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日不見,笙歌卻覺得二人之間的距離隔着千山萬水。
黎臻朝她走來的時候,她始終都沒能邁動一下腳步。
她想,她和他之間已經有了隔閡,而這隔閡只深不淺。
以前的笙歌,從來不曾想過會和自己哥哥鬧成這樣的程度,不對,那時候的她,從來沒想過哥哥還活着。
所以這一刻對她來說,仿若隔世。
黎臻在離她一步遠的時候停了下來償。
他的臉上有着少有的倦態,擡手按了按眉心後,纔看着她緩緩開口:“歌兒,這樣的生活是否如你所願?”
笙歌瞥了眼超市出口的方向,嘴角浮現淡淡的笑意。
她點了點頭:“對,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認真想過了,我想要的容瑾他能給我,而我……”
笙歌頓了頓,才兀自堅定地開口:“哥,我愛他。”
“以前你跟顧如年在一起的時候也跟哥哥說過一樣的話,但是結果如何?”
她眸中一痛,闔了闔眸再睜開已是清明一片:“他們不一樣,顧如年是顧如年,容瑾是容瑾,兩個人之間天差地別,不能拿來比較。”
黎臻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說愛他,那他呢?”
“他說過會護我和……一輩子周全,那時候是我沒相信他而已。”
話既已如此,就再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必要,黎臻收回目光轉移了話頭,“三天前,趙氏宣佈破產了。”
笙歌有些驚詫:“你抽資了?”
“在你眼裡哥哥就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他嗤笑一聲:“趙佳銘與前妻糾纏不清,不顧趙父的反對找到我,希望我能撤資並同時取消你們之間的婚姻關係。”
笙歌眼底的驚詫慢慢消散,她笑看着他:“這樣不好?”
黎臻眉心擰緊:“你見過他的前妻?”
“見過,是個值得趙佳銘傾身以待的女人。”
他見狀不再多言,從口袋裡掏出她的手機遞給她:“拿好,哥不想管你和容瑾之間的事情了,你累哥也累了。”
笙歌接過手機,覺得黎臻有些異樣,於是試探地問道:“你和阿紓之間是不是?”
聞言,黎臻眼底涌過一抹晦澀的笑意,“歌兒,或許你是對的,哥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看了眼從超市出口走出的容瑾,眸色一冷:“哥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自己好自爲之!”
說罷,他轉身離去。
笙歌看着他背影,緩緩開口:“哥,媽媽已經離我而去,我只剩下你了。”
黎臻身子一僵,他扯了扯脣角,俯身邁進座駕中。
容瑾眯眸看着黎臻開車離去後,這才闊步走到笙歌身邊,注意到她手裡的手機,眸光微微一變。
他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手機抽走放進自己的口袋,牽過她的手:“黎臻跟你說什麼了?”
笙歌回握住他的手,調皮地眨了眨眼:“你想知道?”
“不想。”
“……”
笙歌嘴角抽搐着:“容教授,你好無趣。”
“嗯,我還冷麪、變態!”容瑾淡淡接口,握着她的手卻一刻也沒鬆。
“自我形容真具體!”
“承蒙誇獎。”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車旁,容瑾把購物袋放進後車廂,放下蓋子的時候突然問了一句:“想不想吃蛋糕?”
笙歌擰了擰眉:“現在不想吃,直接回家吧。”
“嗯。”
話雖這麼應着,他的腳步卻在原地膠着不動,大掌更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捏着她的手指。
“怎麼了?”她忍不住問。
容瑾沉吟片刻:“我是不是從來沒有跟你求過婚?”
話落,笙歌眼睛一亮,笑盈盈地看着他:“所以,你現在是要在大庭廣衆下跟我求婚?”
“你說呢?”容瑾勾起脣角,被她怪異的想法逗笑。
“都結婚多久了?老夫老妻的,還不如去超市多買根大蔥實在。”她抽出手,不以爲然地往車門的方向走去。
年少的她是對婚姻有無數種浪漫的期待,但是如今,她覺得夫妻間貴在柴米油鹽。
即使以二人如今的身份地位,並不會爲生活所迫。
但是她所要的生活,也不過就“平實”兩字而已。
曾經那些波瀾壯闊對她來說都是過往雲煙,真正的愛情是細水長流,而歲月長河中,縱使兩個人的音容面貌不再,但只要相視一眼,內心還會如情濃那般悸動,這樣便是最美好的。
容瑾鎖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二人回到公寓的時候,秦燃已經醒了,他抱着抱枕,呆怔地坐在沙發上,天氣那麼熱,也沒開空調,額頭上汗珠一直滾落。
笙歌朝容瑾使了個眼色,後者眉頭蹙緊,放開她的手。
“燃燃,又夢見爸爸了?”她開了空調,抽出紙巾擦掉秦燃額上沁出的汗珠。
秦燃咬脣點了點頭。
笙歌回頭看了容瑾一眼,後者見狀,眸光閃了閃,把食材拎進廚房。
“逝者已逝,燃燃,既然已經離開二李村,就忘記在那裡發生的事情,所有開心的、不開心地都讓它過去好不好?”
她並不怎麼會安慰人,話語有些捉襟見肘,但是她想,秦燃心思這麼通透的孩子應該聽得懂。
果然,秦燃慢慢擡起眼睛看向她:“秦姐姐,我知道,我沒有怪容老師,爸爸殺了人,本就有罪。”
他的手慢慢按住心口的位置,苦澀開口:“我只是好想他,燃燃從小沒有媽媽,只有爸爸,就只有爸爸而已。”
笙歌微怔,她不知道剛纔那樣強迫他忘記過去究竟是對是錯?
“晚上要吃什麼?”容瑾淡漠的音調***,打破二人之間的僵局。
秦燃聽到他的聲音,渾身一震,臉上的頹敗之色霎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笙歌舒了口氣,揉了揉他的腦袋:“就做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說罷,她起身走向容瑾,輕聲問:“你會做糖醋排骨嗎?”
容瑾:“……”
他涼涼地瞥了她一眼,默默關上廚房的門。
掏出手機,請外援!
秦燃透着玻璃門,看着二人親密的畫面,覺得他們好近又好遠。
爸爸,你說得對,秦老師是好人。
可是,這份不屬於燃燃的好,我受得住嗎?
容瑾的外援是李媽,李媽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激動地說不出話,哪裡還教的了她做菜,笙歌應付幾句把這燙手山芋丟還給容瑾。從他兜裡摸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芳姨的電話。
芳姨明顯比李媽淡定多了,聽說秦燃要吃,從洗排骨、焯水到勾芡每一步都說得很具體。
有名師在一旁指導,笙歌動手能力又強,頓時應付自如。
不多時,一盤糖醋排骨出爐,雖然模樣不及芳姨平時上菜的那麼好看,但是味道卻是槓槓的。
她得意地朝容瑾挑挑眉,像個討賞的小孩。
“看着一般。”容瑾的言語很匱乏。
笙歌不樂意了,筷子夾起一塊糖醋排骨直往他嘴裡塞,卻被他躲開。
“哼!敢嫌棄我,晚上別吃飯了。”她把筷子調了個頭,往自己的嘴裡送去,卻在即將咬到的時候,被容瑾握住手。
“你幹嘛?”她怒瞪着他,他嫌難吃,她自己吃還不行?
容瑾看了她一眼,俯首把筷子上的糖醋排骨叼走,眼底滿滿都是笑意:“呃……還不錯。”
“你逗我玩是不是?”笙歌使了個巧勁掙脫他,把筷子往水槽裡一摔。
щшш т tκa n C ○ 怒了!
容瑾見她真惱了,從背後抱住她,貼在她耳邊溫聲道:“傻瓜,剛纔是燙。”
笙歌被他這麼一抱,所有火氣都下了,但嘴上還是不肯饒了他,剛想教育他兩句的時候,他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她面色一僵,掰開他的手,憤憤開口:“你的手機真討厭。”
一點都不懂得察言觀色!
容瑾無奈,摸出手機看了眼來電,眉心擰緊。
“出什麼事了?”笙歌一見他這個臉色,就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他把電話掛斷,看向她的時候已是一臉平靜:“沒事,就是晚上不能陪你們吃飯了。”
“去哪裡?”
容瑾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吐出兩個字:“容家。”
---題外話---二更晚上哦,淺要去趕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