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後山,虎伏場。
一個瘦弱的身影孤零零站在鐵籠子外。
鐵籠子裡關着一頭成年烈鬥猛虎,尾巴如鋼鞭一樣擺動,拍在鐵桿上聲聲震耳發聵。
她的身後,正放着堆積成山的死羊死鹿,一不小心她便會和那些死肉一樣,成爲猛虎可口的食物。
“嗚……臭臭……”
什麼聲音?
慕白白一睜眼,一股死屍動物的腥臭味迅速衝進鼻腔。
她擡手想用袖子捂住口鼻。
驀地心臟一沉,這是誰的手……
她低頭,更是瞧見了自己蓋過腳的長裙,裙邊邊上繡了一朵朵極其絢爛的芙蓉。
古裝?!
明明上一秒她還在被媽媽盯着背那些數也數不盡的詩,怎麼一轉眼就到這來了?
籠內龐大的猛虎張着血盆大口突然撲向了她。
“啊”的一聲,慕白白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連退後好幾步。
要不是有籠子隔着,老虎早已將她吞入腹中。
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地。
伏虎場的外圍,稀稀疏疏站着四五個人。
最引人注意的便是那站在最前面,身着明黃龍袍,腰繫玉帶的男子,他雙手束在背後,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
他的旁邊還站着一個矮小的女孩,女孩身上的穿着同樣金貴。
看到慕白白被嚇成那個傻樣,那女孩大肆笑出了聲。
慕白白剛要擡頭看看是誰在笑,耳邊傳來一個令她喪膽的聲音:“放烈鬥猛虎出來,把她給吃了。”
慕白白:“!!”
慕芊笑得最歡了,“父皇,您真英明!”
“皇上,萬萬不可呀!”跟在皇上身後的一大臣慌張跪拜在地。
“一個傻子,被老虎吃了就吃了。”
“皇上,六公主雖是個傻子,但畢竟老虎生性兇猛,多年來從未吃過人肉,此番如果吃了人怕不再受控制,皇上三思啊!”
慕白白看向了在伏虎場外圍的那些人,她呼吸驀然一凜。
皇上……長公主……大臣……
這幅身體原先的記憶源源不斷朝她翻涌而來。
這一刻,她心如死灰。
她穿越了!
穿成了北龍國不受寵愛,智力還有點問題的六公主,這副身體還僅僅只有四歲半。
那名穿着龍袍的男子,正是北龍國的皇帝慕天穹,也就是她的親爹。
慕天穹登基數載,喜怒無常,稍有不順心便要殺個人來泄憤,人人都謹言慎行,不敢觸了他的黴頭,唯恐一個表情沒做好就要被他摘了腦袋。
雖是這樣,他也有個致命的軟肋,那便是視自己跟皇后的嫡出長女慕芊如珍寶。
皇后英年早逝,所以自己所有對皇后的寵愛都轉移到了慕芊身上。
由着那份獨一無二的專寵,慕芊僅幾歲心思就無比狠毒,隨她爹的脾性,暴躁,隨時都想殺個人來玩玩。
皇宮裡人人見了她都如同見到了魔鬼,在沒有慕天穹的地方,她就是第二個惡霸。
這次慕白白之所以進到了虎伏場,就是長公主用一顆糖把她給騙過來的。
之後,長公主又假意跑去告訴皇帝,說慕白白擅闖虎伏場,目的就是爲了讓大暴君把烈鬥猛虎放出來,看慕白白被老虎一口吞掉。
而慕白白只是幾天前端着湯走路,不小心跌了一跤,把湯撒到她的鞋子上去了。
當時就逼着她下跪道歉不說,現在還想要自己的命!
若不是那個大臣攔着,她早就成了虎口下的亡魂。
太慘了,實在是太慘了。
“父皇,是她擅闖虎伏場在先,直接把烈鬥猛虎放出來吃了她吧,省的您到時候在親自動手了。”慕芊挑唆道。
慕白白盯着她那張說謊不臉紅的面孔,恨得牙癢癢。
明明就是她心思歹毒用糖把原主給騙過來的,現在卻說成是自己擅闖。
真當她是軟柿子好捏是吧?
慕芊從小便慣會做扮豬吃虎,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綠茶。一衆寵慕芊的有頭有臉的人,偏還慣吃這套。
尤其是慕天穹,最受不了慕芊撒嬌賣萌。
既這樣,倒不如走她的路,讓她無路可走。
慕白白眼裡閃過一道精光,想斗膽試一下。
她用軟聲軟氣的嗓音開口,衝着觀臺上那個氣場威嚴的男子,“爹爹……對不起……白白犯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語氣之軟糯,嗓門活生生就是一個糯米糰子,這波賣萌目標性極強。
慕天穹的眼角清晰可見皺了一下。
這委屈至極的聲音出自她口中,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風吹走掐碎。
爹爹?
他膝下孩子無數,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叫他爹爹。
還對不起?
這個小不點兒居然還朝他道了個歉。
心間一陣觸動,終於細細打量起這個小傢伙來。
小傢伙小臉白白的嫩嫩的,一張小嘴還在發顫,眼睛撲閃撲閃,可愛的像個瓷娃娃,長的可愛極了。
這等嬌弱,喂老虎豈不是可惜了?
“父皇,六妹太放肆了!您可是九五至尊,她居然敢這樣喊你,簡直是沒有把父皇你放在眼裡!”
慕芊想立馬衝下去把她撕碎就好。
賤人!還敢朝父皇撒嬌,那是她一個人的父皇!
可慕天穹依然沒有任何動作。
在慕白白的記憶裡,這個皇帝可是會無條件滿足自己寶貝長公主條件的。
現在……好像他猶豫了。
難道自己不用死了?
想着想着,她鼻孔裡高興的冒出了一個鼻涕泡,“噠”一聲,破掉了。
這小小的細節,被慕天穹一覽無遺,他那雙如削的劍眉狠狠皺了一下。
慕白白呆住了……
在她的回憶裡,她的暴躁爹爹可是個有潔癖到幾乎變態的人。
那剛剛的那個鼻涕泡泡……
完了完了,暴躁爹爹潔癖犯了。
“父皇,你不愛嬌嬌了嗎?”火燒眉毛之際,長公主還在一旁補了一刀。
慕天穹眸子瞬間更冷了一些,將開始那句話重複了一遍,“放烈鬥猛虎出來。”
慕白白:“……”
救命啊!皇帝放老虎吃女兒啦!
得到皇上的命令後,侍衛拉下了鐵籠的閘門。
機械轉動,生鏽的鐵門向上擡起。
不斷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老虎與慕白白之間唯一的鐵門漸漸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