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回家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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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曦提前向老闆請了假,準備臘月二十回家。回家帶的特產已經提前買好了,收拾好行李就可以出發,中午十二點的火車,還可以睡個懶覺。雨曦依稀聽到了敲門聲,仔細一聽不是樓下而是她房間的敲門聲,她還沒有完全清醒。打開門後,雨曦看見一個年輕男人,約莫一米八的瘦高個兒,穿着乾淨的白襯衣,牛仔褲,膚色有點黑。他看見雨曦時微微笑了一下,顯得牙齒很白,笑起來看着很溫暖。

“額,不好意思,不知道你還沒起牀,我媽媽叫你去我家吃飯。”

“啊,你媽媽?”

“我媽媽是這個房子的女主人,你應該認識的吧。”雨曦覺得他好像笑了,不過不確定,她剛起來沒有戴眼鏡,看的不是很真切。

趕忙說:“認識認識,你告訴阿姨,我馬上去。”

“好!”

原來他就是房東太太引以爲豪的兒子,看皮相是挺值得驕傲的,不過誰知道不是又一個吳渣男呢。雨曦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和這個男人發生一場刻骨銘心的戀情。雨曦匆匆換了衣服,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去樑太太家了。雨曦下樓就看見一家三口已經坐在飯桌上說笑,樑太太看見她就喊:“雨曦來了,快過來,不然飯菜該涼了。”

“不好意思,讓你們等我。”

“沒事,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休息日習慣晚起,我家清明也一樣。哦,這是我兒子清明。”

“剛見過。你好,我是季雨曦。”

“你好。”

“好了,趕緊動筷子,邊吃邊聊。”

樑清明在一家規模很大的建築企業做設計師,年初公司承接了一個美國的項目,設計工作由他負責,樑清明一年的時間基本都待在美國,沒有回來過,難怪雨曦一直沒有碰到他。

“雨曦啊,你前兩天聽你說,今天要回家是吧。”

“對,吃完飯,收拾一下就去火車站。阿姨,我把鑰匙放到你這裡,有什麼事的話比較方便。”

“哦,清明啊,你一會兒有事嗎?沒事的話你開車送雨曦去火車站吧。”

“媽,你可真會給我安排活兒。”

雨曦覺得很窘迫,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趕緊說:“不用麻煩,樑阿姨,打車很方便的。再說我也不趕時間。”

“雨曦,沒事,反正他閒着也是閒着。”

“好的,我去就是了。”聽起來倒沒有不高興,只是語氣中充滿着無奈。

吃完飯,雨曦和樑太太說了幾句話就回房間收拾東西了,她沒想到樑清明會去送她,畢竟這是他媽的一廂情願,再說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說什麼呢,想想就覺得尷尬。雨曦十點半準時出門,從這裡到火車站坐公交最多半個小時,這樣還能省去打車費,時間也充足。雨曦下樓時沒有看見樑太太,只有樑清明在客廳看電視,她覺得有點侷促,不知道該不該打聲招呼。正在猶豫的時候樑清明也看見了她,“季小姐,現在就走嗎?你稍等我去拿件外套。”說着就起身朝房間走去。

“額,樑先生,等一下,你要是忙的話就不用麻煩了,我不趕時間的。”

“沒關係,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也不想耳朵長繭子。”說這話的時候,朝着廚房的方向努了努嘴,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不知怎地,雨曦覺得這種家庭氛圍特別溫馨,美好。

樑清明的的車是一輛白色的SUV,類似風車狀的標誌,車內很寬敞,坐着很舒服。雨曦麻煩別人很不好意思,就說:“樑先生真是年輕有爲,車不錯啊。”

“還行,都差不多,代步而已。”

後來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他倆的看法相差很大。雨曦知道那居然是奧迪車的標誌,可樑清明當初還裝模作樣的說只是代步工具而已,幾萬的車可以稱爲代步工具,幾十萬的車還那樣說絕對是悶騷型炫耀,要不然爲啥不買幾萬元的車呢?清明表示很無辜,還嘲笑雨曦那雲淡風輕的稱讚不是來自見多識廣,只是個車盲而已,說幸虧他那時候還沒想着在她面前孔雀開屏,不然估計會被她活活氣死的。雨曦辯解說,她也不算十足的車盲,只是他開的車她正好不認識而已。清明問她認識什麼,她說就四個圈的那種,還有奔騰的野馬,還有狂奔的豹子。樑清明翻了個白眼,表示她還是繼續當個車盲比較好。

樑清明不虧是混大企業的人精,他太懂得與人相處之道,談話的分寸把握的恰到好處,既過分熱情也不至於冷場。他告訴雨曦樑太太一直想要個女兒,但是因爲計劃生育政策沒能如願,說他在外地工作回家的時間不多,爸媽年齡大了,有時候難免會感到寂寞的,所以有時候可能有點過分熱情,希望雨曦可以擔待。雨曦告訴他樑先生兩口子人很好,給了她很多幫助,她感覺很溫暖,她挺感謝他們的。樑清明笑着說,真是那樣的話就太好了,似乎鬆了一口氣。因爲是工作日,這個時間段交通狀況良好,十幾分鍾就到了火車站。雨曦向樑清明道了謝,就進候車室了。

雨曦第二天傍晚纔到家,媽媽知道她回去,早早做好了飯等着她。雨曦遠遠就看到媽媽在院子外面等她,夜色朦朧,但是雨曦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媽,我回來了。給我做什麼好吃的了?”

“臊子面。”說着接過她手中的購物袋。

“哎呀,接待的規格挺高嘛。”

“好了,別貧了。趕緊進屋,外面風大,小心感冒了。”

進屋放下東西,媽媽就點火下面,不到十分鐘一碗熱騰騰的臊子面就端到了雨曦面前。雨曦聞了聞味道,沒錯,就是記憶裡的那種味道。從上學到工作,輾轉過好幾個地方,雨曦再也不是那個做炒麪不讓媽媽放西紅柿的挑嘴少女了,不過媽媽的味道卻是走到哪裡也忘不掉的。以前她很困惑,爲什麼有些病明明不遺傳,可是在某個家庭中卻像遺傳病一樣,直到有一天她看了一本講飲食的書,似乎有了些許了悟。書中說,人對食物是有深刻記憶的,食物會隨着這種記憶代代相傳,如果一個家庭的飲食結構不夠健康,那麼就容易引發一些疾病,看起來就像是遺傳病史一樣。這種蘊含愛的菜餚居然是這麼強大的存在,離家越遠這種感覺就愈加明顯和深刻。吃完飯,和爸媽說了會兒話雨曦就睡了,雖然買了臥鋪票,但是火車上終歸睡不安穩,她眼袋都出來了。睡前她告訴媽媽,明天早晨不要叫她起牀,她要睡到自然醒。

第二天早晨不到八點雨曦就醒了,躺了半個小時睡不着就起來了,去廚房找媽媽,媽媽說:“你不是不讓我叫你嗎,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醒了,睡不着就起來了。要不要幫忙啊?”

“你幫忙燒火吧,坐在火旁不冷。”

農村的冬天比較悠閒,吃完飯就圍坐在熱乎乎的土炕上。女人做些針線活,男人就滿村子轉悠,拉拉家常,或者三五成羣去打牌。雨曦和媽媽在家,媽媽納鞋底,她邊看手機邊和媽媽聊天。雨曦跟媽媽說了工作上的事情,說她表現不錯,今年老闆還給她漲了工資,說着給媽媽塞了三千元錢。媽媽不要,說她出門在外,身上總要留些錢應急用,在家怎麼都好說,有了多花沒了少花,怎麼都能過活,在外可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吶。雨曦把錢塞進了媽媽衣兜裡,說自己留着錢呢。

這一年多,雨曦省吃儉用存了一萬多元,她心疼媽媽,媽媽平時買雙襪子都要貨比三家,嘴上也省得厲害,媽媽年齡大了,她該過得好一點了。媽媽跟雨曦說了好多親戚朋友的事情,都是些平常小事,其中不乏婚喪嫁娶。雨曦知道媽媽的意思,她希望女兒能夠儘快結婚,但是以愛情爲前提的婚姻哪那麼容易找得到?她剛從一場筋疲力盡的感情中恢復元氣,又經歷了一個渣男,暫時只想透透氣,好好梳理一下自己。雨曦沒忍心告訴媽媽,其實她恐婚,她心裡一直對婚姻不報什麼期待。她不願意結婚,只是她不敢把這種想法告訴媽媽,不想讓她操心,難過。

臘月二十三開始就忙了起來,打掃庭除,蒸饃饃,做肉……一直忙到大年三十,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悠閒地將這些東西吃掉。臘月二十八弟弟玉瀾和弟媳也到家了,二十九小弟玉峰也回來了,真是個熱鬧團圓的年!過了正月初五,玉瀾就回去上班了,玉峰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雨曦打算初十出發。走的前一天,媽媽和她說了很多話,雨曦聽着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和楊帆的事讓你很受傷,這麼長時間我一直忍着沒說什麼,但人一輩子總要向前走的。今天我想問問,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媽,你想說什麼?”

“對結婚的事情你是怎麼想的,我本來想讓你姨她們幫你物色相親對象,可是想了一下你在外邊工作,不太現實。可是你自己不能不考慮這件事。”

“媽,我也想結婚,過安穩的過日子,可是也總要碰到一個適合結婚的人呀,我不想早早結婚,後悔一輩子。你就不要操心了,順其自然好嗎?”

“可是你都二十八了,要是按虛歲算都三十了,你再不結婚會讓人說閒話的,我們怎麼有臉見人呢?”

“媽,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怎麼就讓你們沒臉見人了呢?我總不能爲了結婚就找個阿貓阿狗吧?”雨曦很生氣,她不明白爲社麼自己親媽也這樣數落她,逼她。

“爲什麼別人的女兒就能找到好人,輪到你怎麼就這麼困難呢?你王阿姨家女兒去年十一剛結的婚,她女婿是開大公司的,家裡住的大別墅。婚禮辦得那叫一個風光,那王婆子嘴巴都咧到耳邊去了,逢人就誇自己的女婿多能耐,多孝順。說結婚前就改口叫媽了,讓他們將來去住大別墅,有的是地方。婚禮那天女婿還包了一萬元的紅包,感謝她養了個好女兒。我不求那麼多,只想你趕緊找個知冷知熱的人,好好過日子,這樣我也就放心了。”說着語氣有點哽咽。

“好了好了,媽,我知道了,我會盡快找個男朋友的。”

“我知道這種事情急不得,但是你一定要上心。你快三十了,不年輕了,現在不找再過兩年,滿臉的褶子,你哪能拼過年輕貌美的小姑娘。”

“媽,我知道了,今天中午做什麼好吃的?。”

“你想吃什麼?”

“蕎麥麪。”

“好,那就做蕎麥麪。”

雨曦長舒了一口氣,暫時逃過一劫。第二天雨曦早起趕車,爸爸用摩托將她送到了搭車的地方。等車的時候,雨曦終於還是忍不住勸爸爸少和媽媽吵架,讓他遇事多擔待點,爸爸答應她了。其實雨曦心裡明白,爸爸只不過是想讓她寬心而已,這種勸和的話她說過無數次了,沒有用的,只是她自己不死心,她太渴望有個溫暖幸福的家,希望這兩個可憐的人可以獲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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