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方阡儼就是回香城方家的小少爺後,李猛在面對白非月時總是會有些莫名的尷尬,而白非月恍若未見,就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在討論軍情時依舊如常。
如今敵軍已然侵佔了潞城,若襄城再次失守,且不說御千尋最後能不能登上皇位,當西元國如此大敗之後,兵力盡散,周邊的幾個國家定會虎視眈眈,指不定就羣起而攻之,到時候,或許西元國會就此滅亡,不復存在。當然,其中獲益最多的,一定是北衛國。
當然,他們亦不是一點優勢都沒有,如今冬季嚴寒,邊塞更是酷冷難耐,北衛國只能速戰速決,否則等他們的糧草耗盡,襄城等地入深冬之後,他們連回程都是個大問題。
所以,白非月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們有沒有打探過敵軍有多少的糧草?”
司南青搖了搖頭:“派出去的人都沒有回來,他們防守得很嚴密,我派出去的已經是最好的探子了,可還是一去不復返。”
白非月緊蹙着眉頭,不知道敵軍糧草,就不知道到底應該要扛多久,若有個具體的時間,也能讓將士們有點盼頭,多增加一些信心。如今對於他們而言,持久戰是最好的辦法,可偏偏他們的人數有限,最耗不起的就是持久戰。
營帳裡炭火燒得很旺,不斷髮出火星崩裂的聲音,李猛都熱得將外衣脫了,白非月卻還是冷得面色蒼白。
司南青擔憂得看着她:“你這樣,真的可以嗎?”
白非月瞥了他一眼,輕笑了一聲,滿眼的無所謂:“再差也不過就是一死,有什麼不可以?”
司南青抿了抿脣,正想開口再說什麼,方阡儼卻已然嗆聲道:“若你再提一次死字,我就讓瓏玉把你立刻送回去。”
白非月默了一默。
方阡儼又道:“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死。”
白非月下意識看向司南青與李猛,那兩人頓時間集體擡頭望星星。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方家小少爺爲何要傾盡一切來幫他們,他愛的不是國,他愛的是白非月。
邊塞的夜晚很是寒涼,冷冽的風彷彿一根根細針般尋找任何可以侵入的角度席捲進營帳之中,白非月的身子又顫了一顫。
燈油如豆,微弱的燈光映襯着兩道身影,白非月看向身旁的瓏玉,她扯了扯嘴角:“白日裡你在休息,我就沒過來打擾你。”
瓏玉在休息了幾日臉色終於好看許多,至少現今是比白非月好看多了,她起身添了些炭火後方才坐到了白非月的身旁,又伸手將被褥披到白非月的身上,這才道:“有什麼事非要現在說?這大半夜的,你如何受得住。”
白非月凝眸看着她,眸子裡的光芒讓瓏玉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瓏玉,小範圍內的傳送,應該不會太費神的,對嗎?”白非月輕聲問道。
瓏玉蹙起了眉頭:“你想幹什麼?”
白非月緊了緊被褥,明明凍到脣色都已經發紫,卻還
是笑得彷彿毫無知覺了一般:“這件事情,還需要你同我一起去勸勸方阡儼,我怕他不會答應。”
“你到底想做什麼!?”瓏玉的心跳如鼓,她總覺得白非月說的一定不是好事。
自然不是什麼好事,因爲她聽見白非月說:“我要……一個人去敵營談判。”
翌日,天氣難得得放晴了,雖然這陽光並無什麼暖意,可看着就令人好似不怎麼冷了。
這樣的日頭,白非月應該要高興的,可她看着眼前方阡儼冷怒到彷彿要殺人的臉,她就有些高興不起來了。
“你瘋了嗎!?”方阡儼朝她低吼,“一個人去敵營?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白非月給司南青使眼色,司南青愣了一愣,隨即裝作沒看見。她難道要他去勸這個護她如命的方大少爺?這樣去送命的事情,他能勸嗎?
白非月臉黑了一黑,又看向李猛,李猛倒是問了一句人話:“皇后娘娘,您去敵營談判,是要怎麼談?談判休戰嗎?還是割地投降?”
白非月搖了搖頭:“都不是,我的目的,是要讓他們把我關起來。”
李猛眨了眨眼睛,腦子有些懵了:“娘娘,您是不是病了!?”
站在一旁的瓏玉有些哭笑不得,她看了眼方阡儼,又看了眼白非月,白非月朝她點了點頭,她這才小心翼翼道:“子衿的意思是,敵軍的外圍防守十分堅固,如果要從外面派人進去簡直是癡心妄想,而談判只是一個幌子,目的是要讓他們把她關起來,子衿進了牢房之後,就可以在那處用我的血液擺下傳送陣,借用傳送陣,讓斯宇進到敵營當中,到時候一把火燒了敵軍的糧草,我們的壓力就能小很多了,斯宇是召喚獸,即便是被發現了,亦能全身而退。”
李猛一拍巴掌,興奮道:“這個主意好啊!敵軍沒了糧草,看他們還怎麼囂張!”
“好個屁!”方阡儼終於忍不住爆粗口了,他看向白非月,滿腔的怒火最後只剩下無力,“子衿,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們不會把你關起來,而是直接把你殺了呢?到時候你要怎麼辦?你要我們怎麼辦?”
白非月認真得看着他,眸子裡的堅定讓方阡儼有些崩潰。
“阡儼,你要相信我。”
方阡儼撫了撫額,又道:“好,退一萬步說,你成功了,他們把你關起來了,那之後呢?”他的聲音愈發激動,“他們把你關押起來會給你燒炭嗎?會給你填被嗎?會給你吃熱飯嗎!?你自己的身體你不知道嗎?你能熬得過幾天!?兩天還是三天?況且這兩到三天之內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你能保證他們不對你用刑嗎!?付子衿,你這是拿你自己的命去換!我不會答應你的!”
李猛被方阡儼喊的一愣一愣的,這時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看向白非月,心中對她有了全新的定位。
“皇后娘娘,這麼危險,你還是別去了。”
李猛一個武人心思,有什麼說什麼,白非月
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司南青。
“你覺得呢?”
司南青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他咳了一聲後,正聲道:“從大局來看,從整體來看,從不參雜任何個人感情來看,這個計劃,很好。”
白非月的脣角緩緩勾起,可還沒等她露出笑容,她就聽見司南青道:
“所以,我去。”
李猛瞪大了眼睛:“司南青,你瘋啦?”
司南青無所謂得笑了笑:“我不過一介匹夫,死不足惜,皇后娘娘一個女子都有如此膽魄,我怕什麼?”
李猛抿了抿脣,明明很想再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了。
突然,他一拍桌子,大吼道:“你去什麼去!我去!”
“……”白非月的嘴角抽了又抽。
李猛道:“你家中還有一個老母親,可我不一樣,我孤家寡人一個,了無牽掛,若我一人死了就能夠救整個西元國,我多光榮啊!”
李猛說罷,白非月下意識看向方阡儼,在方阡儼開口之前,白非月趕忙道:“你們都別爭了,他們不會見你們的。”
白非月淡然一笑:“我到襄城也有幾日了,敵軍一定已經知道我已經來了,御千尋恨我入骨,在明知我在襄城卻派遣他人前去談判的情況下,他一定不會見你們,他只會要求你們,讓我去談判,且還是讓我一個人前去,否則他照樣不會見。”
白非月太瞭解御千尋了,就是因爲了解,所以她纔有把握,他不會立即殺了她,因爲他太恨她了,還因爲她還有價值。
方阡儼握緊了拳頭,他知道,他一直都說不過她,他也知道,這件事情一旦只要瓏玉教會了她傳送陣如何擺陣之後,不管他同不同意,答不答應,最終她都會一個人前去,因爲她知道,他不會不管她。
方阡儼看向瓏玉,目光中又是無奈又是憤怒。
瓏玉抿了抿脣,繼而淡淡得道:“我勸過了,可你也知道,我說不過她,我們任何人,都說不過她。”
白非月看向瓏玉,其實她說服瓏玉的理由很簡單——只有她去了,她們纔有機會贏,只有贏了,御珏宇,才能活下去……
雖然到最後已經敲定了是白非月前去談判,可在此之前,還是要先派另外一個人前去吃一個閉門羹,御千尋生性多疑,若白非月自己這般乾脆得送上門去,也許他亦不會輕易讓她進去。
在討論誰要打頭陣之時,李猛毛遂自薦,一副誰要跟老子搶老子就打死誰的模樣,所以後來白非月派了司南青前去。
當然李猛不可能敢打死白非月,更不可能打死司南青。
他只是很不服氣:“爲什麼!?”
白非月瞥了他一眼:“司南青有你沒有的東西。”
李猛不明所以得看着她:“什麼東西?”
白非月微微一笑:“腦子。”
李猛的臉黑了一層又一層,司南青倒是在一旁笑得很歡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