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她與她的初遇

事情發生在佐藤碧父母離世的第三年,佐藤碧她上國中的時候。

父母離世後,由於父母遺留下來的房產和一些零碎的財產,佐藤碧她在父母雙方的親戚爭搶撫養權後,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

此次得到佐藤碧撫養權的是,佐藤碧父親家的親戚——父親的堂弟。

和之前幾個撫養佐藤碧的親戚不同,佐藤碧的這位堂叔他本身是一個遊手好閒的無業人員,三四十好幾的人了連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都沒有,之所以願意獲得佐藤碧她的撫養權來照顧她,完全是因爲佐藤碧她的父母遺留下來的家——一棟略微西洋風的二層小樓。

因爲是租住在出租的房子中,每個月的月末都要面臨房東太太的收租,佐藤碧她的這位堂叔早就對自家堂哥堂嫂作爲遺產遺留下的這個房子垂涎很久了。

只是因爲他自己本人是個無業遊民,而其妻子是個居酒屋的陪酒女的關係,多次被有心染指佐藤碧父母遺產的其他親戚以此爲攻擊點對他進行攻勢,使得在知道自己堂哥堂嫂死訊後一蹦三尺高的他完了三年纔得到自家“寶貝侄女”的撫養權。

雖說不知道先前撫養佐藤碧的其他傢伙,最後爲什麼會一個個見鬼似得逃離,但被免費的住所迷住眼的堂叔卻是興高采烈的,在得到佐藤碧撫養權當天的下午就迫不及待的領着妻女帶着一些衣服,匆匆忙忙的住進了佐藤碧她的家。

堂叔一家三口和佐藤碧她住在一起後,起先堂叔父堂叔母表現得十分的熱情,常常對着佐藤碧這個堂侄女噓寒問暖,除了小堂姐可能是因爲父母都關心佐藤碧,覺得自己所冷落了對佐藤碧她有些不滿,但因爲父母的態度卻不敢表現出來。

和堂叔一家三口居住的開始的這一段時間裡,佐藤碧她是滿意的,堂叔夫婦兩人的噓寒問暖讓她久違的感受到了親情的溫暖。

可惜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不久之後的某一天,只穿着條內褲近乎赤身裸體的被人壓回家後,堂叔的本性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佐藤碧她的眼前。

堂叔他是在和漂亮性感的大姐姐們玩耍的時候,被人惡惡作劇的將衣褲藏了起來,幸好遇上了一羣身穿黑色西服的親切友好的人送了回來。

受人恩惠自然是要回報人家的,堂叔他決定用佐藤碧她的父母過去在東京上學深造時,購買的一處房產作爲報答,可惜法律途徑上很難行得通,因此他希望當時身爲國中生的佐藤碧她在一份書面上簽字。

當時被堂叔堂叔母兩人氣勢洶洶的逼迫下,佐藤碧她簽下了那一份文件。在此之後似乎是因爲已經將本性暴露了,堂叔父堂叔母一家索性就不在僞裝,在佐藤碧她的面前露出真實的面貌。

吃飯的時候,堂叔父一家並沒有像一般的日本家庭一般實行分餐,而是如同某些中餐館一般實行公餐制。面對佐藤碧她伸筷子夾菜的時候,總是會迎向座位對面的堂叔父或者是堂叔母那直勾勾的注視,這讓面皮薄的佐藤碧她不敢輕易的夾菜了。

隨着吃飯時候的瞪視而來的是,堂叔父堂叔母在對待小堂姐和佐藤碧兩個孩子身上的明顯的區別。

畢竟在淘在鬧的小堂姐是堂叔父和堂叔母他們兩人【自己】的孩子,而佐藤碧在乖在聽話都是【別人家】的孩子。這是小堂姐在欺負佐藤碧的時候,複述自家爸爸媽媽的話。

20:10

漆黑一片的街道公園裡,佐藤碧她獨自一人“吱呀,吱呀”的蕩着鞦韆。

初春的晚風還有些乍暖還寒,身着有些單薄的老舊衛衣,佐藤碧她感到有一些寒冷,可是坐在夜幕籠罩下的公園裡張望着不遠處燈火通明的住宅的她,卻是沒辦法回到爲於那邊的自己父母遺留下的家。

今天早上一覺醒來的佐藤碧發現自己下身處溼濡一片,掀開被單一看自己身下的牀單上出現有一小塊嫣紅,這讓佐藤碧她有些張皇失措。

很小就因爲父母的離世而被親戚們掙來奪去,因爲過着寄人籬下生活有些營養不良,以至於月事比同年的女孩來的晚一些的女孩,面對自己人生中由女孩到女人的初次轉變有些慌了手腳。

慌了神的佐藤碧她縱使千般不想萬般不願,但卻不得不向堂叔母這個自己身邊的唯一成熟女性求救。更何況佐藤碧她也明白,牀單被弄髒這件事無論如何也是瞞不過堂叔母的。

原本心中就有些準備的佐藤碧她,卻還是因爲在堂叔母見到被葵水弄髒的牀單,而破口大罵後感到委屈。

(明明不久之前堂姐她列假的時候把牀單弄髒,叔母她就沒有怪罪堂姐她。)

整整一天裡,堂叔母那有些刻薄的話語不斷的在佐藤碧她的耳畔縈繞。

【我不是你老媽,我只應該爲我女兒處理大姨媽這種事,這牀單你自己洗。】

【對了,上學之前就給我洗乾淨,用手洗,不要放到洗衣機裡和大家的衣服一起洗,怪噁心的。】

下午放學之後,在學校裡把作業做完的佐藤碧她回到家後,趁着堂叔父在外鬼混,堂姐在自己房間裡打電玩,堂叔母猶豫晚上要到居酒屋陪酒因此在房間裡睡覺的這段時間裡,悄悄地換了衣服遛出家門。

邁步街道上,自由固然自由,但對於無所往又無所歸的佐藤碧她來說,比起自由來說,最先感受到的卻是寂寞。

渾渾噩噩的在街道上游蕩了良久後,夜色漸黑,下意識踏上返家的路途的佐藤碧她,卻在離家不遠的街道公園邊停步不前。

【不想回家,至少不想回有着那麼一家三口的家。】懷着這樣的想法,佐藤碧她獨自坐在街道公園裡的鞦韆上,一坐就是三個小時,直到現在自己的小腹處傳來隱痛。

“吱呀”一聲,佐藤碧她所坐的鞦韆旁邊一直空着的鞦韆上似乎有人落坐。聽到聲音望過去的佐藤碧,因爲黑漆漆的夜色理所當然的沒有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只是對方身上衣着的色彩是偏亮色的,佐藤碧她因此能夠看到對方衣服的輪廓。

(裙子,看來是一位女生。)

“晚上好!”

剛爲坐在自己旁邊的鞦韆上的人是女生而鬆了口氣,佐藤碧她就聽到對方的問好。【真是一個好聽的嗓音。】帶着這個想法,佐藤碧她有些畏畏縮縮的回到:“晚晚,晚上好。”

“不用緊張,”可能是聽出佐藤碧她的緊張,女生似乎出於想要緩解着佐藤碧她的緊張的考慮,笑着說道:“我只不過是在趕往回家的路上有些累了,纔會想在這裡休息的,按照先來後到的規矩的話這裡應該是小妹妹你的地盤,嗯哼,無需拘束。”可能是想要讓佐藤碧她放鬆,女生清了清嗓子後,以變粗的嗓音說着如同大河劇裡的將軍或者是大名一般的臺詞。

女生那大名指示下屬一般的“無需拘束”,一下子就讓原本還很緊張的佐藤碧她放鬆下來。

“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嗎?”察覺到到佐藤碧她放鬆後,似乎一直就很在意這一點的女生問到。

“……”對這個問題不是太想說的佐藤碧她,只是以默默無言來應對。

不只是察覺出佐藤碧她的不想,還是根本就對自己問出的問題的答案不報以被回答的期待,女生自顧自的說道:“我啊,如今已經是沒有能夠回去的地方了。”

“你,你也是無家可歸了嗎?”對方的話語情真意切,聽在佐藤碧她的耳朵裡,一份【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油然而生。因此佐藤碧她鼓起勇氣,拼着渾身都氣力問道。

“是啊!回不去了。”帶有落寞寂寥的話語,讓佐藤碧她有生出了【我和她是一種人】的認同感。

在找到‘同類’的喜悅支配下,佐藤碧她向着不過明明才說了幾句的人傾述了起來。

父母的事,家裡的事,一幫親戚的事,堂叔父堂叔母的事,以及自己來月事的事。一股勁兒的,佐藤碧她把沉悶於自己心裡的事,差不多都全部說出來了。

面對佐藤碧她傾述,女生她聽的很認真。但卻沒有插嘴,也沒有表示同情,這是靜靜地做着傾聽者,這樣的態度讓佐藤碧她很安心,於是她對着認真傾聽的對方說出了自己的秘密。

“美和姐,你相信嗎?我能夠聽到一般人聽不到的,大概是亡靈們發出來的聲音。”

把話說完後,佐藤碧她就立即後悔了。從小對朋友們說起自己的異常,除了國小低年級的時候之外,佐藤碧她迎來的都是對方的嘲弄。

【得意忘形了,會被美和姐她當成滿口胡言的大話精吧。】想着自己一直以來對人說出真話後受到的對待,佐藤碧她懊惱非常,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但現在已是覆水難收的局面了,因此佐藤碧低着頭默默地等待着對方的審判。

“我相信的,我相信碧你能夠聽到常人所不能聽到的聲音的。”

出乎低頭等候審判的佐藤碧的意料,地方並沒有下達出她想象中的死刑判決,而是以十分認真的口氣肯定着她的說法,這讓佐藤碧她一直懸起來的心落了下來。

【我當然相信,你現在不就聽到了嘛。】

“嗯?”隱約間,佐藤碧她似乎聽到的了身旁的人的竊竊私語。似乎被佐藤碧她的耳尖嚇了一跳,對方趕快轉開話題說道:“那個那個,碧,能不能拜託你幫我去買兩罐熱奶咖來。”

在佐藤碧答應之後,對方迅速的將一張紙幣遞給她。拿到錢之後,佐藤碧她三下五除二的跑到位於公園一角的自販機前,快速的操作一番後從出貨口拿到兩罐奶咖就往回跑。

“砰咚”

隨着佐藤碧她返回到鞦韆附近時,公園中突然亮起來的路燈,佐藤碧她手中的罐裝咖啡落到地面的聲音響起。

“真是的,讓你去買咖啡,原本就想要把你支開的,沒想到你這個孩子會回來這麼快。”

出現在佐藤碧她的眼中的是,鞦韆處的一道由半虛半實狀態快速轉變爲虛無的身影,接着她的耳畔傳來了美和姐的聲音。

這就是佐藤碧她與名爲石垣美和的亡靈的初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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