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感覺大腦嗡得一聲炸開,條件反射下瞬間推開了沈邵,"出去。"義正言辭地指着門,毫不客氣地下達了送客令。
這次沈邵的反應倒出乎程曦的意料,沈邵沒有反駁也沒有拒絕,站起來,順手將打包的飯菜打開,順其自然地叫道:"過來吃飯吧。"程曦沒有動,沈邵放好筷子後,擡頭笑了起來,"你來吃飯吧,我這就走。"說罷,便真的向門口走去,走到程曦身邊時,停了下來,低頭對程曦說道:"聽話,去把飯吃了,我明天再來看你。"
沈邵說完,不等程曦開口,便打開門離開了。
"咔哧。"門鎖已經貼合在了一起,程曦還保持着剛纔的姿勢,他忽然覺得,自己看不懂沈邵了,明明還是這個人,但就是感覺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自己還說不上來。
餛飩的香味漸漸瀰漫了整個房間,程曦漸漸扛不住自己肚子的抗議了,最後,還是坐在了桌子旁,拿起勺子開始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熟悉的味道,程曦不知爲何鼻尖一陣酸,從五年前從那個小公寓搬了出來後,程曦再也沒有吃過餛飩了,而沈邵帶來的這份餛飩,是他們曾經在一起住着的時候,最喜歡去的那家店,吃着吃着,程曦就感覺自己像在拾回憶一樣,最後,還是沒有吃完。
沈邵走出了小區後,靠在車身上,點燃了一隻煙,慢慢地抽着,眼神卻一直盯着程曦家的方向,不是不想陪他吃完飯再走,只是沈邵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會壓抑不住心底的慾望,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不是冷冰冰的一張照片,是一個有溫度,有脾氣,活生生的人,要自己怎麼忍。
沈邵就靠在車身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煙,風抽一半,他抽一半,直到更深夜露,直到秋風瑟瑟,直到燈火皆熄。
那少年的臉龐早已隱入黑暗,生生壓抑着想要觸屏光明的心。
似此星辰非昨夜,爲誰風露立中宵。
程曦靜靜得靠在牀頭,牀頭櫃上放着打開的啤酒,窗子沒關,細風輕輕吹動外面的樹葉,傳來一陣一陣的沙沙,夜早已經深了,世界都陷入了睡眠,但程曦就是知道沈邵一定也沒有睡,一定和自己一樣,明明沒想什麼,卻還故作惆悵,或一支菸,或一杯酒,在這漫長的黑暗裡熬着。
程曦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手心的戒指,當初什麼東西都留在了那個公寓,獨獨捨不得放下這個,程曦也不知道是自己在懷念,還是根本沒有放下。
明明成天上課還給學生們講戀愛經,還給別的同事當情感顧問,一旦到自己的感情上,尤其還和沈邵有關的時候,程曦就感覺自己的智商猛成負值,真真剪不斷,理還亂,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滴~滴~"兩聲喇叭聲在深夜突兀地響起,程曦知道沈邵離開了,明明沒有去看,但就是確信,就是沈邵。
因爲,只有那個人,纔會在每次離開的時候給自己打招呼。每次都會,不論時間,不論地點。
程曦聽見車走遠了,慢慢躺了下來,開始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