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被他的小夥伴們手忙腳亂的搬回了自己的寢宮,這件事情纔算是暫且告一段落。然而,實際上卻有人並不這麼想。
洛基黑着一張臉走出方纔被半毀的側廳,安無見狀,連忙跟上了他的腳步。
天色已經漸暗,今天一天下來發生的事情足夠的多,阿斯加德人們已然疲憊不堪。洛基穿過長長的神殿內的走廊,徑直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站在房門前剛要開門的時候,他轉過身來直視着安無,將他拒之門外:“到此爲止,你可以哪來的回哪去。”
“你生氣了?”
雖然安無平時說話不太在乎旁人怎麼想的,但這並不代表他分辨不出來別人的情緒變化。正相反的是,他對於別人的情緒變化相當的敏感,要不然,洛基之前也不可能以爲他會讀心術了。
而洛基現在的神情,坦白地說,雖然他面無表情,但是就算讓索爾那個肌肉男來辨認,他也差不多能看出來洛基的心情並不好。
聽到了安無的這句問話,洛基的眉頭微蹙,眼瞼輕微的抖動了一下:“你說呢?”
“我覺得你八成是生氣了。”安無有些底氣不足。
“那恭喜你,你猜對了,”洛基皮笑肉不笑,突然之間語氣卻變得有些狠厲起來:“你不要把我們神域的人當成中庭的那幫蠢蛋好麼?隨便在他們面前放一些法術,就能被當做神一樣崇拜敬仰——說到底,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突然之間出現在我的面前,說能實現願望就是一件很扯淡的事情。我是神!是阿斯加德的二王子,生活在神域數千載,不是什麼好騙的青春期小男孩!”
“實現願望?那我現在就向你許願,把索爾那個笨蛋永遠的逐出阿斯加德!可不可以?”
安無在聽完洛基情緒激動的一通話後,猛然間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此之前的他們兩個人,可能一直在跨服聊天。
他能收到的所謂的願望,其實是心底有某種需要的有緣人在看到他留下信息之後,當時內心產生出的最強烈的某種欲/望。而安無能夠百分之百肯定的一件事情是,他當時收到的願望其實是“得到認可”。
這個願望因爲實在是過於抽象,所以安無一直都沒想出什麼好辦法能夠幫助到他。至於洛基本人,大概是以爲他對安無許的願望並不是這個,而是別的更加激進一點的。
比如說“奪得阿斯加德神王的王位”“幹掉雷神索爾”一類的……
怪不得,在看到安無阻止了索爾去約頓海姆的行爲之後,洛基會反應如此激烈。倘使安無沒猜錯的話,這次的事件應該是洛基自導自演的,目的就是讓索爾上頭之後犯下大錯,被他的老父親奧丁逐出神域。
可惜,快要達成目的的時候被安無橫插一腿,他的計劃便失敗了。
這就有點麻煩了……安無揉了揉自己的腦殼子。
“怎麼?沒話說了?”洛基嗤笑一聲,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重重的關上了大門。
“嘭!”的一聲,把安無徹底隔絕在了外面,簡直就像是個遇到不順心的事情時生氣的小孩子。
安無看起來有點委屈地站在門外。他右手摸着下巴,擡頭看了看逐漸黯淡下來的天色,又扭過頭看了看身後那扇緊閉着的門,只是略微思考了幾秒鐘,便打定了主意。
雖然說他理論上講不需要吃飯也不需要睡眠,但是能有個地方躺着睡大覺也總好過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外遊蕩。於是安無在外面靜靜地等待了十幾分鍾,待聽不到屋內的動靜後,他方纔小心翼翼地將房門推開了一條縫隙,隨即飄了進去。
私闖別人的臥室是一件很不厚道的事情安無也知道,不過誰叫他是神呢!凡人的善惡準則還管不到他身上——雖然阿斯加德的人不能簡單的歸類爲“凡人”。
好吧,他其實只是在給自己不得當的行爲找藉口罷了。
洛基的房間是標準的歐式宮廷風格,明亮的暖色燈光,精緻典雅的傢俱,日用品擺放的還算整齊,光看房間的話可能和安無印象中的西方人類皇室沒有什麼不同。如果非要說的話,可能就是沒掛那些用奇怪的油彩塗抹而成的畫。
主動從自己那個世界逃離之前,安無曾經到達過世家之西,也看到了那種聞所未聞的藝術形式。
當時他還在想,估計過不了多久,西方就會誕生一個新的“油畫之神”了。
安無知道自己闖進別人的房間是理虧,因此也只是站在原地尋找着洛基,沒有動他的任何東西。
因此,當洛基洗漱完畢換上睡衣,走進客廳的時候,就看到安無正傻不楞登的站在門口,一副在罰站地模樣。
看到這一幕感到有些喜感的洛基表情一鬆,隨即在和那人對視之後,他又立刻想起來了自己還在和他吵架,遂繃起了臉:“要不要我叫警衛?”
“別!”安無連忙搖了搖頭:“你就收留我一下吧。”我實在是不想再吹西北風了。
洛基挑了挑眉,故意吊着安無胃口地沒有立刻給予回答,而是走到自己大牀前安安穩穩地坐下。安無的視線便也隨着他的動作而隨之轉移,眼巴巴地。
“你可以找宮中的侍女給你安排一個客房,沒必要緊趕着我。”洛基託着下巴,翹着二郎腿,試圖給他建議。
“你也發現了,”安無聳了聳肩:“除了你以外,別人看我基本上和看路人甲沒什麼區別。”
沒錯,洛基經過這一天的相處,的確是看出來了這一點。按理來說,以安無這畫風完全不同於他們的模樣,在阿斯加德里應該是走到哪被人圍觀到哪的,更別提他那張男默女淚的臉了。
但事實卻是,這一天下來,除了自己父親奧丁主動與安無搭過話外,就連自己哥哥都似乎看不太見這個人。就比如之前安無坐在桌子前吃葡萄的時候,索爾照樣還是把桌子給掀了個底兒朝天,可謂是存在感低到了極致。
當然,前提是安無沒有想要主動引起他們的注意力。
“爲什麼?難道是什麼特殊的匿蹤魔法?”
“神明特性。”安無無奈道。
“我們這一派系的神明,是介於此岸與彼岸之間的存在,通常情況下,除了自己的有緣人外,普通人很難感知到我們的存在。”
此岸和彼岸?這倒是兩個很新穎的詞彙啊……洛基一邊聽着他口中說出來的聞所未聞的事情,一邊思考着:“如果你們很難被人類感知到,又是如何被他們奉爲神明所敬仰的?”
“你搞錯了一個因果順序,”安無微笑着解釋道:“你們這裡是——神明先存在,後出現在人前,遂被崇拜;而我們則是——人類先有了某種願望,神明則因這願望應運而生。”
這與他們完全不同的神明存在形式無疑吸引了洛基的注意力,安無見他一副“我很好奇”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不生氣了,於是心中不由對自己的話題轉移術有些得意。
“那你呢?你是災神,你爲什麼會誕生,難道有人類會祈求有災禍麼?”
安無:笑容逐漸消失。
“咳,這不重要,我們進行下一個話題——”
“如果人類不再有某種願望了,那麼那個神又會如何?”洛基看着安無,直覺告訴他他好像問到點子上了。
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安無足有好幾十秒沒有吭聲。就在洛基以爲他是在現成編瞎話,還沒想好怎麼編得比較圓潤不容易被找到漏洞的時候,安無才緩緩開口道:
“會消失。”
“嗯?”洛基有些驚訝。
“當人類不再有某種願望的時候,就證明這個神明不再被人類所需要,自然而然便會消失於無形。
我們誕生於人類,也毀滅於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