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過去了,這一個星期,藍煜星感覺,他們在休假,不,是在關禁閉。沒有這麼無聊的休假,每天看着院外那四角的天空,白天忙着曬太陽,晚上忙着數星星,這和坐牢,實在沒太大的區別。如果說有區別,那就是可以時不時地去院外蹓達那麼一圈。
可是,這院外有什麼好蹓達的啊?光凸凸的,都是些石頭山,大冬天的,山上也沒什麼植被,顯得寂寞而蕭條。這就是藍煜星所在的辦案點。這個地方,和S市看守所離得不遠,只有不到兩公里的距離,都在北郊,只不過,辦案點偏西一點,看守所偏東一點。
這就是S市,和前面曾經提到的一樣,一條橫貫東西的中心大街,把S市分成了兩塊,南城是機關院校風景名勝和商業區,北城是老工業區,南城的人開着寶馬奔馳,最次的也是掛着德國、日本牌子的國產公務用車四處兜風,北城的人騎個自行車三輪車好一點的是幸福250忙忙碌碌的討生活。南郊和北郊也一樣。南郊現在即便是冬天也是蒼松翠柏綠意盎然,而北郊就是荒涼肅殺死氣沉沉。
其實,這怨不得市政府。北郊,在傳統上就不屬於S市政府實際管轄的地方,絕大部分地段的管轄權,實際上是在部隊。
S市四面環山,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只要攻下S市,放眼長江就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土地肥沃、物產豐富、工商業發達的長江三角洲唾手可得。從古至今,以S市爲中心,有史可查大大小小的戰事就有158次,特別是上個世紀的三、四十年代,這裡發生了兩場驚天地、泣鬼神的血戰。一次是抗日戰爭初期,中日兩國的正規軍在此投入的總兵力爲數十萬人,在此浴血鏖兵,傷亡之慘重,是前所未有的,日本陸軍的驕傲阪垣師團,在此留下了上萬具的日軍屍骨,中國士兵的傷亡則更加慘重,但是,這一仗打出了中國人的血性,即便是執政以後,也把這場以國民黨軍隊爲主的血戰拍成了電影。
又過了十年,日本人被趕走了,國共兩黨,這一對同胞兄弟,爲了爭奪執政權又幹了起來,還是在S市,雙方投入兵力一百四十萬,國民黨八十萬,六十萬,這是一場決定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大決戰,結果,六十萬滅掉了八十萬,取得了最終戰略決戰的勝利。
關於這一戰,後來的國民黨將領並不服氣,認爲方面有百萬民工在爲作戰部隊運送給養,60萬比80萬,不合理。但是,範志傑認爲,這樣的事實存在就是一種合理,所以,在和老師討論民主與法制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就結合這場戰役拋出了自己的觀點:其實,這就是民主,這就是選舉,中國的老百姓,用自己最有分量的方式在這場兩黨的選舉中給投了一票。哪一天,如果也走到了國民黨當初的那一步,不用搞什麼兩黨制,他也會被中國的民衆給選下去的。自己作爲一名員,就是要堅決避免這種局面的出現,把那影響黨的形象的蛀蟲挑出來,保持這個機體的健康和強大,讓中國的老百姓信任和滿意。
所以,S市這個地方,從建市的那天起,就有着濃濃的軍事背景。解放不久,在“深挖洞、廣積糧”的戰略思想指導下,S市外圍的茫茫羣山看起來面貌依舊,底下卻被掏了個空。特別是在部隊非常集中的北郊,各種各樣的地下工事足以連成一個地下城。改革開放以後,裁軍百萬,鑄劍爲犁,很多部隊撤編了,軍用設施廢棄了。原有的地下工事,地段好的成了旅遊設施,差一點的,就沒人問了。後來,又有些乞丐、盲流發現了這些地方,雖然偏遠了一些,卻可以遮風擋雨,比露宿在外可強多了,於是,在國家最困難的時期傾其所有建設的地下軍事設施終於發揮了它的作用。
當然,和利用價值不大的地下工事不同,大裁軍以後,大量的部隊產業被S市市政府接管了。現在藍煜星他們的這個辦案點,就是從前的一個師部。舊是舊了些,但建設的堅固結實,食堂、宿舍、自備的供氣、供曖、供電、供水等設施一應俱全,哨卡和暗哨設計得都很科學而又富有創意,稍微改造一下,添一些服務人員,就是一個完美的辦案點。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師部從選址到設計都是軍事專家在操作,依山而建,視野開闊,居高臨下,易守難攻,表面建築的底下,還有結構複雜的地下混凝土工事,建設規模甚至要大於地面的建築。把這裡作爲辦案點,實在是大材小用了些。但是,除此以外,這種地方,又能作什麼用呢?作爲機關的辦公場所?改造成賓館?得有人原意去啊。
藍煜星的寂寞是正常的。和普通的案件不同,紀委這次不是因爲有了審查對象就進駐辦案點的,這次的辦案點,暫時只是一個指揮部,
作爲紀委這一方,目前並沒有對相關幹部進行雙規的任務。所以,前期所有的調查重點都放在了公安方,也就是吳國同那一塊。
吳國同那邊倒是挺忙,可是,他的忙碌,只印證了四個字:碌碌無爲。按照嚴明的部署,公安方面派出了大量的外出調查小組,他們的勤奮,他們的努力,他們的工作量,都是無可厚非的。通過一個星期的工作,他們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比如,四十七個下落不明的特種兵,被他們找到了十二個,這十二個人,分佈在全國各地,大多數都是在爲一些大亨做貼身保衛,待遇優厚但工作繁忙,深得老闆的信任但也因此寸步不離,所以,很少有機會和家裡聯繫。但是,絕大多數的人,也就是說,還有三十五個,的的確確是神秘地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