獨霸乾坤,君臨天下!”

顧青楓故作不服地劍眉雙挑,傲然哂笑道:“衛姑娘怎的如此驕狂,看不起天下所有的武林人物?”

衛芳華笑道:“我決不是自吹自擂,危言聳聽,‘萬劫’一派之中,漫說‘萬劫魔主’功參造化,學究天人,已到超凡入聖的境界!就以我們‘七使者’而言,亦均名負絕學,誰也不會弱於所謂威震武林的‘十三名手’!”

話完,目光微凝坐下青石,纖手微按,飄身縱出七尺,然後回身舉袖一揮,一陣不太強烈的袖風拂處,那方巨大青石,便即裂成無數碎塊!

顧青楓看得眉頭一蹙,這才深信“海天劍聖”展青萍所言不謬,自己若非機緣巧合,在劍法一道之上大有所獲,突飛猛進,或能仗以僥倖之外,倘憑真氣內力徒手相搏,確非這“萬劫魔宮七使者”中任何一人敵手!

衛芳華略顯功力以後,又伸手自懷中取出一座小小的“萬劫門”,遞與顧青楓觀看,並微笑說道:“這座門樓,是我‘萬劫’一派表記,形式完全仿照野人山百丈坪‘萬劫魔宮’前的‘萬劫門’,只不過具體而微而已!”

顧青楓的確尚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表記,接過細一審閱,向衛芳華笑問道:

“衛姑娘,這‘萬劫門’下十三枚白骨小環是何用處?門上也怎的只有‘萬’字漆成硃紅,其餘卻爲白色?”

衛芳華笑道:“‘萬劫門’三字,依照‘萬劫魔主’規定,需用‘九葉紫芝汁’、‘千年鶴頂紅’及‘天下第一狠心人’的心窩鮮血加以漆紅!如今我們只找到了‘九葉紫芝汁’,故而僅有‘萬’字漆紅,但等‘萬劫魔宮七使者’海角天涯的尋得‘千年鶴頂紅’、‘天下第一狠心人’的心窩鮮血,將‘萬劫門’三字完全漆紅之際,也就是‘萬劫魔主’邀約武林‘十三名手’參與‘萬劫門大會’之日!”

顧青楓一面交還“萬劫門”,一面問道:“衛姑娘尚未說明這門下十三枚白骨圓環有何用處?”

衛芳華妙目微剔,向顧青楓嫣然笑道:“這十三枚白骨圓環,就是用來懸掛當世武林‘十三名手’的六陽魁首!”

顧青楓聽得劍眉一剔,冷然問道:“這位‘萬劫魔主’居然有如此雄心?

如此自信?“

衛芳華點頭答道:“‘萬劫魔主’的武功之高,業已到達不可思議的地步,並因雄心萬丈,意欲奴役整個武林,故決定收錄百名使者,傳以絕學!”

顧青楓訝然問道:“你們不是自稱‘萬劫魔宮七使者’,怎的突然又變成百名之多?”

衛芳華笑道:“我們這‘七使者’是已受魔主真傳者,奉魔主令派出‘萬劫魔宮’,一面搜尋‘千年鶴頂紅’及‘天下第一狠心人’心窩鮮血,一面也覓取根器靈異,姿質美好的少年男女,加以勸說度化,只要肯投入‘萬劫’一派,蒙受魔主慈悲,最多兩年,使可煉成絕世身手!”

顧青楓心頭一動,故意在雙目之中流露一種希冀神色!

衛芳華看他一眼,微笑問道:“你是不是有點動心,想做我的師弟?”

顧青楓知道這是自己能夠混入千危谷的唯一途徑,遂不得不虛與委蛇地向衛芳華笑道:“能夠做你的師弟,自然再好不過,但我這等資質根骨,‘萬劫魔主’看得中麼?”

衛芳華笑道:“你何必過謙!我從你氣宇神情之中,業已看出你根基極好,武功不弱!”

顧青楓爲了使對方對自己加強信任,遂含笑說道:“不瞞你說,我師傅也是‘十三名手’之一!”

衛芳華聞言,不禁大吃一驚,目光凝注顧青楓,業已隱含敵意!

顧青楓笑道:“你猜猜我師傅是誰?”

衛芳華冷然說道:“你既用劍,你師傅自屬劍術名家,但我看你不像三元幫中人物,大概不是‘海天劍聖’展青萍的門下,便是‘釣鰲居士’的弟子!”

顧青楓搖頭笑道:“你都猜得不對,我師傅是‘中條逸士’焦大先生。”

衛芳華如釋重負地瞟他一眼,媚笑說道:“原來你師傅業已逝世,不是現任的‘十三名手’,否則我就不便把你帶回千危谷,接受‘萬劫魔主’的慈悲垂拂了!”

顧青楓訝然問道:“現任‘十三名手’?是誰遞補我師傅遺缺?”

衛芳華笑道:“因你師傅‘中條逸士’焦大先生及‘百忍神尼’相繼坐化,‘萬劫魔主’遂挑選了‘翻天怪叟’龐千曉的兩位如夫人,碧雲娘‘柳如煙、’媚香仙子‘孔凌霄,遞補缺額。”

顧青楓聰明絕世,聽出衛芳華言外之意,劍眉微蹙,又復問道:“照你這樣說法,‘萬劫門’下十三白骨環之中,竟欲懸掛‘翻天怪叟’龐千曉,‘碧雲娘’柳如煙,‘媚香仙子’孔凌霄,鐵劍真人及‘瞽目諸葛’苗平等五顆首級,莫非‘萬劫魔主’與三元幫之間有甚深仇大恨?”

衛芳華笑道:“‘萬劫魔主’做事向來令人莫測高深,但我看他每逢提到那‘翻天怪叟’龐千曉時,均似神色有異,也許你猜得不錯,‘萬劫魔主’或與三元幫有過什麼前仇舊恨?”

顧青楓因知自己一到“千危谷”,與“氤氳使者”莊夢蝶見面以後,便將苦鬥羣魔,營救‘紫清玉女’孟紅綃脫險,無法再復探察“萬劫門”一派秘密,遂乖機又向衛芳華問道:“我若隨你投入‘萬劫門’下,是否立即可以參謁‘萬劫魔王’,蒙受慈悲,學習絕藝?”

衛芳華搖頭笑道:“在‘萬劫門’三字完全漆紅,召開‘萬劫大會’以前,只有大師弟‘瑤池使者’畢金環被允許每隔三月,去往野人山百丈坪,向‘萬劫魔主’稟報一切緊要事務,其餘人除非奉有特命,根本不準迴轉‘萬劫魔宮’,故而你縱歸人‘萬劫門’作我師弟,也只能暫居千危谷內,由大師姊代替‘萬劫魔主’傳授本門心法。”

顧青楓劍眉一蹙,方自略現失望神色,衛芳華又復笑道:“你不要看輕了我大師姊,只要真能把她那身功夫學得十之八九,也已受用不盡了!”

顧青楓因看出這“餐霞使者”衛芳華功力業已極高,再聽她對她大師姊如此推崇,不由心中暗將“瑤池使者畢金環”七字緊記,特別加深警惕!

衛芳華見顧青楓的神情之間,已對本門頗爲嚮往,遂站起身形,微笑說道:

“你如今便隨我前往千危谷好麼?”

顧青楓心中微跳,含笑點頭,隨着“餐霞使者”衛芳華,向那百丈高峰,攀援直上!

衛芳華一面巧縱輕登,一面向顧青楓改口笑道:“顧師弟,我們欲去深谷,卻須先行攀登高峰絕頂,是否頗爲有趣?”

顧青楓雖對千危谷的特殊地形感覺新奇,但心中最關懷的卻仍是“紫清玉女”

孟紅綃的安危,幾度想開口向衛芳華探問,均恐引起對方疑竇,影響大局,遂只得抑制情思,強自忍耐!

衛芳華見顧青楓好似因事出神,未答自己的問話,剛又叫了一聲“顧師弟”,突然聽得天空振羽之聲,有兩隻黑色巨鳥,往東北方疾飛而去!

顧青楓見那黑色巨鳥背上分乘着一位宮裝女子,一位綵衣少年,剎那之間便即飛入雲霧,在東北天邊消失蹤影。

衛芳華訝然自語道:“大師姊與莊師弟怎的同乘‘墨羽神鷲’飛往東北,難道是往長白天池去擒捉千年仙鶴?”

顧青楓上次被擄,因始終是在昏迷不醒的狀態之下,故連“氤氳使者”莊夢蝶及“墨羽神鷲”均不認識,如今聽說莊夢蝶外出,不由心中一喜,知道“千危谷”中其他均不認識自己,搭救孟紅綃之事可以比較從容,遂也向衛芳華改口含笑說道:“衛師姊,這種‘墨羽神鷲’,你們養有幾隻?”

衛芳華笑道:“這種‘墨羽神鷲’是南荒異鳥,僅有一對,哪來許多?”

顧青楓正因見那“墨羽神鷲”,不但威猛,飛行更極迅速,自己即令如願救出孟紅綃,對方乘鳥搜索追尋,極爲方便,豈不仍難脫身,正自暗暗發愁,忽聽衛芳華說是鳥僅兩隻,已載“瑤池使者”畢金環、“氤氳使者”莊夢蝶飛去,不由覺得機緣湊巧,事事均對自己有利,不由劍眉雙揚,精神大振!

顧青楓本就玉面朱脣,英挺無比,這一面帶喜色,自然越發精神奕奕,風度翩翩,看得那位在“萬劫魔宮七使者”排行第三的“餐霞使者”衛芳華好不愛意滋生,芳心蕩漾,妙目流波地笑着說道:“顧師弟,‘萬劫’一派的門戶之中,除了叛師犯上必須接受極嚴厲慘酷的制裁以外,其餘絕對自由,連男婚女嫁,均頗自由,譬如‘氤氳使者’莊夢蝶師弟與‘桃花使者’連城玉師妹,就是一對恩愛夫婦!”

顧青楓早就看出這“餐霞使者”衛芳華有點對自己芳心暗屬,不由暗覺頭疼,只好裝作不解風情地故意岔開話頭,含笑問道:“除了大師姊‘瑤池使者’畢金環被你形容得功力絕世以外,其餘六位使者之中,是不是數你武功最好?”

衛芳華搖頭笑道:“我的功力在‘萬劫魔宮七使者’中,大概只能排名第三!”

顧青楓哦了一聲笑道:“原來你們是以武功次序排名……”話猶未了,衛芳華便搖頭笑道:“你猜錯了,‘萬劫魔宮七使者’中,除了大師姊‘瑤池使者’畢金環外,便要數四師弟‘拘魂使者’池中龍武功厲害!”

顧青楓因知道自己到了千危谷後,少不得要與“萬劫魔宮七使者”有番激烈戰鬥,故想盡量先把對方虛實深淺略爲了解!

如今聽衛芳華誇讚“拘魂使者”池中龍武功厲害,遂順口問道:“這位池四師兄是以兵刃見擅,還是以拳術逞雄?”

衛芳華笑道:“我們‘萬劫魔宮七使者’每人都有一件獨門兵刃,各極精妙,掌力玄功方面,則數大師姊畢金環與四師弟池中龍稍高一籌!”

顧青楓向衛芳華微一打量,含笑問道:“你用的是什麼樣的獨門兵刃?”

衛芳華指着腰間所繫的一根七彩長帶笑道:“我用的便是這根‘飛霞帶’!”

這時,兩人在談笑之間,業已援登峰頂,“餐霞使者”衛芳華擡手一掠雲鬢,瞟了顧青楓幾眼,媚笑說道:“顧師弟你不必一樁樁的發問,我把我們所用的獨門兵刃及厲害之處,一齊說給你聽,你也可以知道‘萬劫魔宮七使者’一旦全出江湖,是否足可把武林間攪得天翻地覆?”

顧青楓心中暗喜,靜聽“餐霞使者”衛芳華往下說道:“大師姊‘瑤池使者’畢金環用的是一朵‘瑤池玉蓮’,二師兄‘逍遙使者’崔一葦用的是一柄‘逍遙扇’,四師弟‘拘魂使者’池中龍用的是一杆‘招魂幡’,五師妹‘桃花使者’連城玉用的是一枝‘鐵桃花’,六師弟‘五毒使者’唐嘉用的是一隻‘五毒仙人掌’,七師弟‘氤氳使者’莊夢蝶用的是一根‘氤氳盤龍杖’,這七般獨門兵刃,除了各有精妙招法以外,每樣兵刃之中並還藏有一種厲害暗器!”

顧青楓起初對於那七種怪異兵刃的名稱確實頗覺驚心,但聽了兵刃中更復各藏厲害暗器之後,反倒哂然一笑!

衛芳華訝然問道:“你好端端的哂笑則甚?”

顧青楓哂笑之故,是因感覺兵刃中暗藏暗器,畢竟小家氣派,可見“萬劫魔宮七使者”仍屬左道旁門,不足以稱武林正宗的上乘人物,但這種想法不便明言,遂又岔開話頭,含笑說道:“我笑衛師姊好像有點言過其實?”

衛芳華愕然問道:“我根本未替‘萬劫魔宮七使者’吹噓,你怎說我言過其實?”

顧青楓指着衛芳華腰間所束的“飛霞帶”笑道:“你若說是‘逍遙扇’、‘五毒仙人掌’、‘氤氳盤龍杖’等兵刃之中藏有厲害暗器,我倒相信,但你腰中所束這條‘飛霞帶’……”衛芳華哦了一聲,不等顧青楓話完,便自微笑說道:

“原來你是對我這條‘飛霞帶’起疑,來來來,你要嘗試嘗試這‘飛霞帶’中所藏的‘消魂香粉’!”

顧青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乍聽“消魂香粉”四字,趕緊閃身縱出丈許,搖手叫道:“不必,不必,我生平最怕這種令人防不勝防的迷魂暗器!”

衛芳華看着顧青楓神秘一笑,問道:“你是不是曾經吃過迷魂暗器的苦頭?

不然怎會怕成這樣?”

顧青楓想起自己誤中迷香,在“蕩魄尼姑”手下所遭受的風流小劫,不禁俊臉一紅,默然不語!

衛芳華忽似想起甚事?自懷中取出一隻白玉小瓶,傾出三粒梧桐子大小的硃紅靈丹,遞與顧青楓說道:“你到了千危谷後,倘若與我分開,尤其是與‘五毒使者’唐嘉單獨相處之時,務必把這靈丹取上一粒,含在口內!”

顧青楓想不透其中緣故,手託靈丹,問道:“這種靈丹有何功效?是能增長內力?還是……”衛芳華搖頭笑道:“這是本門特製的‘解毒靈丹’,只要一粒在口,‘五毒使者’唐嘉那隻‘五毒仙人掌’所藏無形無色的‘化血神煙’,便不會對你有所傷害!”

顧青楓劍眉雙蹙,目注衛芳華問道:“衛師姊,我蒙你提攜歸人‘萬劫’一派門下,‘五毒使者’唐嘉便是我六師兄,他平白無故地怎會施展什麼‘化血神煙’害我!”

衛芳華欲言又止,終於玉頰微紅地,緩緩答道:“其中自有緣因,我一時也未便細講,總之‘萬劫魔宮七使者’中,其他諸人決不會對你有所歧視,只有‘五毒使者’唐嘉一人,不大靠得住!”

顧青楓忽有所悟,向衛芳華含笑問道:“是不是這位唐六師兄平素對你……”

衛芳華臉上紅霞方退,聞言不覺又復泛起兩朵桃花,點頭答道:“顧師弟,你真聰明,猜得絲毫不錯!五毒使者’唐嘉,平素對我愛慕殊深,手下既黑,妒心又重,故須提防他萬一見你是我引進,人又生得如此英挺俊拔,或許會在暗中對你有所不利!?

顧青楓笑道:“衛師姊方纔不是曾對我說,本門師兄妹中,婚嫁自由,唐六師兄對你如此愛慕,何不……”衛芳華白他一眼,佯嗔說道:“顧師弟怎的這等調皮?你到千危谷中,見了‘五毒使者’唐嘉那副尊容以後,便知道我無法接受他那番好意了!”

顧青楓聞言,遂知“五毒使者”唐嘉不但醜陋異常,而“萬劫魔宮七使者”

的師兄弟姊妹之間,也未必完全和諧,自己大可見機設法,加以利用!拔婪薊引導顧青楓走到一處深不見底的幽壑之旁,指着壑底微笑說道:“我們由這峰頂直下絕壑,然後橫穿一個長約裡許的秘密洞穴,便可到達千危谷了!?

顧青楓暗想幸虧機緣湊巧,遇上這位“餐霞使者”衛芳華,否則自己便走遍天涯,踏破鐵鞋,也不會尋得千危谷的所在!

一面暗自高興,一面正待提氣飛身馳下絕壑,衛芳華卻向他搖手笑道:“顧師弟,這壑深達百丈,上下頗費精力,用不着那樣走法,你且隨我來!”

話完,身形忽閃,化成一朵彩雲,凌空直落,向橫生在壑下五六丈處巖壁上的一株古鬆撲去。

顧青楓微提真氣,照樣施爲,等到人立古鬆前,方看出松下有根粗長山藤,直垂壑底!

衛芳華引領顧青楓援藤下落,邊自笑道:“顧師弟,可惜那兩隻‘墨羽神鷲’已被畢金環師姊及莊夢蝶師弟騎走,否則我只要一聲長嘯,召喚它們來接我們下壑,讓你嚐嚐御風飛行的滋味,豈不是好?”

顧青楓知道這位“餐霞使者”衛芳華,如今對自己完全信任,毫不疑心,遂乘機問道:“衛師姊,像我這樣蒙‘萬劫魔宮七使者’接引,歸人‘萬劫’一派之人,已有多少?”

衛芳華搖頭嘆道:“庸才易覓,美質難求……”顧青楓訝然問道:“難道我還是第一個麼?”

衛芳華笑道:“你是第三個,但那兩個之中,一個姿質基礎比你差得太遠,一個雖亦罕世美材,但若想使她歸入‘萬劫’門下,卻還須大費周折!”

顧青楓見話題業已漸漸說到“紫清玉女”孟紅綃身上,不禁心頭“怦怦”微跳,遂又驚又喜地繼續問道:“那兩位先進是男是女?”

衛芳華笑道:“一男一女,男的叫‘玉面仙童’柳俊,姿質平庸,人卻長得漂亮,是大師姊‘瑤池使者’畢金環引進,彷彿與大師姊交情極好。”

說到此處,媚眼流波,斜盼顧青楓神秘一笑!

顧青楓裝作不解風情,又復問道:“照衛師姊這樣說法,那位女的竟是罕世美材,她叫什麼名字?”衛芳華笑道:“她叫‘紫清玉女’孟紅綃!”

顧青楓心中一震,但臉上卻仍保持了平靜神色,若不在意地搖頭說道:

“‘紫清玉女’孟紅綃?這個名號太以陌生,她是何人門下?”

衛芳華笑道:“我也弄不清她是何人門下?因爲孟紅綃人雖在千危谷中,我卻未曾與她說過話呢。”

顧青楓不解問道:“你討厭她麼?”

衛芳華搖頭笑道:“這位孟紅綃姑娘絕代容光,人見人愛,我怎會對她討厭?

不過因爲她不會說話而已!”

顧青楓內心一驚,蹙眉問道:“不會說話?莫非她是啞吧?”衛芳華反向顧青楓含笑問道:“你知不知道‘蕩魔寶錄’之事?”顧青楓佯作不知地愕然搖頭,衛芳華笑道:“這是武林秘聞,極少人知,難怪你不曾聽說,‘蕩魔寶錄’是冊極爲珍貴的武學奇書,但已焚燬,只有‘紫清玉女’孟紅綃曾經默讀,武林羣雄遂均想擄獲孟紅綃,逼她背誦這冊罕世秘芨!”

顧青楓聽到此處,不得不明知故問地說道:“孟紅綃既是啞吧,卻叫她如何背誦?”

衛芳華搖頭笑道:“孟紅綃不是啞吧,她起初落在‘婁山三煞’手中,後來被大師姊‘瑤池使者’畢金環自烏蒙山九回谷內救出,誰知‘婁山三煞’狠毒異常,竟在事前使‘紫清玉女’孟紅綃服食了無藥可救的‘三日斷魂散’!”

顧青楓最關心的就是孟紅綃服毒之事,聞言遂接口說道:“既然無藥可救,則這位孟姑娘豈非便將香消玉殞了麼?”衛芳華笑道:“大師姊起初還不太相信孟紅綃真已服毒,但等到三日期滿,孟紅綃腹內劇毒果然發作,大師姊遂在眼看孟紅綃奄奄一息、束手無策之下,餵了她三滴‘九葉紫芝汁’!”

顧青楓笑道:“九葉紫芝汁是罕世聖藥,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功……”衛芳華搖頭笑道:“不然,不然,‘婁山三煞’的這種‘三日斷魂散’是用十三種奇藥合煉,毒力極強,三滴‘九葉紫芝汁’入腹,孟紅綃性命雖已保住,人卻成了白癡模樣,鎮日神智昏迷,不會說話!”

顧青楓這才知道“紫清玉女”孟紅綃的遭遇情形,不由好生憐惜,默然不語。

這時二人業已援藤下到壑底,“餐霞使者”衛芳華引導顧青楓,走向一座黑暗山洞之外,停步看看顧青楓,媚笑說道:“顧師弟,這山洞既頗深邃黑暗,又頗狹窄曲折,並有不少嵯峨鍾乳怪石,一不小心極易撞傷,你初次經行,太以陌生,且隨我一同舉步!”

說完,伸出纖纖玉手,拉着顧青楓便向洞中走進。

顧青楓早就知道衛芳華對自己一見鍾情,但是爲了混入千危谷,設法拯救孟紅綃起見,怎好得罪這位“餐霞使者”?只得拼着再經歷一次脂粉魔劫,深蹙雙眉,隨同衛芳華走入洞內。

幾經轉折以後,果已伸手不見五指,暗黑無光,“餐霞使者”衛芳華想是在黑暗之中更較膽大,挽着顧青楓的手兒,把嬌軀偎向他肩頭,柔聲笑道:“顧師弟不要心急,這條山洞隧道長得很呢!”

顧青楓雖然在入洞之前,早就知道自己必須應付衛芳華的柔情攻勢,心理上有了準備,但如今在這種軟玉投懷,蘭香暗度之下,仍不禁有點發慌,忙自答道:

“路遠何妨?常言說得好:”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萬劫”一派不禁情慾,“餐霞使者”衛芳華,便是一位調情聖手,聞言接口向顧青楓耳邊暱聲問道:“顧師弟,你想做‘人上人’麼?”

顧青楓聽出衛芳華這句“人上人”是另有所指,意涉邪淫,不由耳根一熱,心頭微跳,趕緊發話答道:“我經衛師姊接引,倘蒙‘萬劫魔主’慈悲,學成絕藝,豈不可以傲視江湖,成爲武林中的人上人?”

衛芳華一陣銷魂蕩笑,點頭說道:“對,對,對,‘人上之人’的滋味,好得很呢!”

她這幾句話兒,是偎在顧青楓耳邊所說,話音方了,又復訝然問道:“顧師弟,你耳朵爲甚麼有點發燒?”

顧青楓無言可答,只有“騰騰”心跳地默然止步!

衛芳華情慾業動,索性伸手摸向顧青楓胸前,並吃吃嬌笑說道:“顧師弟讓我摸摸你的心兒,是不是正在狂跳?”

顧青楓既不堪忍受又不便翻臉,只得苦笑道:“衛師姊……”這一聲“衛師姊”,卻使“餐霞使者”衛芳華有所誤會,芳心蕩漾地媚笑說道:“顧師弟,由於你這耳根發熱,心頭狂跳,作姊姊的已經猜出你尚未曾做過‘人上之人’!你叫我則甚?有甚話兒儘管直說,你衛姊姊一定疼你就是!”

顧青楓一聽簡直越纏越錯,趕緊掙脫衛芳華懷抱,急步前行,但卻一頭撞着一根倒垂鍾乳,痛得“哎呀”一聲,幾乎皮破出血!

衛芳華半嗔半憐的失笑說道:“顧師弟,你真是一個大傻瓜,放着溫柔滋味不懂享受,卻去自討苦吃!”

顧青楓竟在極感爲難之中,悟出了攻勢防衛的高明辦法,知道自己再若規避,必將激怒衛芳華,遂自動攬着衛芳華纖腰,偎着她的香腮說道:“衛師姊,我不是傻瓜,我懂得姊姊我的一番情意!”

衛芳華回嗔作喜,任憑顧青楓把自己抱在懷中,只把嬌軀扭了幾扭,暱聲說道:“好弟弟,你既懂得我對你的一番情意,作姊姊的便成全你嚐嚐人生真味,充當一次真真實實的‘人上之人’!”

顧青楓適才早已想好對策,遂在衛芳華玉頰以上親了一口,笑聲問道:“衛姊姊,你是不是真心愛我?”

衛芳華嬌笑答道:“我若非對你一見傾心,怎會立即將你引進‘萬劫’一派的門戶以內!”

顧青楓說道:“我自幼便蒙我恩師‘中條逸士’焦大先生撫養教導,雖是師徒,無殊父子,在他老人家逝世以後,曾立誓守孝三年!如今熱孝在身,怎能與姊姊……”衛芳華聽顧青楓說得義正詞嚴,無法相駁,不由慾火漸息,柳眉雙蹙問道:“中條逸士焦大先生死了甚久,難道還未滿三年?”

其實“中條逸士”焦大先生逝世迄今已逾三年,但顧青楓卻頗爲技巧地故意說道:“再有半月便滿三年,故請姊姊原諒我這番苦衷,目前只能和姊姊有限度的親熱親熱!”

顧青楓倘將這期限說得太長,則“餐霞使者”衛芳華或許慾火難耐,如今一聽只有半月之期,遂只得銀牙微咬,點頭說道:“好兄弟,我答應你,等到半月以後,我們再請大師姊‘瑤池使者’畢金環主持,名正言順地結爲夫婦。”

說罷,雙手挽着顧青楓頸項,送過櫻脣,顧青楓無法再推,只得暗蹙眉頭,享受了一番不願享受的溫柔滋味!

“餐霞使者”衛芳華經過與顧青楓一真一假的片刻溫存以後,頗爲滿足地嬌笑說道:“好兄弟,我們既已情投意合,定有深盟,則我這個作姊姊的,必須告訴你幾件到了千危谷後,應該特別注意之事!”

顧青楓頗幸自己應付得宜,未曾把事弄僵,遂一面攬着“餐霞使者”衛芳華的纖腰,緩步前行,一面笑着問道:“衛姊姊不是已經告訴我,要對六師兄‘五毒使者’唐嘉特別注意麼?”

衛芳華把挽住顧青楓的手兒緊了一緊,說道:“唐嘉對你,頂多只是爲我而生醋意,但大師姊‘瑤池使者’畢金環,五帥姊‘桃花使者’連城玉,恐怕不會對你這等英俊挺拔的人物輕輕放過!”

顧青楓訝然問道:“姊姊方纔說是大師姊‘瑤池使者’畢金環與‘玉面仙童’柳俊交情頗好,五師姊‘桃花使者’連城玉與七師兄‘氤氳使者’莊夢蝶更是一雙夫婦麼?”

衛芳華笑道:“畢金環師姊與連城玉師妹生性風流蕩佚,尤其見了你這等丰神絕世的健美男子,更必曲意引誘,委實叫我有點放心不下!”

顧青楓聞言,不禁靈機一動,暗想自己若能利用這種微妙關係,在“萬劫魔宮七使者”間製造矛盾不和,豈非可以消去“萬劫魔主”的部分實力?

衛芳華見顧青楓聽了自己的話後默然無語,不由又把嬌軀玉頰偎向他的懷中,暱聲問道:“好兄弟,萬一畢師姊、連師妹等向你賣弄風情,加以引誘……”顧青楓因知自己獨闖魔穴,在如此艱險斜行的地域之內,人數更復衆寡懸殊之下,要想救出“紫清玉女”孟紅綃,首先必須贏得“餐霞使者”衛芳華的整個芳心,遂趕緊接口說道:“姊姊放心,顧青楓決非見色忘義、朝秦暮楚之輩,誰與我訂盟在先,我便對誰矢效忠誠,沒世不二!”

他這幾句話兒,語涉雙關,明明是爲“紫清玉女”孟紅綃而發,卻令這位“餐霞使者”衛芳華聽得心中甜甜蜜蜜的,十分受用。

兩人一面絮語,一面溫存的緩緩前行,居然在不知不覺之間,將這條黑暗曲折並深邃異常的山洞隧道走完,前面可見隱約微光,已近出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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