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予卿一路把周映雪送到她家門口,目送她進門,他才轉身鑽進車內。
裝耳機的紙盒子被他放進揹包裡,他低着頭,拉開拉鍊,從裡面取出來耳機,打開看了一眼,又裝回去了。
他手肘抵在車窗框上,手指撫在脣邊,無聲地笑了。
周映雪回到家後,迅速上樓,趴在二樓陽臺上往外看,只見那輛綠色的出租車緩緩駛離家門口,匯入無邊的夜色中。
她心滿意足地轉過身,撲倒在大牀上。
兩條腿高高翹起,拿起手機給她的軍師發消息:“我把禮物送給他了!!!”
片刻後,喻橙回覆她:“他收了?”
周映雪:“嗯!”
喻橙擦頭髮的手頓了頓,廖予卿收下禮物了?
那是不是說明,他對周映雪也……
喻橙晃了下腦袋,她也不敢確定。
周映雪握着手機在牀上打了個滾兒,仰面躺在被子上,擡眸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數着下面垂落下來的水晶珠子。
數着數着,嘴角就忍不住瘋狂上揚。
她拿起手機,點開廖予卿的微博,看到他十分鐘前發了一條動態,通知粉絲們,今晚不直播了。
底下評論區一片哀嚎。
周映雪眼珠子骨碌碌轉動,不直播的話,是不是可以找他打遊戲?
她爬起來衝進衛生間裡,洗了個十分鐘的戰鬥澡,飛速地抹完護膚品,坐在牀上打開久違的吃雞遊戲。
如果沒猜錯的話,廖予卿平時沒事都喜歡掛在遊戲上面。
她一上線他肯定能看到,說不定會邀請她打遊戲。
經過今晚的送禮物環節,她覺得跟他的關係更近了一步。
周映雪沒有立馬開始遊戲,就在遊戲大廳裡等着,時不時點開側邊,查看廖予卿有沒有上線。
他不會還沒到家吧?
那就等他一會兒好了。
周映雪把亮着的屏幕放在被子面上,以便自己隨時能看到,隨手拿過牀頭櫃上的一本策劃案翻看,熟悉策劃部最近的項目。
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鐘,她看了眼手機,廖予卿還是沒有上線。
果然有期望就會有失望。
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她合上文件夾,扔到一邊,正準備退出遊戲,一條組隊邀請忽然彈出來,橫在屏幕上。
周映雪心中一喜,看都沒看清就點了同意。
等到開始遊戲,她才發現不對勁。
這個隊友的id名稱不是她熟悉的“廖事如神”,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沒有見過的號前鋒610。
還是個男的!
周映雪:“???”
周映雪腦子蒙了,對方是怎麼搜索到她的id,邀請她組隊的?
現在怎麼辦?她要直接退出去嗎?
雖然沒上飛機之前退出去不扣分,但是會不會不太好?
思緒亂成一團糟,倒計時的幾十秒已經過去了。
屏幕上,飛機在天空中翱翔,下面是滿地黃沙,各條道路縱橫交錯,大大小小的城鎮星羅棋佈。是她常玩的沙漠地圖。
以前,廖予卿帶着她穿梭過各個城鎮,圍剿敵人。
每次她都被人當成靶子來打,躲也躲不開,逃也逃不掉,然而每次她被擊倒在地,他都如天神一般降臨,擊殺掉敵人,然後救起她……
周映雪盯着屏幕憂傷地嘆了口氣。
算了算了,既然已經開始了,就先玩完這一局再說吧。
只希望這個陌生隊友不會嫌棄她太菜,後悔邀請她組隊。
爲了不讓情況太尷尬,她還是不跟他一起跳傘好了。
周映雪點開右上方的小地圖,看到那位“前鋒610”標記的地方,是一座人很多的大城。每次她單獨跳這個地方都會死得很慘。
她在“水廠”那兒做了個標記,打算一會兒就降落在這裡,自己玩自己的。
不曾想,下一秒屏幕上就彈出隊友的“跟隨跳傘”邀請。
伴隨着一聲清晰的系統音:請打開麥克風交流。
周映雪拒絕了跟隨跳傘,也拒絕打開麥克風交流。
隊友不死心,又邀請了一次。
她還是沒同意,堅定不拖他後腿的信念,她只想自生自滅。
隊友沉默了許久,似乎有點無語,沒有再邀請她跳傘,也沒有再讓她打開麥克風,而是跟隨了她跳傘。
周映雪:“……”
這位大哥真是執着,她都拒絕他兩次了,他還不死心。
一個想法忽然在腦中成型,該不會……這位大哥其實是個菜雞,想找個人帶他吃雞?
那他就找錯人了。
因爲,她也是菜雞。
眼看着飛機即將經過水廠,周映雪點了跳傘,遊戲裡的小人頭朝下俯衝,往前滑行了一段距離。
“嘭”一聲,身後的降落傘展開,晃晃悠悠落到地面。
周映雪看到隊友就降落在自己身邊,撇了撇嘴角,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一看就是才玩不久的新手,搞不好她還得帶着他。
水廠是個小地方,裝備並不富裕,幾根縱橫交錯的水管架在地面,下面是凹形的圓臺,得跳下去撿東西。
周映雪運氣好,一下來就撿到了一個三級包,還有一把適合新手使用的ump9。
說實話,玩吃雞這麼久以來,她最喜歡的就是這把槍。雖然它的威力在高手看來不值一提,對她來說卻是真的好用,不用講究什麼壓槍不壓槍,端起來就是幹!
周映雪撿完東西掃了一圈四周,沒看見她那個菜雞隊友,可能躲在哪個角落撿裝備吧。
她從下面爬上來,跑了一段距離,順着樓梯爬上高臺,想看看頂上有什麼東西。
忽然,身上冒起一簇綠煙,顯示她被人打中了。
她手忙腳亂地操縱遊戲裡的小人轉過身來,一眼就發現樓梯下面有個人在打她。
即使被發現了,那個人還在補槍。
掉血掉得這麼厲害,對方顯然不是人機。
周映雪端起手裡的槍就要跟他對決,耳邊忽然響起一陣“砰砰砰”的槍聲,然後,那個敵人就倒地了,變成一個發着綠光的盒子。
恍惚間,周映雪以爲是自己打死的。
等她反應過來,想起來自己根本沒來得及沒開槍。
她找了一圈,果然在高臺頂上看到了自己的隊友。
他就站在高臺邊緣,低下頭看着她。
周映雪一瞬間有種熟悉的感覺,以爲他是廖予卿。
她看了一眼屏幕左上方,陌生的id,他並不是她心心念唸的那個人。
想到高臺上的裝備可能已經被隊友撿完了,她便沒有上去,轉身下樓梯,去舔剛纔那個盒子。
居然搜出來一把不錯的槍,還有幾瓶止痛藥。
這個地方的裝備基本上已經被撿完了,周映雪打算去下一個地方,猶豫着要不要叫上那個救了自己一命的隊友。
一轉身,發現他已經站在她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他沒說話,越過她身側往前面跑。
周映雪頓了一秒,還是提步跟上了隊友,與他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一起往下一個地點進發。
另一邊,廖予卿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望着遊戲裡一前一後兩個小人,勾脣一笑。
這個傻子,以她的腦子應該想不到“前鋒610”是他的小號吧。
他讓她打開麥克風交流,就是沒想過隱瞞她。誰知,她把他當成陌生隊友,不開麥,也不跟隨他跳傘。
她不跟着他,他就只好跟着她了。
後來,他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玩的,索性閉了麥。
他該慶幸剛開始沒有在隊友頻道里說話,不然就暴露了。
周映雪一直以爲隊友是菜雞,因爲遊戲顯示還剩21個人了,她的隊友才蹭到三個人頭,自己還比他多殺了一個。
發現對方比自己菜,周映雪的心情頓時輕鬆不少,打開了麥克風,清了清嗓子:“那個,大兄弟,俗話說,苟一苟,活更久。我們就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湊熱鬧了,就咱們兩個菜雞,吃雞也別指望了,只求多賺點分。”
對方沒有回覆。
周映雪瞄了眼屏幕左側,得,隊友閉麥了。
不過,他應該能聽到她的話吧?
一般人不喜歡開麥,卻會打開隊友頻道,方便聽到各種消息。
果然,她話音落地沒多久,隊友就從前方草垛子後面退出來,一直退到她身後,跟她一起蹲在一塊大岩石後面。
這個舉動,似乎是唯她馬首是瞻。
周映雪的心情膨脹了。
以前在吃雞遊戲裡,她都是需要人罩的。現在,終於有人需要她罩着了。
一種責任感油然而生,周映雪慷概激昂道:“兄弟,聽我的就對了。放心,我一定帶你苟到決賽圈。”
另一邊,廖予卿笑得把手裡的手機都抖掉了。
兩人就秉持着“不求贏,只求穩”的原則,一路苟到了前十。
剩下的都是高手,他們必須得小心再小心,才能保證不被對方的狙擊槍狙死。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飛機的嗡鳴聲。
周映雪擡頭看天,一架飛機從頭頂飛過,慢悠悠地落下了空投,居然就在兩人不遠處,不到一百米的位置。
周映雪激動地大喊:“啊啊啊!空投!想舔!”
如果她是跟廖予卿一起玩的,這個時候他一定會帶着她去搶空投,誰都幹不過他。
但是眼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別人廝殺了。
她毫不懷疑,只要他們過去舔空投,就會被附近的人盯上。
“兄弟,我們好好躲着別出去了。看吧,一會兒附近肯定有場惡戰,我們彆強出頭……兄、兄弟?”
她的經驗之談還沒講完,躲在他身後的隊友就衝過去了。
“兄弟!你不要命啦!”周映雪大喊。
廖予卿掏了掏耳朵,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耳朵快被她震聾了。
他一過去,那邊很快就駛來一輛紅色的車,下來兩個人,應該是一個隊的,想要幹掉廖予卿。
周映雪還沒看清隊友是怎麼操作的,就看到那兩個人倒下了。
她那個莽夫隊友迅速地舔了空投,又撤回到她身邊,嘩啦啦給她扔了一地的高級裝備。
周映雪:“……”
她默默地收了那些裝備,然後就開始教育他:“以後別那麼莽撞了,這次是你運氣好,下次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屏幕上方顯示只剩下8個人,也就是說,除了他們倆,還有6個敵人。
第一次跟陌生的菜雞隊友合作,能達到這個成績,周映雪已經非常欣慰了。
安全區又開始縮小了。
兩人沒辦法再躲在大石頭後面,只能被迫動身跑毒,找下一個藏身之所。
餘下的六個人開始互相廝殺,很快屏幕上顯示就剩下三個人。
他們只需要幹掉最後的那個人,這局就吃雞了。
周映雪覺得不太可能,剩下的那個人肯定很厲害。他們兩個菜雞合力也打不過,還是乖乖等死吧。
“大兄弟,你別再衝動了,我們能活到前三簡直是奇蹟。”周映雪擔心她的隊友再衝動,連忙叮囑。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有個人影從很遠的一棵樹後面跑過。
“啊,我看到他了,在350方向!樹後面!”
不容易啊,她終於趕在別人殺她之前看到對方了,還是在這種高手如雲的決賽圈。
另一邊的廖予卿:“……”
我早就看到了,懶得打而已。
既然她也發現了,他就不好再裝下去了,架上98k,上子彈,瞄準,砰,一槍打過去,打中了,不過對方沒死。
周映雪大驚失色:“喂喂喂,你要暴露我們的位置了!”
廖予卿不疾不徐,緊接着又補了兩槍。
屏幕上的畫面變了,彈出來一行字: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啊啊啊啊!大兄弟,我們贏了!”周映雪激動得把手機仍在一邊,自己給自己鼓掌,“太厲害了!”
簡直要喜極而泣了。
這是第一次,在沒有大神的帶領下,只跟一個小菜雞一起,吃雞了!
廖予卿聽着那邊傳來的歡呼聲,勾了勾脣,爾後看向自己的戰績,6個人頭。
嗯,這是他有史以來最差的戰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