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觀戰的,都是明眼人,大家看得很清楚,今天這場較量的焦點,將集中在一號藍煜星和四號許楓身上。但是,其他的考生也是不甘於沉寂的,第二輪剛剛開始,儘管許楓把問題拋給了藍煜星,但藍煜星方的三號和五號考生還是迫不急待地試圖向對方發難。
三號發問:“對方考友一直說,順境有利於成長,我想請問,《西遊記》裡面,整個故事講的都是他們取經的經過,師徒四人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方成正果,按照對方辯友的說法,順境如果很簡單的話,那麼唐三藏直接讓孫悟空帶他到西天拿個經回來,不就取經成功了嗎?”
許楓當仁不讓:“因爲孫悟空是孫悟空,而不是我們這些凡胎,他有72變,可是要換了我去取經的話,一變都沒有,可能第一難的時候,就已經被老虎吃了,您還要故意這樣磨難我嗎?”巧妙的應答引起一片笑聲和掌聲。許楓表演並沒有結束,開始反守爲攻:“我也要問對方一個問題,我們都知道孟母三遷的故事,爲什麼孟母要三遷,要躲開賭場,要躲開土匪所聚集的地方?按照對方觀點,這都是更有利於人成長的逆境啊。”
五號舉手作答:“我來解釋給您聽,孟母第一次遷的時候不曉得環境對孟子會影響那麼大,發覺孟子學人家在那邊玩不正經的把戲,才二遷,才三遷,就是因爲每次都搬錯房,孟母才知道,環境對孩子影響很大,孟母成長了。”
五號的應對不能說不好,此時,場上的氣氛已經非常熱烈,對五號作答,記者席也毫不吝嗇地給予了掌聲鼓勵,畢竟,在兩強相峙的情況下,五號的表現,讓比試多了一個亮點。可惜,他的對手是許楓。
對五號的問題,許楓四兩撥千斤:“按照您的觀點,孟母第一次搬錯房的時候,就應該很後悔,原來賭場是個逆境,應該搬回去,讓孟子在賭場裡面好好成長,那不成了千王之王了嗎?”又是一片熱烈的笑聲和掌聲。
形勢的發展,有點出乎藍煜星意料。對這樣的情景模擬面試,藍煜星知道,過於沉寂當然不行,進入不了考官的視線,但太獨了更不行,過多的發言次數,容易給考官造成反感。可事實上,許楓的表現否定了這一點。獨還是不獨,得看實力。馬拉多納踢球,所有的隊友得球以後都要把球先餵給他,沒有人說他獨;但姚明的隊友弗朗西斯在場上一個人帶球、一個人突破、一個人投籃就會招致球迷批評,原因是他的實力還不夠那個層次。藍煜星決定不再顧忌,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藍煜星終於舉起了手。
這次發言,藍煜星用足了一分鐘:“對方今天告訴我們,所謂的順境,有三個方面立意,第一是有利於在生理上的發展,生理上真的是在順境中比較容易發展嗎?人體爲什麼會產生對病毒的抗體,就是因爲是我們生過病,纔會有抗體。一個富翁,有車子,有房子,有僕人應該是順境吧,他的身體會比農民更好嗎?其次,對方辯友告訴我們,心智在順境中會成長,可是我們就要想想了,如果上學時遇到一個偷懶的老師,每一門課程都讓你及格,隨便交什麼試卷都給你高分,這總是順境吧,可你的心智會成長嗎?最後還有品格的問題,如果我身在一個父母非常寵愛的順暢環境裡,亂拿人家東西,沒人責罰你;和同學打架,也沒人責罰你;虐待小動物,還是沒人責罰你。這樣的溺愛,人的品格會成長嗎?
藍煜星的這次發言,讓許楓感覺到了壓力,但他手中還有牌,迅速舉手起立追問:“剛纔我請教了一號考友關於庭暴力的問題,請正面回答。”
對這樣一個問題,從剛纔拋出來以後,就有很多人在思考,站在反對的立場上,究竟如何應對,大家都有些無所適從。而且,先前發言的三號和五號也迴避了這個問題。當藍煜星站起來以後,所有的目光再一次在他的身上聚焦。
藍煜星心的發言還是一如既往地從容不迫:“我想先說明一下,我們今天討論的是成長中的順境和逆境。成長中的逆境,應該是通過個人努力有可能克服的境遇,比如今天的面試,我遇到了三位實力很強的對手,這是我的逆境,但這更有利於我的成長和提高,我也有克服的可能。但是,如果今天對我的要求是不能開口說話,那對我來說,就不是一種逆境,而應該叫做絕境。小孩子處在家庭暴力之中,他的心智和能力都還沒有成長到可以克服的地步,根本就沒有克服的可能,因此,這對他來說,不是逆境,而是絕境。而且,今天的辯題是一個比較性的命題,比較的是哪個更,如果對方堅決要把逆境理解成就是暴力家庭、犯罪環境的話,那麼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把順境理解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天上掉餡餅呢?這樣的環境,有利於人的成長嗎?謝謝!”
應該說,藍煜星的回答並不十分完美,但針對這個讓大家都十分困惑的難題,他機智地拋出了一個絕境的概念,基本上化解了對方咄咄逼人的攻勢,還有最後的補充,柔中帶剛,攻守兼備,無疑是在質問對方走極端。所以,藍煜星贏得了開場以來最爲熱烈的一次掌聲。
一直處在優勢地位的許楓不再像剛開始面試時那樣勝券在握了,他當然不甘心,再次站起來發問的時候,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失去了開始時候的遊刃有餘:“一號朋友,什麼樣的環境比較更有利於人的成長,是我們雙方共同的比較。有朋友爲您兩肋插刀,可謂是順境吧,但有朋友插您兩刀,可謂是逆境吧,請比較一下。”
藍煜星見招拆招:“有朋友爲我兩肋插刀,我以後知道相信朋友,可是不是所有朋友都值得相信,我非得哪一天被人家插兩刀之後,我才知道誰可信,誰不可信;如果永遠都不被朋友插上兩刀,就會盲從地相信所有的朋友,怎麼會成長?”
許楓在掌聲中緊追不捨:“那請問對方,您爲了驗證誰可信,誰不可信,是不是就要每天都捱上好幾刀呢?您在被人插上兩刀以後,都已經死了,又如何成長呢?”
話音剛落,場上一陣鬨堂大笑,一些調皮的記者還發出了噓聲。反應敏銳的許楓瞬間意識到,自己剛纔的發問太草率、太隨意了,特別是第二個問題,恰巧掉進藍煜星關於絕境的陷阱之中,而且,語言的表達也有失風度。這樣的紕漏,自然被那些善於鑽空子的老記們抓個正着,鬨笑聲和噓聲說明了一切,已經不需要藍煜星來反駁了。許楓的臉色無法控制地變成了醬紫色。
藍煜星清楚,在自己強大的壓力下,許楓終於犯錯誤了。這場艱苦的對決,從開始時被壓制,到自己奮起反擊,現在,他終於搬回了一分。但是,還不能高興太早,只要比試沒有最後結束,就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藍煜星暗暗提醒自己。