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弓着身，殷勤地過去攙扶着皇太后，轉過頭的時候才發現旁邊還站了個妹子。
這個妹子有點眼熟。
丸子頭，紅嘴脣，眨着一雙水潤潤的杏眼，眼尾畫了眼線，勾挑出狹長的眼形。
定睛一看，趙奕琛先是咦了一聲，張了張嘴：“喻妹妹，你怎麼在……”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硬生生吞下去了。
等會兒。
經理剛纔稱呼他什麼來着？
媽的，完蛋了，好像掉馬了。
第一個念頭是想個什麼辦法掩飾過去；第二個念頭是，這一波要是掩飾不過去周暮昀能拿着大砍刀砍了他。
喻橙現在是十二萬分的迷茫，眨眨眼，偏着頭看趙奕琛：“趙、趙總？”
趙奕琛咧着嘴：“啊哈哈哈，其實呢，我大名叫趙奕琛，小名叫趙總，是不是聽着感覺超級牛逼超級拉風。”
衆人：“……”
趙總您真幽默。
喻橙內心呵呵一聲。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男人，以及他身後那羣商業精英，臉上明明白白寫着黑體加粗的大字：我腦子有坑纔會相信你的屁話！
但喻橙表面還是裝作雲淡風輕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語氣天真地問：“咦？趙老闆，你不是開小賣部的嗎，怎麼有空在這裡逛街？過年應該挺忙的吧，賣了幾箱啤酒呀？”
“呵呵，還行吧。”趙奕琛皮笑肉不笑，心裡很虛。
趙母抱着雙臂，挑着眉梢，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沒聽懂這些小年輕在打什麼啞謎。
不過有一句話她倒是聽懂了。
“琛子，除了趙氏百貨，你還開了小賣部嗎？”趙母也是一臉天真迷茫地看着趙奕琛：“咱家開拓了業務範圍我怎麼不知道？”
趙奕琛：“……”
這個逼他是裝不下去了。
趙氏百貨，喻橙聽清了這四個字。
腳下所踩的地方就是趙氏集團重金打造的百貨商場大樓，一共八層，集餐飲、購物、娛樂、文化等功能爲一體。
這樣的百貨大樓在全國總共有三百多座，幾乎可以說是地標性建築。
趙氏集團是百貨行業的龍頭企業，喻橙自己就是學金融類的，課本上的案例都有趙氏集團相關信息。
而面前這個嘻嘻哈哈的公子哥兒，她也通過剛纔幾人的對話弄明白了。
他不是什麼開小賣部的，是趙氏集團的現任總裁。
不知道爲什麼，喻橙突然有點想笑。
他是有多想不開，說自己家開小賣部。
他爸爸知道了不會抽他屁股嗎？
趙奕琛桃花眼裡挑着笑，摸了摸鼻樑，頂着壓力解釋：“那個，喻妹妹，其實是這樣的，我……”
解釋的話還沒出來，就被一道突兀的聲音打斷了。
“我和你媽媽都等你半天了，你怎麼在這裡啊。”一個穿藏藍色棉服的中年男人走過來，拉着喻橙胳膊。
喻爸爸瞥了一眼邊上烏泱泱的一羣人，有點愣。
喻橙挽着爸爸，小聲解釋了一句廁所人太多，爾後，轉頭朝着趙母點了下頭，歉然道：“再次跟您說聲對不起。”
趙母笑眯眯地不怎麼在意地擺手，表示自己一點事都沒有。
喻橙拉着喻爸爸走開。
喻爸爸不明所以，壓低聲音問：“怎麼回事啊？”
“沒事兒。”喻橙搖搖頭，心情還有點複雜，語調緩慢地說：“從洗手間出來時不小心撞到人了。”
等他們都走遠了，趙奕琛站在原地叉着腰凌亂。
周老三，我的馬甲掉了，你的還會遠嗎？
趙母還是沒想通，扯扯兒子的袖子，很疑惑地問：“剛纔那個小姑娘，是阿昀正在追求的姑娘吧？上次我在茶餐廳看到過，有印象的。”
“是。”趙奕琛回答得有氣無力：“您記性真好，您眼神真好，沒認錯。”
趙母：“……”陰陽怪氣！
逛了一下午，回到家的時候，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把裝衣服的幾個大袋子往沙發上一扔，喻橙就癱在牀上。
薄薄的空氣劉海打溼了，軟趴趴地搭在額頭上，她用手撥了撥。
現在，終於有時間好好捋一捋關於趙奕琛是趙氏集團的ceo而不是小賣部老闆這件事情。
想起來都覺得匪夷所思。
她現在懷疑自己下午到底有沒有聽清，是不是理解錯了。
集團大佬？小賣部老闆？
這兩個身份之間的反差也太他媽大了吧！誰能接受的了？！
喻橙默默地在心裡爆了句粗。
既然趙奕琛不是開小賣部的，那些聲稱自己是開小旅館、開診所、搭戲班子、送快遞的也都不一定是真的。
那麼，周暮昀的房產中介呢？
也是假的嗎？
趙奕琛這個集團大佬總不會跟一個賣房子的稱兄道弟吧。
喻橙被這個巨大的事實砸得腦子亂糟糟，感覺自己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那些信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快得根本抓不住。
喻橙一臉憂鬱地抓起手機，點進微信，戳周暮昀的頭像。
那隻懶洋洋的小白貓依舊眨着藍汪汪的大眼睛，呆呆萌萌地望着自己。
喻橙跟頭像上這隻貓大眼瞪小眼。
瞪了一會兒，很煩躁地丟開手機。
這樣的煩躁持續到除夕這天。
期間倒是跟周暮昀微信聊過天。不過，喻橙沒跟他提起過自己的疑問，他也沒主動談論有關這件事的話題。
姑且暫時當他是房產中介……
門外又傳來“哐當”一聲，喻橙撇了下嘴角，好似已經習慣了。
媽媽邀請了同在帝都定居的舅舅一家過來吃年夜飯。
下午一點左右，舅舅就拖家帶口過來了。
大人們聚在一起聊天，小孩子們就你追我趕玩遊戲。
一門之隔的客廳裡，充斥着小孩子嘰嘰喳喳的尖叫聲，以及時不時什麼東西撞到地板的聲響。
喻橙一個人躲在房間裡，享受着不算安靜的小空間。
這一上午，手機震動個不停。微信、qq、短信裡塞滿了新年祝福語。
微信裡到現在還在下紅包雨。
喻橙盤腿坐在牀上，嘴裡叼着一根巧克力棒，手指機械一般點着一排紅包。
她超級忙碌，幾個羣來回搶紅包。
搶着搶着，手指突然戳到了周暮昀的對話欄。
可能是心有靈犀，那邊也是很突然地就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你除夕怎麼過？”
喻橙看到這一句話，嘴脣動了動，把最後一截巧克力棒吃進嘴裡：“跟家人一起過啊，吃年夜飯，看春晚，玩牌。”
周暮昀：“哦。”
喻橙：“……”
哦，是什麼意思。
他緊接着發來一條語音。
喻橙點開語音條，聽見男人帶着點委屈難過的嗓音，低低啞啞：“我爸媽攜手去熱帶避寒了，我一個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