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棄宮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連街邊酒樓二樓的窗戶都全開了出來,往下探看。
李晏好整以暇的擋在燕三白身前,負着手,眼神睥睨,道:“燕兄就在這裡,你若搶得過,那就過來搶。在我這裡,可從沒有讓字。”
譁——圍觀的百姓都譁然了,這是公然跟大小姐叫板啊!這小子忒有膽!
有好戲看!
燕三白則眼皮跳跳,李晏這是純粹的不嫌事大啊!
果然,陳栩栩的柳眉頓時便挑了起來,可剛要說話,身後一個看起來沉穩有加的年輕劍客拉住了她,附耳小聲道:“小師妹,不可魯莽,看他這身打扮,萬一是洛陽王可怎麼辦。”
陳栩栩回頭又打量了李晏一眼,洛陽王名冠天下,幾張畫像更是暢銷宇內,各地模仿他穿着打扮以獲取姑娘芳心的人都不在少數,誰又能說眼前這位就是呢,怎麼可能那麼巧。
陳栩栩甩了甩鞭子,似是根本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傲然道:“你若勝得過我,燕哥哥當然可以讓給你。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本姑娘就與你較量一番,你敢是不敢 ?”
圍觀百姓頓時激昂了。
“嗷嗷嗷搶男人了!”
“大小姐好樣的!”
“大小姐加油!”
“小哥快接啊!”
…………
燕三白眼見事態不妙,搶男人是個什麼事兒?一男一女搶一個男人,男的是洛陽王,女的還是潁川陳家的大小姐,要真成了,不出幾天這事兒就能傳遍大江南北。
天,燕三白覺得自己要暈掉了,趕緊站出來,“兩位,請稍安勿躁,四海之內皆兄弟,不管文鬥武鬥都不太好吧。”
陳栩栩身後的那個青年也勸道:“小師妹,莫要胡鬧。”
陳栩栩這位大小姐又哪裡是能勸得動的,雙眼發亮的看着燕三白,“那燕哥哥是同意入贅我陳家了?”
“不不不,在下斷然沒有這樣說過。”燕三白連忙擺手,衆人頓時都笑作一團,那窘迫的樣子真是太討人歡喜了。
“哼。”陳栩栩嘟起嘴哼了一聲,像個小姑娘抱怨似的,也是可愛,隨後她又利誘道:“你若入贅我陳家,我整個陳家都是你的,有什麼不好?”
燕三白摸摸鼻子,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陳栩栩隨後挑釁的看向了李晏,“你怎麼說?”
潁川郡的百姓們都幫腔,紛紛叫嚷着大小姐威武,還順帶攛掇燕三白趕緊嫁了,弄得人哭笑不得。當然也有不少人在拿李晏起鬨,這位紅衣小哥戴着斗笠神神秘秘的,大家也是好奇的緊,不會真的是洛陽王吧哈哈哈哈哈……
於是就在此時此刻,在衆人好奇的視線中,這位小哥伸手摘下了斗笠,丹鳳眼掃視全場,“若本王願意,整個洛陽王府都是他的,你待如何?”
所有人都傻眼了——天吶真的是洛陽王啊!!!
大家頓時都像集體中了巫蠱,尤其是大姑娘小姑娘,左邊瞅瞅一個燕三白,右邊瞅瞅一個洛陽王,幸福的快要暈過去。連那些江湖人的眼神都不禁鄭重起來。
陳栩栩也瞪大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隨即氣紅了臉,氣呼呼的道:“你耍詐! ”
李晏一聳肩,一攤手,丹鳳眼裡盛着的‘本王天下無敵,你能奈我何’的笑意能把氣瘋。
零丁扶額——他家王爺橫行鄉里,這種事,他最擅長。
燕三白則站在李晏身後努力的掩飾着自身的存在,只希望明日那些說書人能夠放他一馬。
站在陳栩栩身後的那個沉穩青年無奈苦笑着,實在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朝李晏抱拳道:“師妹年幼不懂事,王爺勿怪。在下青山劍宗大弟子徐長錦,見過王爺。”
“我師從春亭觀,也算半個江湖人,徐兄不必多禮。”李晏以江湖之禮待江湖人,否則被王爺的身份束了手腳,未免煩人。
徐長錦心裡不由鬆了口氣,這洛陽王比想象中的要好說話,便笑道,“王爺是個灑脫人,不如隨我們一同去陳府喝杯薄酒,權當賠罪?”
李晏欣然應允。
李晏去了,燕三白自然也要去的,由不得他不答應。李晏回過頭朝燕三白眨眨眼,這動作殺傷力太大,惹得旁邊的大姑娘小姑娘又是一陣亂叫,燕三白便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待他們走了,人羣才慢慢開始散去,大家三三兩兩興奮的交談着,而那些江湖人卻似乎在考慮更重要的事,聚在一起,臉色時有嚴肅。
陳家大宅位於潁川郡東,這座佔地極大的高門大院矗立在這裡已有百餘年,跟曾經的燕家一樣,是真正雄踞一方的門閥世家。只是陳家老太爺比燕家人聰明得多,行事足夠低調,這才躲過了十幾年前的災禍。如今大周皇室強盛,陳家雖不如從前那般實力雄厚,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底蘊猶在。
只不過皇室跟這些地方門閥表面上和氣,但實際上矛盾一直都存在,所以李晏來潁川多次,都沒有刻意跟陳家人接觸過,忒麻煩。
得知洛陽王前來,陳家老太爺親自出迎。只是他年歲已高,只是拄着柺杖站了一會兒便面露疲憊,不多時便回去休息了,反正禮數到了就行。只是臨走時他還特地對燕三白行了一禮,以他的身份,未免讓人受寵若驚。
待他走了,燕三白和李晏交換一個眼神,而後齊齊看向徐長錦和陳栩栩——事有蹊蹺。
徐長錦和陳栩栩的臉色也鄭重起來,徐長錦伸手道:“兩位,請隨我來。”
一行人到了主堂,燕三白正等着他們做出解釋,陳栩栩卻忽然彎腰,又給燕三白行了個大禮,“燕哥哥,栩栩有事相求!”
“別這樣,”燕三白趕緊把她扶起,“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徐長錦拍拍陳栩栩的肩,道:“兩位可曾注意到,潁川突然多了很多江湖人?”
燕三白點點頭,“徐兄可知道原因?”
“我這便與兩位細說。”徐長錦招呼衆人落座,又命人端來茶水,他雖不是陳家人,但陳家的下人卻很聽他的話,陳栩栩也沒有任何不滿的意思。燕三白看在眼裡,心裡已有了思量。
陳栩栩的父親,陳家當代家主陳善文曾求學於青山劍宗,隨後取了掌門之女寧香做妻子,生下來的女兒便是陳栩栩。所以陳家與青山劍宗關係非常密切,這也是陳沒有像燕家那樣樹倒猢猻散的一大依仗。而燕三白進來到現在,老太爺都出來了,陳善文和寧香卻絲毫不見蹤影,主事的反而是徐長錦,可見陳家一定是出事了。
那方纔街上的行爲,就可能有別的意思了。
“實不相瞞,陳師叔已失蹤半月了,師叔母出門去尋,也至今音訊全無,實在叫人擔憂。”徐長錦道。
果然。燕三白問:“你們可是希望我幫忙找人?”
“是,只是此次可能有大風險,所以我們也不強求。”
“徐兄但說無妨。”
“事情是這樣的,大約半個多月前,陳師叔與本宗的青葉師叔得到了有關於魔教天棄宮的線索,於是出門查探。可是兩人這一走便音訊全無,師叔母擔心,便於多日前出門去尋,沒想到也是一去不回,我們青山劍宗接到栩栩的書信,便打算前來幫忙尋找,哪知道到了潁川,卻發現這裡多了很多江湖人士,不知道是誰把天棄宮的消息傳了出去。”徐長錦道。
李晏聽到天棄宮的名頭便來了興致,“魔教的天棄宮不是在天棄山脈麼?怎麼都聚集到潁川來了?”
“不錯,十幾年前魔教教主楚狂人忽然銷聲匿跡,各路江湖豪傑齊聚天棄山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攻下天棄宮,魔教自此瓦解,楚狂人也再沒有出現,大家都說他已經死了。然而有一個消息,被當時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壓了下來——魔教最重要的聖火,以及武功秘籍都不在天棄宮裡面,那個天棄宮是空的,當時便有人猜測,可能魔教真正的老巢根本不在那兒。”
“這還有點意思,”李晏斜倚在太師椅上,支着下巴,問:“那如今找到的這個天棄宮,必定不是在天棄山脈咯?我猜猜,各路英雄齊聚潁川,那宮殿可是在……鷹喙嶺?”
鷹喙嶺是潁川附近的一片奇絕山脈,因爲有一側山峰形如鷹喙,因此得名。
徐長錦並不意外李晏能猜出來,點點頭,“現在那麼多人齊聚潁川,恐怕都是爲了那個天棄宮裡可能藏有的武功秘籍,而因爲師叔他們是最早出發的人,現在所有人都緊盯着我們青山劍宗和陳家,先不說他們相不相信兩位師叔已然失蹤,就算我們不理會,直接入山尋人,恐怕也會招來諸多麻煩。”
“如此,在下明白了。”燕三白道。若燕三白出面,以他奉旨查案的身份幫忙尋找陳善文等人,確實可以解除許多人的疑慮,而且在武力上也是一大保障。頓了頓,他又說:“不過在下尚有一事請教,陳前輩又是從何處得知這另一個天棄宮的消息呢?”
“是琅嬛閣。”徐長錦道:“事出之後,我曾想辦法去尋找琅嬛閣的人,打聽師叔們的消息,可是也許是我身份不夠,他們始終沒有再度出現,以至於我們對此事毫無線索,相當被動。燕兄,此次去鷹喙嶺尋找天棄宮,說實話我心裡也沒什麼底,你且考慮考慮,明早再給我答覆不遲。”
燕三白點點頭,徐長錦便留他們在陳家先住下,而後便告辭去安排進入鷹喙嶺的一干事宜。陳栩栩回了陳家之後便很安分得多,待徐長錦走了才又恢復些俏皮模樣。
“燕哥哥,你可一定要幫這個忙啊,據說真正的天棄宮遍佈機關陣法,非等閒人不能進,到時候栩栩就真見不到爹孃了。而且栩栩剛纔在街上說的話,可都是真的哦。”
“陳姑娘莫要再尋在下的開心了,幫忙之事,在下會慎重考慮的。”
陳栩栩這才露出一點笑顏,轉身去幫徐長錦的忙了。
空蕩蕩的正廳裡只剩下李晏和燕三白二人,李晏好奇的看過來,“你與她認識?燕哥哥、燕哥哥喊得如此親熱。”
“一年前打過一次照面,陳姑娘原本就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對人都比較親切。”燕三白勉強算解釋了一下。
“算了,你這榆木疙瘩,再自來熟的人我看都攻不下你。你還是先同本王說說,怎麼又到潁川來了?上月我聽道上的人說,你往北方去了。”
燕三白摸摸鼻子,“是胖胖帶我來的,它似乎聞到了秋蟬身上子蟲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新的故事還沒有構架完成,寫得略慢……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