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慎吾所說,在趕回帝都的途中,他儘量讓風狼避開那些有人類居住的地方,往那些人煙稀少、近乎於無的地方繞道飛;這樣的結果也導致了他們在回去的路上幾乎沒有下去風狼後背的時候。多恩他們的傷口雖然有及時清理,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部分傷口惡化的情況;多恩他們卻沒有說出來,拼命忍耐着等到回帝都的那天。
“那天”並不遙遠。
在啓程回來的第五天上午,慎吾他們終於遠遠看見帝都聳立的城牆了。
慎吾在城門口五十米遠的地方、讓風狼降落了。在他們降落的地點,已經有數隊守城的士兵快跑過來,等待問詢情況了。來的人中,領頭的那位似乎認識慎吾。他朝慎吾行了個禮後,跟慎吾說道:“陛下請您在回來之後,先去一趟皇宮。”
慎吾眯一眯眼,點了點頭。他交代那個領頭的隊長幫忙送一下多恩他們回去,然後就在加倫的嫌棄聲中、轉身往皇宮去了。
還是之前數度和逐日皇見面的宮殿中,逐日皇一如既往高高端坐在大殿上方。對於慎吾的提前回來,逐日皇並沒有任何的驚訝表情;他只是揮一揮手,示意慎吾說一說他這些天來的經歷。
慎吾來之前已經細細斟酌了一番,此時彙報起來,自然是娓娓道來。他沒有隱瞞的將自己這些天所看到的的事物、和部分猜測都跟逐日皇一一說明了;只是關於他和琚夜之間的部分對話、以及他和彼吾之間的對話,他卻是隱去了。
在彙報完了之後,慎吾稍作遲疑,還是將自己已經召喚出獸魂一事說了出來。他相信這事逐日皇已經得到消息了;但仔細想想,比起逐日皇開口問他,還不如他現在就先說出來。
逐日皇在聽完他的說法之後,並沒有立刻問話;他只是曲起手指,有節奏的輕輕敲擊着座椅扶手。
半晌後,逐日皇問道:“你說,憑老四一己之力,能夠單獨完成洛寧平原現在的情況嗎?不必心存顧慮,大膽說出你的想法。”
慎吾垂眸看着地面,輕聲回答道:“恐此事有多位皇子參與其中。”
逐日皇垂眸看他,問道:“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置?說說你的看法。”
慎吾沉吟了一會;這個問題他來之前也有想過,只是沒有想到逐日皇真的問出來了。慎吾沒有沉默太久,他輕聲說道:“事已至此,再去阻止也未必能夠收到想要的效果。不如順其自然、靜觀其變,待到必要時刻,再給予關鍵一擊。”
逐日皇很明顯的怔愣了一下。他慢慢回過神來,看着殿中站立着慎吾,眼神漸漸複雜了起來。他問道:“這是你的想法?”
慎吾不太明白逐日皇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他剛剛說的話中有什麼問題嗎?那他現在否認還來得及嗎?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慎吾在思考了一番後,還是謹慎的回答道:“是的。”慎重行事、常自反省;魔狼元帥給他取這個名字就是想要他多多反省自己的言行,他覺得他等下回去之後、有必要深刻反省一下今天的作爲了。
逐日皇在他回答之後,很快便讓他退下了。待慎吾走後,宮殿的大門再度合上。大殿中,逐日皇嘴裡呢喃着慎吾剛剛回答的“看法”,眼中漸漸冷了下來。
他冷聲說道:“順其自然、靜觀其變?帶到必要時刻、再給予關鍵一擊?這就是‘他’的想法嗎?”
逐日皇的問話在大殿中久久迴響。站在黑暗中等待逐日皇吩咐的侍從們不由更加恭順的彎腰低頭,他們都在盡力的縮減着各自的存在感。
慎吾出了宮殿之後,只覺得身心俱疲。他整個人慢悠悠的往禁軍營地去了,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多想。順其自然,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想法。
次日,慎吾起牀之後,想了想還是去了學院一趟。他要去學院看看到底什麼時候放假,他好安排時間回去;順便也跟他們班級的人告個別。
他來到學院之後,直奔他所在的班級教室中去。去到教室之後,慎吾猛然發現今天他們班級的人居然都來學院了;數一數班級中的人數之後,慎吾汗顏的發現:他居然又是最後一個來的。
這種情形到底是在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慎吾一邊想着,一邊故作毫不在意的姿態走進了教室裡。
琚夜在他來的時候,已經發現他了;琚夜回頭朝慎吾點一點頭,便算打過招呼了。加倫這傢伙卻是好不客氣,在看到慎吾來了之後,立刻衝上去就是掛到慎吾肩膀上。
慎吾額上微微冒汗:難道加倫打算過來指責他今天又遲到了的事情嗎?
但加倫今天要跟他說的事情,卻不是慎吾想的那般了。加倫一邊掛在慎吾身上,一邊氣呼呼的說道:“老吾!你知道嗎?我剛剛得了消息,我們班這次還是要參加期終考試的!”
慎吾呆一呆,他可沒收到消息啊!
琚夜脣角似乎上揚了些許的弧度;他輕咳了一聲,跟慎吾說道:“實際上我們班級的人只有加倫一個人需要參加考試。”
“哦。”聽到自己不需要考試之後,慎吾先鬆了口氣;再接着,他又有些好奇起爲什麼他們班級裡、就只有加倫一個人需要進行考試的事情了。
力格這時候笑着說道:“現在知道我當初喊你們組隊的好處了吧?根據學院的通知,新生凡是在入學之前、就先各自組了傭兵隊伍歷練的,需提交一份團隊證明;待院方覈實過後,將會免去一部分新生參與本次期末考試。我昨天回來之後,在同學那裡聽來了消息,就跟翟影商量着一起去交了所需的資料。今天早上我和翟影就收到院方通知了,說是我們兩支傭兵團隊的各成員都可以不參加這次的期末考試;還給我們發了一份‘家庭報告書’。”
說着,他衝慎吾揚了揚他手裡的一本紅冊子。翟影接着笑眯眯的說道:“唐海之前好像沒有參加過傭兵隊伍,但是因爲他在本次‘新生挑戰賽’上的活躍表現,院方在考慮之後,也決定直接給他發一本報告書。琚夜雖然沒有說,但從他的態度上來看,他們的隊伍應該也是通過了院方的審覈的了。”
琚夜拿出一本紅冊子朝慎吾丟過來,他說道:“這是我哥讓我轉交給你的。他說昨天陛下忘了把這東西給你了。”
慎吾心情有些微妙,他接下了這本紅冊子。
燕殊這時候站起來,說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要先走了,我家離帝都有點遠。”洛麗姝也站起身來,說道:“我也要先回去了。”
有了兩人帶頭,其他人也都開始紛紛說出告別的話語了。加倫老着急了,他左看看右看看,急急忙忙的說道:“誒你們、你們不等幾天再走嗎?反正距離我們這個學期結束還有五天時間呢!你們都等等唄?到時候我請客,請大家一起去吃頓飯呀!”
“這飯你還是自己吃吧,”翟影難得沒有捉弄着急的加倫,只是笑着說道:“我們都趕着早點回去,好跟家人們團聚呢!”
加倫更加着急了,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視線轉移到慎吾身上。慎吾對上他的大眼,眼神十分誠懇真摯的說道:“我家離帝都也挺遠的,你懂的。”
加倫還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慎吾已經利落的跟其他人告別,然後動作靈活的把加倫從自己身上拎下來,放到一邊的椅子上。他轉身,琚夜隨後跟上,兩人身後還跟着十三個面無表情的少年,十五個人一起往教室外走去。
加倫哭喪着臉,他清楚的聽到了慎吾在和琚夜說着的話。
“加倫說這學期結束還有五天,難道這五天都是用來給像他一樣的人考試的?”
“沒辦法,像加倫•瓦納這樣的人還是挺多的。”
“院方還真是挺辛苦的,要多招些我們這樣的人,老師們早就能放假了。”
“院方也是沒辦法啊,要是整個學院都是我們這樣的人,大概連老師都不用請了。”
“唔你說得很有道理……”
“……”
加倫嘴巴癟得不行,眼圈紅紅的幾乎要哭出來了。他好想衝過去跟慎吾和琚夜這兩個大白癡好好解釋一通爲什麼他要參加考試,但是當他回頭的時候,卻只看到慎吾和琚夜遠去的背影;只有兩人談論的聲音,還在隱約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