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擡眸看了她一眼,徑直舀了口粥送到她面前:“不會燙。”
笙歌把粥含進口中,軟軟的蔬菜粥,滋潤了喉嚨,高燒後的舌苔苦澀,其實也吃不出什麼味道。
“強迫一個孩子有意思嗎?”
他舀粥的手頓了頓:“事實證明,很有效。”
笙歌被他的話噎了一口,面色漲得通紅,撫着胸口劇烈咳了起來,好久才舒緩過來。
容瑾無動於衷,等到她咳完才重新遞上勺子輩。
她狠狠咬着勺子出氣,一雙美眸怒瞪着他,後者面無表情,一邊舀着粥往她嘴裡送,一邊開口:“秦燃剛做完手術,你現在感冒怕會傳染到他。”
話落,笙歌渾身一咯噔,不過半年多的時間,她竟然連最基本的醫療常識都忘了。
眸光微垂,她一語不發,乖巧地張口接着他遞來的粥。
容瑾注意到她的異常,擰了擰眉,卻沒有再多言。
“吃不下了。”她推開他的手,大半碗粥下肚,她確實是撐了。
容瑾見狀也不再勉強她,放下勺子起身,端着碗離開房間。
不多時,他又端來水和感冒藥,放在牀頭,淡淡吩咐:“把藥吃了再睡。”
“你去哪?”笙歌看着他打算離去的身形,下意識地問了句。
容瑾腳步頓了頓:“刷碗。”
“……”
房門被人合上,笙歌看着牀頭櫃上的那些藥丸,頓時糾結起眉頭。
感冒藥有那麼多種,爲何他拿的都是最苦最大的那種?
她猶豫了片刻,終是把手伸了過去。
良藥苦口,她自我安慰着。
容瑾走出臥室,目光落到不遠處的沙發上。
秦燃蜷着身子,已經在沙發處睡着了。笙歌發燒的緣故,公寓的空調都沒開,他的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
八歲的孩子,由於原來心臟功能的影響,只有正常孩子六歲的身材。
容瑾走過去拿起遙控器,把室溫調到二十六度,調整好他的睡姿,扯過一牀薄毯給他蓋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拿過茶几上的手機撥通了商博電話:“二十分鐘內到恆禾公寓。”
電話掛完二十分鐘,商博氣喘吁吁地出現在門口:“容少,二十分鐘,一分不差。”
容瑾眉梢擡了擡,瞥了眼沙發的方向:“看好他,順便把廚房的碗刷了。”
說完,他轉身進了臥室,留下商博一臉被雷劈的狀態。
他看着在沙發睡得正香的秦燃,眼角劇烈抽搐着,看孩子,他認了。
可是刷碗,這也是工作內容嗎?
他長這麼大,他媽都沒讓他刷過碗……
商博在廚房和滿池的泡沫糾結的時候,總算體會到向警官口中那句“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容家大少爺”的含義了。
因爲,這懲罰方式也太變態了!
***
笙歌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
落日餘暉從未拉緊的窗簾裡涌入,給睡在身側的人臉上鋪灑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許是光線刺眼的緣故,他好看的眉頭緊鎖着。
想起秦燃說他昨夜爲了照顧她一夜未眠的話語,笙歌舒了口氣,打算起身去拉窗簾。
不料,她才動了動,就發現腰肢環着一隻鐵臂,感受到她的動作,力道驟然收緊,勒得她有點疼。
大爺的!
笙歌低低咒了一聲,不期然對上容瑾倏然睜開的眼睛。
“去哪?”他開口的聲音暗沉沙啞,顯然還沒有睡醒。
她撇了撇嘴:“拉窗簾。”
他狐疑的目光在她臉上凝了半秒後才收回手臂,重新闔上了眼睛。
笙歌起身,拉好窗簾,走進洗浴室整理好自己。
感冒已經好了許多,這一覺睡得她神清氣爽。
從洗浴室出來後,她試探地拉開衣櫃,果然看到一大片她的衣服,從內到外都有,有的標籤都還沒來得及拆去。
看了容瑾一眼,確定他還在睡之後,她纔拿出一條素色長裙換上。
剛走出臥室,她就聽到商博跟秦燃的聲音,二人不知爲了什麼正較着勁。
聽見聲音兩人同時轉過頭,眼裡皆是一喜。
“商助理,你怎麼在這?”她疑惑。
商博賞給她一副快哭了的表情:“顧醫生,救命!”
笙歌把臥室門關上,走到二人身邊,“燃燃,發生什麼了?”
秦燃好嫌棄地看了商博一眼,果斷告狀:“秦姐姐,商叔叔連做飯都不會!”
她看着秦燃面前還有殘屑的空碗,疑惑開口:“商助理不會做飯,那這個是?”
“這是容老師中午保溫在鍋裡的蔬菜粥,哪裡是他做的!”秦燃話語裡毫不客氣。
商博的臉上頓時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他嘴巴張了張,最後直接放棄辯訴,他好不容易把碗洗好了,正巧這小屁孩醒了,說餓了要吃飯。
做飯可是比洗碗難度高了不止十倍,他怎麼可能會?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結果還是啥也沒折騰出來。
最後只能拿了容少保溫在鍋裡的粥充數,然後果斷被這小屁孩嫌棄了。
“男人不會做飯不是很正常?”他忍不住又辯駁了一句。
秦燃小臉兒一板,神色異常嚴肅:“哪裡正常了?我認識的男人都會做飯!”
“你個小不點兒,能認識多少人?不能以偏概全懂不懂?”
“承認不會做飯很丟臉?”秦燃嗤了他一聲。
商博欲哭無淚,求救地看着她:“顧醫生,你倒是說句話啊。”
“你們男人之間的事情,我不適合插手。”笙歌攤了攤手,坐到一旁,表明了她的態度。
坐山觀虎鬥!
商博蔫了,做飯什麼時候成了男人的事情了?
他正了正臉色,一本正經地看着秦燃:“小朋友,既然你說男人必須會做飯,那你會嗎?”
他本以爲秦燃會露出一臉頹敗的神情,那料他聽完他的話,就像看白癡一樣看着他。
笙歌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商助理,他會。”
商博今天第二次嚐到被雷劈的感覺,他指着秦燃的手指在發顫:“你、你幾歲了?”
秦燃比了一個八的手勢。
八歲做飯?逗他玩呢!
“你會做什麼菜?”他垂死掙扎着。
“我怕說出來打擊到你,因爲我會的你都不會。”
商博:“……”
爲毛他有種今後要從被一個人欺壓變成被兩個人欺壓的感覺呢,而新增的那個人還是個八歲的小屁孩。
頓時覺得,前景一片黑暗。
他果斷起身,萬分糾結地看向笙歌:“顧醫生,我要申請早退!”
笙歌忍俊不禁:“辛苦了。”
商博瞬間如獲大赦,腳底抹油般,跑得飛快。
笙歌看了眼門口的方向,扭頭問身邊的秦燃:“爲什麼針對商助理?”
秦燃的性子她這些日子已經摸了個透,就算跟她和黎臻在一起,他的話也不多,剛纔這一幕着實讓她有些詫異。
秦燃臉上滑過一抹不自在的神色,猶豫了片刻纔開口:“容老師說,商叔叔可以使勁欺負。”
笙歌眼角抽了抽,這的確是容瑾能說出來的話。
不過,因爲什麼?
秦燃擡頭悄悄地看了她一眼:“因爲他說商叔叔沒有跟他說實話,需要給他長點記性。”
笙歌大概已能猜到他所說的是何事,揉了揉他的腦袋:“燃燃,你不排斥容老師了?”
他垂着眸,不說話。
她知道他還是心存芥蒂,但並非真正厭惡容瑾,反而,在某些方面,他是敬畏他的。
“胸口會疼嗎?”她調轉了話頭。
秦燃咬了咬脣:“燃燃忍得住。”
笙歌手一頓,笑道:“傻孩子,人不舒服要說,有些東西不是忍一忍就行的,這幾個月都不要劇烈運動,知道嗎?”
“嗯!”他用力地點了點頭,隨之猶豫地擡頭看向她:“秦姐姐,我們不回家嗎?”
他口中的家,指得是黎臻的別墅。
笙歌的手一頓,搖了搖頭:“不回。”
話落,就見秦燃的視線落在了某處,她心有所觸地擡起眼睛,果不其然對上容瑾那雙幽深的眼眸。
---題外話---二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