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云:置之死地而後生。
此言不假。
避無可避,退無可退,已經到了絕境的角蛇,驀然間仰天嘶吼一聲,兩眼中間那根巨大尖角上,剎那佈滿電弧,粗大的電弧劈啪作響,有幾道甚至劈落在沙地上,炸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坑。
伴隨着電弧量的暴增,質的變強,角蛇的身體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細密的鱗片間,突然漲開一道道縫隙,每一道縫隙都足有小指粗細,同時,還有少量鮮血流出。
然而這些剛流出的鮮血的顏色卻並不新鮮,色澤略深,並散發出陣陣腥臭味道。
我看的目瞪口呆,不禁詢問大太刀:“這什麼情況?自爆嗎?”
大太刀沉吟片刻,沉聲道:“不像自爆,倒是有幾分蛻皮的意思。”
“蛻皮?難道說......它進化了?”
大太刀沉默數秒,語氣異常凝重:“看起來......是的。”
眉梢微顫,我有點發懵。
在成爲冒險家之後的這些日子裡,我曾在街坊鄰里的交談中,聽說過有怪物臨終之前拼死一搏,爆發出超乎尋常的潛力,繼而搖身一變,進化成精英怪物,並嘁哩喀喳,幹掉了追殺它的小隊。
這則故事起初被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又或者被用來教育孩子將來與怪物戰鬥時,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哪怕怪物已然瀕臨死亡,也絕對大意不得的寓言。
然而今日得見,我方纔知曉,這則故事,不,這則寓言,其實並不僅僅是大人們編纂出來的童話,而是真實存在的。
伴隨着一聲刺激雙耳的低沉嘶吼,角蛇土黃色的鱗甲驟然破碎,化作一大片一大片破碎的蛇皮,滑落在地,光滑的鱗片,依舊在光照下,泛着幽幽金光。
立於面前的土黃色角蛇,終於不再土黃,而變作了金色——金子一般的顏色!
它那隻看起來更加粗大,尖端也更加尖銳的角,泛着幽幽藍光,繚繞着縷縷淡藍色電弧,劈啪作響。
莫名的,我感覺到一絲心悸——它有傷到我的可能!
下一秒,粗壯的好似巨樹軀幹的尾巴,毫無徵兆的甩了過來,我下意識舉臂抵擋,驀然感到一股巨力自手臂傳來,緊接着我就不能自己的被拍飛了出去。
身處半空,劃出一道弧線,我急中生智,調整姿勢,在即將落下之際,穩住了步伐,平穩地落在沙地上,並下意識瞥了眼護手。
“還好還好,沒有凹癟。”
我慶幸道。
“這東西是隕鐵打造,韌性硬度堪比精金,能打癟了纔有鬼。”
大太刀吐槽道。
“我只是用這種情緒表達一下對進化的角蛇的實力的一種肯定。”
我試圖辯解道。
“哈,哈,哈”大太刀毫無感情的大笑三聲:“別逗我笑了好不好,你根本就是託大,忘記乘勝追擊了而已,別把自己描述的好像精英角蛇的實力見證人似的。”
“我見證了它的實力啊!”蹙起眉頭,我反駁道:“而且就在剛剛,是你剛纔說的都是夢話,還是角蛇金色的蛇皮晃瞎了你的眼?”
頓了頓,我繼續吐槽道:“抱歉,我忘記了,刀是沒有眼睛的......”
“刀當然沒有眼睛,但你有,可你的眼睛有毛線用?”大太刀冷笑不止:“就說現在吧,你有看到精英角蛇抽過來的尾巴嗎?”
“什麼?”
我微一愣神,只感覺右側身體被沉重的力量集中,半邊身子都痛到發麻,並旋轉着飛了出去。
這次被飛行的難度異常的大,我的身體以對稱線爲軸心,不斷做着勻加速自轉運動。
你問我是如何知道是勻加速自轉運動的?
很簡單,感覺與視覺。
勻加速是感覺到的,而自轉運動則是視覺看到的。
在我的視野裡,世界在旋轉,並且是勻速旋轉,轉的很快,有點想吐,但我要強忍住,絕對不能隨便嘔吐,因爲一旦嘔吐,我就會由勻加速自轉運動,衍變爲勻加速自轉運動嘔吐花灑。
這裡是沙漠,無論我把嘔吐物鋪灑的多麼均勻,鋪灑範圍多麼寬廣,都不會成爲滋潤土壤的肥料,給嗷嗷待哺的種子和嫩芽,供給必要的養分。
它只會經歷光曬,風吹,然後變成一地風乾的嘔吐物,最後再化作茫茫黃沙。
雖然我知道胃裡的東西只有乾巴巴的待消化的麪包,以及幾片新鮮蔬菜,和幾片火腿肉,但這些東西可是保證我接下來大半天運動的營養和能量,能不以嘔吐的方式把它們排放出去,儘量讓它們更多時間的呆在我的胃裡,爲我提供更多的動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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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便認真起來,以絕對強大的意志力,控制生理機能,遏制嘔吐的衝動。
在一番激烈的爭鬥後,我的意志力,全面潰敗。
於是從這天起,月光城居民又給我起了一個更加親切的外號——勻加速自轉運動嘔吐物花灑機。
讓我們言歸正傳。
落地之後的我,十米範圍內,無一人敢踏足,就連最深愛我的鳳凰,都只是站在十米以外,向我投來且憂慮且關切的目光。
唾了口唾沫,我哆哆嗦嗦從懷裡掏出一打紙巾,抽出一張,擦乾淨嘴角,之後放眼望去,嚯,好特麼壯觀!
從角蛇到達我的十米範圍內,赫然出現一條由嘔吐物鋪灑而成的莊康大道!
雖然這條大道看起來並不賞心悅目,但是!它,卻是由我的午餐,以及未消化完的早餐構成!
可以說,它的存在,與我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象徵着我力量的源頭......
正竭盡全力用盡可能高大上的語言,描述我噴出的嘔吐物的時候,那條精英角蛇,嘶吼着朝我衝了過來。
它毫不避諱的碾壓過層層嘔吐物,震撼的周圍一衆冒險家倒吸冷氣,也把我嚇得魂飛魄散。
“啊啊啊啊!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啊!”
這一刻,整個第二十四層,響徹了我的悲鳴。
相信經此一役,即便再過千八百年,人們提到月光城第一任由人族擔任的外族長老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的暢談這段往事,或者當做逸聞,或者當做笑談,或者當做一段悲傷的故事。
可以說,正因爲有了今天這場意外,我在月光城的史書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