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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宮婢咬着牙,喃喃說道:“趙臣竟也如此無禮?”她的聲音剛剛落下,另一個宮婢尖聲叫道:“如此之事,趙臣豈敢怠慢?必是趙王他有吩咐。他,他欺人太甚!”
她們所料不差,這一次的事,除了趙出的故意冷落外,衆大臣也確實有意報復。這些魏人,竟然在趙國求援時,提出苛刻條件,還逼着大王殺死能創造出連弩和牀弩,技比墨家矩子的玉姬。分明是想讓他們趙國自斷臂膀!
在這個消息傳到駐留王宮的大臣眼中時,他們深深地感覺到,魏王的囂張和敵意。這樣的姻親,已經比不上普通的盟友了。
再說了,王后無子便無子唄,又不是大王生不下兒子,他們大可向別國求娶公主爲夫人,可魏人硬逼着他們再娶魏公主,分明是想獨佔趙國後宮。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是不給魏人幾分顏色看看,這些婦人還會以爲,趙國是她們可以任意胡作非爲的地方呢。
在衆女的嚶嚶哭泣中,臉色發白的十六公主咬着脣,轉頭看向盧可兒。
再一次,她在盧可兒秀美絕倫的臉上,看到一抹寧靜和雍容,這讓她的心神大定。
十六公主細聲細氣地問道:“可兒,怎辦是好?”
盧可兒溫婉一笑,道:“我們去見過王后姐姐吧。”
十六公主似是纔想起來,這個趙王宮還有她的姐姐呢,當下她連聲說道:“善,善。”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可是我魏國公主在內?”
一宮婢刷地一下拉開車簾,急急應道:“然呢。”
馬車外,出現了十數個姬妾,這些姬妾的前面,是盛裝的趙王后,她溫柔地望着馬車中的諸女,歡喜地叫道:“是十六呀,快快下來,讓姐姐見過。”
十六公主笑着走下了馬車。
盧可兒跟在她的身後,也走了下去。她細細地打量中趙王后,與記憶中那個清秀的女子不同的是,眼前這個趙王后臉色蒼白中,眉宇間隱隱帶着一抹青黯和煞氣。她的下巴也削尖了,顴骨高突,以前在魏國時,她是個無憂公主,可現在的她,看起來卻是一個充滿怨毒的婦人。
難怪趙王不喜了。。。。。。
這時,趙王后的目光轉到了盧可兒身上,一見到盧可兒,她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精光。趙王后放開扶着十六公主肩膀的手,走上幾步,一把扶住盈盈行禮的盧可兒,一邊對着她上下端詳,一邊連連讚歎道:“可兒來了?善,善!”
盧可兒知道,自己之所以陪嫁過來,是眼前這位趙王后親口要求的,可以說,自己已是她的嫡系,甚至比十六公主還要親的嫡系。
當下,她嘴角一揚,溫柔地笑道:“王后姐姐更美了,可兒一見,竟是不識了。”
盧可兒說話時,那笑容,那語氣,有種特別的誠摯,讓人一見,便感覺到她是發自肺腑。趙王后當下眉開眼笑,她摸着盧可兒的臉頰,一邊滿意地點頭,一邊笑道:“可兒總是這樣,讓人見了心中便是歡喜。來來,十六,我們回宮吧。你們的住處沒有安排吧,姐姐馬上給你們安排了。”
趙王后說到這裡,聲音一沉,一股怨氣泄了出來,“我一直街上吵鬧聲不絕,才知道大王回來了。可是自始至終,都沒有一人向我稟告,我魏國公主的儀仗同時也進了城。所以姐姐來得遲了,十六,可兒,你們別怪姐姐。”
盧可兒連忙笑道:“姐姐休得如此說來,正是有姐姐在,妾與十六公主才心中安寧呢。”她心中暗暗想道:這麼大的事,王后竟然都不知道,直到我們進了宮,她才臨時趕過來。看來王后姐姐在這趙王宮中,已是一個聾子瞎子了。
“可兒與十六來了,我也心安呢。來來,姐姐帶你們逛逛。”
玉紫與亞等人進了山谷。
一入山谷,亞便與玉紫告別了。當天下午,他便領着那幾個見過玉紫的遊俠兒離開了山谷。而對於山谷的所有處置權,他也正式移交給玉紫。
這山谷很大。
四周青山隱隱。右側則有一條從山上流下的河流蜿蜒而過。河流很大,便佔了整個面積的三分之一。這地方竟然有一條這麼大的河流,實在出乎玉紫的意外。
她卻不知道,這實是亞的功勞。他以救命之恩威脅,又親自帶人在葺族查看,選了好幾處才定下這個山谷的。
山谷中水草繁茂,河水之外,是大片大片的肥沃之地。在玉紫看來,這地方完全可以種植。可惜那些葺族之人只懂得放牧,竟放過了這類似江南勝地的好地方。
玉紫漫步走到河灘上,風吹起她的長髮,讓她的心情,在這一刻也如那翱翔的白鶴一般飛揚。玉紫望着天際,暗暗忖道:這裡有水源,有可以種植的田地,在亂世中,實在是一個世外桃源。恩,以後有戰爭了,大夥可以搬到這地方來。
只是如此一來,還得再找一個馬場,更隱蔽的,無人知道的。
養馬,對玉紫來說,還是以後的事,現在能夠向中原轉銷夷人的牛馬,纔是最大的好處。這時的牛馬,便如是後世的軍火,對每一個諸侯來說,都是急需的,永遠不會嫌多的。
等過了幾年,她坐擁數萬遊俠,牛馬無數,這天地雖大,戰爭雖然頻繁,卻也無人可以奈何她了。到得那時,她就去迎回她的孩子,不管是用計,還是強逼利誘,都要從趙出的手中把孩子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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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紫想到開懷處,眼神熠熠生輝,那藏在心中,無時不在的思念之情,悵惘之意,也消去了大半。
這幾年玉紫確實是鍛煉出來了,她來到山谷不過半個月,便把一應事務安排得井井有條了。
這一天,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遠遠的,一個遊俠兒大叫道:“子曾,子曾,葺族的少族長回來了,他要見你。”
見我?
玉紫側過身去,在她的身前,河水如鏡,她男裝的面容清楚地呈現在水面上。玉紫望着水中的自己,笑了笑,命令道:“由陳基與他見面吧。告訴他們,陳基主外,我只是主內。”
那遊俠兒怔了怔,轉眼叉手道:“諾。”
聽着那遊俠兒策馬離去的聲音,玉紫大步向營帳中走去。
夜深了。
“吱呀”一聲,一個宮婢推開了房門,趙出頭也不擡,便是一聲低喝,“關緊房門。”
“諾,諾。”
那宮婢連忙把房門完全帶上,這時刻,殿中的宮婢都低下了頭。
現在還只是深秋,白日時,陽光照得大地,還是一片白晃晃的,動得多了,還使人出汗不止。
可是,也不知怎地,自從戰場歸來後,大王便怕冷了。特別是到了晚上,這殿中不但要把紗窗房門完全掩上,甚至還要在角落裡點上一個炭盆。因此,那個宮婢進來不過片刻,額頭上已隱隱沁出了幾滴汗珠。
宮婢跪在幾前,把煮得溫熱的酒水擺上後,緩緩向後退去。
她剛剛退去,一個腳步聲傳來,緊接着,一個劍客的聲音傳來,“大王,王后求見。”
趙出沒有擡頭,只是冷冷地應道:“不見。”
那劍客頓了頓,片刻後,他低聲說道:“王后想問,魏國十六公主已到了我國多時,不知大王何時實施娶夫人之禮?”
趙出慢慢地放下竹簡,擡起頭來。
他望着外面,淡淡地說道:“要她侯些時日。”
一陣沉默後,那劍客應道:“然。”
他的聲音一落,一陣腳步聲便向外退去。
趙出仰着頭,一動不動地望着穹形殿頂,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良久良久,他低嘆一聲,站了起來。
侯在一側的宮婢見他站起,連忙上前一步,爲他加上一件外袍。
“吱呀”一聲,房門打了開來。趙出側了側頭,避過那一縷突然而來的秋風,才向外走去。
他慢步走下了土臺。
他不說話,籌擁着他的劍客宮婢,也不敢說話。衆人安靜的走在王宮中,明月如水,銀白色的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照在一行人身上。
趙出這次回宮後,除非必要,一般的時候都是靜靜地坐在寢宮中,而且厭惡喧鬧。衆人見狀,也就不敢在宮中高聲談笑,更不會有笙樂響起了。
因此,現在的趙王宮,很安靜,很安靜。。。。。。
走過一道迴廊,趙出腳步一頓,怔怔地向一個角落中看去。那個角落掩映在樹木之後,不久前,這裡是那個婦人最喜歡來的地方之一。她一次又一次地坐在這個角落裡,縮成一團,一動不動。。。。。。
以前,他是不理解的。
趙出嘴角一揚,低低地說道:“玉姬,那時刻,你也冷得厲害麼?”聲音若有若無,轉眼便消失在空氣中。
就在這時,一陣悠揚的,彷彿含着無盡相思,無盡落寞,卻又有着無盡寬容的琴聲,在夜空中飄然而來。它如風,如雨,如喁喁私語,如溫柔的安慰,一聲又一聲,在向他傾訴着,在聆聽着。
不知不覺中,趙出順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