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牛四悄悄跟那青年說;“咱們賺了,你跟那老闆(指崔發)就說七千纔買到,我倆從中抽三千塊。”
那青年點點頭。
牛四要黃原原拿貨,黃原原說:“先給錢。”
那青年說:“錢,老闆還拿着,我們一道去取。”
這時牛四又悄悄跟那青年說:“一道去就壞了,那老闆不就知道了。”
“那怎辦?”
牛四又跟黃原原說:“你等一下,我們讓一個去取錢。”
“取錢我就不賣了,你們騙我怎辦。”黃原原說罷就要走。
牛四摸摸口袋又跟那青年說:“你有多少錢?”
那青年說:“一千。”
“你給他一千,我有七百,看他怎說。”牛四拿出一疊錢,又讓那青年取出一千塊一塊交給黃原原說:“這回放心了吧,我們一個人去取剩下的錢,一個人跟你等着,錢不來有人還怕啥。”
黃原原裝了錢,猶豫地取出那貨交給那青年,牛四欲取,那青年說:“你去取錢。”他害怕牛四取那貨溜去。
這時黃原原又來要那貨:“你拿上錢來我再給貨。”
那青年不給:“老闆不見貨能給錢?我馬上就來。”說着就跑了去。
黃原原跟牛四眼瞧着那青年不見了。牛四說:“撤兵。”
這時又見小崔跟黃茹玉走過來,黃原原不知道他們剛纔都在什麼地方。
黃茹玉戴着墨鏡笑着跟黃原原說:“釣住了?大魚?小魚?”
牛四說;“快撤吧,大魚。”
荒妹的婆婆病情越來越重,醫生說進醫院也是白花錢,不如每天掛上二次水維持吧。可輸水就得花錢,荒妹私攢的錢也花完了,沒錢也不能眼看着將婆婆困死吧。
荒妹典禮前還有兩件衣服沒穿,就吃點虧賣給了別人,勉強支應了幾天,婆婆看在眼裡痛在心裡,罵慄太現成了一輩子,眼看自己快死了還雷打不動。
婆婆讓慄太把慄山叫過來,這個家裡要掄遠近也數他近了。
慄山好幾日沒來了,他發現荒妹老是故意躲他,眼瞧堂屋媽的病情加重了,這往後花錢的時候來了,他要等待荒妹親自去求他,他已經把給荒妹說媒的幾個婆子訓的不敢來了,這樣能堵死荒妹想嫁人的路子。
慄山來到堂叔家,荒妹出門沒回來。慄山想趁機跟二老把話挑明,也好日後來堂叔家出入冠冕堂皇的就像自己家一樣隨便。
慄山進門就先將一疊錢交給慄太,慄太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那一疊新樣樣的栗子,還抖嗦着手不敢接。
慄山道:“以後二老有什麼困難儘管說,這個家我撐定了,二老就當我是這個家的親兒子吧。”
堂媽重重地嘆口氣:“我是顧不了這個家了,我只是當心荒妹跟孩子們,你叔黃土也埋到脖子根了,這個家遲早會散的”。
慄太坐在那裡不肯聲,手裡只是握着那一疊錢發呆。
慄山道:“二老放心,這個家不能散,只要有我在,荒妹就別想丟開這個家飛走,她要一走可就散了,慄平連個根兒也留不下”。
堂媽“哎”一聲道:“就你在能留住她嗎,她可是個大活人,沒主的媳婦好嫁人,做誰家的媳婦不行呢”。
慄山道:“二老不能讓荒妹做自己家的媳婦嗎,臭水也不能流到外人田吧,再說慄家也沒絕了男人啊。”
堂媽好像明白慄山話裡的意思:“你是說——”
慄山道:“這不是明擺着嗎,侄兒也想成個家,侄兒成了家不是慄家的兒嗎,荒妹不還是慄家的兒媳婦?”
堂媽看了看慄太,對着慄山也沒說什麼,她到以爲慄山的話說得也對,可是堂媽瞭解慄山,村上凡是女人們誰都不敢嫁給慄山,荒妹能肯嗎。
慄山見堂媽不表態,進一步說道:“堂媽看不起侄兒嗎,侄兒可不比從前了,一個村都在侄兒的手心裡,何況一個荒妹跟二老呢。”
堂媽道:“荒妹肯嗎,要是荒妹肯跟你,二老還有什麼不願意的。”
慄山道:“願不願意就全在二老了,荒妹又沒有孃家,也沒人出來阻攔,還不跟二老的閨女一樣。”
堂媽道:“那你就把錢交給荒妹吧,也許能暖住她的心,女人們心眼都小,順着她點也不一樣。她現在不是正沒錢嗎,你說呢。”
慄山也覺得堂媽說的在理,就把交給堂叔的錢再要回來。心想,玄乎讓這疊錢打了水漂,交給堂叔跟交給荒妹肯定不一樣,還是堂媽把這事提到正題上了,開始爲他操心了。
婆婆在牀上躺了沒多時就去世了。臨死前婆婆將荒妹叫到跟前,慄山也守在旁邊。
慄山這些日子經常守着堂媽,就像個親生兒子一樣 ,慄山的這種孝道感化了堂媽,她以爲這孩子真的是變了,要不全村人也不會讓他做全村的當家人呀。
她想在臨死前了結一下慄山這樁心願,也好使慄家有個靠山。
荒妹來到婆婆跟前,見慄山那副樣子,心裡就一陣悸懾,慄山也不知又要擺什麼陣,她總是覺得慄山正醞釀着一個可怕的陰謀。
慄山拿着那疊錢給她去送的時候她當即就婉言拒絕了,最後慄山將那疊錢給她硬是放下就走了,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的荒妹手裡的確是沒有錢,見到慄山硬是給她放下的哪疊錢也沒有再說什麼,若是硬給人家退去也顯得她是故意跟他過不去的,那樣做也會很傷人的。
荒妹躬着身立在婆婆跟前,婆婆快嚥氣了,她似乎有話還在嘴裡噙着。
婆婆見荒妹那樣子,淚水從眼角淌下來:“媳婦啊,自媽躺在炕上也有半年多了,這半年多你受了不少苦,你的孝道也該盡完了,只是媽總是咽不下這口氣,有些話也早想跟你說,可媽又說不出口,怕讓你傷心。”婆婆一邊說一邊盯着荒妹,等待荒妹回話。
荒妹眼看婆婆這個樣子,就點點頭,一個將要嚥氣的人了,還有什麼不可以讓她說的:“媽有啥就說吧,媳婦聽着哩。”
“慄平命短啊,留下一大家走了,剩下的都是些不中用的。你爹更是個老倒,這往後這家不就散夥了,兩個孫女總得有個主啊。好歹慄山是慄家的侄兒,家裡欠他的多啊……,多啊……。”婆婆說着就翻開了白眼,慄太也趕着進來將她扶起,讓她把話說完。
這時只見慄山哭着叫道:“堂媽,有什麼話您快說完啊。”
婆婆又斷斷續續地說:“媳——婦,這往——往後就叫你堂哥照料這個家吧,你就跟他過——過上……”婆婆沒說完就嚥了氣。
婆婆死後就由慄山操辦喪事,由慄山代替慄家的根背棺送葬。
荒妹沒有想到在婆婆臨死前竟說服她跟慄山過,她直到現在一看見慄山,心裡就是一陣厭惡,又怎麼跟他過在一起呢。
黃原原沒想到,他跟這個黃老闆闖蕩竟都是做着這種生意,那次他演的那個賣“鑽石”的呆子可把那個青年害苦了,讓人家白白地給他們捐獻了一千元。這錢掙得他老是感覺不地道,做了心裡還一時放不下,堵得慌。
黃老闆很賞識黃原原是一塊演戲的好料,事罷讓黃茹玉給了黃原原三百元獎賞,黃原原不肯接,黃茹玉說:“溜達了半天,淨得三百塊怎了,不合算呀。”
黃原原沒回答,忽然想起當初他追黃茹玉的時候那種情景。“上次我們在那破樓裡,你就是演給我看的……?”
黃茹玉咯咯笑道:“我爸說你聰明你就聰明,要沒有當初你那有今日,我爸已答應留你了,你還不謝謝我,嗯?”
黃原原哪有心思再做這種生意呢,這明明顯顯不是騙人嗎,他這不是從尿堆出來又挪到屎堆嗎。
“我不想做這種生意,我想回家。”黃原原道。他是狠狠心才說出這句話的。
黃茹玉聽後一臉慍怒,朝他吼道:“你想回家?你玩了我,睡了我就想回家?你在找死吧你!”
黃原原也板着面孔說:“死我也要回去!”
黃茹玉吃了虧,就哭着去告訴黃柄,黃柄見了黃原原很溫和地說:“你想回就回吧,想來也可以來。你記住了,你做的二筆生意都是你唱主角,就是違法了你也是主犯,再說你還欠的我女兒一筆債,不是看在我女兒的份上,有你的虧吃,我女兒怎麼看上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你回的時候,我再給你一筆錢,好歹你也跟了我這些天,回到家也好交待。”
黃原原覺得黃柄說話儘管是慢條斯理的感覺還很溫和,可每句話語裡都隱藏着一種殺機,他對黃柄已經有了一些懼怕三分的感覺,可回家的念頭老是在心中纏繞着,儘管他也依戀這個地方,畢竟這是城市不是農村。
他還嚐到了這個黃茹玉對他那真心真意的愛的滋味,她那是真的在做,對他是傾心的。可他又覺得這種職業很危險,跟上這個黃茹玉弄不好就得再去蹲班房,他可是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了。
“你回去能再來嗎?我真捨不得讓你走啊。”黃茹玉依依不捨地送到黃原原車站。他是聽了父親的話的,父親告訴她,只要他心裡還有你,他走了還會回來的,只要他心裡沒有你,就是不走你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