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我下終於知道爲什麼那些和尚喜歡說一句話——紅粉骷髏。
秋蟬之前的樣子讓我驚豔，也確實然我着迷，讓我有一種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感覺。
我也不得不承認，如果非要說一個理由，一個我一眼就喜歡上的她的理由，那隻能是她這精緻的容顏，姣好的皮囊。
可是現在，當她順着她的眉心，往下一扯時候，秋蟬在我心裡就徹底死了，徹底沒了，有的只是這個惡鬼，有的只是這個吃人心的厲鬼。
血肉模糊，我看到她的樣子，竟然有一種想吐的衝動，凹陷的眼眶，血淋林的鼻子，血盆大口裡還殘留着一些烏色的血跡。
醜，醜到了極致。
光是這個樣子，換作一般人夜裡看見，怕是要被活活嚇死。
我吞了口唾沫，看着秋蟬眼中閃爍着的寒芒，我知道，如果我說錯一句話，可能就會徹底的激怒她，十胯子的命就懸了。
“公子，是喜歡這個皮囊麼。”
她陰冷的聲音又響起了，我頭皮都開始發麻了，但是這個時候，我知道，一旦我表現出半點厭惡噁心的神色，都會招來最慘痛的下場。
“不。”
終於，我鼓起了勇氣，很堅定的說了一個字。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說出來的，我都不知道我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意志力，竟然讓我這一個不字沒有絲毫的顫抖。
“呵呵，公子，你真可愛。”
從一個血淋林的嘴裡說出你真可愛四個字，而且還說的是我，讓我瞬間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真的，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我的感覺。
那種明明想要直接掏出傢伙，直接將她打得魂飛魄散的時候，卻還要昧着良心，睜着眼睛說瞎話，簡直是最大的折磨。
“秋蟬，你要相信我，紅顏易老，最留不住的就是皮囊，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是因爲你的善良，是你骨子裡的善良，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你的善良。”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了，但是我還是這樣說了出來，讓我作嘔的話。
秋蟬突然哈哈大笑，抿了抿她脣間的血，然後突然一變，換回了之前秋蟬的樣子，冷笑道。
“公子，我善良麼？！”
一個吃人心肝的厲鬼能和善良這兩個字掛鉤麼，這種明知故問的事情，需要我來回答麼。
“我殺過三十二個人，吃過三十顆心肝，然後我把他們的臉全部都割下來，一寸一寸，挑出最好看的五官湊在一起。”
說起這話的時候，秋蟬的眼中閃爍着一抹癲狂興奮的神色，似乎在回味她以前殺過的人，她沉浸在記憶的快感裡。
“我讓那些臭男人將他們的老婆抓過來，讓我玩弄，讓我殺掉，他們都很願意，口口聲聲的說着會對我矢志不渝，可是呢，他們對自己的糟糠之妻，對自己的枕邊人，卻是如此心狠手辣。”
“哈哈，所以，他們死了，他們的女人也死了，是我，是我讓他們解脫了。”
突然。
她驟然回眸望向我，陰沉的低笑從她的嘴裡發出來，尖銳而又刺耳。
“公子，我善良麼。”
我的嘴脣已經乾澀了，我的心裡涌現出了無盡的怒火，我現在就想拿出八卦鏡和念珠，直接將她送去地府，甚至想要直接讓她灰飛煙滅。
但是。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不想，不能，不敢這樣做。
“秋蟬，你是善良的，是那個辜負你的姑爺，是那個妒忌你的小姐害了你，是他們，是他們讓你的內心充滿了怨念，是他們毀了你的善良。”
我現在只能將鍋甩給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那對狗男女了，畢竟按照天陰書上的記載，厲鬼其實也是有感情的，也會憤怒，也會心痛，也會歡喜。
他們只是更多的是憎恨，是惱怒，是惡意，但越是這樣，越要在將他們拉回他們最不想回憶的黑暗記憶。
想要清除秋蟬的怨戾，就必須要打破他的執念。
“秋蟬，他們已經死了，他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你也應該安息了。在這老竹林裡，你一輩子都是厲鬼，一輩子都只能活在憎恨之中，一輩子都得不到你渴望的愛情，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人陪你一生一世的。”
我說得很真摯，這番話不是我故意騙她的，而是我真的要說的。
“秋蟬，放了他吧，我會超度你的，我會讓你去地府輪迴，來世，你定然會有一個如意郎君，會有疼你愛你的父母，會有燦爛年華的一生。”
我壓制住心中的憤怒，恐懼，慢慢的走向秋蟬，想要伸手去拉她的手臂，只要我拉住她，將念珠戴在她的手上，我就有絕對信心能夠制服她。
“秋蟬，相信我，我沒有騙你，哪怕你要我在這裡陪你一生一世也可以，如果你願意放了他，讓我回村子裡辦完所有的事情，我就回來找你，在這老竹林裡陪你一生一世，然後我們一起輪迴，一起贖罪。”
近了。
更近了。
我就要抓住她了，我的眼神在跳躍，在這一刻，我的心跳開始撲通撲通的跳動，緊張的情緒讓我整個人都繃緊了。
“不。”
秋蟬突然往後退了一下，整個人絕望的看着我，眼神之中帶着一抹無法形容的神色。
“你是騙我的，你一定是騙我。”
她在動搖，她在回憶，她的眼神很奇怪，眼睛裡不是這個老竹林的畫面，更像是陷入了回憶，不能自拔。
“沒有，我沒有騙你，秋蟬，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啊。”
我繼續靠近，我慢慢探出手，想要抓住她。
但是。
她雙手猛地將我推開，淚水從眼角滑落，決絕的說道。
“姑爺，秋蟬也喜歡你，但是你爲何要負了我，爲何要殺了我，爲何要挖了我的心。”
姑爺？！
我猛然驚醒，我知道了，她在想那個辜負了她的才子，她想起了她生前的一幕一幕，這是我最大的機會。
“秋蟬，我沒有辜負你，如果我不殺你，他們也會殺了你的，我不想讓你死得太痛苦，不想讓你受盡他們的折磨，我是在讓你解脫。”
終於，我終於拉到他了。
“秋蟬，你看，我也來陪你了，放棄吧，忘了這些仇恨吧。”
我知道，我就要成功了，但是我卻忽略了一旁的另外一隻厲鬼，就在這最後剎那，那個太監尖細的聲音突然響起。
“秋蟬，殺了他，殺了這個負心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