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隨右
歷斯然給她泡來咖啡,自己也泡了一杯,挨着她坐下,腦袋俯過來研究。
“信城?”嶽青平盯着這兩個字。
“想起什麼了?”
“我不記得誰也是信城大學畢業的了。”
兩人又陷入沉思。突然嶽青平腦中靈光一閃,小玉,小玉曾說她是在信城學的畫。
她把這個發現對歷斯然說了,歷斯然也興奮起來,如果小玉和方舟認識,那麼,小玉完全可以做這個橋樑。
“可小玉明明請假了,她不在啊?”
“你傻啊,請假只是一個假裝不在場的證明,你的原稿在辦公室時間這麼長,她完全有機會有時間作案。”歷斯然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
可小玉偷就偷了,爲什麼要讓雜誌社承受這麼大的損失呢?她跟小玉並無仇恨,她爲什麼要害她呢?
歷斯然又開始打電話,“再幫我查個人,李小玉,《生活》雜誌社的美編,最主要的是她跟方舟有什麼關係,要快,兄弟先謝謝你了。”
嶽青平看怪物似的看他:“你哪認識這麼些牛人?”
歷斯然一臉你不識英雄的怨氣:“我本就是牛人。物以類聚,你懂吧。”
嶽青平開始搖頭,想想,他還真是牛人,不用坐班,認識若漸離,還對他使喚,會賭博,會畫畫,會攝影,會說世界各地的風光,會編遊戲。不想歸不想,一想嚇一跳,這年輕人會的東西太多了。立馬點頭。
“我一定要見見方舟,我不想讓賈笑笑傷心。”嶽青平說,方舟在她印象中挺不錯,進退有度,不像個小人,更主要他很愛賈笑笑,他盜竊她的畫,一定其中有原因,嶽青平分析給歷斯然聽。
歷斯然纔不信印象,他說那全是騙人的,他說:“你看我,是好人吧?錯,很多人說我是壞人。”他繼續說,“我也愛人,我長得帥吧,陽光吧,更不像小人,但我也做過很多在別人眼裡大逆不道的事。”歷斯然要吐血,爲了讓她不那麼小白,不得不損害自己的英雄形象。
“你做過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了?”嶽青平很感興趣。
“我老爺子半死不活,我還不願意回家,算不算?”非得鬱悶死他嗎?
嶽青平點點,算,很算。
兩人一時間也沒再分析了,只等小玉的消息,嶽青平看看很晚了,不如都休息,明天再說。歷斯然把腳往桌子上一放,伸個懶腰,“我不想動了,給我牀被子,讓我在你客廳睡算了。”
嶽青平瞪着他,“你那才幾步路,回去睡。”
“真不想動了,你不用管我,行吧,我在沙發上躺會兒。”說着既然自顧自地躺下來,兩手擡脖子下一放,閉上了眼睛。
嶽青平沒辦法,只得將空調打高,然後抱來一牀毛毯,往他身上一放,自己進臥室睡去了,歷斯然眼睛依然閉着,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第二天一早,嶽青平跟清兒穿好衣服走出臥室,看見歷斯然居然睡到了地上,毛毯被他摟在懷裡而不是蓋在身上。清兒眼睛睜得大大的,盯着地下一團,仔細觀察。嶽青平將清兒拉進浴室:“是叔叔借我家地板睡了一夜。”她擠好牙膏遞給清兒,然後又打了一小盆熱水,然後去廚房做早餐。清兒涮了口,乖乖地洗臉,弄好了出來,媽媽的早餐放餐桌上了。兩根火腿腸,一個煎雞蛋,一杯牛奶。
“好香,我餓了。”歷斯然聞香就醒了,看見清兒吃得帶勁,一個鯉魚打挺起來了。清兒看得發直,手中的牛奶都忘記了喝。
“把你的早餐給我吃,我就教你。”歷斯然酷酷的。
“給。”清兒好想學那招,跟電視裡看到的一樣,太棒了。
“你的我在做。”嶽青平沒好氣,騙小孩早餐吃,虧他想得出。
“清兒,你吃,禮拜天我教你。”看着嶽青平笑,不用這招,你會乖乖給我做早餐?嶽青平拿出沒用過的牙刷和毛巾給歷斯然,自己也開始吃早餐。
送清兒去幼兒園,嶽青平繼續打方舟的電話,無法接通,歷斯然打電話找小玉,結果打小玉的電話也無法接通。
正在這時,嶽青平的電話響了,是個男音:“嶽小姐你好,我是隨右,我們見過的。”
“隨右?你是隨律師?”嶽青平好一會纔想起來。
“是的,我們見個面,你說個地方。”
“那就‘隨心’茶吧吧。”正好她們在這裡,原計劃歷斯然要去雜誌社找小玉,一電話打過去詢問,小玉還沒有上班。
隨右,嶽青平想起來了,她離婚後離開任家的第三天,這個叫隨右的人找上了她,說是來執行她爺爺的遺囑。嶽青平有些奇怪,爺爺死時,不是已讀了遺囑嗎?隨右說,這一份遺囑是另外的,只要你離開任家,它就生效。他遞給嶽青平一個小盒子,盒子是沉香木做的,盒身上刻有一個“寵”字,嶽青平疑惑地打開一看,裡面有一把鑰匙,一張卡,一本護照。
隨右一一解釋,這張護照,是新西蘭長期居住證,這把鑰匙,是你爺爺在新西蘭給你買的一套房子,這張卡里有一筆錢,夠你衣食無憂地生活一輩子。嶽青平將盒子捧在胸前,默默流淚,她的爺爺,一直沒有丟下她。爺爺,爺爺,爺爺,她心裡不停地喊。
隨右一直沒有說話,任嶽青平哭,不知哭了多久,嶽青平終於拭拭眼淚,她問道:“隨律師,爲什麼這份遺囑一定是現在才交給我?”
隨右道:“這是你爺爺的決定,如果你離婚了,說明任家對你不好,同城將不值得你留戀,換一個新的環境,開始新的生活。有你爺爺留下的東西,你可以不必依靠他人,雖然不至大富大貴,但生活無虞。”
“要是我沒有離婚呢?”
“要是你沒有離婚,說明你在任家過得不錯,這個盒子將永遠不會出現你在眼前,六十年後會交給慈善機構,這份遺囑的有效期是六十年。”連隨右都佩服,老爺子想得周到,他怕嶽青平有一天會無依無靠,特留了這一手。那個“寵”字,豈只是刻在盒子上,簡直是刻在骨頭裡。
嶽青平拿到盒子後,並沒有聽從爺爺的遺願,她捨不得離開同城,她若離開了,爺爺的墳就真正成了孤墳。她想起老人家常說的一句話:“有子有孫墳前掛,無子無孫度孤墳。”更何況,她還捨不得另一人,任之豐。她將那個盒子珍藏起來,什麼也沒有動。錢她不缺,房子也不缺,愛,更不缺。她想,她是個富有的人。
現在,隨右找她做什麼呢?嶽青平一走進“隨心”茶吧,就看見隨右座在一個靠內的位置上,向她招手。她和歷斯然走過去,隨右卻站起來,“我們換個地方。”他帶他們走進茶吧裡的一個包房。
“坐下吧。”隨右自己也坐下來,將公文包放在桌子上。“我想,你需要一位律師。”
嶽青平睜大了眼睛,難道爺爺連這個也知道?
隨右笑起來,知道嶽青平的想法,他說道:“這不是爺爺能猜到的,不過,也跟你爺爺有關,沒有他,我也不會認識你,也不會來找你,對吧?”
“我一離婚你就找我了,現在我有案子上身,你也找我,你是不是時時關注我?”嶽青平說出心中的疑惑。
“因爲有使命在身,當然要關注你,難道等你離婚幾十年後才找你?”隨右端起茶壺,在一玻璃杯裡撒一把茶葉碎末,將茶壺擡高,緩緩衝下。
嶽青平再一次睜大了眼睛:“你,你是隨。。。。。。”
“我是隨開的兒子,還有一個弟弟,隨左,你見過。我們大家都是熟人,這下你不會拒絕我給你辯護了吧?”隨右知道她想到了,微笑點頭。“你的事我爸也知道了,以我們對你人品的瞭解,相信你是被人陷害。我爸讓我免費給你打這一場官司。所以,你不用擔心付不起費用。”隨右是國內有名的金牌律師,收費之高,令人嘖舌,一般人確實付不起。不過既使沒有隨開開口,隨右也會自動來打這場官司,嶽老爺子生前可是他的偶像。
嶽青平不知道該不該接受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猶豫之際,歷斯然開口了:“真高興有隨律師幫忙,平姐姐,你將事情仔細給隨律師說說。讓隨律師給我們分析分析。”
嶽青平於是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隨右一直認真聽,並沒有打斷一句。嶽青平說完了後,隨右沒動,將杯中的茶倒去,又撒了一把茶葉,水壺高高擡起,緩緩衝下。“你再說一次。這次慢點說,我讓你停下就停下。”
茶葉在水裡翻動,隨後成了一條線,開始是直的,然後彎了,然後又彎兩彎,最後成了一個“S”形,浮在杯,歷斯然眼睛都看直了,牛人啊,以水畫畫。
嶽青平按照隨右的吩咐,開始了第二遍敘述。突然隨右說“停下”,嶽青平看着隨右,沒再說。
隨右問:“你去送原稿的時候,你把原稿給了你辦公室的小玉看,小玉不小心將咖啡撞在你身上,然後你去了洗手間,將身上的咖啡擦乾淨了纔出來。是這樣嗎?”
歷斯然眼睛發亮,這個細節他怎麼沒想到。嶽青平點點頭:“是這樣。”
“你大概在洗手間呆了多久時間?”
“差不多半小時,我那天的褲子是淺色,咖啡倒在上面很明顯,後來擦洗時又弄溼了,我又烘乾。”
“那麼你那原稿在小玉手中大約有半小時,如果小玉要作案,半小時足夠有時間拍下來了。”隨右點點頭,又拿起茶壺,往杯子裡沖水,“你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