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當局者迷,許多事情,人恰恰是因爲陷在局裡,反而不容易看清自已的內心。
見於揚將面扔進垃圾筒,然後又通知秘書以後的餐記得不要放花生醬,雖然於揚什麼也沒說,還是讓Maggie大約猜到了什麼。
可她不明白的是,陸曉婧怎麼會知道於揚的忌諱?他和她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這幾次他對她的眼神越發引得Maggie好奇。
“曉婧,你剛剛那是幹什麼呢?”見曉婧匆匆進於揚辦公室,又悻悻回來來,許易琳自然得問個明白。
“經理,你怎麼會知道於總不能吃花生醬這麼私密的事情?”小徐也一臉她奇的小眼神盯着曉婧。
“沒什麼,無意中聽說過。”撒謊的時候,曉婧眼神儘量迴避她倆,然後藉口去午休趕緊逃離這兩人的追問。
可她逃過了這兩人,卻躲不過辦公室其它眼睛,她中午一驚一乍的舉動,已經讓公司愛嚼舌根的人,有了新的話題。
“聽說陸曉婧今天衝到於總辦公室去了,不知道說了什麼,惹得Maggie也跟着衝了進去。”
“哇,看不出來她這麼直接。我原來還以爲Amy厲害,原來這纔是深藏不露。”
“她不是訂婚了嘛,怎麼還......”
許易琳剛走進茶水間,便聽見這些刺耳的詆譭。她氣得轉身出來,見曉婧正站在她的身後。
見曉婧她們進來了,那些人才突然中斷了剛剛的話題。既然她們不再說,曉婧也只能假裝沒聽見。人多的地方事非就是多,職場亦如此。這大概就是她情不自禁的代價,她不能解釋,他們也不能理解,想說就讓他們說去吧,但願自已能儘快遠離這些事非紛擾。
當曉婧再次回到家時,家裡似乎多了一些特別的味道,她知道,那是於揚留下的味道。
沙發上還放在他用過又疊好的被褥。
又是他,怎麼還是他,到底要拿他和自已怎麼辦纔好,曉婧將自已關進房間裡,可腦子各種情緒錯綜複雜,纏繞在一起,扯不斷,也理不清,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林夕來了電話。
“婧婧,在幹嘛呢,你要是在G城就好了,我剛剛和G大的幾個校友一起在胖子店裡吃飯,好久沒這樣聊天,我好開心啊。”
聽着林夕說到G大,曉婧不禁鼻子一酸,她感慨着說:“真好,好羨慕你。”
曉婧的聲音聽起來帶着鼻音,林夕立馬警覺地問:“你怎麼了?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對啊?”
“沒什麼。你和張齊還好嗎?”
“好啊,他敢不對我好,我跟他沒完,”林夕說一半才意識到曉婧在轉移話題,就又將話繞了回來,“你還說沒什麼,這一會就想繞開話題了。”
曉婧問這個其實並不是想轉移話題,只不過真的想他們能過得好。畢竟林夕太瞭解她了,她總是喜歡將心事藏在心裡。
見電話那頭曉婧沉默不語,林夕開始着急了:“你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啊。”
電話那頭頓了一會,林夕才聽到曉婧的聲音:“你說我應該拿自已怎麼辦纔好,我真的做不到對他視而不見。”
“啊?誰?你這沒頭沒尾的,”突然林夕一激靈,張齊跟她說過,他們倆在一家公司,“哦,那什麼,畢竟同一屋檐下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不怪你啦。”
“這陣子不斷有各種事情將我拉回過去,我越想忘記,卻偏偏越忘不了。他的一切都輕易牽扯着我的心。”
林夕聽了曉婧的話,恨不得將所知道的實情一股腦都抖出來,可想到陳凌,她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你彆着急,畢竟這個事情在你心裡這麼多年都放不下,這一時的難過總是有的。”
“我真的不知道該拿自已怎麼辦纔好?我的心好痛,像是被生生掰成了兩瓣。”
聽着曉婧的話,林夕真是心疼不已,她平時伶牙俐齒的,這會卻再說不出半句安慰的話來。她停了好長時間,才終於憋出內心的話:“冷靜地面對自已的內心吧,如果你還放不下他,不妨試着找他好好聊聊。”
“我之前問過他,他的話明明很真摯,他的眼神也那樣傷痛,可就是一句解釋也沒有,儘管這樣,我還是覺得自已看着他的眼淚就想原諒他。”
“那就原諒他吧,也許原諒了,你心裡就放下了,這事也就過去了。”曉婧很意外林夕的一系列反應,曾經她提到於揚總是一幅義憤填膺的樣子,而今她的立場像是偏向他。
“是吧,也許是的。我爲何要耿耿於懷,將自已一直困在裡面。”
“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支持你。”
掛完電話,窗外下起了大雨,雨水嘩嘩地拍打着窗外的玻璃,“噼裡啪啦”的聲音,打破了深夜的寧靜。
看着窗外的雨,曉婧認真的回味着林夕的話,是的,困在回憶裡的自已很痛苦,連帶着他也很痛苦。自已是時候該放下了,這樣一切才能真正過去,於自已、於他而言或者都是解脫。
這個雨夜,於揚沒有像往常一樣的加班,他打着傘,漫步在黃浦江邊。儘管下雨的夜晚,天氣更加寒冷,卻阻擋不了遊客們在外灘留戀拍照的熱情。
“不好意思,麻煩給我們拍個照好嗎?”
於揚已經盡力躲開人羣,卻還是被一對小情侶給叫住。他只能點了點頭,隨手接過他們手裡的相機。
在按下快門的同時,對面那對情侶的笑讓他好在羨慕。熱戀中的甜蜜,總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而自已卻始終走不出過往那段戀情。
今天他承諾了不再打擾她,所以他甚至都沒敢像往常一般去到她家樓下。他們是想分開的,可命運卻一次又一次讓他們關聯在一起。
他轉身走進一家小酒館,因爲雨夜,酒館人顯得有些冷清,於揚找了吧檯的位置坐下,叫了一懷威士忌。
“要不要試一下我們新調的酒?用的是芬蘭空運過來的萬年冰。”
於揚點點頭,不一會兒,只見酒館老闆遞上了一杯多種酒混合調成的烈酒,酒的顏色好似冰川在空氣中因散色而形成的湛藍色,中間是一個圓形的冰體,這大概就是老闆剛剛說的萬年冰。
於揚接過酒,饒有興致地拿在手裡觀賞,只見那冰在酒裡漸漸化於無形。
“先生有心事吧,試試我給你的專屬定製,它叫‘局中人’,有些事情你總是把自已困在原地,它就好像這在中間的萬年冰一般,萬年冰封;但如果你願意嘗試着換一個角度看,就好像將這冰放在不同的水裡,很快就化解成你嘴裡的一絲甘甜。”
於揚沒想到酒館的老闆竟能說出如此有哲理的話,他欣賞而欽佩地回了一句謝謝。
那些道理於揚自然明白,所謂當局者迷,自已一直限在這個情感的漩渦裡,品嚐到的只能是苦澀。
“局中人”這個字適用於他,也適用於曉婧,他們一互相困在過去的痛苦裡,不,更多程度上來說,是自已一直困着她不放。
她已經有了自已新的生活,自已就應該用新的狀態去面對她,他們的關係不再是戀人,而是朋友,這也許纔是他們現在最恰當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