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寧明回來得很快,因爲李湘湘語氣裡前所未有的焦急。毛敏兒也不鬧了,事情牽涉到陸家,這事可大可小,道理她明白。於是將事由給他爸講了一遍。
毛寧明四十多歲,一派儒雅之氣,充滿書卷味,當初就是這股氣質,才使得李湘湘賴死賴活要嫁給他。加上這幾年養尊處優,一家人日子過得和美,毛寧明更加年輕出色。
李湘湘也知道她老公風度迷人,怕不要臉的女人時不時主動貼上來,所以不管毛寧明有多晚的應酬,她跟連體嬰似的,都要陪同出席,昨晚他們參加一個重要的宴會,手機調了靜音,確實沒聽到毛敏兒的電話,回家時已快一點鐘,毛敏兒早已睡了。
毛寧明聽完毛敏兒的敘述,長嘆一口氣,“小樸既到北京,你們何必再趕她走。”
對於毛小樸,毛寧明是內疚的,當年他親眼看見毛小樸一刀捅進毛敏兒的小腹,心中對她痛恨至極,不過也沒想過要把她送到監獄去,李湘湘卻不同意,李湘湘的孃家人也不同意,認爲她手段太過毒狠,若不送到監獄,保不定後面還要鬧出什麼事來,今日能捅小腹,明天會不會砍腦袋,再說了,這雖然是家事,但出手傷人,卻是公安機關的事,你毛寧明也是公務人員,不能知法犯法,包庇兇手,送,必須送!
毛寧明沒辦法,就送吧,交給法律制裁。
爲了安李湘湘的心,此事交給她全權處理,等判決結果下來,才知道毛小樸判了七年,毛寧明大怒,知道李湘湘暗箱操作,這時,李家人出面調和,他們力挺毛寧明當選了他夢寐以求的正職,若再爲毛小樸翻案,李湘湘作假的事必定會鬧得天下皆知,損失的還是他自己。
毛寧明無奈之下,只得接受。毛寧明世代務農,大學畢業後在縣裡任秘書一職,官不大,但當官的感覺太好,官越大的感覺越好,好得毛寧明忘記了獄中的女兒,第二年,李湘湘提出一個條件,如果毛寧明只有毛敏兒一個女兒,她孃家人集體出力,讓他官職北調,上升一級。
這是一個太大的誘惑,而且毛敏兒無處不乖巧,再想想毛小樸,毛寧明竟然發現不能在她身上找到一處亮點,他終於昧着良心,答應了這個禽獸不如的條件。來北京後,他努力上進,長相好氣質好能力不錯,李湘湘孃家的後臺好,居然在六年裡連升幾級,當官當上癮了,毛敏兒和陸東來走到一起,他是最開心的,有了一個更硬更可靠的後臺,他有信心,日後在這條當官的路上越走越穩,越走越遠。
現在聽着毛寧明如此輕鬆的話語,李湘湘氣不打一處來,哼了一聲,“我們這樣做還不是爲了你,若有人知道你有個拿刀行兇的大女兒,你以爲你的官位還能坐得像現在這樣穩當?”一句話就點住了毛寧明的死穴。
果然,毛寧明不敢多在這事上糾結了,他想出了一個更好的辦法,“不如我去找小樸,她如今是陸家的媳婦,她怎麼着還姓毛,如果能言和,就皆大歡喜了。至少也不能勾結外人來打擊我們。”
“不,不,我討厭她,討厭看到她,爸,你若認回她,我就離家出走!”毛敏兒第一個跳出反對。
李湘湘想起毛小樸那張木訥的臉,也是厭惡,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好辦法。跟毛小樸打親情牌,就算沒有最好的結果,也不會有最壞的結果。
“敏敏,若毛小樸成了陸家的媳婦,你去陸家的機會也多了,東來就是因爲這事纔跟你分手的,若毛小樸不計較,東來就不會計較,你們還有機會!”李湘湘果然是條能屈能伸的老蚯蚓,深喑鑽泥挖洞之道。
“想讓我去討好那個蠢貨,做夢!”毛敏兒絕對不能忍受她在毛小樸面前低三下四的小媳婦模樣,當初她都能豁出去挨一刀,可見討厭毛小樸到什麼程度。
“好好,你不去,爸去,告訴我,小樸現在在哪?”毛寧明疼愛地拍拍毛敏兒的手。
“昨天是陸西爲抱她去醫院的,不知道去了哪個醫院,不過東來說陸西爲現在不在北京。”
“你打電話問問。”李湘湘說。
毛敏兒不情不願地掏出電話,按了快捷一號鍵。
“東來,我想問問毛小樸現在在哪,我爸想見見她。”毛敏兒聲音放輕。
“毛小樸昨天自己出院了,不知道去了哪,西爲到處在找。”電話那頭聲音乾淨,溫和。
毛敏兒呆了,他們不知道?
“你們可以去軍總醫院打聽,如果有她的消息,麻煩你能告訴我一聲。謝謝你。”電話掛了。
毛敏兒慢慢地放下手機,若有所思,李湘湘和毛寧明急切地看着毛敏兒,等她說話。
“毛小樸我們不用找了。”毛敏兒一字一句地說,她心中已豁然開朗,頓時烏雲散去,心情也好起來。
“爲什麼?”
“因爲毛小樸跑了,她肚子里根本不是陸西爲的孩子,陸西爲找她找了幾個月,如果那時就懷孕了,肚子早顯懷了,可我看見毛小樸時,她好像自己都不知道懷孕了,說明她是在陸西爲尋找她的期間懷的孩子,可能她害怕陸西爲找她算賬,昨天才進醫院幾小時,就跑了,陸西爲和東來都不知道她在哪裡。”
李湘湘和毛寧明也愣了。
“那你的工作是怎麼回事呢?”毛寧明反應得快一些。
“你還得罪過什麼人?”李湘湘反應也不慢。
一說到工作,毛敏兒才變好的心情又飛了,陷入沉思。陸東來的話又響在耳邊,“你知道是什麼人操作的嗎?毛小樸。”
話說宋家顏平託着毛小樸上了飛機,鍾瑤早在等着他,兩人安置好,飛機朝北戴河飛去。
宋家顏低頭打量毛小樸,第一次見她沒戴眼鏡的模樣,竟然如此眉清目秀,她的眼睛生的極好,不笑的時候像桃花,眼尾細而略彎,形狀似桃花花瓣,尚未打開,已媚態畢露。睫毛又長又密,像兩扇翅膀,細微地顫動,鼻子挺而小巧,嘴脣飽滿,略顯蒼白。
更讓宋家顏吃驚的手感,仰在自己懷裡的這具身體軟得不可思議,像水裡柔軟的水草,略不留情就能纏住似的。尤其是那腰,平時毛小樸穿衣寬鬆,看不出線條,哪知這一觸摸,玲籠有致,遷細小巧,似一手能握之。
《閨房寶鎰》中記載:“相女先相女腰,腰細而力強者佳……以腰爲枕蓆,樂之關鍵也。”
腰肢迷人,承上啓下,有婉蜒旋展的美妙,予人以無限的遐思和幻想,不但細如絲絛,楚楚動人,更重要的是窈窕淑美,強健有力,乃是性感與美感的綜合體。
宋家顏以前不明白劉丹陽爲什麼喜歡上她,跟毛小樸接觸後有些明白,現在,心中如明星高照,雪亮雪亮,這姑娘的好,只怕是內外兼修,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於人。這姑娘嬌憨尚不自知,只怕丹陽已食髓知味。
宋家顏趕緊凝心收目,不讓心馳動盪,不想擡頭碰見鍾瑤的目光,不由一笑,鍾瑤也一笑,心中卻暗暗驚奇,家顏那眼神
毛小樸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一間豪華的房子裡,燈明幾淨,而窗外天色已暗。
“終於醒了。”宋家顏舒了口氣,他還擔心那針安神劑打過量了。
毛小樸想坐起來,宋家顏趕緊按住,“小祖宗,你還是趟着的好。”
鍾瑤靠到桌子上,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可以告訴我麼?”
毛小樸搖搖頭,“沒大事,她打了我,我也打了她,扯平。”
鍾瑤苦笑,這也能扯平?
“扯不平,你差點流產,她是誰?”宋家顏笑,眼前的小姑娘,眼睛清亮,黑白分明,全是坦蕩之氣。
毛小樸睜大了眼睛,流,流產?她流產?她有了小毛毛?眼睛詢問地看着鍾瑤,鍾瑤誠懇地點點頭。
毛小樸想了想,突然說,“是不能扯平,以後我再打回來。”
鍾瑤很無語,姑娘,你能不能別動不動打打殺殺的,又搞不贏,這事你男人只需要勾勾手指啊。
“她是誰?毛敏兒?”鍾瑤問。
毛小樸點點頭,“我都答應還錢給她,她還敢撞我肚子,我得打回來。”語氣平平,像在說她明天要上超市買洗衣粉一般。
宋家顏臉沉下來,毛小樸的事他是知道的,如今,不能再縱容下去了,丹陽要緩辦,他就偏要急辦,和鍾瑤一合計,一個電話打出去了。
結果那邊臺裡卻對毛敏兒印象不錯,知書達理,溫雅賢淑,問可不可以放她一個長假,宋家顏原本只想拔掉人家棗樹上的一棵爛棗子,哪知人家還歪歪嘰嘰,那就連棗子樹都給你拔囉。於是又一個電話出去。
第一個電話出去,毛敏兒還沒有失業,第二個電話去,毛敏兒失業,《笑笑部落》停播。
做完此事,宋家顏完全沒覺得自己過份,可看在鍾瑤眼裡,不亞於驚濤駭浪,宋家顏是個什麼人,沒有人比鍾瑤劉丹陽他們更清楚。
嚴格來說,宋家顏是位君子。性格隨和淡泊,言談舉止溫文爾雅,遇事謙謙有禮,雍容自若,認認識他的人很容易想到八個字,“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但現在,就是這個麼溫和沉穩的君子,卻在無意中顯出他的強勢來,爲了一個不相甘的人自發動用了他人脈和家族力量。這絕對是前所未有的事。
鍾瑤暗歎,但願只是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