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風林雪就開始了藥材的準備工作。
她把自己關在小房間裡,身邊零落的都是各色藥材。冷浩天開始全面配合起她的工作,在一旁端茶倒水,將一株株藥材研磨,分類盛放。
在下午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也應該去做點飯菜什麼的,飢腸祿祿的兩個人,除了早上風林雪在工作之間隨意煮了兩碗麪之外,什麼都沒吃。
到了廚房,看着一屋子的食材,他卻無處下手的感覺。
正巧來了一箇中年大媽,冷浩天立即抓了壯丁:“大嬸,幫幫忙!我怕雪兒餓着,想給她做點吃的,可是我不會煮麪……”
“要給風醫生做飯?好啊!”大嬸看了看這個小夥子,一臉真誠的模樣,越發討喜。這年頭,多少男人把老婆娶到手以後,就啥也不幹了。這麼疼老婆的男人,不多了!
“好!我來教你!”大嬸豪氣干雲的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態度。
山西人最會做麪食,不過風林雪是南方人,吃的是米。這裡倒是有面,不過是掛麪。當下,在大嬸的指揮下,冷浩天開始了生火,配料,在碗裡先放油鹽醬醋,蔥絲切段,洗乾淨小菜,還打了一個蛋。水開了,下面,大嬸指導說:“在水裡先放點鹽,這樣不容易粘鍋。煮麪的話,等水沸了三次,面就熟了。”
冷浩天手忙腳亂的聽着,等撈麪的時候,還被沸水濺到,疼得眥牙咧嘴。
等到一切搞定,他也像是打了一場大仗一樣,汗水滿面。
謝過大嬸,顫悠悠的端着碗去藥房。冷浩天小心翼翼的把面遞到風林雪面前:“餓了吧?吃點東西吧。”
原本配藥的風林雪沒有感覺到飢餓,一聞到面的香氣,也點點頭,放下手邊的工作。冷浩天在一旁搓着手,滿臉期待的看着她。
看着她夾起面,吃下去第一口,冷浩天的心都吊到嗓子眼。
“怎麼樣?”他試探性的問了問。
“裡面略有一點夾生。”風林雪毫不知覺,隨口便答。
“啊?那喝口湯。”
風林雪從善如流的喝了口湯,冷浩天又問:“怎麼樣?”
“太鹹。”
“……”
風林雪筷子翻動,看到下面有個雞蛋,夾起筷子來吃了一口——
這下她連罵或是稱讚都不需要了,冷浩天親眼看着她吐出幾片雞蛋殼!
冷浩天挫敗不已,上前一步就想把這個失敗品端走。
風林雪這纔有所知覺:“這是你做的?”
“是啊!很難吃,你別吃算了!”冷浩天臉色臭的很,表情很受傷。
風林雪眸子裡閃了閃,也沒再多說,只是一言不發的低下頭,把那碗麪都吃完,甚至連湯都喝乾了。
“你……”冷浩天驚異的看着她將空碗遞過來:“謝謝你,我這一兩天,只怕沒時間做飯。都要麻煩你了。”
“啊……我……”冷浩天驚喜交集,連連點頭:“我會努力的!”話音未落,他的肚子大大的抗議一聲。
風林雪詫異的看着一臉通紅的他:“怎麼?你還沒吃午飯?”
“沒呢!只想着給你做,自己卻忘了。”他小聲囁嚅着,“你放心,這是我第一次做飯,沒有經驗。以後我會做的好好的!”
“這是你第一次做飯?”風林雪有些訝異。冷浩天點點頭,他在家裡有廚師,公司有食堂,軍隊裡有炊事班,他竟然是從來沒有做過飯的!
風林雪黑瞳裡閃過一絲光華,臉色卻很平靜:“你去做飯吧,別餓着。”
“好咧!”冷浩天立即歡呼一聲,噌的就往外面跑。
風林雪看着他的背影,眼裡不自覺的帶上一絲笑意。
配好藥,兩天時間已經過去。
兩人出發,朝着目標地點行進。這一回冷浩天爲了避免上次的慘劇,帶了一塊大的墊布——要是倆人真的情到濃時想要發生點什麼,也不用向上回那樣,弄得全身都髒兮兮的。
幕天席地,四下無人,又是環境優美——怎麼想怎麼都很棒!
不過這一次冷浩天失望了,風林雪的全部心神,都放在那朵小小的花上,一眼都沒有看他!
好不容易到了河邊,一下子就找到了那株藏在枯枝敗葉下的寶貝人蔘。花已經全開了,紅色的花瓣張開,猶如一塊晶瑩剔透的寶石,靜靜的盛開在無人的山谷。
白色的人蔘,紅色的花蕊,白與紅的交織,帶着一種極致的美,讓人不自覺的讚歎起造物主的神奇!
花已經開了,若是仔細觀察,甚至能發現裡面的蜜汁也被辛勤的小蜜蜂拐跑。看看這朵花的形狀,風林雪猜想這朵花已經開了超過一天!
一天,但是她配藥,必須在72小時之內解決!
時間,已經不多了!
風林雪小心翼翼的掐下這朵花,儘量不去傷害那株人蔘。紅色的花瓣在她掌心綻放,冷浩天湊過去仔細的看。剛剛摘取的,新鮮而豔麗,萼片上淌着晶瑩的露珠。花瓣之中,帶着細細的脈絡,健康的向四周延展。香氣並不馥郁,只是略有些清淡的縈繞在鼻尖,讓人神清氣爽。這就是那株人蔘?這就是,可以解救雪兒擺脫頑疾的花?
太好了!
小心的收取那朵花,風林雪把它放在特質的盒子裡。
“走!回去製藥!”
風林雪難得露出一枚燦爛至極的笑容,沐浴在晨光裡,髮絲飛揚,那一笑,甚至把周圍的晨光都點亮了。
兩人着急忙火的趕回去,一回去,風林雪就把自己關在藥房裡。
這一次,她不再讓冷浩天跟她進去配藥製藥,這種事情,出不得半點差錯。她好不容易纔找到一朵人蔘花,錯過了這一次,以後或許都沒有辦法了!
她絕對不准許自己失敗!
相對於她的全情認真,冷浩天卻只關注她的事情。她在裡面那麼久了,有沒有餓着、渴着、累着?反正找到一株人蔘了,今年不行,明年接着來就是了嘛!
風林雪倒是吩咐他,不能打擾她製藥。她表情認真,似乎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冷浩天也不敢造次,只是守在門口,任她在裡面收拾。
中午、下午、黃昏,白天,夜晚。冷浩天在外面守了一天一夜,裡面都沒有半點動靜。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冷浩天坐在石蹬上,上半身趴在石桌上休息。酣睡正濃時,忽然聽到耳邊有響動。
他起身一看,是藥房的門在響動。不久,一身疲憊的風林雪從裡面走了出來。
冷浩天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大步的迎了上去:“怎麼樣?”
風林雪看向他,平靜的點點頭。
“成功了?”冷浩天大喜。風林雪繼續點點頭。
“太好了!”解藥做好了!她終於可以解決痼疾!他多麼的盼望能有他和她的孩子!
“我看看!”他特別興奮,一把掏過她的手。她掌心握着一個戒指盒大小的盒子。一打開,一陣異香襲來。裡面的丹藥龍眼般大小,圓溜溜胖呼呼的,呈現出黑珍珠一般的色澤。這個小東西就是她的希望?就是他以後誕生兒子的溫牀?
真好!
出人意料的是,風林雪卻很平靜,她只是輕輕的說:“我很累了,我想休息。”
“是,是!你都辛苦一天一夜了!”冷浩天抱着她,在她臉上一口一口猛地親起來。只覺得自己的女人多麼了不起!她醫術如此之高,又會做飯做菜,人又善良!比起那些豪門大小姐,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放開吧,我累了。”風林雪靜靜的任憑他親吻,只是聲音裡演示不住的疲憊。
“好,好,你好好休息。”冷浩天笑眯眯的放開她,也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
“我也一宿沒睡了,我去休息去了。”冷浩天笑着說完,又在她臉上輕啄一口,“待會兒見,雪兒。”
說完,轉身回房。
冷浩天沒有意料到的是,在他轉身的一瞬間,風林雪的眼睛裡,露出奇怪而沉靜的微光。
這一覺,冷浩天睡得非常甜。
夢裡,他和風林雪非常激烈的糾纏在一起,不僅僅得到了她的人,還徵、服了她的心。回燕城,在親友的祝福下,兩人終於在一起。一年後,還有了可愛的寶寶。他還夢見早上的時候,她抱着孩子,甜甜的叫他“老公”,在他臉頰上親了親,送他去上班。他看着她臉上的笑意,自己也不免笑得非常志滿意得。張開雙臂剛準備抱她和孩子,結果手臂一揮,打中了一個冷硬的東西。
冷浩天被疼醒了,一醒來才發現自己還蜷縮在小小的柴房裡,手臂砸到牆上。他撓撓頭,有些懊悔的爬起來洗漱。一開房門,發現外面已經是夕陽西下。
黃昏了啊,他洗漱完畢,覺得全身溼粘粘的都是汗。而褲子的襠部,更是一片狼籍。顯然,是剛剛那個夢做的擦槍走火了。冷浩天站着井水前,一桶一桶往身上倒水,一面想着夢裡的纏、綿。他下意識的看了看風林雪緊閉的房門,嘴角咧出一個笑意。
她已經做好解藥了,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們了!他忍不住,想和她在一起!
小腹一暖,他幾乎站立不住,連忙用清涼的井水澆滅心裡的火焰。他再禽、獸,也得等着風林雪醒來以後再說。
洗過澡,換了身衣服,他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起來。想起風林雪醒來以後會口渴,他還去廚房燒了一壺水。接着,便坐到外面的石凳上,等她醒來。
夜幕降臨。
月亮慢慢升上了天空,天邊星星眨啊眨。冷浩天漸漸覺出一絲不對來。
風林雪怎麼睡了這麼久?早上他去睡覺的時間,是七點左右,現在天已經黑了,就是說至少是七點多!她居然睡了十二個小時?
也許是她太累了吧。冷浩天這麼想着,坐了回去。但是過了半個小時,屋裡依然豪無動靜,他覺得有些不對,立即站起來。
“雪兒…”他擡起手準備敲門,手伸到一半,猛地發現門沒有鎖!
“雪兒!”冷浩天立即意識到不對,連忙推門進去。
門裡空無一人,牀、上被褥齊整,風林雪已經不在了!
“雪兒!雪兒,你在哪!”冷浩天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沒有見到風林雪的影子!
他立即出門,在院子裡找了起來。沒有!沒有!哪裡都沒有!她不在廚房、不在藥房、更不可能在他睡覺的柴房!她到底去了哪裡!
“雪兒!”冷浩天大吼,沒人迴應,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風林雪研製好解藥的時候,那空明的表情了!
一滴冷汗流下,難道是她終於做出了這顆藥,完成了人生最重大的事情,覺得了無生趣,所以她……冷浩天被這個設想嚇得魂不附體,立即邁開修長的腿,四下尋找起來!
在一個山頭,風林雪望着天邊的明月,嘆了口氣。
她的手裡,是一個戒指盒大小的盒子。裡面,是她費盡千辛萬苦,才配置好的解藥。她本來應該立即服下,就可以擺脫纏繞了她十年的痼疾。但是,她現在卻不想吃下解藥了。
她畢生的願望,就是爲父親調配好解藥,完善父親的研究。至於解藥,雖然可以解開她體內的寒毒,讓她變成正常女人。但是……她變成正常女人又有什麼用?
曾經,在她還沒有來燕城之前,未曾沒有憧憬過未來。她期待着,自己可以完善父親的研究,將風家重新帶入輝煌。而自己,也可以尋覓一個如意郎君,彼此相親相愛的過一生。
但是,她的希望,一個又一個的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