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餐廳裡,喻橙大快朵頤的時候,看向對面男人的眼神還有些不對勁,彷彿將他看穿了。
周暮昀覺得自己很無辜,明明不關他的事。
她盯着他看了太久,他終於舉手投降,語氣無奈道:“別這麼看着我,我什麼都不知道,那個不是我做的。”
他預訂總統套房的時候說了是兩個人入住,酒店管理人員大概是誤會了什麼,自作聰明瞭。
喻橙吃着正宗的叉燒,鼓了鼓臉頰,故作困惑:“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說不是你做的,什麼不是你做的?”
“……”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不知,只有我知。”
聽出她是在開玩笑,周暮昀輕鬆一笑,拿起筷子撥了塊鴨肉放進她碗裡,順便說一下明天的行程安排:“我們明天上午去爬山,下午回來後帶你去老牌茶餐廳吃下午茶。”
喻橙剛喝下一口醬湯,差點噴了出來。
“你說什麼?”她一臉茫然看着他,張了張嘴巴:“爬、爬山?”
飛了將近四個小時,你告訴我過來爬山?
運動細胞爲零的喻橙對任何體力活動都不感興趣,連平時逛街走路都是被一股購物慾望驅使。
讓她爬山,絕不可能。
但她不想明說,顯得自己很沒用:“我沒帶爬山的衣服。”
這是藉口,也是事實。她帶來的衣服都是適合外出逛街拍照的時裝,沒有專門爬山的運動裝,也沒有運動鞋。
周暮昀拿着餐巾替她擦掉嘴角的湯漬,眉眼微疏。
這還不簡單,他只說了一個字:“買。”
“……”
行,現在相信你是霸道總裁本總了,不用秀了。
喻橙皺着眉說:“可是你沒有提前跟我說過要爬山,我都做好遊玩的攻略了,我還打算明天去那個……”
她說着就要拿出手機查看備忘錄裡的“香港七日遊攻略”,卻被周暮昀夾起一片燒鵝堵住了嘴巴。
喻橙下意識咬住,燒鵝外皮油亮、口感焦香,有一點脆,裡面肉質鮮嫩肥美,裹上了特製的醬汁。吃進嘴裡,她連說話都不想說了。
“不用擔心,你的那些攻略肯定會用上。”周暮昀說:“不會讓你白來一趟。”
喻橙眼睛盯着那道燒鵝,周暮昀會意,立刻又給她夾了塊,特地在醬汁裡蘸了蘸,餵給她,趁機道:“那明天爬山還去嗎?”
她專注食物,聞言胡亂點了點頭:“去。”
口腹之慾得到滿足後,兩人從餐廳裡出來,喻橙猛地想起來自己在飯桌上說了什麼,捂着嘴巴驚訝道:“我答應去爬山了嗎?”
她眨了眨眼,彷彿失憶了。
走幾步路就到了他們下榻的酒店的門口,周暮昀停下來,握着她的手捏了捏:“你想出爾反爾?不準。”
喻橙:“……”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沉默半晌,她像是說服了自己,拍拍他胳膊安撫:“本宮說出去的話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爬山就爬山!”
周暮昀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這就對了。爲了獎勵你,可以滿足你一個要求。”
喻橙擡手摸了摸被他彈過的地方,剛想皺眉,就被他後一句話帶偏了。
“什麼要求都可以?”
“不許太過分。”周暮昀補充。
酒店大廳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裝飾使得光線也璀璨耀眼。燈光透過玻璃門落在門前的猩紅地毯上,兩人佇立對視,喻橙忽然揚脣,笑得很不厚道:“這可是你說的哦,你也不能出爾反爾哦。”
小姑娘杏眼又黑又亮,從酒店出來前,她特意花了幾分鐘時間補了個眼妝,眼影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的,像小精靈落在了眼瞼上。
對上她狡黠如狐的眸光,周暮昀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明明她都已經答應他去爬山了,他不該再說什麼滿足她一個要求之類的話。
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
他剛纔還說不準她出爾反爾,自己要是不遵守,豈不是太不講理了,做人不能雙標。
“嗯……我現在還沒想好讓你做什麼,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總之,記住你欠我一個要求就對了。”
喻橙摩挲着下巴,緩緩道來。
她並沒有立刻對周暮昀說出自己的要求,只是笑着看着他,然而那笑容裡透着明晃晃的不懷好意。
越是這樣,周暮昀越覺得預感不祥。
飯前喻橙肚子正餓,沒時間好好觀察他們接下來七天要住的地方。此刻吃飽了,也在飛機上睡夠了,有足夠的精力將整個套房逛一遍。
當她逛完了客廳小套間,推開臥房陽臺的玻璃門,看到這方寸天地的佈局,頓感驚奇,不由地“哇”了一聲。
陽臺天花板上垂下來一串串水晶珠簾,光芒細碎。
正中央有個超大的方形浴池,裡面已經注滿了水,乾淨澄澈。池壁邊的小櫃子上擺放着形狀各異的酒瓶,還有幾隻小巧精緻的酒杯。
這還不算什麼,浴池另一側是整塊落地窗,竟然正對着著名的景點維多利亞港。
夜色濃濃,天邊是潑了墨一般的漆黑。
對岸一片矗立的高樓大廈,在深黑的夜裡綻放着絢麗色彩,時而變幻着不同的顏色,那樣奪目,讓人不由看癡了。
周暮昀不知何時也從外面進來,從背後將她擁住,手臂交疊攬着她纖細的腰肢。他的視線掠過她頭頂看向腳邊的浴池:“要不要在這裡泡個澡?”語氣稍頓,又說:“一起?”
喻橙:“……”
她看着外面的繁華夜景、璀璨燈火,遲遲沒有回答。他偏着頭,手指撥開一縷髮絲,微涼的脣落在她頸側:“嗯?”
喻橙縮了一下,偏着頭看向他。
愣了許久,像是不懂他們有錢人的操作:“這裡泡澡?不會被看光光嗎?”
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按說這裡的樓層足夠高,對面又是海岸,對岸的建築離得太遠了,應該不會走光。他們可以一邊在這裡泡澡,一邊喝酒,順便欣賞維多利亞港的夜景。要是運氣好,沒準能看到燈光藝術表演。
不過,既然她擔心的話……
周暮昀目光逡巡一圈,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走過去拿起來。
喻橙看見他手裡拿着個類似遙控器的東西,按了一下,一扇暖金色的窗簾緩緩從上方垂下,將透明的落地窗遮得嚴嚴實實,很快,敞亮的陽臺變成一個封閉的空間。
海灘夜景也被遮擋住,光線陡然變暗,周暮昀開了燈。
銀白色的燈光霎時亮起,如月輝抖落,撒了一地。
男人背靠着貼着米黃色壁紙的牆壁,手擡起,還保持着開燈的姿勢,揚起眼來看她,分明是平靜的面龐,那雙狹長的眼端端勾魂奪魄。
他說:“好了,現在可以放心泡澡了。”
喻橙忽然不敢看他的眼。她微微斂下眉眼,連臉頰也不受控制的發燙,咬着脣小聲說:“我、我突然又不想泡澡了。”
奇怪,他們做過比一起泡澡更親密的事情,怎麼這個時候反倒不好意思了。
喻橙你你你你有點奇怪了啊。
腦子裡想什麼呢,怎麼全是限制級的畫面,打住!
喻橙說完,轉身就打算逃離這個令人臉紅心跳的地方。
轉身的那一刻,她腦子裡居然想的是,周暮昀會一把將她拉住,然後……雙雙墜入浴池裡發生點什麼?!
然而現實中什麼都沒發生。
她順利從陽臺跑回到臥房,靠着衣櫃大口大口喘氣。
喻橙站在房間裡,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腦補了什麼,指着自己的鼻子暗罵,喻橙真是無可救藥!
甫一擡眼,她又看到了那張暗示意味極強的雪白的大牀。
嬌豔的玫瑰花瓣還鋪在上面,中間的火紅愛心也還在,滿室玫瑰花的濃郁香味,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激情似火……
思緒翻轉,眼看又要往限制級的方向飄,喻橙趕緊搖了搖頭,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去,火速從行李箱裡翻出衣服跑去浴室。
周暮昀剛從陽臺出來就看到某個落荒而逃的身影,又看了眼雙人牀,不由低笑。
喻橙洗了一個有史以來最漫長的澡。
從浴室出來時,白皙的小臉被蒸得粉紅粉紅,露出來的脖子也是紅的,簡直像是從桑拿房裡出來的。
她擡手解下挽住頭髮的髮圈,視線一轉,這纔看見周暮昀已經洗完澡,穿着寬大的白色浴袍,坐在牀邊的沙發上翹着腿看手機。
浴袍只中間繫了根帶子,鬆鬆垮垮的,坐下來後胸前空出來一片,露出瓷白的胸膛……
喻橙動作一頓,隨即便想起來客廳也是有衛生間的,他應該是在那個衛生間洗的。
“我們……我們要睡覺嗎?”她結結巴巴地說。
周暮昀看了眼手機屏幕顯示的時間,才10點13分,還沒到她平時睡覺的時間。
按說三個多小時的飛行不至於舟車勞頓,而且她從飛機起飛到降落差不多一直在睡,還困?
不過明天要爬山,今晚要休息好倒是真的。
想到這一層,周暮昀站起身來走到牀邊,一手捏着一個被子角,將整張被子拎起來一抖,上面花瓣被揚起來,紛紛落在地板上。
喻橙看呆了,剛纔是表演了一個落英繽紛嗎?
周暮昀把被子重新鋪好,拍了拍柔軟蓬鬆的枕頭,對她說:“好了,可以睡了。”
站在牀邊磨蹭了一會兒,喻橙掀開被子鑽進被窩裡。她趴在枕頭上,側着臉看着立在牀邊的男人:“你不睡嗎?”
“要等一會兒。”周暮昀說:“買的衣服馬上送到。”
喻橙“哦”了一聲。
她把臉側向另一邊,落地窗的窗簾拉上了,暖黃色,上面繡着大朵的花紋。喻橙盯着看了好半晌,覺得有些無聊。
她其實毫無睡意,畢竟在飛機上睡了那麼久,距離現在纔過去兩個小時,哪兒來那麼多瞌睡啊。
她剛纔大概是腦抽了纔會胡言亂語說想睡覺。
喻橙你怎麼回事兒啊,你說說你害羞什麼,平時不都兩個人睡在同一張牀上嗎?怎麼換了個地方就不對勁了。
一定是因爲這臥房的佈置太曖昧了,才讓她產生胡思亂想。
對,一定是這樣!
自我暗示了幾遍,好像腦子越來越清醒了,還睡個屁啊。喻橙掀開被子,翻身坐起來面朝周暮昀,抿嘴笑了笑:“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什麼?”
周暮昀有點茫然,她怎麼又不睡覺了。
“你別忘了。”喻橙盤着腿坐在牀邊,豎起一根手指:“你答應了我一個要求,只要不過分就可以隨便提。”
周暮昀把手機放茶几上,擡手摁了摁眉心,不祥的預感終於要應驗了:“你說。”
喻橙清了清嗓子,面色忽然變得認真。
“就、就是我有點好奇。”她咬了咬脣,難以啓齒道:“你唱歌唱的不怎麼樣,那你跳舞怎麼樣?你會跳舞嗎?”
周暮昀:“……”
你這還叫不過分?我就不該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