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籽回家之後什麼電話都不接, 直接定了去雲南的機票。
她要去麗江,然後直接去瀘沽湖。
摩梭人多淳樸,她需要那樣的寧靜。
幾個月前雲南就給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如今她纔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裡。
她要走, 要去那個地方。
現在她還什麼都做不了, 聲明林姐會安排徐小姐擬定發佈。
她的迴應只有四個字“清者自清”。
她在微博上發了這四個字, 隨後就沒有再看。
想看評論, 想知道有多少人支持她相信她。
可是也不敢看,怕失望。
哪怕相信她的人,一定會相信她。
她想逃離, 不是害怕他們,只是不想再面對那無中生有的壓在她身上所謂事實。
家人永遠是最重要的, 她不接所有朋友的電話, 卻還是在臨走前給家人打電話報平安。
媽媽的聲音也透着擔心:“小籽, 網上的東西不是真的吧?”
“當然不是真的。”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愉快。
“你也少看那些東西,媽相信你。”
“好, 我也準備去旅行放空自己。”
簡單交代之後,她就掛了電話。
還有電話在打進來,她沒有接。
有些心煩,她把手機關機了。
世界都恢復安靜了。
六點的飛機,直飛麗江。
她訂好了去瀘沽湖的車, 想連夜過去。
麗江終究還是旅遊城市, 真正能讓她靜心的, 應該是瀘沽湖。
飛機抵達三義機場的時候這邊也已經天黑了, 手機關機了半天, 終於在要聯繫司機的時候開機了。
滿目的未接來點,各種朋友都有。
她沒有回覆任何一個電話, 只是打電話給了司機。
那麼晚了,連夜趕去瀘沽湖的人真沒幾個。
一個九座麪包車裡只有她和司機。
這麼晚,她很難才從網上找到肯開夜班車的司機,價錢雖然貴了,但是這是能儘早去到那裡的唯一選擇。
路還是沒有任何的改變,她卻不再看一眼手機,一直保持關機狀態。
這樣好,沒有暈車,沒有心煩意亂。
車顛簸了一晚上,她混混沌沌地在車上睡了一路,到達瀘沽湖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多,離天亮也沒多久了吧?
於籽在來之前訂好了瀘沽湖大落水的酒店,放下行李稍微再小息了一下就出來了門口發呆。
門口有秋千,她坐在上面無心晃着,眼神放空着,不想想東西,腦子裡卻總是回放着那些文字。
林姐很篤定地告訴它這件事是一定有幕後黑手的,而這個人是誰,林姐也有問於籽有沒有猜測人選。
她當時搖頭了。
其實她心裡真正有點念頭懷疑的,是馮巒。
只是如果如今這麼告訴林姐,這個不能夠百分百確定的答案也許會污衊一個人。
於籽知道是馮巒的機率很大,但是如果不能篤定,那麼還是等徐小姐的調查結果好。
她和馮巒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上一次見面就是在國語文學頒獎典禮。
她就是介意那個嗎?可是爲什麼要下這樣子的毒手。
不管是不是寫書的人都會明白抄襲是一種多麼可恥的行爲,更何況,這個罪名被扣在一個作家身上時,那作家會有多難過。
她並不在意馮巒的攻擊。她在意的是爲什麼有那麼多人一邊倒,相信這無中生有的抄襲事件。
她不想再往下想,把相機拿了出來,趁着天光微亮就去了瀘沽湖邊。
遊客沒幾個,這麼早出來的大概都是來晨跑的。
好熟悉的畫面,那天李淮也帶着她去晨跑。
然後是吃早餐,再然後是坐豬槽船……
再一次到這裡,只是隔了幾個月,她的心情卻不一樣了。
她突然間想起了李淮。
她從心底裡知道,他也許是最相信她沒有抄襲的那個人。
不知道原因,只是憑藉第六感。
於籽拍着湖面上的水性楊花,白色的小花漂浮在湖面,美到極致。
那麼美的景色,終究是驚豔了她,拂去了心頭一直縈繞着的困擾。
此時天光微亮而已,瀘沽湖在她眼裡一直都是有感情的。
它可以像初戀的感覺,守護着格姆女神山。
它也可以像二十出頭的女生,明媚陽光下盡顯姿態。
而現在,因爲天未完全光亮,瀘沽湖竟然在些許的陰鬱中透着絲絲想要衝破陰鬱的生機。
她的心被震撼着。
來到瀘沽湖以後,她的心情已經放鬆很多。
如今也開始有些愧疚,對朋友打來的電話一概不接,包括了相信她的李淮。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這一點都沒錯,李淮當時對上她眸子時眼中的擔憂她看在了眼裡,眼神不會騙人,她知道他擔心她。
她回去以後就把相機裡的相片導了到電腦裡,又傳給了手機。
於籽看着那長長的未接來電名單,還沒有想好如何面對他們的詢問和關心,只是上了微信朋友圈,發了一張剛剛的圖片。
瀘沽湖的水面,標誌性的代表物水性楊花。
只是簡單地寫了些句子。
“清者自清,抱歉還沒完全平復好自己。我在旅行,關心都受到了,就不打回去了,不要擔心。”
她看到私聊那裡也有很多朋友問情況,給她鼓勵,她卻沒有回覆。
只是看到第一條,李淮發來的。
“保持冷靜,一切都會好起來。”
她鬼使神差地回了個“嗯”答應了。
李淮那麼相信她,她沒有理由也把他拒之於外。
她自己一個人在瀘沽湖閒逛了一天,事實上都是來過的景點,但是再看一遍卻也不膩。
瀘沽湖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它有各種各樣的姿態。
很累,卻還是坐在了一邊看着遊客們載歌載舞。
手拉着手,也不知道誰摳了誰的手心。
害羞文化真的很可愛,不知不覺中就情愫漸生。
她撐着頭看着他們表演,突然間手裡的手機卻振動了。
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這幾天她都不接電話,還有誰那麼執着來撞板啊。
於籽低頭看了看來電,是李淮的。
猶豫了兩秒,接起了事發後唯一接起的來電。
那邊明顯沒想到她會接電話,沉默了兩秒開了口。
“你在瀘沽湖哪裡?”他的聲音有些疲倦,卻是說不出的溫暖。
“在我們上次參加篝火晚會那裡,怎麼了?”於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她就算是告訴他又怎麼樣,廣州離瀘沽湖那麼遠。
“我在瀘沽湖,我去找你,不要走了。”他的聲音很溫和卻帶着點警告。
不準走,你在那裡等着我。
李淮來瀘沽湖了?
她心裡一顫,心頭突然就有種很深刻的觸動。
爲什麼會突然來這。
我不是傻子,可是我也不想想多。
“好,”於籽安靜了幾秒,隨後聲音帶笑,“待會見。”
有人來找她,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種情況。
李淮很快就過來了。
一件黑色T恤搭着淡粉色的沙灘褲,讓她一瞬間眼前一亮。
她站了起來,笑着揮了揮手。
她狀態比昨天好很多了,李淮心裡也稍微鬆了口氣。
“出來一下吧,這裡人太多。”他拉住了她纖細的手臂。
李淮今天的話語都有些奇怪,如此溫和的人,今天說的話卻有些強制的意味。
她有些被震懾,乖乖跟着他走出去。
兩個人不說話,就這麼走了好一段路,走回了之前兩個人晨跑的地方。
昏暗的燈光,營造出不一樣的意境。
說不出的感覺,不知道的人看着還以爲是小情侶吵架慪氣。
於籽也很犟,一般情況都不願意自己先開口,但是看到他難得有些低氣壓,還是小聲開口了:“那個……淮山你怎麼也來瀘沽湖了?”
“擔心你狀態不好一衝動就投湖了,”李淮今晚終於很淺地笑了,“有些話也覺得應該現在和你說。”
“你說。”於籽望着他,心裡有些忐忑。
千里迢迢來到這,說實話一般朋友做不到。
而且她好歹是個寫書的人,又不是榆木腦袋,心裡多少有點爲那點猜測而不安。
如果他現在說出那些話怎麼辦?
他觀察到她眼神中的閃爍,猶豫了會,改變了本來現在就想說的話的內容。
“我們都有在維護你,現在微博上大家的言論都漸漸公道起來了,有部分的人也認爲這一點點的句子相似不能判斷就是抄襲。”李淮溫和道。
於籽知道他很有可能只是在單純地安慰她。
畢竟“部分”這個範圍可以大可以小……
然而她沒有追問下去,他的好意她清楚,不然也不會那麼遠地過來。
“我知道了,”於籽平靜地望着他,“路上很辛苦吧?太顛簸了,你吃晚飯沒?”
從麗江到瀘沽湖,動輒六到八個小時,這個鐘點到,估計晚飯都沒有吃。
加上飛機飛來麗江也要好幾個小時,實在是太折騰了。
他搖搖頭,很不在意:“沒關係,路上隨便吃了點零食。”
於籽切了聲:“淨逞強,沒我這個零食萬能包在,你肯定也吃不飽。走,帶你吃完飯去。”
太晚了,能吃飯的地方很多都關門了,只剩下一個小飯館還有炒飯賣。
真心就是那種很簡單的蛋炒飯。
雖然味道非常一般但是不管怎麼樣填飽肚子很重要,李淮還是在於籽的注視下吃完了一碗蛋炒飯。
她一直支着頭看着他吃飯,而眼神有些空洞,明顯是在想事情。
兩個人就是這樣子也不覺得尷尬,畢竟大家太熟悉,都是比較好相處的人,看着吃飯也無所謂。
“林姐放你幾天假?”她隨口問着。
“一直到你也回去,我把稿子都交好了,林姐也不放心你就批了假期讓我過來了。”他淡淡解釋。
“我們的CP粉如果知道會很崩潰。”她自己說着都笑了。
CP粉真心是這世界上一種神奇的生物,屬性呆萌,腦洞巨大,戰鬥力超強。
CP粉啊……李淮也覺得是很神奇的生物呢。
不過以前也只是網絡CP,畢竟他們也有澄清過。
而明天過去,可能事情就會有大轉變。
他一隻手放在褲袋中,摸到小小戒指的金屬質感。
他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