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於揚和曉婧的生活逐漸恢復到平靜,每當他們仰望星空,他們都會留戀曾經那份美好。看着每天升起的朝陽和落下的星辰,他們都希望彼此在同一片月光下,各自安好。
於揚慢慢適應了美國的生活,剛來的時候英語總是磕磕巴巴,現在交流已無障礙。在美國他改了專業主攻金融。他用原來在國內的十倍精力在學習,他知道只有這樣,纔可能會有另一條出路。
課外,他給兩個孩子的當中文家教,還在一加餐廳做兼職。他們的生活已經比剛來的時候好了許多,母親也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儘管仍然貧窮,儘管仍然滿身債務,他覺得生活有了希望。
他甚至學會了做一手好菜,常常媽媽忙不過來的時候,他得做好飯送去醫院給爸爸。
因爲忙碌,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傷感和緬懷,他只能將曉婧深藏心底。他想也許她也跟自己一樣的忙碌着。在他看來,忙碌是個好東西,它讓能讓遺忘煩惱。
他猜得很對,曉婧也讓自己像個陀螺似的轉着,她比他在的時候還忙。只是她退出了所有的社團,包括她熱愛的舞蹈。在去年的中秋節過後,她再也沒有提過於揚的事情,她默默辭掉了原來的兼職;她總是再也不去他們曾經常去的圖書館和教室;她總是躲開那條他們曾經每天都回來的路。
大家以爲她已經忘記過去,而她只是換一種方式等待而已。守着記憶等待的日子太漫長,也太痛苦。他們就像兩個不會交集的平行線,卻以同樣的方式前行。
這天,於揚像往常一樣去醫院探望爸爸,卻不曾想當他走進醫院大門的時候,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從前方迎面走了出來。
於揚下意識迴避,想掉頭想往外走,他沒想到會和秦雪再次相遇,還是在這樣的境遇之下。
這是秦雪不知第幾次來醫院了,她的病目前已經很穩定了,那個叫於揚的人也漸漸淡出了她的生活。只是她也沒曾想過,竟然會在異國的土地上,在一年後這樣與他相遇。
在於揚發現她的同時,她也發現了於揚,她有些忐忑地不敢相認,見他要往外走,又有些着急,於是她加快腳步追上去嘗試性地喊道:“於揚。”
聽到她在喊自已的名字,於揚知道已經避無可避,他只能停下腳步,有些尷尬的,緩緩地轉回過身。
秦雪這纔看清那張她曾經思念過無數次的臉,他瘦了許多,但顯得比以前更成熟了。
她有點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於揚,真的是你?”
“好久不見。”說話間於揚眼神在些躲閃。
“你怎麼會在這裡?”秦雪也覺得自已像在做夢一樣,這個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人,突然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眼前。
“哦,家裡的關係,就跟着來了。”於揚避重就輕地說。
“你,來了多久了?”
“有一年了吧。”
“哦,都一年了。”秦雪的眼裡顯然有些失落,他來了一年,竟然從未跟自己聯繫。可她又能說什麼呢,一年前自已又以何種狀態去面對他?
她看了一眼於揚手裡的飯盒,不解地問:“家人病了?”
“我爸在這裡住院。”
“叔叔怎麼了?”
“心臟病。”
“現在怎麼樣了?”
“不是太好,還在等匹配的心臟。”
“那我得去探望一下。”
“哦,沒關係的。”他下意識迴避。
她聽他這樣說,也知道他的意思,但那個時候她也沒多想,只是覺得出於禮貌應該選擇去探望一下:“你別想那麼多,畢竟同學一場,在異地遇見也是難得,出來之後我才發現,能遇見同胞是多好的事情。”
見秦雪這樣說於揚也不好再推辭,便帶着她又走回了爸爸的病房。
於揚的母親正在給他父親削蘋果,看見於揚帶着了個女生進來,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揚揚,這是?”
秦雪看見於揚的媽媽便主動迎上去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於揚的大學同學。”
“這麼巧,你也轉學過來了啊?什麼時候來的?”於揚的媽媽打量了一下秦雪,這個女生漂亮且很有禮貌,這讓她產生了良好的第一印象。
“是,我來了一年多了。”秦雪不是很希望提來美國這個話題,便岔開話問了一下於揚父親的情況:“叔叔現在怎麼樣?
“一直在等匹配的心臟。要不是他這樣一垮,我們也不會......”
“秦雪,你吃個蘋果吧。”於揚突然地打斷了媽媽的話,他不想讓她與秦雪提及這個話題。
“對對,你看我,來來,你剛剛說你叫秦雪吧,這阿姨剛削的蘋果,你吃。”於揚的媽媽邊說話,餘光掃過自已的兒子,也看了看秦雪,畢竟是長輩,她能從女生的眼神裡捕捉到不一樣的感情。
“不了,謝謝阿姨。阿姨你叫我小雪好了。我阿姨好像有認識一個心臟科的專家,我回去就問問她,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哎呀,如果這樣那真是太好了,太感謝你了。”
“阿姨別這樣說,也還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
於揚的媽媽聽秦雪這樣上心,對這個女生又更添一份喜歡。這樣異地遇見,能有心探望,還願意伸手相幫,這應該是不一般的情分。
從病房裡出來,於揚又再一次感謝了秦雪。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微微皺眉,像是滿腹心事。這讓秦雪感覺一年不見,變化大的不僅僅是自已,還有他。
大概他這一年在這裡的生活過得也很不如意,曾經她想過等自已好了,要將這一切痛苦雙倍還給他,可當她看見他的時候,她確更多的是不忍和不捨。
她以爲自已早已心死,原來那份情感仍然駐紮在心底,只是短暫的被封塵。她的心中又燃起曾經那份渴望與不甘。他們一前一後的走着,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快要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才禮貌性地說了一句:“那我先走了,再見。”
“等一下”又一次被叫住,他還是那樣不自然。這時候她沒能再顧及那麼多,畢竟這一分開誰知道何時才能再見,何況自已還答應要幫忙的:“你留給電話給我吧,等我問好了情況,就把消息告訴你。”
“哦。”於揚被動地迴應着。
她看得出來,於揚的表情裡帶着猶豫。她不禁感慨,哪怕到了美國,她還是那個主動的人。
看着他頭也不回遠去的背影,她再一次覺得自己可憐又卑微。大概是之前的病磨去了她的棱角,現在的她平和了許多,對很多事情也看淡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