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
我整個人就僵在那裡，眼睛一下子變得很癢，但是當我想要去揉的時候，我發現我竟然瞎了，什麼都看不到了，漆黑的一片。
“夫君，夫君，你沒事吧，夫君，你別嚇我。”
“大哥，大哥，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陳宣，陳宣，你醒醒啊，醒醒啊，你怎麼不動了。”
我的耳邊響起了什麼聲音，很空洞，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似的，我知道這是鳶九，十胯子還有茜茜的聲音。
他們在喊我，但是我看不到他們，甚至我的手腳都已經徹底僵硬了，動都不能動彈。
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被什麼巨大轟鳴聲刺破了耳膜一樣，耳朵裡，眼睛裡都傳來劇痛的感覺，好像是針扎一樣，火辣辣的。
我聽到他們的喊聲，但是整個人都是迷茫的，我甚至分不清他們離我有多遠。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是發現我竟然只能發出“啊啊啊”的聲音，像是啞了一樣，喉嚨就像被燒壞了，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我怎麼了？！
我現在心裡就想知道我到底怎麼了，我能聽到我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很有節奏的聲音，像是要從我的胸腔裡跳出來一樣。
我的頭很痛，彷彿什麼都想不起來一樣，我的眼睛很乾，如同瞎了一樣。
“夫君，你，你怎麼了。”
最後我聽到的聲音，是鳶九帶着哭腔的呼喊，但是我卻做不出絲毫的迴應。
“做我的奴僕，我能帶你去長生的彼岸。”
“做我的奴僕，我能帶你去長生的彼岸。”
“做我的奴僕，我能帶你去長生的彼岸。”
我的腦子裡一直迴盪着這句話，這個平靜的聲音宛如有着特別的魔力一樣，像是紮根在我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你是誰，你是誰。”
我在心裡怒吼，我想要把他抓出來，想要把這個聲音從我的腦子裡趕出去。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獻出你的靈魂，成爲我的奴僕，你才能活下去，才能打破命運的枷鎖。”
命運的枷鎖。
我有什麼枷鎖，我這輩子能夠活着已經是萬幸，能夠和鳶九在一起更是多少人一輩子都想不到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長生不老，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有什麼偉大的夢想。
我只是一個人，一個很普通的人，不管鳶九的身份多麼尊貴，不管她的大業多麼艱難，對於我而言，她是一個女人，一個我打心眼裡喜歡的女人。
在這個世界上，我的牽掛很少，十胯子和秀蓮能相親相愛，茜茜能夠回到老家度過她的一生，我能陪着鳶九浪跡天涯，這就是我一輩子的追求。
“彼岸，我不需要彼岸，從我的腦子裡滾出去，不然的話…”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腦子裡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我頓時痛得齜牙咧嘴，想要用雙手抱着頭，但是我的雙手竟然沒有絲毫的力氣，怎麼都提不起來。
“陳宣，作爲一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你喜歡的女人選擇在這一世出世，這個世界就註定不會安靜，你要做一隻可有可無的螻蟻，被人捏死，還是做一隻可以展翅翱翔的雄鷹，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這個聲音還沒有放棄，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他的聲音是來源於何處，但是我就感覺他就在我的腦子裡，如此之近。
他在蠱惑我，想要我臣服我，他在給我描繪一個未來的藍圖。
我渾身都在顫抖，當鳶九的樣子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看着她的傾世容顏，想起她逆天改命之時曾說過的話，她這一世，將會完成她的大業，我心中頓時有些低落。
我不知道她的大業是什麼，我甚至不知道在她未來的規劃裡，我是不是有機會和她一起並肩作戰。
我不希望被這些事情所幹擾，我平時也從來不會主動去想起一些事情，但是這一刻，當這個聲音在我腦子裡翻來覆去的響起的這一刻。
我壓制不住我的內心的蠢蠢欲動，我想要嘶吼，想要質問。
多少個夜裡，我也曾經一次一次的想過，鳶九到底要幹嘛，到底要和我分開多久，黑白二鬼對我的支支吾吾，鳶九的隻字未提，我不得不去想，他們其實從來沒有把我當作未來大局中的一人。
雪域，如果這一次不是鳶九知道我有危險，千里迢迢從雪域趕來，或許我看不到這隻眼珠子，就直接被乾道子給抹殺了。
我這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在鳶九面前，在這些不知道潛藏了幾百年的厲鬼老怪面前，如此之弱。
“陳宣，你想要永遠陪着你的女人麼？！”
我的女人，鳶九，當這句話在我的腦海中響起的時候，如同驚雷炸開，我渾身都像是被刺一樣，出奇的難受。
“陳宣，想想鳶九。”
“想想她的大業。”
“再想想你自己，你覺得就憑現在的你，有資格擁有她麼。”
資格？！
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就像是一根錐子刺進了我的胸口，想起楚思思父母的話，這種我不願想起的感覺再度襲上心頭。
楚思思還只是一個普通女孩，不過是有些小錢而已，和鳶九比起來，更是雲泥之別，那麼我又有什麼資格和鳶九在一起呢。
“陳宣，想清楚了麼，放開你的靈魂，做我的奴僕，我會答應帶你去長生彼岸，讓你的女人和你一輩子都在一起的。”
我動搖了，在這一刻，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我的感覺，可是一想到那些噁心的畫面，那些殘忍的屠殺，那些用活人的鮮血來作爲養料的舉動，我心中頓時涌出一抹怒意。
“夫君，夫君，醒過來，醒過來。”
正在這個時候，鳶九擔憂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整個人愣了一下，我是怎麼了，我怎麼會去想要臣服。
他是在蠱惑我，他是在騙我。
“你說的長生彼岸，就是做你的一條狗麼。”
我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我極力的張開嘴，讓我的喉嚨顫動，讓所有人，讓這個大殿，讓這個天地都能聽見我的聲音。
猛然之間，我終於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