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讓帶着一身傷來到大山深處。果不其然,範素雲和小鵝也在那裡等着。看到豫讓回來,範素雲非常激動地抱住豫讓道:“只要你能回來,一切都無所謂了。什麼豪宅大院,良田百傾,我不稀罕。我們就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生活。種地,打獵,生兒育女。”
豫讓此刻確實也感到累了。原想着自己可以幫着智伯成就一番霸業,讓自己的才學有用武之地。可奈何智伯剛愎自用,再加上小人的破壞。把一切美好前程全部毀於一旦了。如今智氏是徹底毀滅了,而自己再也無力迴天。他也不想再爲任何人謀天下了。還是好好過自己平凡人的生活吧。不管怎樣,老天還算眷顧自己,自己最愛的人,範素雲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不離不棄。
自從來到深山,範素雲一改往日被人家伺候的貴婦人形象,她不在依靠小鵝伺候,開始主動參加各種勞作,開始洗衣做飯,開始自力更生了。
有一天,豫讓握着範素雲的手,曾經那個柔軟細膩的纖纖細手,如今變成了滿是老繭的粗手。這讓豫讓十分地內疚,“想不到,讓你跟着我受累了!”
範素雲笑道:"只要有你在身邊,這點苦算不了什麼,今後你不許這樣,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農婦,不要老覺得我是千金小姐,明白了嗎?我現在不需要你給我什麼,陪在我身邊,永遠不要離開我,這就夠了。"
豫讓抱着範素雲點了點頭,然而內心深處地愧疚,還是在心頭,揮之不去。
這種日子大約過了三四個月,山下的世界發生了什麼,豫讓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只是有時候,想起智伯對自己的恩情,也會讓他心痛不已。他想過爲智伯報仇,但是又想想,這能怪誰?能怪趙襄子嗎?對方不過是爲了自保,並未主動挑釁。如果說,要怪子滿從中破壞,那子滿已被自己殺死,大仇也算報了一半。總的來說,還是要怪智伯自己,關鍵時候,不聽人勸,剛愎自用,這一點可真是讓老主公智躒給點破了,而自己作爲人臣應該也算盡責了吧。也許一切都是天意,註定自己只能這麼平平凡凡地過了。
一天夜裡,豫讓做了一個噩夢,他忽然發現智伯就在自己的面前,還是那樣英姿颯爽,氣宇軒昂。他不禁激動地跪倒在地,喊道:“主公,您終於回來了!”然而智伯卻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忽然他的身子一下子不見了,只剩了一顆披頭散髮,鮮血淋淋的頭顱。而且不停喊着:“豫讓,爲我報仇,豫讓,爲我報仇。”
豫讓驚恐地喊着:“主公,主公,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豫讓,你醒醒,你這是怎麼了?”
豫讓猛地坐起身來,自己已是滿身大汗,還在爲剛纔的夢心有餘悸。
“主公一定是死不瞑目,否則不會託夢與我。”
“那只是夢,夫君請不要多想,時間長了就好了。”
這時,天剛矇矇亮,小鵝忽然慌慌張張地在外面喊道:“先生,小姐,山下來了一個人”。
豫讓和範素雲趕緊起牀。出去一看,原來是公孫將軍。自從智伯兵敗以後,他也被衝散了,便隱姓埋名,四處逃命。原本也想過幾天平靜的日子。可是有一天,他在原智氏封地的集市上聽到人們說:“你們知道現在趙襄子喝酒的器皿是什麼嗎?”
“什麼?”人們一臉驚訝地問。
“智伯的人頭!”
智伯的人頭?公孫將軍聽了,驚得目瞪口呆。自己曾經侍奉的主公,竟然受如此奇恥大辱。他再也不能這樣忍受下去了。發誓要爲智伯報仇。但試了幾次,卻毫無機會。
這天,他發現山上似乎有人活動,一種直覺讓他相信,山裡一定是與智伯相關的人。於是循着小路,來到這裡。
公孫將軍看到豫讓在這裡過着如此悠閒的日子,不禁有些憤怒地道:“先生在這裡好興致啊!”
豫讓無奈地說:“一切都結束了,我除了呆在這裡,還能做什麼?”
公孫將軍問道:“請問先生,主公對先生如何?”
豫讓毫不猶豫地道:“主公對我當然是恩重如山,豫讓永生難忘。”
公孫將軍激動地道:“主公對我們每個人都是恩重如山,可是如今主公被趙襄子殺害,而且頭顱還做成了器皿,每天在手裡把玩,這等奇恥大辱,你能忍受嗎?”
“什麼?”豫讓聽了也是大吃一驚。如果說僅僅是被殺。豫讓心裡可能只是感覺惋惜,傷感而已。畢竟,作爲鬥爭,趙襄子爲求自保,倒也無可厚非。但是這樣侮辱智伯,豫讓便再也不能忍受了。
“啊!”豫讓大叫一聲,開始痛哭起來。
“主公,豫讓該死,您受如此大辱,我在這裡竟然苟且偷生。豫讓死罪啊。請主公在天之靈放心,我一定手刃趙襄子,爲您報仇雪恨。”
範素雲和小鵝聽到豫讓哭泣,趕緊出來問道:“相公,這是怎麼了?”
豫讓道:“夫人,主公被殺,頭顱還被人做成器皿,這等奇恥大辱,作爲人臣,如何能忍?何況主公對你我恩重如山,我若不下山爲主公報仇,天理不容,良心也難安啊!”
範素雲聽了也是異常氣憤,但她更多的還是害怕豫讓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以後再也不回來。她擔心地道:“可是趙襄子肯定戒備森嚴,你如何接近他,你要是。。。。。。”她再也說不下去了,開始不停地抽泣起來。
豫讓看着範素雲這樣,頓時也是心如刀絞。他向範素雲保證道:“請夫人放心,我定能手刃趙襄子,然後安全歸來。以後我們就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天下之事,再也與我無關了。”
公孫將軍也安慰道:“夫人,豫讓先生足智多謀,武功蓋世,他不會有事的。但是,如果不替主公報仇,請問你們當真能心安理得的過這種隱居生活嗎?人生於天地間,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望夫人理解。”
範素雲無奈,只得一再叮囑道:“你們一定要小心,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出手”
豫讓道:“多謝夫人理解,請你和小鵝就在這裡呆着,哪裡都不要去。我殺了趙襄子,立即回來找你。”
豫讓和公孫將軍辭別了範素雲,相跟着偷偷地出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