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尋重複了一句：“老謝說我有辦法？”
“嗯。”
米斯特夫人美眸光華流轉，彷彿也不太理解爲什麼他們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這個小冒險團能解決，又聳聳肩道：“親王大人是這樣說的。”
她承認季尋這羣人很強，但似乎也沒強到能解決那頭神話血統的八階【冥孔雀】的程度。
然而季尋聽到這話，腦子裡想到的可不僅僅是那頭冥孔雀，還有很多。
他和謝國忠認識已經很久，也一起經歷過多次兇險的事件。
也算是有過命的交情。
雖然老謝被污染之後，兩人也很久沒聯繫，但基本默契還是有的。
老謝心思縝密，對秩序法則的研究很深。
季尋覺得自己能考慮到的問題，對方八成也能想到。
顯然，這次不是合作那麼簡單。
他直接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夫人，你們爲什麼確定你們找的那條路能通往十六層？”
米斯特夫人直言道：“那位太陽教派的大主教古斯塔夫，給了我們一張關於死域的地圖。那地圖上，就記錄了那條通往十六層遺蹟的密道之前親王大人他們能提前佈置，就是因爲那張地圖。”
“地圖？”
季尋聽到這話也才恍然。
古斯塔夫是皇家學院的歷史神秘學院副院長，而皇家學院的倉庫裡畢竟收藏了無數從魔獸森林帶出來的古代遺物，他能接觸到太多旁人接觸不到的秘密，也不奇怪。
有死域地圖，也說得過去。
可是
這季尋第一反應不是地圖的存在。
而是，這地圖誰繪製的？
原本居住在十六層那個遺蹟裡的原住民？
還是當年見證過那場大戰的徐老頭？
沒等他多想，米斯特夫人又道：“其實你應該也發現了，這些太陽神廟的作用可不僅僅是爲黃金龍神瑪洛迪斯修建的，而是封印鎮壓某位遠古恐怖存在的。至於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不過目前看來，可能和那些神格碎片有關係還有這裡的怪物有巨大化變異，其實也是受到了那恐怖存在的影響。”
“嗯。”
季尋點點頭。
這些情報他們之前其實就已經推論出來了。
米斯特夫人看着季尋一臉凝重的表情，以爲他擔心下面那些神聖教廷的頂級高手，又道：“你也不用太擔心，現在神聖教廷要頭疼的可不是我們這些搗亂的.而是光明教派。那古斯塔夫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一截世界樹的根鬚，竟然連通了傳說中的冥界。現在他們又得到了封印了黃金龍神瑪洛迪斯部分神力的【史矛革的汲魂龍矛】，已經有了能將那位龍神從冥界引導回來的基本條件現在神聖教廷的那些頂尖高手可不敢亂動一旦給了太陽教派龍神迴歸的機會，到時候可就不是抓捕幾個異端那麼簡單了而且現在十六層的龍神屍體爭奪還激烈着，神聖教廷的頂級高手們注意力都在那邊”
“.”
季尋仔細聽着這些信息，腦子裡的思緒也推演開了來了。
聽上去，那【史矛革的汲魂龍矛】就是之前在營地裡被神聖教廷當成誘餌的東西。
確實是太陽教派的必爭之物。
這一說，他腦子裡整個事件的邏輯線也清楚了。
說着，米斯特夫人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而且越是深入這填坑，高階卡師出手越得小心，尤其是八階、九階的頂級強者。親王大人猜測，這天坑下面，可能有什麼讓神明都忌憚的恐怖存在.所以這幾天的衝突，頂階高手們出手也非常收斂”
聽完，季尋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秦如是幾人也神色各異。
米斯特夫人的這些情報非常重要，讓他們知道死域下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同時也鬆了一口大氣。
聽上去現在神聖教廷的頂級高手們確實沒心思來收拾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外來者。
相比兩個異端教派的威脅，他們這羣人的威脅，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而且有秦如是在，只要不是紅袍大主教親自追殺，對他們這行人來說，不見得是無法解決的麻煩。
季尋沉吟了片刻，腦子裡也漸漸把事情理清楚。
他知道謝國忠派米斯特夫人來送信，可不止是爲了合作，必然有其他深意。
這就值得深思了。
畢竟那位老朋友現在的立場很模糊，不僅僅是代表了他，還有那位猩紅之主。
但還是那句話，雙方目前沒有利益衝突。
絕對信任當然不可能，但合作問題不大。
而且季尋比米斯特夫人更清楚一些事件真相。
之前的鏡像空間可不僅僅是什麼地獄樹樹根破開的，而八成是懂得時間法則的車二！
車二出手，這舉動背後，季尋就看到了徐老頭的影子。
雖然他不知道這位活了無數年的老前輩到底是什麼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徐老頭的立場一定不在龍族這邊。
而且塔倫末代大祭司南神雨也說過，這位老前輩對卡師文明是福非禍。
所以直覺告訴季尋，這合作可行。
而且要知道背後真相是什麼，必須下去看看。
想到這裡，季尋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了。多謝夫人告知。”
米斯特夫人總覺得眼前的季尋那雙黑眸裡暗藏了太多思緒，讓她都捉摸不透。
也沒多想，她反問道：“所以，你們要和我一起去嗎？”
她也很好奇，眼前這揹着大劍的女人有什麼手段，竟然能讓親王大人覺得她能對付那頭【冥孔雀】。
季尋看了秦如是一眼，兩人目光一瞬交流，當即做了決定。
他便說道：“嗯。我們一起去看看。”
那頭【冥孔雀】本就是他們一直想圍捕的目標，正好也去試試。
米斯特夫人本以爲還需要多費些口舌，沒想到季尋幾人這麼好商量。完成了親王大人的任務，她眉頭也一鬆：“那好，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季尋道：“現在就可以。”
他們已經在巖壁上觀察了好幾天了，本就是在等機會。
只是沒想到這個機會來是來自血族。
有米斯特夫人帶路，季尋衆人也終於不用擔心不熟悉線路，在巖壁上亂走會吸引到某些恐怖的怪物。
衆人繞開了神聖教廷的那個營地，一路順着一條隱蔽的巖縫側移，安全地從巖壁上跳下，落入了火焰棘樹林中。
地面上鋪滿了厚厚的火紅樹葉，四周都是一些樹脈散發着熔岩般暗紅光澤的參天大樹，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
置身十五層的森林中，衆人才體會到這片森林的廣闊。
真要探明，哪怕是神聖教廷再投入百倍人員，幾年內都不可能。
哪怕是這十五層已經葬送了很多大型僱傭兵團，甚至有九階怪物出沒，革命軍幹部們一個個依舊很樂觀。
看着那一顆顆死氣騰騰的大樹，他們彷彿看到了堆積成山的金幣。
“哎喲，那幾棵怕是得有幾千年樹齡了吧？”
“沒人砍伐，樹齡當然長了。”
“嘿嘿，這些火焰棘樹可是上等材料。搬去市場上賣，怕不是得至少價值十萬金幣？要不是情況不允許，我都想在這裡當伐木工了。”
“走吧，這玩意真讓你砍幾顆，都沒地方塞。而且小心觸動了森林裡的怪物”
“.”
說歸說，鬧歸鬧。
幹部們也沒真想砍樹這點蠅頭小利。
衆人一路跟着米斯特夫人朝着密林深處走去。
如她所言，這條路是之前那頭【冥孔雀】走過的，至少短時間內，這條路徑附近是不會有更強的怪物出沒。
而且血族的偵查蝙蝠也遍佈森林，如果有異常，也立刻就能發現。
季尋和秦如是兩人走在隊伍中央。
看着季尋一路都在思考的樣子，秦如是問道：“你在想什麼？”
季尋和她也什麼好見外的，直接說出了自己一些還沒明白的思路：“我在想，那位天龍聖子的【咒神卡】能改變規則，這點光明和猩紅兩個外神教派之前恐怕都不知道。我要是他，之前未必沒在那位光明聖女，又或者米斯特夫人身上留下一點什麼痕跡.真要出了意外，還有一些後手。”
秦如是立刻會意：“所以，你覺得我們現在其實已經暴露了？”
“嗯。有這個可能。”
季尋語氣很輕鬆，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可能性不小。”
秦如是挑眉看了他一眼：“哦？”
季尋沉吟了一瞬，又說出了另一個其實和剛纔話題沒多少關係的想法，道：“之前謝國忠和教皇波拉蘭特交過手，他給我說過，教皇波拉蘭特會傳說中的神術——【大預兆術】。”
“.”
秦如是聽到這話，立刻神情就嚴肅了起來。
預兆不是預言。
但【大預兆術】某些程度上，比預言更恐怖。
因爲傳說這神術級咒術，有感必應！
五十二魔神序列裡幾乎所有序列都擁有危機預知一類的能力。
而主修法則就是王權和秩序的序列【梅花K-教皇】，尤其精通。
秩序法則的本質就是宇宙的部分運轉規律，鑽研至高深處，自然就對危機了。
通俗地說，他感知到會發生的結果，就必然會發生！
誰要掌握神術，幾乎就已經能感知到未來一切對自己不利的局面了。
當時謝國忠用王權聖劍都沒能殺掉教皇，很大程度就是因爲這個咒術。
季尋看着秦如是突然凝重的神色，知道她多慮了，又笑道：“沒那麼糟糕。我們的行跡還不值得的那位教皇出手的。而且哪怕是預感到了，也大概率不會改變什麼.”
“嗯。”
秦如是當然知道。
預兆術雖然沒有預言的代價大，但依舊極其耗費心神的。
那位教皇也不可能事事俱到，
尤其是眼下，多琢磨一下兩個異端教派，也比去考慮一羣毫不相干的人重要。
所以秦如是更好奇了，季尋爲什麼會突然說這個。
季尋看懂了那投來的目光，笑着道道：“【大預兆術】八成能預感到鏡像空間無法剿滅兩個異端教派，但爲什麼知道要敗，教皇依舊沒有現身，又或者做出什麼彌補手段？所以真實的情況和我們看到的，顯然不同。我就在想，那幾位執牌者到底在布什麼局”
現在的局勢真就像是一場牌局。
陸陸續續展露了一些牌，但遠沒到最終角逐勝負的時候。
秦如是瞬間跟上了季尋跳脫的思路，她聽着也道：“你懷疑.神聖教廷是故意放他們出來的？”
“不見得是故意放出來的，但八成也是順勢而爲”
說到這個話題，季尋雙眼如霧，腦子裡思緒就推演了出去。
就像是玩撲克牌，哪怕是對手預測對手會出這一手牌，考慮得失，也未必一定會阻攔。
真要爲了接下一些小牌，而胡亂打亂了自己手裡的出牌順序，反而會影響大局。
現在這局面明牌是，太陽教派已經有了將那位黃金龍神瑪洛迪斯從冥界召喚回來的條件神聖教廷似乎處處出於被動，無法逆轉
可事實真要是季尋猜想的那樣，這局面可遠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他覺得自己能想到，那些“牌手”也能想到。
所以才讓這局面越發詭譎。
就是因爲季尋自己都沒推演出一個合理的事情發展走向，他也才覺得越發興致勃勃。
衆人一路順利，走了幾個小時，就來到了森林裡一片黑石嶙峋的山坳處。
米斯特夫人停了下來，“小心，前面就是那【冥孔雀】的巢穴了。它受了傷，現在正在巢穴裡養傷.”
說着，她看了一眼季尋道：“我和帕里斯勉強可以近距離承受那孔雀湮滅翎羽，但也支撐不了多久。其他人只能遠程支援，否則一旦太靠近，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除了米斯特夫人，這裡還有一個一直等着的七階血族和一堆高階吸血鬼。
面對即將到來的戰鬥，所有人都神情嚴肅。
她說着，又問道：“弟弟，接下來要怎麼戰鬥？”
季尋道：“我的朋友是白家傳人，她有一些手段能壓制那隻【冥孔雀】。到時候我們就輔助她就好了。”
一會打起來秦如是是主力，她的能力也沒必要藏着掖着。
“嗯。那好。”
米斯特夫人聽着看着很意外，但早就知道。
其他幾隻吸血鬼也紛紛投來了一抹異色，他們很好奇，憑什麼這個揹着大劍的女人能讓兩位頂階血族都甘願配合當副手。
戰鬥計劃早就和季尋商量好了，既然確定了怪物的位置，秦如是也沒再耽擱時間。
她卸掉了幾塊之前當做僞裝的鎧甲，一個人就朝着那山坳裡走了過去。
一邊走，她也一邊解開了仙術封印，身上的氣勢也越拔越高。
悄然間，衆人彷彿耳旁聽到了一聲輕吟：“仙法·天神下凡。”
咒力滾滾如潮，秦如是身後戰爭魔神荷拉古絲的金甲神影赫然顯像。
同時，一股霸道無匹金光照亮了四周。
金光聖槍在手，熠熠玄奧咒文的鎧甲覆蓋全身，光芒之中，她眸光睥睨，嫣然女武神降臨人間。
領域一展，一股讓所有人惡呼吸凝滯的威壓瞬間席捲當場。
幹部們雖然早就知道秦如是的實力很強，但看到這一幕，衆人也興奮地竊竊私語起來。
“首領的實力比上次全力出手明顯更強了啊.”
“是啊。這領域的威壓，感覺都已經觸碰到傳說中的聖域門檻了.”
“奇怪了，我怎麼覺得老大現在這領域，和季尋兄弟的領域怎麼有點神似？”
“.”
波妮、山姆幾人看着嘖嘖稱奇。
而另一邊，吸血鬼們看到天神下凡的秦如是，一個個立刻收起了剛纔的所有輕視之心。
正常情況，吸血鬼是要比同階卡師戰鬥力更強的。
同爲七階的米斯特夫人和帕里斯本就已經是初代血族了，他們也自信在七階中，絕對算得上頂尖強者。
但親王大人竟然讓他們輔助幾個人類？
雖然他們不會質疑血親王命令，可心底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然而那股不服氣，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看着看金光鎧甲的女武神背影，米斯特夫人又瞥了一眼季尋，輕笑一聲：“哎喲，弟弟，你這朋友很強啊”
“呵呵。”
季尋笑笑沒多說什麼。
他知道這可不是秦如是的上限。
仙家沒降臨，白家的手段也沒用多少，展露的頂多算是她【女武神】相關的戰力。
其實哪怕是那【冥孔雀】沒有受傷，秦如是召喚祖靈仙家都有勝算，只是沒把握能留得住罷了。
現在目標受傷，還有一羣高階血族幫忙.這場戰鬥註定沒什麼懸念。
更何況，季尋進階七階了。
不過他的目光除了在秦如是身上，更多的是在悄然觀察四周。
現在不需要他在戰鬥中全力拼殺，想着，看看能否陰到幾個相當“黃雀”的傢伙。
像是之前在秘境裡那樣，「我即世界」的推演中，如果米斯特夫人他們早就被盯上了.
那麼有這能力完全沒讓人發現的，一般八階都不可能辦到。
神聖教廷的三個紅袍大主教大概沒閒心來。
那麼，真要有人來，只能是那個能改變規則的天龍聖子切雷薩了。
季尋想到這裡，嘴角微微揚起，心中自語道：“嘿，也不知道這條大魚能否釣到呢”
之前被那位天龍聖子胖揍了一頓，現在季尋進階七階了，怎麼都要試試能不能把場子找回來的。
敵人如果真如他預料的那樣，在旁觀，那麼一定是想等他們這些人和【冥孔雀】兩敗俱傷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