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歌??雲中歌(三) 天山月依舊,不照去年人(8)
如果他活着的話,會有疼愛他的舅舅;會有武功高強的阿竹陪他玩;還有一個會做菜的娘,她會做給他天下最好吃的東西,她會帶他去爬天山,去吐魯番吃葡萄……
可是,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他什麼都沒有看到,就被人殘忍地帶走了!
雲歌擡眼看向了孟珏。
孟珏平靜地微笑,一切情緒都被遮掩住。
雲歌眼內的寒芒,刺入他墨黑的雙眸中,很快就被吞噬乾淨,竟是激不起一點驚瀾。
三哥突然說:“雲歌兒,我替你另安排一個住處。”
雲歌有些不解,難道三哥的勢力伸展到了長安?可父親不是不許他們踏入漢朝疆域嗎?但能離開孟府,絕非壞事,雲歌點了下頭。
三哥一言不發地抱起了雲歌,向外行去。孟珏讓到了一旁,三月想說話,卻被孟珏的眼神阻止住。
這段日子以來,從未有過的安心。雲歌窩在哥哥懷裡,沉沉而睡,迷迷糊糊中覺得馬在爬山,睜開眼睛一看,果然人在山道上。
又行了一會兒,雲歌看四周有不少墓碑,不禁問道:“三哥,這是哪裡?”
“你小時候不是一直問,有二哥、有三哥,怎麼沒有大哥嗎?”
“嗯,可是爹孃總是不肯回答,每次我問,娘看上去又是傷心又是自責。二哥後來和我說不要再惹娘傷心,等我長大,他會告訴我的。”
三哥勒住了馬,停在一個宏偉的陵墓前。
他抱着雲歌跳下馬,淡淡說:“這就是大哥。”
雲歌“啊”的一聲,因爲小時候早已猜到大哥已死,所以驚訝遠大於悲傷。大哥的墳墓竟在漢朝!
她向前走了幾步,仔細看墓碑上的字:“哀侯霍嬗”墓碑側下方還刻着幾排小字:“嘉幽蘭兮延秀,蕈妖淫兮中溏。華斐斐兮麗景,風徘徊兮流芳。皇天兮無慧,至人逝兮仙鄉。天路遠兮無期,不覺涕下兮沾裳。”落款刻着“思奉車子侯歌孝武皇帝劉徹”
雲歌看到前面的詩還未覺什麼,待看到“孝武皇帝劉徹”的落款時,猛地一驚,大哥是什麼人?武帝竟然會爲他的離去而“不覺涕下兮沾裳”。
雲歌剛想問,卻看三哥跪在了墓前,恭恭敬敬地連磕了三個頭。見一貫倨傲冷漠的三哥都如此恭敬,她也忙跪了下來,面朝陵墓磕頭,“大哥,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也在長安,現在纔來給你行禮。”
三哥行完禮後站了起來,雲歌問:“原來二哥的霍不是名,而是姓,大哥和二哥都姓霍,我們兩個也姓霍,對不對?我還一直以爲我們和匈奴人一樣,是沒有姓氏的。哀侯?大哥怎麼會是漢朝的侯爺?爹孃爲什麼不把大哥的陵墓遷走?留大哥一人在這裡,好孤單。”
三哥沒有回答,目光看向了陵墓側面,冷聲說:“霍大人已經聽了很久,心中疑問應該已解。”
霍光從松柏林中緩步而出,面色異樣的蒼白。
霍嬗?霍光?雲歌心中一震,似乎明白了什麼,本就還在病中,身子一軟,就向地上倒去,阿竹忙抱住了她。
霍光細細審視着三哥的面容,半晌後,好似才確認了一切,“你叫什麼名字?”
“霍曜。”
霍光笑着點頭,“日、月、星爲曜,天地七星爲曜,像大哥起的名字。”看向雲歌時,笑容卻有些勉強,“雲歌是大哥的小女兒?”
“父親的老來女。”一向不多話的霍曜,又特意補了一句,“我們家最寶貝的一個。”
“大哥他……他……”霍光的臉色越發得沒有血色,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爹和我娘都很好。霍大人應該不喜我在長安久呆,我會立即離開長安,不過雲歌還想在長安再玩一陣子,我就把她託付給霍大人了。”
霍光怔了一瞬,剛想開口,霍曜卻劍眉微揚,飄然退後,護住了雲歌,脣角一絲冷笑,“好個霍大人!”
半晌後,霍光聽到陵墓四周悉悉漱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