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清脆的童聲宛如鶯啼,在初晨的山坡上,一個頭系兩條小辮子,身着藍衣的小姑娘正在一顆巨大的紫桑樹下,迎着晨光,背誦着這一首《子衿》。小女孩看上去六七歲左右,長得很漂亮極了,芙蓉面、眉如遠山秀、杏核眼兒靈性兒透,她的鼻樑骨兒高鑲嵌着櫻桃小口牙似玉脣如珠她不薄又不厚,笑起來一對深深的酒窩煞是可愛。三歲望到老,這孩子以後定是一個絕色的大美人兒。
“這首《子衿》,講的是一個女子在城樓上等候他的戀人,不知道你娘老是讓你背誦這首詩做什麼?”順着紫桑樹網上,粗大的樹枝上,一位身穿白衫的小男孩正躺在樹枝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漫不經心的說道。小男孩差不多七歲左右,眉清目秀,脣紅齒白,圓臉蛋,高鼻樑,挺俊氣的,一對大眼睛閃爍着褐色的光澤,一笑,嘴邊還有兩個小酒窩。
小女孩兒轉過臉看着秀氣的男孩,欣喜的叫道,“時言哥哥,你又在這裡看太陽啊。”
時言偷偷看了她一眼,臉頰微微一紅,便不好意思的撇過頭去,哼哼的敷衍了一聲,算是在說是的。
小女孩兒奇怪的擡頭看了看天空,歪着腦袋有些不解,“可是,時言哥哥你這樣躺在樹枝上,太陽都被樹葉遮掉呀,真不知道時言哥哥是怎麼看太陽的。”
時言頓時一頭黑線,有些無奈地摸着鼻尖,坐起身來尷尬的道,“你揹你的詩吧,小心霜穎阿姨來打你的小屁股了。”
“啊!”小女孩像是感覺到自己小屁股的危機,驚地連忙用手捂住,轉過身仰頭望着太陽認真地細心背誦起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突然,她停下了背誦,扭過臉向時言問道:“對了!時言哥哥,你知道這首詩的意思嗎?”
“哈!”時言昂起下巴,雙手抱胸,驕傲的說:“自然知道。”
“哇,時言哥哥真聰明,難怪大家都那麼喜歡時言哥哥,子衿的孃親對子衿都不及對時言哥哥好呢。”向子衿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時言,白嫩的小手拉着時言的衣角撒嬌道:“那......時言哥哥解釋這首詩給子衿聽好不好嘛。”
“好好好。”抵擋不住子衿的“美人計”,時言只能點點頭,“當然可以了。”說罷,一躍跳下大樹,扶住向子衿的小腰,在子衿驚叫聲中,雙腳輕輕一蹬,整個人如同羽毛般飄起,輕輕的落在紫桑樹的樹枝上,時言“呸”的一聲將自己嘴中的狗尾巴草吐掉,便溫柔地扶着向子衿坐好。
向子衿被突如其來的降落感驚得有些害怕,一雙小手緊張的緊緊抓着時言的袖子,整個人哆哆嗦嗦地縮在時言的懷中。
“這首《子衿》呢,講的是一個女子在城樓上等候他的戀人的故事,因爲家庭的原因,此女子受阻不能前去赴約,只好等戀人過來與之相會。可是她望穿秋水,卻見不到一直苦苦思念的那個人影兒,心中濃濃的愛意不由的轉化成爲一股惆悵與幽怨。她就想呀,難道因爲我沒有去找你,你就不來看我了嗎?你爲何就不能捎個音信給我麼?縱然我沒有去找你,你爲何就不能主動前來?她在城樓上因久候戀人不至而心煩意亂,來來回回地走個不停,覺得雖然只有一天不見面,卻好像分別了三個四季那麼漫長。”時言抱着向子衿,右手輕輕撫拍着子衿的背,幽幽的道:“《子衿》這首詩,描寫渴望與意中人來往相見的感情,表達了最深沉的思念。”
向子衿在時言的安慰下,剛剛的驚嚇漸漸撫平,探出埋在他懷中的小腦袋,眼睛忽閃着:“那我的名字叫做子衿,是不是說我也會很思念一個人呢?”
“可能吧,當子衿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一天不見,就像艱難的度過三個秋天一般。”
向子衿眨巴了一下眼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就像子衿見不到時言哥哥,心中就非常想念時言哥哥,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很慢一樣。”
聞言,時言不由得地揚起微笑,他在向子衿的額頭上吧唧親了一口,寵溺道:“時言哥哥也是呢,一天見不到子衿啊,心中就掛念的很呢。”
此時,初升的太陽灑下一縷溫暖的陽光,落在兩人身上,令兩人像是渾身散發着金光一般,這畫面是如此的溫馨幸福。
高聳入雲的山峰,天空就飄着大雪,天空是灰的,暗的,朦朧不清的,朦朦朧朧昏昏暗暗的天空,彷彿塌下來的天,壓得人喘不過氣。
大雪將一切都染成了白色,令人炫目的白色。沒有任何色彩,白的令人心寒。
時言緩緩的睜開眼,望着昏濛濛的天空,耳邊寒風呼呼作響,宛如野鬼哭啼。
鬼哭?都說鬼的哭便是笑,那鬼爲什麼哭,難道是在歡迎我麼?
時言渾身無力,氣息微弱,身子彷彿被巨石壓着,一動也不能動,就連擡一擡手指也是如此困難。
冷,冰寒徹骨的冷,但是這冷,反而讓時言有一些欣喜,“呼......我有知覺!我感覺到冷了......”他想大聲喊出來,但話到嘴邊卻發不出一絲聲響。
身邊盡是臉色漠然的族人,一身白衣像是報喪一般,時言有些不安,不禁想,“他們要帶我去哪?”忽然,他好像是想起了什麼,隨機苦澀的一笑,“家族是要拋棄我了嗎?”知道什麼是絕望嗎?在一望無際的雪地裡,看不到天地的盡頭,看不到明暗的分別,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孤獨的,寂寞的,漫無邊際的傷感,渲染着一種讓人涕淚滂沱的悲傷。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啼從遠處飄入耳中,哭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縱使那凜冽呼嘯的寒風也掩蓋不了。
他艱難地張開一絲眼瞼望向哭聲的源頭,山腳下,那一個身穿藍色衣裳的漂亮小女孩,紅腫着雙眼哭着喊着要往山上踉蹌地跑來,嘴中不停地哭喊着,是如此的令人心疼。她那瘦小的身子在刺骨猛烈的寒風中搖曳得如同一尾蘆草。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護山人的面前,擡起佈滿淚水的臉龐懇求着,她是那麼的期翼,那麼的卑微。“子衿......”,時言的眼角不由得劃過一滴淚,“我的牽掛呵......”。
“走開!”護山人不耐煩地一把推開了苦苦哀求的女孩。她那嬌小的身子一頭栽進了雪地中,“時言哥哥......”她不顧大雪的冰冷,撐起滿是傷痕的身軀爬着,試圖要爬上山來。“時言哥哥,時言哥哥你不要走啊!”女孩滾燙的淚水如決堤般如注而下,悲慼的哭喊聲在山中迴盪着,“求求你們,不要讓時言哥哥走,母親,去求求時爺爺,不要讓時言哥哥走。時馨姐姐,你去求求時爺爺吧......好不好......時言哥哥......”女孩絕望地跌坐在雪地,如同一個破碎的娃娃,除了止不住的淚水,彷彿連靈魂都已逝去......
心如刀絞般疼痛不已,時言哽咽着無聲地陪着那可憐人兒哭泣着,淚水滾落在地,融入雪中,結成了冰......
族人拐過一個彎,遮擋了時言的視線,任憑他怎麼尋找,卻再也看不見向子衿那道惹人憐愛,眷戀不捨的倩影。能看到的,就只有漫天的大雪和滿眼的悲傷。
此刻的世界突然變得寂靜,一絲聲音也沒有。
雪落無聲,緩緩的,輕輕的,飄飄然。看起來,像無根的蘆葦那樣虛無縹緲。也許,這也就是它爲什麼顯得淒涼悲傷的原因吧?!
無根的飄泊,孤獨的生存着,只有一季的燦爛,換來的卻是一生的冰寂。
“這...是預示着什麼麼?”
“時言!時言你怎麼了”時馨緊張的看着滿臉淚痕的時言,擔憂的托住他的臉,只見他的淚水不斷的從眼眶中涌出,說不出的傷切。
看他那如此傷痛的神情,時馨知道,這是他在想念天門域那邊的向子衿了。時馨嘆了一口氣,向子衿是時言的親梅竹馬,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甚至可以稱爲是金童玉女,大家都在猜想,兩人長大後,或許會成爲一對令人羨慕的神仙眷侶,逍遙九天。
當然,如果沒有發生後面的事情,理應是如此的。
可惜造化弄人......
時馨心疼的抱住時言,不由的哀嘆,同時想起天門域的消息,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時言......她怕他會受不了......
別看時言外表好像很堅強,但是他的內心,卻是極其的柔軟,就像是巨蟹,擁有堅硬的外殼,在外人看來,他是堅強的,但是又有誰知道,他擁有着一顆無助脆弱的內心呢?
時馨抱住時言,“希望你知道了那件事情之後,你不會太過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