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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生恐怕誤解了我的意思。”李秀滿欠了欠身子，向陳俊解釋道，“在這個國度，idol這職業也就是看上去光鮮而已，在各類作品中，從來沒有作爲賣點過。我們的編劇來做文案設計劇情的話，恐怕和陳先生這樣兼顧商業和真摯情感的設計者差距有些大。”
“我明白了。”陳俊緩緩點了點頭，“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因爲涉及到了不少idol的劇情，李總監不希望在這些劇情裡面不僅僅是回到流程化、模板式的感情糾葛，還需要像我這文案一樣展現更多的東西？”
“沒錯。”李秀滿一拍手，“我需要的劇情，女主角首先是idol，然後纔是有感情的人，而不是像是普通韓劇一樣，idol只是一個職業背景，最多涉及到一個空泛的、作爲努力目標的夢想。”
陳俊恍然大悟，“總的來說，貴公司大概需要一個粉絲心態的編劇。就像韓娛小說和正常都市小說的某個區別一樣，女主角先是明星再是女主角，和女主角具備明星這個職業是兩個不一樣的概念。劇情需要傾斜，需要深度挖掘職業、生活細節。”
“韓娛……小說？”李秀滿明顯有些疑惑。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有個建議。”陳俊連忙開口。
“陳先生請講。”
“如果李總監願意的話，不妨找找那些寫粉絲們寫的，以明星爲主角的小說，看看有寫的好的拉來做文案策劃。要是韓國找不到合適的，我還有幾個同胞推薦，腦袋、鯽魚、豆腐、胖子等等的小說作家，都能勝任。李總監若是有閒暇，不妨上我們國家的點娘找找他們的作品，看一看——”
他的話戛然而止。
陳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兩眼發黑，面孔因痛苦而扭曲。
從他的腦海裡閃過系統的提示，“開始清除冗餘數據”的那一刻起，陳俊就知道不好。奈何留給他的反應時間未免太過短暫，在他做好迎接痛苦的準備之前，系統就動手了。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過了很長時間，痛苦才慢慢消散。
陳俊發現自己以一個不雅觀的姿態伏倒在茶几上，臉上都是汗水，身下的茶几也被他在痛苦之下留下了痕跡。他這才發現，耳邊正迴盪着各種聲音。
“陳先生，您需要幫助嗎？”
“快去找醫生。”
“要不要聯繫醫院？”
……
“別費那個勁了！”陳俊用力喊了出來，然後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坐起身，讓自己鎮定下來。“不……不，痛苦已經過去了，我的情況我很清楚……我不需要醫生。”
他的聲音透出一股衰弱的味道來，“有些事很不對勁，我——我想我必須要告辭了。”
見狀，李秀滿也沒有說別的，“既然陳先生身體不適，那我們就改天再談，如果有的話。”
按着那個被受損的茶几，陳俊慢慢站起身來，臉上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我想不會有什麼改天了。對了，這個茶几多少錢，我賠。”
已經起身的李秀滿搖了搖頭，“這點小事不用陳先生出錢。”
兩個人握了握手，李秀滿再次開口，“我看陳先生的身體狀況並不好，讓延平開車送你一程。對了，泰妍也跟着一起去吧。”
“不用了，”有些亂了分寸的陳俊剛剛開口拒絕，突然想起了什麼，“爲什麼要讓泰妍送我？”
“算是我最後的一點心意吧。”
“你看出來了？”
“已經有了一點猜測。絕症？”
“既然看出來了，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價值？”
“光看你把價值數十億的收益機會讓給順圭，也值得我這樣做，何況示好總比得罪你身後的家族強。”
默然片刻，陳俊從揹包裡掏出來幾份診斷書，“那我也不瞞你了，有一份是日語的，想必你看得懂？”
“我回國去做個手術。”陳俊的聲音很小，但是在看診斷書的李秀滿聽得很清楚，“失敗的可能性很高。”
掃了一眼系統的倒計時：距離下次冗餘數據清除還有23:55:46；已清除1/7。又確認了一下自己對於十二歲以前的事情一點也想不起來。
清楚自己面臨的是比死亡更加令人絕望的局面——不是消除掉他換一個智能ai，看起來是要清楚ai的冗餘數據再進行後續.。
陳俊從未感到如此恐懼與絕望。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被系統一點一點抹掉記憶，至於後續是否會再消除作爲一個人的意識，他突然覺得一點也不重要了。
“無論我最終是生是死，我都不想再踏上這個國家的土地。後會無期，李總監。”陳俊鬆開手，抽回那一疊診斷書，放回包裡，踉蹌着轉身。
在一邊等待的金延平與金泰妍這才走到近前。
“送我去機場，謝謝。”
沒等金延平開口，陳俊先說出了目的地。
一路上，陳俊並沒有再說些什麼，而金泰妍與金延平也都很安靜。見識了會議室的一幕以後，再傻的人也能體會出情況不對來。
而在車上的陳俊也沒有多說什麼的意思。他只是拿出手機來，開始編寫一條短信。
第二個遊戲纔是他寄予厚望的作品，可惜完成度相當低，發展前途雖然光明，目前的進度卻不怎麼理想。
也不知道這比第一個強無數倍的遊戲能否最終面世。
“源碼沒法給。不過能開放的東西我都開放了，該添加的接口也都有，讓他們按照着腳本去編寫邏輯以及添加修改素材就好。建模、修改模型、美工修圖、添加音樂音效，都可以。我已經近我所能的優化遊戲，整合資源，可惜時間上來不及……”
洋洋灑灑的寫了很多東西，甚至需要把它分成好幾條短信發過去，發給李秀滿。
一直到機場，下了車的陳俊才收到了回覆短信。
而李總監的這條短信明顯與遊戲無關。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喜歡一個人，不能陪在她身邊就要儘量讓她幸福的那一種愛。”
看了短信，陳俊笑了笑。
“李總監，不要裝文藝青年。”
回覆了這麼一條短信以後，陳俊將手機關機。對着身後的金延平、金泰妍兩人揮了揮手，陳俊拉着行李走向了安檢的隊伍。
……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是面對我的命運。
過完了安檢，不知怎麼的，陳俊突然有一種很輕鬆的感覺。
還沒邁開步子，他就聽到後面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搖了搖頭，沒有管這件事，陳俊拉着行李箱走向了候機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